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薛蟠一早到訪,孫紹宗心知必是熊廣之事有了眉目,因而忙匆匆出了後院,趕奔前面客廳。
誰知到了客廳左近,就聽薛蟠正在里面高聲叫道:「就環老三那狗憎人嫌的貨,老子若不是瞧在姨父面上,還不惜的搭理他呢怎么,照你這么一咧咧,老子反倒有罪過了」
這怎么平白無故說起賈環來了
孫紹宗緊趕幾步到了門前,狐疑的向里張望,卻見客廳里除了面目猙獰的薛蟠之外,還跪著個一身青衣的粗使丫鬟卻不是那正太控彩霞,還能是誰
此時就聽彩霞以頭搶地道:「奴婢不是這意思,只是三爺畢竟還小」
「住口」
孫紹宗呵斥一聲,邁步進了客廳,不由分說的下令道:「你這不知死的賤婢,還不給我滾去趙管家那里領家法」
彩霞身子顫了顫,仰起頭有心要分辨幾句,可對上孫紹宗不帶一絲溫度的眸子,頓時不敢再多嘴半句。
略一遲疑,她終於還是從地上起身,乖乖的退出了客廳。
等彩霞離開之後,孫紹宗也懶得分什么主次,直接在薛蟠身旁的椅子上坐了,又沖他一揚下巴:「坐吧,跟個丫鬟有什么好嚷嚷的。」
「這小蹄子簡直莫名其妙」
薛蟠重重的往椅子上一頓,惱道:「當初在姨母身邊的時候,也沒見她這般張狂過,怎得到哥哥家里,就突然換了個人似的」
這話要是出自別人之口,孫紹宗說不定會懷疑對方是在指桑罵槐,不過薛蟠這廝一向口無遮攔,倒未必存了什么別的心思。
因而孫紹宗只是沖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一個她一個晴雯,還不都是被你姨母家那兩兄弟迷了心竅對了,方才聽你說起賈環,怎么個意思他如今倒和你親近上了」
「親近個屁」
薛蟠把嘴一撇,嗤道:「這小子也不知被誰帶去了雲芳齋,身上就帶著六兩銀子,楞是叫了一桌上等席面和兩個頭牌姑娘」
這雲芳齋是與百花樓起名的妓館,主要以培養才藝俱佳的清倌人著稱,因它那里的頭牌,上個床還要磨磨唧唧的走形式,所以一向不受薛蟠待見。
可前些日子在百花樓里出了糗,薛蟠一時也不願再去百花樓,才不得不改在雲芳齋里高樂。
誰知頭一回去雲芳齋,就趕上賈環霸王嫖,被幾個龜奴堵在哪里吱哇亂叫。
雖說瞧不上他那丟人現眼的德行,可畢竟是名義上的親戚,再說這事兒鬧大了,丟的也是榮國府的顏面,因而薛蟠便出面幫賈環結了賬。
誰知這環老三眼見薛蟠出手大方,竟順桿爬賴上他了,天天死皮賴臉的蹭嫖蹭賭薛蟠有心翻臉吧,卻又敵不過賈環的甜言蜜語一哭二鬧。
「你說就這么個貨,還好意思怪到我頭上」
眼見薛蟠氣咻咻的模樣,孫紹宗不覺莞爾一笑,搖頭道:「先不說他,那熊廣的差事可曾定下來了。「
「自然是定下來了」
一說起正題來,薛蟠立刻又來了精神,拍著胸脯道:「兄弟我出馬,還能有個跑兒我那老丈桿子說了,只要直隸按察使司那邊兒一出缺,立馬給他補上」
說完他又想起了什么,忙道:「對了,我那老丈桿子還特意交代,讓哥哥你最近多注意一下湖廣的消息。」
多注意湖廣的消息
孫紹宗聞言心下一動,眼下湖廣方面值得關注的消息,怕也只有那五溪蠻族叛亂一事了。
難道說
朝廷有意讓自己去湖廣平叛
可自己雖是行伍出身,卻並沒有帶兵打仗的經驗,按理說帶兵平叛這等事,應該輪不到自己頭上才對。
把心下的狐疑同薛蟠說了,這廝卻是把大腦袋一搖:「我只聽老丈人提了這么一句,到底是為了什么,我就不曉得了。」
嘖
這老頭送人情都不肯送個全套,遮遮掩掩的有意思么
正腹誹著,薛蟠巴巴的把腦袋伸了過來,鬼鬼祟祟的打聽道:「二哥,聽說你們順天府又要清理城中的私娼了」
事關風月,這廝倒是消息靈通的緊。
因曉得他在青樓妓館里,頗有些相熟的老鴇龜公,孫紹宗只當他是想提前通風報信,也沒太過在意,隨口就把這事兒的來龍去脈告訴了他。
誰知薛蟠聽了之後,卻是有些坐立難安,驢唇不對馬嘴的扯了幾句,便匆匆告辭離開了孫府。
這廝
似乎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孫紹宗目送他離開之後,沉吟半晌,便派人給乞丐保長洪九傳話,命洪九安排幾個精明強干的乞兒盯緊薛蟠,也免得他又稀里糊塗惹禍上身。
交代完了這事兒,孫紹宗正琢磨著是該去太子府走一遭,托太子探聽清楚湖廣平叛的事兒,還是去榮國府走走賢德妃的門路,就見趙仲基又巴巴的湊了上來。
「二爺。」
就聽他搓著手堆笑道:「那犯事兒的彩霞,不知您想讓小的如何處置」
「怎么」
孫紹宗不耐煩道:「咱們府里的規矩,你都記不牢靠了還得我提醒你不成」
「不不不」
趙仲基忙解釋道:「按照咱們府里的規矩,像這樣三番兩次吃里扒外的,就該發賣到青樓里去可她畢竟是榮國府的老人兒,又才來咱家沒幾天」
雖說孫紹宗對這冥頑不靈的正太控很是厭煩,可真要把她賣去青樓,卻又顯得過於殘忍了。
「罷了。」
稍一遲疑,孫紹宗便道:「先責打一頓」
正說著,忽見門子又趕了過來,說是上回來府里赴宴的李姓少年,又來登門拜訪了。
那神童李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