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0 托事獻命(2 / 2)

冠冕唐皇 衣冠正倫 1840 字 2021-01-20

「蠢兒蠢兒,張眼看看這是何等門邸!要能長立此中,還用可惜半車柴炭!」

聽到小兒子這話,田大生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抬手敲打兒子腦殼,待見左近奴婢張望過來,才按壓下怒火擰住兒子耳朵,跺腳低聲道:「沒有精明,那就不要愛惜氣力,手腳勤快些,多聽差遣!家門光耀,就在你們身上,若是愚笨懶惰被逐出來,休怪阿耶持刀給你剜出幾個心竅!」

說完後,他便示意兩個兒子站在原地等待安排,自己則匆匆離開王邸。

被父親凶言所懾,田大生兩個兒子乖乖立在廊下,又等了一會兒,楊思勖才從中堂轉出,一指二人說道:「你們兩個識不識字?不識沒關系,隨我去對面王府,自有學官長教習算經,苦學一個月,能學成那就做書吏,學不成就做苦役。執筆還是掌犁,各憑本領。」

兩人看到楊思勖如此高大,心中多少有些畏懼,那個年長些、二十出頭的田氏子壯著膽子說道:「回告府君,我兄弟久在南市作業,能識算緡,不懂掌犁。」

被人稱作府君,楊思勖哈哈大笑,還是擺手道:「不要胡亂稱謂,日後再見邸中傳告之人,可稱大使、舍人,見你兩個眉眼敦厚,往後見我,直呼九公、九兄都可。隨我來吧,府中算術,是大王案編傳授,不同你們坊野俗學,用心學業,往後府士充盈,你們都是先達的老人,大有主君寵眷可恃。」

田家二子能在南市貨業,自然也有靈活眼色,聽到楊思勖這么說,一口一個九兄叫得熱絡,跟隨前往王府去了。

田大生離開河東王邸後,先回曲里家中,對家人小作安撫並叮囑他們不可將貴人家邸所見浪言於外,然後帶上一名家仆,乘驢出坊直往城北行去。

神都北城清化坊,諸渠並匯於左近,東隔一坊便是北市,地位優良,乃是神都百數坊中繁華翹楚所在。又因坊依皇宮東城,且距倉城不遠,多禁衛駐居,甚至金吾衛還在此專設官署,不少禁衛將士也都在此置業定居。

田大生入坊之後,轉入一所依傍渠水的邸店,這一座店面積並不大,一半倉舍、一半客舍。田大生入此之後,便有店中仆佣將其驢騎牽走飼食,他也被引入其中一間客舍。

清化坊寸土寸金,客舍面積並不大,橫陳一具簡榻,余地只容得下兩張胡床。田大生坐定未久,便有邸店主人快步行來,是一個年近四十虯髯壯漢,入舍後便問田大生:「阿兄要見四郎?」

田大生點點頭,並叮囑道:「盡快!」

壯漢點頭退去,田大生在客舍中等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有一個身穿素麻短褐的年輕人闊步行入進來,正是北衙禁軍百騎的郭達。

「阿叔已經入見?」

郭達入房後,回手關緊了房門,然後便有些緊張的問向田大生,待見對方點頭,他長吐出一口氣,順勢坐在了對面胡床,扶膝說道:「幸虧阿叔行事快,再晚一步便見不到我,午間剛受軍令,百騎夜中要加番入衛,再出宮禁不知還要幾日。」

見郭達一臉慶幸狀,田大生又想起不久前王邸經歷,忍不住說道:「四郎,貴人思慮慎重,咱們這些草野鄙人怕是不能投合心意。今日雖有見,那位大王反應卻不是你我推斷幾種……」

他皺著眉,將此前河東王所言細細轉述一遍,又望著郭達說道:「我知四郎報仇心切,也願助你成事,但細忖大王所言,不是沒有道理。咱們如此犯險……」

郭達聽完後,默然良久,然後離開座椅跪在田大生面前,凝聲道:「阿叔因我催促,輕率犯險,我深知實在對不住你。諸多隱細,此前不便訴於阿叔,不是信不過你,只是多說無益。此前若非這位大王傳書勸善,如今我只怕……」

「阿叔能入王邸且為大王見容,可見這位大王真的是、真的是值得咱們坊野匹夫托付性命。請阿叔歸告大王,我催促阿叔求見,不是行事孟浪、忍耐欠缺,我是恐怕大王為奸邪所害……」

「怎么回事?」

田大生聞言後,臉色幡然一變。

「早前禁中,大王良言寄我,我是深有感激,意作回報。之後細細打聽,才知當年謀害大王先父者,竟是左金吾衛丘神勣!之前追蹤周興蹤跡,見其出入坊內丘某家邸頻繁,且周興狗賊仇人眾多,出入行止多有金吾衛仗身護從,讓人不能行刺。諸事細忖,我怕丘神勣為絕除後患,要勾結周興構陷大王……」

「還有這些隱細?」

田大生聞言後驚訝的瞪大眼,他一個坊中小吏,又哪里會知道這些上層勾心斗角。

郭達嘆息一聲:「諸多細則,不能詳述。但請阿叔一定轉告大王,我絕非家仇迷眼才捏造謊言,是真的心存赤誠,想為大王盡力獻命,並除二賊!大王出閣立邸,怕是暗存殺機,即便大王不肯信我赤誠,但也請一定不要忽略示警,盡快聯結強援,免為奸邪所害……」</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