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以兵做賊(1 / 2)

漢魏文魁 赤軍 1746 字 2021-02-23

酒席宴間,先是站起倆小年輕來問難是勛,不過是勛倒沒往心里去。,一則自家的理論確實有些離經叛道,雖說已經盡量用經學外衣加以包裹了,明眼人還是能夠瞧得出來其中的種種不和諧音,對此提出疑問,亦尋常事也我只是學霸而已,又非學閥,更不至於利用名望甚至是官威來把反對派全都一棒子打倒,徹底不讓別人發聲啊。

再來么,年輕人難免奢想靠著駁倒老權威來哄抬自家聲望,哪怕其實駁不倒,只要我有來有去地跟他們辯論幾句,他們又沒輸得太難看,說出去臉上也光彩啊。要說魏諷他們逮著這么個與宴的機會,倘若一直窩在後面只管喝酒吃肉,長者不問則不答,是勛未免要對他們失望了那是沒見過世面的膽怯鄉農,不是士人。

任覽如何不清楚,劉偉、張泉皆官宦子弟,魏諷如今為彼等領袖,將來或許還「有重名」,怎么可能不趁著這個大好時機來展現自己的才華呢

可是魏諷才剛為周不疑所駁難,陳禕就突然插嘴了,並且矛頭直指自己,這使得是勛暗中悚然。略一思索,便即恍然大悟:原來你們都是一伙兒的任覽上來就問義利孰者為先,魏諷又背誦曹操的求賢令,其意一以貫之,原來都是為了給陳禕鋪路墊底。倘若那倆小子真能把自己給問住嘍,陳禕便可趁機橫插自己一刀這不,因為周不疑出來擋了一道,幾乎把魏諷駁倒。所以陳禕倉促接棒。言辭中的轉折才會如此生硬。

陳禕問的話是什么意思你是宏輔有才。天下知聞,可是你為人奢侈,知道的人也不少。是不是就因為你本身才重於德,所以才慫恿曹操下了「唯才是舉」的令旨,以避免清直之士上位來監查和彈劾你啊你隨身竟帶著那么多車乘,車上裝的都是些什么是不是貪污所得的民脂民膏

是勛聞言大笑圖窮匕見了呀,也好也好「卿欲為李元禮耶惜乎勛非羊元群耳。」

你是想仿效桓靈之際的名臣李膺李元禮嗎想當年李膺擔任河南尹的時候,正趕上一個名叫羊元群的官僚新交卸了北海郡守的職務。回京待命,據說這羊元群貪得無厭,臨走的時候就連郡署廁所的窗戶都給卸將下來,裝車歸私了其它貪污事,由小見大,乃可知也。李膺核查得實,便即上書彈劾羊元群,只可惜羊元群搶先賄賂了當權的宦官,不但未受懲處,反而給李膺安上「誣告」的罪名。將其免職,罰去做苦役了。

但由此一來。李元禮的名聲也更上一層樓,天下知聞,朝野敬仰。

是勛說了,你想做李膺嗎只可惜我不是羊元群,未必能被你捉到錯處。

陳禕繼續冷笑道:「公非羊元群也,得無為侯參耶」

是勛當即就把臉給沉下來了。

羊元群好歹是「宛陵大姓」,是正經士大夫,而侯參是什么人他是桓靈之際大宦官侯覽的哥哥,曾經擔任益州太守,那不僅僅是貪污的問題啦,還污良為盜,殘民以懲,真是惡貫滿盈。其後太尉楊秉彈劾侯參,將之押解進京,侯參知道終不可免,半道上就畏罪自殺了。據說京兆尹袁逢前去查看了侯家的抄沒所得,竟然裝滿了三百多輛車子,全都是金銀珠寶

你把我比前代士大夫還則罷了即便所為再如何不堪而竟敢把我比閹宦的族人,簡直跟曹操同一個出身,這我可不能忍。你要敢在曹操面前提這種事兒,他當場就會拔刀宰了你你信不信

陳禕見是勛變了臉色,還以為正正擊中要害,當即追問道:「是公車載何物,余可得目見否」嚇得鄭渾厲聲呵斥道:「元德可以休矣速退,速退」你趕緊滾蛋吧,別再跟這兒生事啦

陳禕也不理他,只是以揶揄的目光注視著是勛。是勛面沉似水,心中百轉千回我那四十多輛車上究竟裝的什么裝的什么也不能給你看啊

我又不是馬援,征交趾結果裝回來一車「薏苡」,就那樣還被人懷疑皆「明珠文犀」,上奏彈劾他呢。翻出點兒什么來,你不會一口咬定是贓款啊

是勛雖然貴為魏之三公,其實真論起俸祿來並不算多年近萬石,問題宰相家里開銷也大啊真要純靠工資收入,能裝上一兩車錢或者帛回家就算很了不起啦。問題他還有爵祿啊,還有曹操歷年的額外賞賜啊,還有自己置買土地和搞工商業的收入啊,尤其近來收縮產業,賣掉了不少工坊,這加起來就是一天文數字了。其實這回返鄉,是勛把大部分財產全都留在了管氏庄院當中反正過一兩年還要回來的,這年月又沒有銀行卡也沒有支票,帶著巨款到處跑累不累啊這四十多乘大車上除了日常用品外,就只有四成的動產。

那是要到郯縣置庄子置地,安居一兩年所用的。

可是他不可能隨便給陳禕瞧,陳禕可以一口咬定所有錢財都不是好來的,然後上書彈劾他。雖說是勛不怎么怕彈劾,但一則癩蛤蟆趴到腳面上不咬人也膈應人不是再說了,他在士林中的聲望肯定會受到影響啊,謠言必然因此而傳,傳謠的人可從來都不管什么真憑實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