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幾個字,竇尚簡心中更是凜然,忙不迭上前抓起並疾問道:「此物何處現?又是何義?」
「覺事之人入內時,此物正懸廳中屍上,應是凶手所留。難道竇七公也不能據此有所聯想?那倒有些麻煩了……」
「不知、我不知!」
竇尚簡忙不迭擺手否認,略一轉念後又說道:「家人出行,總有奴婢跟隨,眼下何在?」
兵長聞言後便將竇尚簡引入旁側一間佛舍,里邊正蜷縮著幾名驚魂未定的竇氏家奴,眼見竇尚簡走進來,便有一名奴婢惶聲道:「七公救命!是冤魂來索命……」
「住口!」
竇尚簡頓足厲吼,轉身請兵長並甲士們撤出,關緊房門之後才將緊緊抓在手中的血字帷帳拋擲在地並低吼道:「這是怎么回事?」
「是、是大娘子、大娘子不忿賤血孽種有污門庭,所以指使家人……」
奴婢怯聲將那名死去的主婦讓人杖斃孽種並拋屍野外的事情講述一遍,然後又一臉驚慌道:「一定是冤魂索命、一定……」
竇尚簡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處理,對於族人家事也不會了解入微,待聽到當中還有這份隱情,臉色已經鐵青一片,頓足低吼道:「賤婦、賤婦,真是該死!該死!」
此刻的他心緒雜亂,頭腦里更是嗡嗡作響,特別想到眼下河東王正在舍外,更是心慌的汗流浹背,低罵泄好一會兒才又問道:「河東王怎么出現在此?」
他問這個也是多余,幾名奴婢眼下都慌得幾乎要不省人事,更不能詳細作答。
門外兵長喚了幾聲,竇尚簡也不得不打開門走出來,抬眼便見河東王正與那留守府兵長站在一處,都在階下望著他,臉色不免又是煞白。
李潼見竇尚簡如此,心中自是冷笑不已,前行一步故作關切道:「我觀竇君形容欠妥,莫非受驚過度?唉,賊徒暴行也真是令人指,殺人則可,怎么手段如此殘忍?看這樣子,怕不是尋常事殺,莫非有什么深仇?」
河東王語調不高,但聽在竇尚簡耳中,一個一個的字節卻如雷鳴一般,他粗聲喘息,根本不知該要如何回答。
「家人罹此惡事,想知竇君心事難表,我這閑人厭言,你也不要太過在意。」
講到這里,李潼又嘆息一聲:「西京近日怎么如此多事?小王與建安王舊事不需多說,就連竇氏高第都遭此橫劫,真的是讓人不能心安!」
竇尚簡聽到這話,匆匆收拾心情,再次問出他最關心的一個問題:「家人遭此厄難,真的是、唉,失禮之處,還請大王勿罪。並請問,大王何以會在此境?」
「說到失禮,我該道歉才是真。本在南坊與幾家子弟閑作游戲,得知此中又有貴人遇害,心里不免好奇。竇君應該也知,我此前險遭此禍,對於這種惡行是敏感了一些,想要就近觀詳,看看能否由此引申出與我有關的蛛絲馬跡。」
李潼隨口回答著,並不乏惡趣的打量著竇尚簡的神情。
聽到少王這番回答,竇尚簡心情之跌宕可想而知,一方面自然是慶幸少王還未覺事,另一方面聽到少王聯想到己身,心緒糾結有如亂麻,以至於臉上肌肉抽搐跳動,都難做出什么明顯的表情。
「大王、大王……唉,意亂難表,但舍中死者不過內庭拙婦罷了,雖遭慘事,又哪能與大王舊事勾連起來,大王怕要無功……」
他強壓住悸動的心情,語調沙啞的說道:「此中慘狀,非生人能忍,血腥污穢,實在不宜唐突貴人,還請大王暫作回避,讓我家人並官人收拾後事。」
李潼聞言後倒也從善如流,作轉身離開狀,但在離開之前,還是對竇尚簡不乏關切道:「總之,還是要請竇君節哀,並請放心,無論此事是否有涉我的前事,但我卻有同感之痛,一定會敦促衙官用心追查,還死者一個公道,不讓惡徒長笑幽境!」
竇尚簡拱手道謝,但頭腦混沌、表情麻木,一直等到少王離開許久、都還拱手站在原地。
這件事自然是李潼安排的,對於干掉這樣一個連幾歲孩童都痛下殺手的凶殘毒婦,他心里是沒有什么負擔。
只是想到那個平康伶人奉命殺他,結果還是他救下了其人孩兒並報了仇,也實在是以德報怨。
坊間那樁流言是不是竇家傳的,李潼並不確定,但這不重要,反正他是要對竇家下手了。如果真是竇家所為,那正好可以解決兩件事。
對於流言攀引他老子舊逆之事,李潼倒是不怎么擔心,他做了那么多事情,這件事即便再翻出來,或能造成一時的滋擾,但也不會給他帶來多大傷害。
可是事情壞就壞在,流言攀引的高家人居然是他故義徒眾,這就突破了李潼的底線,不敢讓流言繼續傳播,決定快解決此事。
他之所以還留著那一層窗戶紙不捅破,一則是給竇家留一線假象的希望,不會狗急跳牆,二則軟刀子殺人才最痛,敢惹老子,就讓你明白惡人自須惡人磨!</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