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部分(2 / 2)

表妹難為 未知 6205 字 2021-01-19

門外應聲就進來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鬟,到了跟前就跪下來:「奴婢洛紅給王妃請安,給世子妃請安。」

「這丫頭是庄子上上來的,打得一手好算盤,你帶去打個下手也好,省得你勞累。」秦王妃隨意點了點頭,又教訓洛紅道,「好生聽世子妃的吩咐,若仗著是我給的人就驕慢,世子妃來回了我,必把你打上幾十板子!」

綺年心里冷笑。這是清明才出去,秦王妃就要找機會往節氣居塞人了。教訓洛紅的這幾句話分明是說給她聽的,意思是洛紅縱然有錯,她也不能處罰,還得來回了秦王妃,交由秦王妃處置。這哪里是給個丫鬟,分明是給了個祖宗。

「多謝王妃。王妃挑來的人自然是好的,若有不好,我只管把人帶回來給王妃就是。」綺年也堆起一臉笑容,並不叫地上的洛紅起來,只管給秦王妃布菜。剛才洛紅進來她就看清楚了,這洛紅不比紫菀和香葯那樣裊裊婷婷風一吹就倒的模樣,卻是身材修長結實,說不出眉眼哪里居然有點像她,這樣的丫鬟要是被外人看見可就有意思了。清明可是能跟著趙燕恆出門的丫鬟,若是趙燕恆身邊換了個跟世子妃有幾分相似的丫頭,那她這個世子妃豈不能了京城里的笑話!

「洛紅你起來吧,一會兒跟著世子妃回節氣居去。」秦王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對了,世子妃的表妹今日回門,世子妃還要回吳家去道喜,就帶著這丫頭去認認親家的門也好。」

綺年會帶這個洛紅出門就有鬼了,聞言只是一笑:「洛紅剛從庄子上上來,怕是王府里的規矩知道得不多,兒媳想今日就讓她在家中學學規矩吧。既是日後要頂了清明的位子,可不能出什么差錯。」

秦王妃也沒想著洛紅一步就能登天,只要綺年讓她進了節氣居,第一步目標也就算達到了,遂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綺年伺候完秦王妃用飯,帶著洛紅回了節氣居,就把小滿叫了來:「這是王妃給的洛紅,說是打一手好算盤。清明這一走,院子里少了個人,王妃這才讓洛紅來的。洛紅剛從庄子上來,對這院子里的規矩怕是知道得不多,你且教她幾日。」

小滿自立春去了綺年的庄子上,對綺年真算是死心塌地,且也是個伶俐的,聞言就明白了綺年的意思,忙笑盈盈過來拉了洛紅的手道:「既這樣,洛紅妹妹就跟我住一屋子,叫小雪那丫頭搬到別的房里去住。」邊說,邊拉著洛紅走了,說是去收拾屋子。

小滿一走,如鸝就忍不住了:「王妃打的是什么主意,竟然找了個跟世子妃長得有點像的丫頭過來,還讓世子妃帶她出門,我呸!哪里來的小蹄子,也配到咱們院子里來當差?」

綺年一笑:「瞧你急的,這才剛開個頭呢。王妃既然想讓知道咱們府里有個像我的丫頭,那咱們就幫幫她,先讓京城里傳一傳,最後再告訴父王。」

如鴛點頭道:「奴婢去找立秋,這種事他做起來最拿手了。」

如鸝有點著急:「可是這樣一來,世子妃的臉面也——」

「怕什么。」綺年一笑,「世子不嫌我就成。」秦王妃若是以為她把臉面看得比什么都重,那就錯了。

如鸝嘀咕:「還不如把洛紅打發了呢。」

「沒那么容易。」綺年冷冷一笑,「這洛紅長成這樣可是犯忌諱的,王妃敢把她直接送到我眼前來,必然是這個洛紅身上有什么東西是我不能不忌憚的。叫立秋替我好好查查,她是個什么來歷。別等我處置了人,才發現這人我不能動,那就糟了。好了,且不說這些個,有小滿看著,諒她也翻不起浪花來。咱們回舅舅家要緊。」不是為了去賀喬連波回門,而是有別的事情要跟李氏和鄭氏好生說說。

綺年回去得不晚,在吳府門口恰好碰上了英國公府的馬車。

雖然不喜歡阮麟,但阮夫人總要給外甥女撐臉面,特地派了她自己的馬車送小夫妻回門。馬車用的是金線織花的石青錦緞帷子,其華麗比綺年那輛馬車有過之而無不及。如鸝撩著簾子看了看,狠狠撇了撇嘴。

綺年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如鸝這幾年心眼兒倒長了些,只是個頭仍舊不長,且臉蛋兒倒越發地圓了,捏起來十分順手:「看那嘴都能掛著油瓶了,快別這樣,被人看見了哪里像個來賀喜的樣兒呢。」

如鸝敷衍地咧了咧嘴,爬下馬車擺上腳凳,綺年扶著她的手下來,對那邊馬車微微一笑:「表妹。」

喬連波穿著二色金綉蝴蝶的玫紅綢衫,下頭是蜜合色綾裙,頭上梳著墮馬髻,c了一枝通體剔透的翡翠釵,旁邊點綴著蝴蝶狀的點翠花鈿,耳朵上一對綠得能滴出水來的翡翠墜子輕輕搖晃,手腕上戴著鑲硬紅寶石的赤金鐲,陽光下稍稍一動就折s出瑩瑩寶光。見了綺年微微含羞地低下頭去:「表姐也來了?」

綺年看看伸手攙扶著喬連波的阮麟,笑著對他也點點頭:「恭喜了。」

顏氏早就翹首以待了。喬連波出嫁後她就病了,請了大夫來診脈說是心神勞乏,靜養為宜,只今日外孫女兒回門,自然又撐著身子早早就在松鶴堂等著,見喬連波和阮麟進來,喜得滿臉放光。

吳府眾人皆在,按理回門是要給岳父母磕頭的,只是喬連波父母早逝,李氏早安排好了,叫丫鬟把墊子擱下,小夫妻兩個給顏氏磕個頭就算了,至於兩位舅舅舅母,倒也不圖受這個禮。

磕過了頭,阮麟自然跟著吳知霄兄弟們去外頭說話了,顏氏拉了喬連波的手不知有多少話要說,李氏和鄭氏都識趣得很,跟喬連波寒喧了幾句,收了喬連波帶來的回門禮,便借口准備酒席離了松鶴堂,讓出地方來讓顏氏跟喬連波說話。

綺年拉了兩位舅母去了蘭亭園,把丫鬟都打發出去,才將吳知霞有孕的事說了。鄭氏聽說女兒終於懷孕,先是一陣驚喜,後聽吳知霞要回吳家養胎,頓時覺得不對。她雖沒有什么大見識,但跟著吳若錚在外頭輾轉數地為官,一些y私之事見識得比李氏還要多了許多,綺年隱晦地說了幾句,她便已明白,不由得嘆息一聲:「我苦命的霞兒,當初實不該讓她……」

李氏勸道:「有了身孕就是好事,接進來在家里細細養著,弟妹你帶幾個信得過的人,萬事都不假他人之手,難道還養不住?只要過了此事,生下孩兒來,霞兒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鄭氏也知道如今後悔無益,不過是忍不住嘆息一句罷了,聽了李氏的話便拭了淚道:「大嫂說得是。我這就去看看養胎的葯材是否足夠,若不夠這時候買了還不引人注目。」

鄭氏出去了,綺年方向李氏道:「知霏表妹的親事,舅舅舅母可有打算了?」金國潤固然好,綺年覺得也還是問問吳若釗和李氏的好。

李氏嘆道:「這些日子忙得團團亂轉,尚未來得及呢。只這個孩子是個老實乖巧的,趙姨娘也從不說話。我和你舅舅想著,門第也不要多高貴,只要人靠得住,家風清正就好。若是門第高的,嫁個庶子將來能分家出去自己過也成,總之人才是第一,別的都罷了。」她知道綺年從不亂管事,這時候問起知霏的親事來,定然是有原因的。

綺年聽了,這才將金國潤的事細細講了一下。金國秀這種做法,無疑是要把吳若釗這一房也牢牢綁在皇長子的船上,但若拋開這些不說,金國潤卻確實是個好的。

「世子的意思,讓舅母跟舅舅好生核計一下。金家二少爺也算是世子瞧著長大的,天賦上比之顯國公世子似是還要強些,年紀雖然不大,騎s已然十分出色,只是身子弱些,原是胎里沒養好的緣故——當初顯國公一家在沙場上的時候,其母正懷著他,後頭人去了,二少爺還是個遺腹的,是以先天有些不足。但雖是庶出的,皇長子妃卻是跟顯國公世子一視同仁的,打小就求醫問葯地養著,後頭顯國公親自教授騎s錘煉身子,書讀得也不錯。」綺年想了想,壓低聲音道,「若是舅舅覺得不妥,拒了也無妨,橫豎世子那里對皇長子是傾力相助的,也未必就要把霏表妹也押上。世子只是覺得金家二少爺著實不錯,顯國公家里又沒有婆婆,所以才叫我來跟舅母說一說……」

李氏聽了也不由得心動。金國潤那是國公府的少爺,雖則是個庶出,但顯國公府人丁凋零,金國廷只有這一個同父的弟弟,將來兄弟兩個不相互扶持還靠誰呢?不要說金國潤出色,就是平庸些,將來也少不了一個前途。更何況上頭連婆婆都沒有,將來無論分不分家,顯國公一去了,頭上就連個長輩都沒有——金大乃乃那是隔房的,管不到這里來——這樣的日子不知有多舒服,吳知霏若嫁過去,實在是享福的。唯一缺點可能是吳知霏自幼受的就是庶女的教育,溫柔和順有余,精明強干不足,若真分了家,要管家理事能力稍嫌不足。

但李氏轉念想想,顯國公府若真只有兩兄弟,未必就會分家。金國廷娶的是山東孔家的女兒,還是衍聖公的嫡女,做個掌家宗婦想來毫無問題,吳知霏性子柔和,只要聽嫂子的話便可,並不需要自己多么強硬。想來想去,這金國潤竟是能吳知霏能找到的最好的親事了。當下欣然道:「如此,我跟你舅舅商議商議,盡快給你回話。替我多謝世子,這樣替知霏想著。」

綺年不由得笑道:「舅母可別這么說,說起來世子也是知霏的表姐夫,替她想著也是應該的。」

李氏只笑不接這話,綺年客氣,她可不會就當了真。便是表姐夫,也沒有替表小姨子找女婿的義務。轉了話題問道:「霞兒總算有了胎,倒是你——可有動靜了?」

綺年紅了臉,搖了搖頭。李氏擔心地道:「若是不好,還該找個好大夫細細地查查。」本想說叫吳若釗去找個太醫,又想郡王府什么樣的太醫召不來,話到嘴邊又換了道,「若是在郡王府不好叫人過去,就回家來,請太醫到這里來診脈。」

綺年感激地點了點頭,看看天色就要起身:「還得去張家一趟,我那小姑的親事如今倒棘手了。」

李氏不知就里,不免叮囑道:「上頭有王爺和王妃,至不濟還有側妃,你雖是長嫂,也不要說得太多。若將來好了還好,若有什么不好,都是你的錯了。」

綺年心想也就是李氏這樣地為她著想,說話毫無顧忌,遂拉了李氏的手,將趙燕好的事講了講,只是對鄭琨之事含糊說了幾句,不曾細講里頭的細節。但李氏也聽明白了,不由嘆道:「外頭只說郡王妃如何賢惠,原來不過如此。只這件事,務必要讓郡王爺自己親眼看看張家少爺才好。若說這天下大約也沒有不盼兒女好的父母,鄭家和張家這事雖鬧得難看,但既然訂了親,將來娶了家去,一床錦被遮蓋了也就完了。郡王爺若自己看著張家二少爺好,斷不會為了外人反送了自己女兒的親事。你們只想著如何能叫郡王爺看見張家少爺的好處就是了。」

綺年點頭答應,又道:「還要勞煩舅母把珊瑚叫出來,我有句話要問問她。」珊瑚和翡翠今日都跟著喬連波回門,只是此時都在松鶴堂,若是綺年去叫,未免也太惹眼。

李氏有心想問問怎么回事,因覺綺年不是這樣秋後算賬的人,既當日把珊瑚打發回來,也就不會再怎么處置她,必然是有別的事才要叫她。但想想這多半是郡王府里的事,自己不好問得太細,便點頭答應,叫碧雲喚了珊瑚來,自己借口去廚房看看,把地方讓了出來。

珊瑚跟著碧雲過來,卻見屋子里只有綺年在,不由得心里一沉,惴惴進來,低頭道:「給世子妃請安,不知世子妃叫奴婢來有什么事?」

綺年沒抬頭,如鴛道:「世子妃想問問珊瑚姑娘,當日王府里亂的那幾日,采芝有沒有找過珊瑚姑娘,說要給香葯請大夫?」

珊瑚不知為什么要問這個,搖頭道:「並不曾聽說。」

綺年看著手中的茶盅道:「你好好想想。那日你去廚房里備茶水,卻端回一盅湯來,據說還分了采芝一半。那日在廚房里,采芝可有跟你說過香葯病重,要回了我請大夫?」

珊瑚不敢怠慢,仔細想了半晌才道:「奴婢當日是碰上了采芝姑娘,確實也說過香葯病了,還說是來廚房給她熬些湯水的,所以奴婢才把熬的湯分了她一半。但並不知道香葯病重,更沒聽她說要給香葯請大夫,她也沒說要求見世子妃回這件事。」

綺年心里一沉,實在不願意相信趙燕恆自幼一起長大的丫鬟竟然如此心機深沉,出神半晌才點了點頭:「知道了。如鴛——」

如鴛早准備好了荷包,遞到珊瑚手里:「勞煩珊瑚姑娘跑這一趟了。」

珊瑚手指微微發顫,接住了荷包,望向綺年:「世子妃,奴婢——」當初自己實在是太輕率了,若是能再等一等……

綺年無意聽她多說,徑自起身,帶著如鴛走了出去。珊瑚獨自在屋子里站了片刻,才低頭回了松鶴堂。顏氏正拉了喬連波的手低聲問話:「成親當夜,麟兒可有——」

喬連波滿臉飛紅,低頭道:「姨母安排夫君睡在書房了。」

顏氏連忙問道:「是誰伺候的?」

喬連波怔了怔,答不上來。翡翠忙道:「是二少爺原來的大丫鬟黃鶯在書房里伺候。」

顏氏眉頭一皺:「二少爺身邊幾個大丫鬟?都是什么脾性?」

喬連波想了想道:「兩個,倒都是機靈的,畫眉話少些,黃鶯倒是人如其名,一時嘴也不停。」

顏氏見喬連波說不到點子上,皺眉向翡翠道:「這兩個丫頭相貌如何?」

翡翠早就想說這事了,低頭道:「都生得不錯,黃鶯尤其出挑。」

顏氏不由得眉頭皺得更緊,道:「你們就該多提點著姑娘些——」

琥珀忙笑道:「瞧老太太說的,姑娘這才嫁過去三天,還沒圓房呢,怎么好說這些事?」

顏氏嘆了一聲道:「早些知道也好。」眼睛看了看翡翠和珊瑚,兩人都是十□了,並不適合給阮麟做通房,本來藕花菱花年紀倒合適,又是一個死了一個跟著綺年去了郡王府,一時竟沒找到合適的人。再者嫁去國公府,又不好陪嫁太多的丫鬟,因此沒有給喬連波備下這樣的陪嫁丫頭,此時也不及再找,便向喬連波道,「你定要看好了,若將來真收了房,必得拿捏住了才好——不成,還是跟你姨母講了,將這兩個丫頭打發出去的好。」

琥珀心想這剛嫁進去就想著攆姑爺身邊的大丫鬟,豈不是硬生生把個不賢的帽子往自己頭上扣么?即便婆婆是自家姨母,那還有公公呢。只是不能拗著顏氏來,便笑道:「老太太,姑娘這高高興興回家來看您,您怎么凈講些不痛快的話呢?回頭姑娘不能常回來,您又該想得慌了。還有章少爺,也該叫來跟姑娘好生說說話。」

顏氏點頭嘆道:「我也糊塗了,竟是你想得周到,叫章兒進來罷。」

喬連章早等了半天了,只是顏氏跟喬連波講私房話,不好叫他聽見,此時叫了他方進來,姐弟兩個免不了又要對著落了幾滴淚。片刻後李氏叫人來說酒席已然備好,眾人便在花廳里開了席。顏氏目光一轉,不由得道:「綺丫頭呢?哪里去了?」

李氏早有准備,笑吟吟道:「綺兒如今要管著郡王府,不能久坐,已回去了。」

顏氏心里不快,又不好說什么,幸而鄭氏挑起話頭問著喬連波嫁過去的話,才把這事揭了過去。用過了飯,阮麟就要回去,顏氏不由得挽留道:「天色還早,何不再坐坐?」規矩回門這日是不能在娘家過夜的,但夏日天長,只要天黑前回國公府也就是了。

阮麟卻執意要走,顏氏再不痛快也只能應了,一直將喬連波送到康園門口,喬連波苦苦攔阻才沒讓顏氏送出來。

上了馬車,喬連波看天色也不過才午後,算來自己在吳家不過只呆了兩個時辰,不由得低聲道:「夫君何事要走得這樣早?」

阮麟先向車夫吩咐道:「去稻香齋。」這才答喬連波道,「去買些墨子酥,姨娘最喜吃這個。」

喬連波怔了一怔,不知說什么好。阮麟又道:「一會兒回了府里,你與我去秋思院看看姨娘,也給她敬杯茶。」

「可是,姨母——」喬連波萬沒想到阮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時呆了。

阮麟不耐煩道:「夫人去永安侯府看大姐姐了,不在家里。」

「這——」喬連波只覺不妥,「恐怕姨母知道了——」

「你不說我不說,夫人怎會知道?」阮麟沉下臉,「姨娘生我養我一場,莫非連一杯媳婦茶也喝不起?」阮麒娶的是縣主,那是不能指望縣主會去給個姨娘敬茶了。

喬連波毫無主意地呆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