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部分(2 / 2)

表妹難為 未知 6169 字 2021-01-19

「小滿,給周管事批對牌領銀子。」

小滿答應一聲,帶著周管事出去了,綺年瞧著張管事:「端陽節間所用物件,還有什么未采買的?」

張管事面無表情地答道:「其余都還可使用,唯糯米和雄黃之類不足。」

「端陽節間所用物件頗多,為什么別的都采買齊全,唯獨這兩樣不足?若是不包粽子,為什么棗豆之類卻都買足了?」

張管事目光閃了閃,答道:「因當初縣主出嫁要預備宴席,已經大量采買過一次,故而各類棗豆乃至香料彩線都有剩余,足敷使用。」

「那現在雄黃可能采買補足?」

張管事一躬身:「怕是京城中雄黃也所余不多了。」

綺年捏緊了手里的茶杯,片刻之後直接一擺手:「都下去吧。」張管事對答如流,看來今天是難不倒他了。

等眾人都走了,如鸝忍不住道:「世子妃,這張管事好生可惡,世子妃怎的不罰他?」

白露卻小心地道:「張管事是王爺的r兄弟,沒有大錯是不好罰的,世子妃還是先忍忍罷。倒是這糯米――縱然周管事能買回三四百斤來,也還不夠一半呢……」

綺年轉頭含笑看了白露一眼。雖然上次她已經跟白露挑明了話,而白露尚未給她個明確的回答,但是平日里辦事卻仍舊盡心盡力,並沒有懈怠。

「叫立秋派人去我的香料鋪子里問問,哪怕價錢貴些,能不能湊些雄黃來。」綺年吩咐完了,才轉向白露,「這次多虧你早些發現,否則臨到端陽節才知道的話,就要出大事了。」

白露連忙躬身:「這都是奴婢應當做的,奴婢沒有早些想到這事,是奴婢失職。」

綺年擺擺手:「管家理事千頭萬緒,你們從前也不過是管著世子院子里的事,哪里能一上手就妥當呢?王府家大業大,事情更不知有多少,咱們一塊兒學著做就是了。」

白露不敢接「咱們」這兩個字,只能低頭不語。綺年沉吟片刻,問身邊眾人:「你們說,王妃這究竟是個什么意思?若是這次咱們發現得晚了,沒有買到糯米,會是什么後果?」

如鸝嘴快道:「王爺一定會覺得世子妃辦事不力。」

如鴛也道:「下人們也會議論世子妃的。」

白露想了想,低聲道:「京中規矩,端陽節各家都會互贈粽子做為節禮,若是咱們府里沒有往外送,外頭人也會笑咱們王府沒規矩的。」說完了才發現自己也用了「咱們」二字,不由得出了一頭汗,「奴婢失言了,請世子妃恕罪。」

綺年擺擺手:「你說得沒錯。都是王府的人,榮辱一體,自然是『咱們』王府。倒是你說的這一條最嚴重,府里議論不過是自家的事,若傳到外頭就丟了整個王府的臉,你們覺得,王妃是這樣的人嗎?」

這話就只有白露能回答了。白露低頭思索了一會兒,謹慎地道:「奴婢覺得不對勁兒,若真是府里對外失了禮數,世子妃不過是剛接手管家,雖然世子妃有錯,王妃也一樣有個教導不力的錯處的。如今王妃不比從前,應該――應該不敢再讓王爺拿到錯處才是。」

綺年一笑:「所以呢?」

白露大著膽子道:「所以奴婢覺得,沒准王妃早就派人去采買好糯米雄黃了,倘若世子妃去跟王爺告狀說王妃未曾好生教導,王妃把早就准備好的東西拿出來,王爺恐怕不但不會怪罪王妃,還會覺得世子妃您――覺得您是有意與王妃做對。倘若您再為這事兒發作了張管事,那王爺就更會……」

「可是世子妃若就這么忍了,張管事豈不是要更囂張了?日後沒准還會給世子妃下絆子呢。」如鸝忍不住氣憤,「世子妃只有一個人,若是下頭這些人都是撥一撥動一動,那世子妃豈不是要累死?這些大管事們都是多年歷練的,合該主子想不到的他們都要想到,不然做什么大管事呢!」

綺年忍不住笑了:「如鸝如今長進了,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張管事不處置是不行的,可是這件事卻拿不下他來。你們想想,為什么別的東西都齊備,唯有糯米沒有備,雄黃也不齊全呢?」

如鸝皺眉想不明白。白露算了算,小心地道:「不知道奴婢想得對不對,這糯米便宜,便是一千余斤好米,也不過才耗幾十兩銀子,賬上隨便騰挪一點就出來了,世子妃想查都不查不到。若是所有節間之物都不買,那領的銀子去哪里銷賬?未免太露痕跡。」

綺年輕輕點頭:「是。而且所有的東西都沒有,那事情也就鬧得太大,太露痕跡。王妃現在不願意我管家,可是又不能鬧得厲害,所以只是想著辦法給我添堵罷了。倒是這些米,一千余斤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放到哪里去了?」

白露答道:「並不必搬回來的,常打交道的米鋪里只要說一聲,給王府留出千斤細米也不算什么,只要交了銀子就成。以王府的名聲,便是不交銀子,說一聲米鋪里也不敢不留的。」

綺年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倘若這米再用不上了呢?」

白露想了想道:「那也得買回來,否則也太有損王府的顏面,何況也不過是幾十兩銀子的事兒。」

綺年點點頭:「讓立秋幫我勻個人盯著張管事。」

白露連忙答應,見綺年起身忍不住問道:「但是周管事即使買回幾百斤米來,仍舊不夠……」

綺年笑笑:「所以我得去找王爺和王妃,把這規矩改改啊。」

「端午節下人們不再發粽子了?」秦王妃眉心擰成一團,「不過是每人兩斤粽子罷了。雖說是下人,但一年到頭辛苦,這樣的節間怎能不加賞賜?世子妃有節儉之心是好的,但也不可過於苛刻了。郡王府有郡王府的氣派,苛待下人可不是什么好名聲。」

昀郡王在一邊沒說話,但看臉上的表情顯然是贊同秦王妃的。綺年垂著手靜靜聽秦王妃教訓完,笑了一笑道:「王妃誤會了,兒媳並沒有克扣下人的意思,只是兒媳想著,府里下人們等級不同,若是每人都發兩斤粽子,未免那些等級高些的人覺得不公,若是另加賞賜,又多添了許多事情,又是采買又是發放,還怕出了岔子,以致一個節間大家都忙亂得不堪。」

昀郡王微微抬了抬眼皮:「那依你說如何辦理?」

綺年欠身道:「兒媳想,不如每年正月,端陽,中秋這三節,當月的月例銀子每人多加半月的。這樣只忙賬房一處,便省了采買上來來回回的折騰,萬一忘記了哪一樣反為不美。」

秦王妃眼色微微一冷,卻半開玩笑似地道:「原來是你想偷懶了?」

綺年也回她一笑:「王妃別笑話,兒媳從前在家里雖然也學過理事,終究不過是幾十人的事情罷了。如今管了王府里的事,這數百近千的人,兒媳想著,若是不省些事情,怕是真不好應付。萬一出了什么紕漏,兒媳只怕丟了王府的臉面。」

秦王妃唇角微微一撇:「這端陽節間食粽是習俗,不只是王府食用,還要向各親友家相送,難道也能送點銀子就罷了?」

「親友家所送的節禮自然不可少,但兒媳已經查過帳目,每年各院食用及贈送親友的,不過四五百斤,倒是發給下人們的,有千余斤之數。這里頭,廚房里的人包粽蒸粽,采買上大量買入,蒸好再逐一下發……」

綺年還沒說完,昀郡王已經覺得麻煩了。他平素不管後宅的事,還真不知道一個粽子還有這么多的麻煩,頓時覺得綺年的說法頗有道理,擺了擺手道:「就照你說的做罷,這樣也好,下人們等級不同,年節賞賜自然也該不同,據月例發放,有道理。」

綺年趕緊福身道:「兒媳不敢瞞著父王,兒媳也是今日才知道這節前采買竟如此困難,此時便是要千斤糯米都是難的,所以兒媳想,何必再給采買上添這些麻煩,不如直接發了銀子,由著他們愛什么就去買什么。」

昀郡王對這些事並不十分在意,點頭道:「你這法子確實不錯,就依著這法子辦罷,總以方便為主,你瞧著添減就是。」起身向秦王妃道,「我還要出去,這些節禮的事,周氏剛剛接手,你也幫她瞧著些。」

秦王妃的臉色不由得就有些難看,但還是得起身將昀郡王送了出去,綺年又說了幾件小事,也就告辭了。秦王妃看著她走出去,不由得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想不到她竟然能想出這法子,王爺竟然也點頭了!」

魏紫小心地道:「那,那千余斤糯米――」

「不過幾十兩銀子。」秦王妃冷著臉,「叫張管事去米店里提回來,隨便轉手賣給誰就是了!」

魏紫答應一聲,小聲道:「那節禮的事兒……」

秦王妃恨恨道:「王爺都發了話,且這樣的事,若出了紕漏,丟臉的不只是她,少不得我也得仔細看看。」

魏紫覷著她的神色,低聲道:「王妃,秦嬤嬤走時說過――」

秦王妃打斷她:「我知道嬤嬤是什么意思,可是我等得,平兒等不得!她此時幸而是沒有兒子,若是一朝生下嫡子,這世子之位,平兒就再也別想到手了!若是再讓她把管家的權全部接了過去,那我和平兒就只能任人宰割了。那節氣居已經難以把手伸進去,難道還要把整個王府都讓給他們不成?只恨我實在太輕敵了,被趙燕恆騙了這些年,竟然在他的親事上栽了大跟頭……」

魏紫不敢再勸她,只能輕輕替她捶著肩安慰道:「好在府里都是忠於王妃的。」

秦王妃嘆道:「沒用。節氣居里伸不進手去,想做什么都難了。原本還有個紫菀和小蝶,想不到都被處置了……兩個蠢材!」

魏紫不敢說話。秦王妃生了半日的氣,冷聲道:「自打她進門,世子可去過別人屋里?」

「沒有……」魏紫明知道說了會讓秦王妃生氣,還是不得不說。

「世子帶回來的那個秀書呢?」秦王妃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你想辦法周濟她些。」

「是,奴婢明白了。」

周管事采買回來的三百多斤糯米,把王府主子們食用的粽子和送的節禮總算敷衍過去了。綺年雖然賞了周管事十兩銀子,卻沒動張管事。下人中間都在傳,到底是郡王爺的r兄弟,便是世子妃也動不得他。

端午節那日,趙燕恆也提前從衙門里回來,合家團聚,在園子里坐著喝雄黃酒吃粽子。

魏側妃心里不怎么痛快,大清早看見下人們來來往往地忙碌,就忍不住抱怨:「都是兒媳,既說世子妃忙不過來,怎么也不見叫你去幫忙?」

秦采柔聲道:「兒媳也在孝中,所以――」

魏側妃氣惱道:「只消不出去應酬也就是了,在府中管家理事有什么妨礙!」趙燕和差事當得好,是皇帝親口贊賞的,雖然暫時沒有升職,但賞了不少東西,可見前途是不差的。兒子這樣出色,兒媳卻沒有得到重用,她心里自是不舒服。

秦采低頭不語。自從趙燕和去了一趟成都回來,魏側妃就漸漸地抱怨多了。畢竟是趙燕和的生母,又有個側妃的位份,她也只能聽著,心里雖不耐煩,卻也不好反駁。

魏側妃抱怨了一回,見秦采只是答應,也覺無趣,便回了自己院子。剛坐定,朱鶴匆匆進來,湊著她的耳朵低聲說了幾句話。魏側妃眼睛一亮:「當真?這可好笑了,王爺的r兄弟監守自盜?」

朱鶴連忙道:「側妃可別宣揚,王爺正惱著呢,世子妃都是獨個兒去書房跟王爺說的,若是咱們傳了出去――」

魏側妃笑道:「我自然知道這里頭的利害。這個周氏,還當她怪老實的,沒想到竟敢拿王爺的r兄弟開刀,你再去打聽打聽,看王爺是怎么處置的?」

這會兒昀郡王的書房里氣氛緊張,昀郡王看著放在自己眼前的東西,臉色難看:「怎知這是他偷盜府里的東西?不過是千余斤米罷了,幾十兩銀子,他也拿得出來。」

「兒媳初時也覺得不信,琢磨著多半是張管事自己想做筆生意。但兒媳派人去米店問過,張管事正是以王府的名義在米店訂了這些米,當時正值端陽節前,米價上漲之時,而張管事賣米的價錢比買的價錢還要低些。這生意哪里有這樣做的,豈不是明擺著賠錢?且兒媳去查過廚房的賬,這批米根本不曾入賬,全銷在其它東西上了。」綺年低著頭,「兒媳不能不想,因兒媳改了規矩,不像往年那般用這許多糯米,所以張管事就悄悄拿出去賣了。既是用不著,自然也無人知道,若不是兒媳庄子上的人去那糧油鋪子里推銷庄子上產的油,這件事也就無人得知了。」

昀郡王臉色極其難看,自己的r兄弟做出這樣的事來,實在不可思議。自己平日里給他的賞賜不知有多少,怎么就貪這幾十兩銀子呢?綺年瞧著他的臉色,小聲道:「兒媳想,或者還是父王審一審他?兒媳也怕他是有什么隱情……」

「叫他進來!」

綺年退了出去。看著張管事被帶進書房,向如鴛道:「我們走吧,王爺自然會處置的。」

如鴛有些不放心道:「王爺會如何處置?」

「那自然要看張管事怎么說了。」綺年輕松地道,「他要么承認監守自盜,要么就供出王妃來,反正無論是哪一樣都好,隨便他說罷。」

「可是不過是幾十兩銀子的事兒,王爺怕是不會相信……」

「不會相信才最好。」綺年淡淡答道,「父王只要再往下問問,就能看出這里頭的端倪來,這比張管事貪了幾十兩銀子還要麻煩。不管怎樣,張管事這個采買上的大管事是做不成了,只要有這個結果,我也就夠了。」

如鴛有幾分擔心:「王爺會不會覺得,世子妃拿王爺的人開刀……」

綺年笑笑:「殺j就要儆猴,否則不如不殺。若是拿王妃的人開刀,父王反而會疑心我針對王妃,還不如拿他的人。父王這人,只要是我有真憑實據,他是不會在這種事上與我計較的。」

張管事在書房里說了什么沒人知道,只是過了幾天,張管事就以年紀大了無力管事為借口卸了大管事的任,由周管事頂上……

137、侍郎府喜事連連

這個端午節;郡王府上下都過得不痛快,只有綺年挺開心;因為殺掉了張管事這只j,她鎮住了不少猴子,接下來一段日子,她管家理事倒是順風順水了起來。

綺年表示這樣很好;因為接下來有一連串的應酬,倘若府里再不安生;那她真的要累趴下了。

先是送走了周立年和吳知雯夫妻。綺年很擔心周立年會太過後悔提前下場;但送別之時看周立年神色還算平靜;她總算是放下了心。這個嗣兄始終不可能像親哥哥一樣親近;但從禮法上來說;他也是她的助力和靠山,他越好,她在郡王府也就越能站得穩。

吳知雯這一走,孫姨娘哭得淚人兒相似,不過被女兒勸了幾句,想起還有吳知的親事也捏在李氏手里呢,於是不敢再鬧,收了眼淚回李氏身邊做小伏低地伺候去了。李氏知道她心里終究把自己這個嫡母當成會拿捏庶子女的惡人,大概到死也不會改了心思的,遂也懶得與她多說,隨便她在那里獻殷勤就是了。

何況這會兒李氏是顧不上孫姨娘的,吳家喜事連連,先是吳知霆娶了張沁,緊跟著就是吳知霄娶韓嫣,忙得吳家上上下下的人腿都如風車一般,走路都是一溜小跑的。

韓嫣出嫁那日已是六月初,綺年沒如吳知霆成婚那日一般一早就去吳府,卻是直奔了韓家去陪新娘子。韓府地方小,綺年還沒進韓嫣的小院呢,就聽見里頭嬉笑之聲,不由得也笑了,推門進去道:「哪有這樣的新娘子,聽說要嫁,喜得一早就笑起來了?」

韓嫣臊得就要起來擰她,嗔道:「還不都是茂雲鬧的,大早晨的跑來給我說笑話兒。」

許茂雲穿著石榴紅衫子,手里拿了幾朵石榴花道:「綺年你來評評理,我娘說石榴多子,新娘子戴朵石榴花既應景又好口彩,我特特地摘了來,她偏不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