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踏破鐵靴(1 / 2)

漢魏文魁 赤軍 1740 字 2021-02-23

是勛有時候會莫名地覺得挺對不住兒女們的,即以膝上的是雲而論,若是貪嘴,爸爸本該給你買棒糖或者冰淇淋啊,若是貪玩,爸爸本該給你買芭比甚至ipad啊……然而生於這公元二世紀,物質和精神生活都極度貧乏,貪嘴只有飴糖吃,吃多了又怕害牙病,貪玩就只有做些布偶、竹馬什么的啦偏偏是勛又沒那份手藝,街上又非隨處皆可買到。

還有那曹淼,你說你自己專喜騎馬射獵,十指從不沾針線的,偏偏請了幾個婆子來家,要教女兒女紅……真是吃飽了撐的,我是氏的女公子,難道還用親手做嫁衣裳嗎

叵耐大閨女是雪,小時候還挺機靈頑皮,稍稍長大,竟然真從了母命,或讀,或針黹,學那大家閨秀模樣好吧,她本來就是大家閨秀。是勛瞧著閨女這個樣子,又是心痛,又感遺憾,懊悔自己在家時間太少,沒把孩子從「正路」上給帶偏嘍。好在小女兒是雲還是一副天真爛漫,尤其擅長躲進「爸爸」的齋,逃避母命。

是勛這會兒問是雲,汝姊何在是雲故意撇過臉去,說阿姊不讓說。是勛明白,這是要談條件了,於是笑著伸出手指來捏捏是雲的小臉:「但說,爸爸不告汝姊知道若說了,便親自下廚,炒雞蛋汝吃。」

是雲這才得意地笑笑,湊近是勛耳旁,低聲告密:「阿姊在後園,與姊夫相會呢。」是勛聞言大驚,忍不住把臉一板:「誰是汝姊夫……小小年紀,相會而何」

是雪本年虛歲十五。夏侯威十七歲,少年男女,情竇初開,又早有了父母之命,平常湊在一起那也很正常啊。可是身為老爹的是勛,聽聞卻不禁心中光火。照理說此際男女大防並不象後世那般嚴重,沒有什么「七歲不同席」的說法,而且是勛也並不想把閨女養育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傳統女性別說閨女了,她老娘曹淼原在琅邪閨中,受曹豹兄弟寶愛。恃寵而驕,就經常出城去打獵,甚至換穿男裝跟市場上當即厲聲喝問,倒把是雲給嚇了一跳,小嘴扁扁,險些要哭。是勛趕緊堆下笑臉來,好言撫慰,並要是雲將前因後果都分說明白。是雲這才說:「姊夫……夏侯阿兄文章做不出。遭先生責罰,求告阿母,阿母亦不能為……」是勛心說是啊。曹淼也就剛脫盲的狀態,哪能教人呢「阿母不能為,便喚阿姊教之……」

啊呦,是勛心說想不到,我倒是知道大女兒喜歡讀,卻不料還有教人的水平啊。改天須親自測試一番。細細打問,才知道是雪並沒有單獨會見夏侯威。曹淼還跟在旁邊兒呢,這才心上一塊大石頭落地。

當下又與是雲嬉笑一番。正覺溫馨,突然門上來報,說張侍中求見。

所謂「張侍中」,是指張機張仲景,與是勛這個「是侍中」不同,張機的侍中職乃魏官,而非漢官。侍中在漢秩中二千石,為君主近臣,在魏則秩千石,歸屬門下省,基本上就是個吃閑飯的。曹操籠絡張氏,欲以安荊南也,所以才特意用此職把張仲景給供了起來因為此人雖為「醫聖」,在政治、經濟、軍事方面卻都沒有蛋用,且嘗為孝廉,乃正牌的士大夫,也不好劃太醫署去跟華佗輩為伍。

是勛與張仲景本為故交,當即延入。就見張機手提一個布囊,坐定之後便說,我剛寫得了一部相關醫葯的,特來請令君過目即從囊中取出一厚摞紙來呈上。是勛接過來一瞧,果不其然,正是那部千古流傳的傷寒雜病論雖失青囊,卻得雜病論,倒也多少可以彌補一些內心的缺憾吧。

當即朝張機笑一笑:「吾可使人刻印此,刊發天下。」張機說這還不算是定稿,還須令君斧正。是勛不禁莞爾,說我哪兒懂什么醫術啊,你把這將來要我提意見,這不是問道於盲嗎張機正色道:「昔在長沙,令君教我疫毒之語,頗中肯綮,胡謂不通醫道耶」

啊呦,是勛心說糟糕,吹牛吹豁啦……

想當年他南下長沙,游說張羨發兵北上,以牽絆劉表,就在臨湘城內,與張機張仲景初次相遇。當時張機跳出來阻止乃兄動兵,是勛與其辯論,張嘴就吹:「吾實不通醫術也。然,吾治經典,究天道,病理亦有其道可循也。」隨即跟對方擺了擺傳染病的基本常識,因為本身也搞不明白細菌和病毒的區別,干脆編一詞,叫做「疫毒」。

所以這會兒張機剛寫完傷寒雜病論,就緊著來找是勛,請求斧正。是勛暗自苦笑,可奈何,說那就先把稿留下來,待我恭覽之後再說吧其實他壓根兒就沒興趣去讀這類醫,想著不如扔給張機的弟子許柯,讓許大夫不痛不癢地隨便說兩句就成了。

然而沒想到張機亦為醫痴,不肯就此別去,直接翻開稿,指著某頁問是勛:「此處即錄令君所言疫毒,按以雜病,似頗有驗,然……」下面拉拉雜雜一大套話,是醫學術語,是勛如聞天啊,徹底地有聽沒有懂。

問完以後,張機就仰著一張未老先衰的鄉農臉,充滿期待地望著是勛。是勛張口結舌,言以對,也只好同樣望著張機,二人四目相對,半晌言。張機還以為是勛覺得自己的想法完錯誤,滿身漏洞不知道從何處下手呢,趕緊抬起手來在是勛眼前擺了擺:「令君令君乃可直言不諱也。」

是勛心說估計我今兒不隨便說幾句,你丫不肯就走罷了。罷了,左右我有後世兩千年的常識,隨便躉點兒皮毛出來就夠唬得你一愣一愣的了當然也只有皮毛,精髓他也徹底不懂,想想人陰陽家是怎么騙人的難道我這張嘴還比不上那些江湖騙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