第 65 部分(1 / 2)

表妹難為 未知 6160 字 2021-01-19

功能 和功能!綺年點頭答應,瞧著韓夫人婆媳走了,才帶了如鴛慢慢轉回去。靈堂里煙火氣太重,真是熏得厲害,如鴛看她有些累,便悄聲道:「世子妃去屋里喝口茶歇息片刻罷?」說起來又不算是趙燕恆的正經外家,本來應個卯也就可以回去了,偏偏秦王妃這會兒已經進了大長公主屋里,秦采又是孫女,綺年也不好不打個招呼就自己回去了。

秦王妃已是准備在娘家一直住到父親出了頭七的,秦采也是如此,故而兩人都帶了換洗的東西,安排在客房里住下。綺年穿過花園往客房走,忽然聽見假山後頭有人急切地喚了一聲:「表妹。」正是秦岩的聲音。

這會兒眾人都在前頭忙活,花園里連丫鬟都少有經過,秦岩這聲音雖不高,卻也被綺年聽了個清楚,不由得眉頭一皺。幸而東陽侯府的花園里石子小路四通八達,綺年腳下一轉踩上另一條路示意如鴛趕緊繞著走,耳朵里卻仍聽見秦岩道:「表妹大喜我也不曾去恭賀,今日補一句罷,恭喜表妹了。」隨聽趙燕妤道:「多謝表哥了,表哥怎么不在前頭招呼客人?」

綺年腳下加快,恨不得趕緊走得遠遠的,可惜她還沒走遠,趙燕妤已經從假山後頭那條小路走出來了,秦岩跟在身後,一臉喪家犬一樣的表情道:「我只想來見見表妹——」猛然看見綺年和如鴛的身影,不由得變了臉色。

綺年只裝沒看見,帶著如鴛管自走遠了。趙燕妤不由得跺了跺腳,瞪了秦岩一眼:「誰叫你過來的!」

秦岩滿心凄惶,眼睛都有些紅了,低聲道:「我也沒說什么,不過是來恭喜表妹得嫁如意郎君,她聽見又能怎樣?難道還不許我與表妹說幾句話了么?」自從他跑去吳府退親,就被父親狠揍一頓關了起來,趙燕妤出嫁他還被關著,確實不曾去道賀。想著這輩子不但不能娶表妹,就連親眼看見她穿上嫁衣都不成,不由得悲從中來。

趙燕妤想了想,確實秦岩也沒說什么出格的話,即使被綺年聽見也沒有什么,便放緩了聲音道:「聽說表哥也訂了親了,也要恭喜表哥呢。」

秦岩聽她語中帶笑,心里更是酸苦。這門親事定得急,最多九月里那姑娘就要進京成親了,那以後當真是再跟表妹多說一句話也不能了。

趙燕妤看秦岩這樣子,心里也不知是個什么滋味。自幼秦岩就對她百依百順,但她隱隱約約是知道自己將來要嫁阮麒的,從來沒有對秦岩動過什么念頭。那日秦岩為了她跑到吳府去退親,她方察覺秦岩原來對自己也有些別的念頭。心中不免為自己能令表哥死心塌地有幾分得意,卻也覺得他有幾分可憐。便隨手將自己帕子塞給秦岩道:「這樣子人看了豈不疑心?快擦擦眼淚走罷。」想著自己也該避嫌才是,趕緊帶著丫鬟走了。

秦岩站在那里目送趙燕妤遠去,把那帕子仔細折了起來塞進懷里,悵然又站了一會才出去到外頭靈堂上去哭靈了。好在今日東陽侯府男男女女都得哭,也並沒人覺得他眼睛通紅有什么不對。

綺年撞了這么一場戲,越發覺得自己不好再在秦家呆下去。好在過了午時秦王妃總算從大長公主房里出來了,綺年便過去說了這話。秦王妃安慰母親半日,自己也哭得眼圈通紅,聽綺年說了便擺擺手道:「我跟采兒要住過了頭七,你回去也好,免得府里亂了。」

綺年安慰了幾句,又說好過七日安排人來接她們回去,這才叫人去備馬車。昀郡王帶著三個兒子也是一早去吊唁,但除了趙燕平也在秦家多住幾日之外,其余人也要回郡王府,正好一路回來。

綺年進了房里,看趙燕恆跟著進來,臉上神情肅然,眉頭還皺著,便顧不得自己身上衣飾未解,過去替他脫去外頭素服,問道:「這是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趙燕恆微微點頭,自己脫了衣服,沉聲道:「有幾個地方上了消息,今年春天雨水就大,恐怕要有大汛。」

綺年心想這條黃河真是年年折騰:「這河上有汛怕也不是頭一回了,該怎么就怎么,朝廷也該是做熟了的吧?」

趙燕恆看著如鴛替綺年卸了妝退出去,這才嘆道:「今年不同,皇上剛動了立太子的意思,河道上就這樣,不是好兆頭。」

綺年大為驚訝:「難道皇上會因此就不立太子了?」

趙燕恆苦笑道:「自然會有人拿這個說話。」輕輕在炕桌上捶了一拳,「真是天不作美。」

綺年不以為然:「如今皇上還沒正式下詔呢,黃河有汛也是常事,關立太子什么事?退一萬步說,就算有河汛,只要不是什么百年不遇的大水,也不能說是不吉利的事。往年沒立太子呢,黃河難道少發水了?」

趙燕恆點頭道:「皇長子也是這個意思。皇上已經差了承文伯去巡河了,只要沒出什么大災,這太子就得立。」

承文伯是皇後娘家哥哥,就算為了順利立太子他也得好生巡這條河,想來也是沒什么事的。綺年坐到丈夫身邊安慰他:「皇上都這樣想,應該是無妨的。瞧瞧你,自打說要立太子了,你倒好像更累了。」

「可不是。」趙燕恆也笑了,將身子一倒,頭又枕到妻子膝上,「從前總覺得這事兒還遠,倒也沒什么,如今眼看著就要成了,反而患得患失起來。」

綺年替他卸了發冠,用手指輕輕替他在發絲里按摩著,道:「這也是人之常情。不過,鄭家會罷休么?」

「自然不會。」趙燕恆舒服地闔了眼睛道,「只是一時半時他們也不能做什么。皇上也要慢慢地分薄他們手里的勢力,不好做得太難看。畢竟也還是想著保全三皇子,否則也不會答應他娶陳家姑娘了。」

綺年輕輕嗯了一聲,默默替他按摩了一會兒,小聲道:「今兒碰見韓家伯母,她問我——問我有動靜了沒有?」

「嗯?」趙燕恆立刻睜開眼睛,「難道你有了?」

「不是——」綺年撅了撅嘴,「我是想,是不是也該——」算算,她馬上就滿十七了,若說這時候生孩子也勉強了。

趙燕恆驚喜道:「你不是說晚些年再要孩子么?」

綺年紅了臉:「其實我也沒有特意——原也想著順其自然的……」

趙燕恆翻身坐起來把妻子摟在懷里,笑道:「只要你願意生,自然就有了。」

綺年聽這話有點兒不對勁,抬頭看著他:「什么意思?莫非是你——」

趙燕恆反而有幾分不自在了,輕咳一聲:「你說不想生,我也覺得是早些了,一直叫清明算著你的小日子呢……」

綺年瞪大了眼睛:「難怪你——」難怪她比較擔心的那幾天,趙燕恆或者有事晚進來,或者說累了,總不行房。

「你真好——」綺年心里一陣暖洋洋的,伸開手臂摟住丈夫的腰,臉貼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我都不知道……」怕是再沒哪個男人會這樣體貼了。

趙燕恆摸了摸她的臉:「從你嫁進來就一直委屈著……」尤其是他去渝州那一次。

「不委屈不委屈……」綺年在他懷里蹭來蹭去。秦王妃刁難算什么,丫頭們有別的心思算什么,院子里有姨娘通房找麻煩又算什么,有趙燕恆這樣的體貼,別的都是浮雲。綺年一時間豪氣頓生,握著拳頭向趙燕恆保證:「我們一定兒女雙全,叫誰在外頭也說不出什么來!」

趙燕恆笑著抱緊妻子:「那,我們今天晚上就努力?」

綺年臉一紅,才覺得自己剛才的話說得有點太過引人想歪,紅著臉捅了趙燕恆腰間一拳,掙扎著要下地:「王妃不在,我還得去看看廚房呢。別的不說,一日三餐總不能亂的。」

這一說,又想起好多事來,綺年一件件地算:「我哥哥也快要外放出去了,我想著山高路遠的,送什么東西路上好用?兩位表哥也要成親了。還有燕好的親事——」

「舅兄那邊,大熱天的趕路,備些成葯是最好的。」趙燕恆跟著下炕來,看著妻子拿梳子抿鬢邊頭發,「這些你吩咐清明去辦就是,她通葯理;另外再送二百兩程儀。兩位表兄那里,你開了庫房去挑就是。至於燕好,這事急不得——過些日子沒有什么事,父王自然就消了疑心了。」微微一笑,「別小看了肖側妃,她是個聰明人。」

綺年白他一眼,站起身來:「照你這么說,好像這院子里都是明白人,只有父王是糊塗人了?」

趙燕恆跟著她往外走,嘆道:「這話說起來也不為過。後宅里是你們女人的地方,這些事兒,我們男人實在是不懂。」

綺年沖他皺皺鼻子:「你們男人啊,就是把人娶進來就往後院里一丟,管都不管,自然糊塗了。」

趙燕恆緊走一步,攜了妻子的手笑道:「這話實在太冤枉了,一竹竿打翻一船人,我哪有這樣?」

夫妻兩人說著話出了房門,剛走到游廊上,就聽見下房里有人在哭。綺年不由得揚了揚眉:「誰在哭?」

如鴛過去看了看,回來小聲道:「是秀書。」

「哦?」綺年笑嘻嘻看了趙燕恆一眼,「世子爺,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秀書姑娘受了什么委屈呢?」

趙燕恆也笑道:「後宅的事,自然是世子妃做主,本世子聽命行事。」

綺年嗤地一聲笑了出來,拉了他小聲問:「這個秀書到底有什么本事?不會是訓練過的刺客什么的吧?」

趙燕恆倒笑了:「若是這樣的,派到我身邊來倒會引人疑惑。秀書這樣的,琴棋書畫皆精,不過看她的手就知道,並不是練過的,否則我也不敢帶著她。」

「那我就放心啦。」綺年笑嘻嘻拉起他的手,「我們去瞧瞧秀書姑娘到底在做什么。」

林秀書一直跟針線房的丫鬟們住在下房里,綺年和趙燕恆進去,正見她手里抱著些東西在低聲哭泣,聽見動靜抬起頭來一看,連忙放下東西起身行禮:「奴婢給世子請安,給世子妃請安。」

「大白天的,哭什么呢?」綺年也不叫她起來,就拉著趙燕恆的手站在那里,笑盈盈地問。

林秀書聽了這句話,眼淚唰地一下流得更急:「奴婢,奴婢——」

如鴛不客氣地道:「世子妃問你話就直說,吞吞吐吐做什么?你有時間在這里哭,世子和世子妃可沒時間陪著你。」

林秀書吃了如鴛一頓排頭,不敢再裝柔弱,將自己方才抱著的東西拿過來,哭道:「這是奴婢昨日剛剛綉好的帳子,今日在院里掛了一會兒,就成這樣子了——」

綺年仔細一看,那帳子綉得十分精致,但上頭卻被什么尖銳的東西劃了一道,將綉線都劃斷了好些:「不過是個帳子,就至於哭成這樣兒?」

林秀書抬起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趙燕恆:「這是小雪姐姐吩咐奴婢綉給世子和世子妃的,不過才掛出去半日就被人劃成這樣……奴婢也不知是招了誰的眼——若是跟奴婢過不去,犯不著這樣——誰不知道這是綉給世子和世子妃用的,如今弄壞了,奴婢如何交差……」

綺年聽她這話說得夾七夾八的,不由得笑了笑:「照你的意思,誰劃壞了這個帳子,就是在跟我和世子過不去?」

林秀書忙道:「世子妃看,這上頭綉的是並蒂荷花鴛鴦圖,可這人卻正是劃在鴛鴦上,分明是有意詛咒世子和世子妃。」

綺年越聽越好笑,這挑撥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那你說這是誰在詛咒我和世子呢?」

林秀書覷著綺年的笑容,有些不安起來。她本是永順伯買下的孤女,自小就琴棋書畫地教導起來,原是為了送進京城籠絡人的,卻在渝州派上了用場。初時她還想著替永順伯做事,後來才知道趙燕恆竟是郡王世子,頓時轉了心思——能在郡王府有一席之地,比跟著永順伯又好了。

誰知道來了京城,綺年就把她往針線房一扔,真當成個普通丫鬟來用了。她忍了許久,今日終於逮到一個機會,怎能不趕緊說出來呢?便是不能近身伺候趙燕恆,至少也要讓趙燕恆眼里看得見她,想得起她才是。

「奴婢看著,今日只有夏軒的采芝姑娘從這里經過……」林秀書帶著一絲希望盯著綺年看。聽說這位世子妃是不容人的,夏軒里本有三個通房,如今只剩一個了,有這樣的機會,難道她不發落?

綺年嗤了一聲笑了出來:「你親眼看見采芝劃了你的帳子?」

林秀書答不出來了:「今日只有采芝姑娘從這里經過——」

「行了!」趙燕恆懶得再看她拙劣的表演。林秀書還是適合演那種書香門第的落難小姐,一旦綺年把她扔到丫鬟們的行列里,她也就再演不起來了,「帳子壞了就再綉,不然要針線房的人做什么?」拉起綺年,「走吧,不是還要去廚房么?」

林秀書呆呆跪在地上,半晌,忽然聽後窗外有人冷笑了一聲。她掙扎著站起來去看,腿卻跪得麻了不聽使喚,等她挪到窗口時,外頭早就沒了人影……

132推心置腹勸丫鬟

林秀書這事兒輕描淡寫就過去了;小雪看了那劃壞了的帳子;將林秀書又罵了一頓;說她不經心看著綉好的東西,便是失職,直接罰了兩個月的月例來賠這帳子。罵得林秀書眼淚汪汪,沒處叫屈。

東陽老侯爺過了頭七,秦王妃和秦采也回來了。秦王妃瘦了一圈兒;秦采也憔悴了許多。雖然是已經出嫁的女兒和孫女;也要開始服喪了,不必披白掛孝;但外頭的應酬來往也一概推掉;全部交給了綺年。

「世子妃;恆山伯府送了帖子來;是蘇少乃乃兒子的滿月宴。」白露拿著一張紅帖進來,小心地放在綺年手邊,「王妃說,讓世子妃帶著二小姐去就是。「

「蘇家兒子的滿月宴,怎么是恆山伯府送帖子?」綺年疑惑地接了帖子。這事她早有准備,連禮單都擬出來了,結果居然不是往蘇家送……

「聽說是蘇家宅子太小了。」白露低眉垂眼,見綺年把帖子放下,遲疑著道,「世子妃,奴婢有句話想稟報——」

「嗯?」綺年點頭示意如鴛如鸝都退出去,才溫和地說,「你說吧。」

白露低著頭:「奴婢本來前幾日就該說的,又怕說了之後世子妃疑心奴婢是有意挑撥。」

綺年笑了笑:「只要你沒有這個心,有話說就是了。你在世子身邊伺候了五六年,世子都不疑你,我有什么可疑的?」

「是,那奴婢就說了——秀書鬧事的那日,奴婢確實看見采芝從院子里過去的。」

「嗯?」綺年眉一揚,「你看見她過去?還是看見她劃了帳子?」

「那日世子妃去了東陽侯府,照例世子妃一出門,下頭的人都不許隨便出來走動的。小滿去分月錢,小雪去挑料子,奴婢因為身上有些不舒服,去廚房看了一眼就回來在房里躺著想偷個懶。」白露這些話顯然已經想了好幾天,說得很順,「後來秀書出來晾帳子有些動靜,奴婢躺著也聽見了,但也沒出聲兒。再後來奴婢想喝口茶,起身倒茶的時候正看見采芝從帳子跟前兒走開了,但究竟有沒有劃那帳子,奴婢不敢說。不過——」

「不過什么?你說就是。」

白露低下頭:「奴婢看見采芝繞到那房子後頭的時候,抬手往頭上比了一下,像是c簪子的動作,只是離得遠了看不清楚。」

綺年抿嘴沉吟起來。如果采芝真是在c簪子,那么之前她的簪子就是捏在手里,倒推回去:她拔下頭上的簪子劃壞了帳子上的綉花,然後走出幾步再把簪子c回頭上……難道林秀書並不是胡說的,采芝當真劃壞了那帳子?為什么呢?因為她看林秀書不順眼?

白露看綺年半天沒有說話,心里又惴惴起來:「世子妃,奴婢並不是想要挑撥,實在是覺得既知道了,不能不來稟報世子妃……」

「嗯。」綺年點點頭,指了指旁邊的小杌子,「你坐。說說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這事——你覺得是采芝做的么?」

白露沒想到綺年會詢問她的意思,有些緊張地坐了下來,想了想才道:「奴婢覺得,秀書她不敢。自打她來了府里就不招人待見,世子妃把她扔到針線房,小雪當真是拿她當個丫鬟在使喚。這些日子,她連世子爺的面都沒怎么見著,若不是今日世子妃去看了一眼,她便是哭死了也沒人理。依奴婢想,劃壞了帳子對她並沒什么好處的。」說起這些事,她漸漸去了緊張之心,說得流暢起來。

「嗯。有道理。」綺年認真聽著,點點頭,「那你說采芝又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白露又猶豫起來。綺年笑道:「你只管說就是。今兒你在這里說的話,斷不會傳到采芝耳朵里去,只管放心。」

白露連忙起身道:「奴婢倒並不是怕采芝姑娘聽見。奴婢只管對世子和世子妃忠心,別人怎么看,奴婢是不放在心上的。奴婢只是怕世子妃——」

「怕我多想?」綺年笑笑,「你現在不說,我難道就不多想了?沒准還想岔了也說不定,不如你說出來的好。總歸你在王府比我多呆了好些年,有些事看得也清楚。」

白露有幾分惶恐:「奴婢懂什么,不過是心里想什么就對世子妃說什么罷了。采芝姑娘——世子妃大約也知道,從前是伺候世子的,後來才做了通房,本來世子要抬她做姨娘的,只是那時候世子年輕,王爺說姨娘有一個也就行了,不能抬舉得太多,所以只抬了雲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