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訓詁之師(2 / 2)

漢魏文魁 赤軍 1719 字 2021-02-23

啊呦,是勛心說果然如同史所載,鄭益在鄭玄之前就掛了么急忙詢問:「王君難道是說益恩勛前在北海,亦與益恩相善,不知他……」郗慮神情哀戚地回答道:「慮前與益恩相談,益恩亦曾提起過是少府之名……昔袁青州兵圍劇縣,益恩往救孔文舉,不幸為亂軍所害……」

是勛勉強記得史上記載,鄭益是被黃巾賊所殺的……不過好吧,反正歷史已經被篡改得面目非了,左右都是死,他死在誰手里不是死啊……想起當年也頗有些交情,復甑山上共過患難,雖然早知道他不得好死,此刻驟聞噩耗,也還是忍不住自然流露出些悲凄之色。

他這兒悼念鄭益還沒悼念完呢,任嘏性急,又催促道:「請是少府速取了詔來,我等這便去勸說先生行。」王經也重復自己先前的擔憂:「只恐先生不肯,奈何」是勛說這么著吧,你們先去探探先生的口風,反正宣讀詔嘛,也不急在一天兩天的。

眾人盡皆點頭,仍然留下任嘏來陪著是勛主從,其余的都出棚而去。任嘏對是勛熱情得有點兒過頭,又是端食送水,又是探問此前襄陽之行的情況您都見了哪些人啊。辯了些什么經傳問題呢是勛心說正經辯論時間還真不長。幾句話就能講完。算了,反正閑著等消息,我就先從偶遇趙岐開始,跟你聊一聊吧。

誰想到沒等多久,他這兒才剛隨著趙岐進入襄陽城,自己還沒去學宮舌戰群儒呢,那邊郗慮便來相請:「請是少府往見先生。」是勛忙問:「你等是如何與先生說的先生之意如何為何想要見某」郗慮說啦,我們只是把你的話轉述給先生。先生一開始不願成行,我們勸了幾句,他就說想先見天使一面,再下後的決斷。

是勛心說難道又要我去耍嘴皮子,游說他人么這回面對的可是大儒鄭康成啊,年歲既長,又剛死了兒子,想必心如死水,就不知道能不能勸說得動了。轉念一想,要不是為了說服鄭玄赴許。我千里迢迢跑高密來干嘛這活兒要沒啥難度,估計就算皇帝親自點名。曹操也未必會放我前來啊。罷,罷,咱只好硬著頭皮生頂上吧

是勛沒有想到,他見到鄭玄的時候,鄭玄竟然是躺著的不是吧,你剛才生龍活虎的,這一見朝廷天使就又打算裝病了

還好郗慮給出了解釋:「先生原在高密,三日一講,如今年邁氣衰,只能五日一講,課罷即須靜卧良久,才得恢復。非故禮以怠慢是少府也。」他這邊兒話才出口,躺在席上閉目養神的鄭玄就聽到了,當下睜開雙眼,微微喘息著說:「見天使安能高卧扶我起來。」

郗慮和旁邊陪著的王經、劉琰等人就要去扶,卻被是勛攔住了:「勛此來未著公服,未齎詔旨,非天使也,乃先生之再傳,安敢勞動先生起來相見先生還是卧著,與小子對話吧。」

鄭玄微微一笑:「如此,怠慢了……」他叫弟子們把枕頭墊高,然後就這么半躺著跟是勛說:「前在徐州與公祐語,提到過是少府,說你學識未足,根基卻厚,於訓詁一道似開慧眼。公祐雲,卿若得吾當面傳授,異日成就不在孫叔然之下。」

孫叔然名炎,乃是語音學和訓詁學的大家,也是鄭玄的弟子,後來被稱之為「東州大儒」,還跟王肅打過筆仗,可以算是鄭學對王學後一次有分量的反擊。是勛心說「微言大義」這種東西誰都能大開腦洞,今人不見得比古人……未來人不見得比這時代的人高明;但訓詁學就不同啦,我中二就通讀許慎的說文解字,大一又把王安石的字說當笑話瞧,大三開始研究甲骨文,對於古代文字和典章制度,說不定就比你鄭老師強。所以當初就學於孫乾的時候,唯獨不向他請教相關訓詁的問題,想不到孫乾還挺敏,竟然能夠瞧出來我在這方面的長處。

只可惜了,對於文字的流變、典章的變遷,很多觀點在這時代還是徹底的異端,我不方便在自家的經注中合盤托出,否則肯定嚇得你們一愣一愣的。

腦袋里轉過數念頭,可是他表面上還是畢恭畢敬地跟鄭玄作揖,連聲遜謝,說孫老師誇我誇過頭啦,小子可不敢當。

「不想是少府精於訓詁,」旁邊劉琰好奇地問道,「不知師承何人可能與我等宣講一二么」

是勛心說這果然是個討厭的家伙,怪不得終身首異處我跟鄭老師閑聊幾句就要切入正題,你在這時候跟我講什么「訓詁」還問我師承何人我能告訴你說是師承漢字形義演釋字典、漢字演變五百例、甲骨文字典之類的嗎……

訓詁這門學問肯定是要有人的啊,是要研究過多種古籍、文拓才能有所開悟的啊,不是自己個兒跟那兒空想就能得出結論的那就變成王安石了,「以竹鞭犬」成為千年笑話而且這門學問也就後漢開始興起,是古文學中的秘奧,不是隨便逮倆鄉下士人就能跟你說清楚子丑寅卯的。

是勛本來不想理他,可是眼瞧著鄭玄也正目光渴盼地望著自己,似乎也對自己訓詁方面的師承挺感興趣這可怎么辦自己該怎么鄭玄難道再編窮坳當中過路的名白胡子老頭兒的故事不成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