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朋友無隱(2 / 2)

漢魏文魁 赤軍 1814 字 2021-02-23

此言一出,大家伙兒全都傻了――喂,想想可以,你別明著說出來啊,是無咎你真喝多了吧曹真趕緊揪住是復的胳膊:「日將夕矣,酒食亦足,吾等乃當告退……」曹彰卻盯著是復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無咎,此卿意耶,太尉之意耶」話才出口,卻又覺得不妥,趕緊找補:「卿之愛孤,孤深知也,然此語非卿所當言也,亦非孤所敢與聞也。」

曹真心說你別越描越黑啦,再說下去肯定要出事兒,還是趕緊扯乎為好。

於是興未盡而宴即散,眾人各自返家。是復倒是距離最近,可是等領著從人返回是氏庄院的時候,也已是晚霞滿天,黃昏時分了。他正琢磨著,那哥兒幾個還來得及來不及進城哪早知道就扯他們回來,先在我家寄宿一晚啦……遠遠的。就見自家老娘雙手叉腰,正氣哼哼等在院門口。

是復心說任城王相請狩獵上林苑,我早就跟你匯報過啦,又不是偷跑出去的。可能回來晚點兒,也都打過招呼了,你這是生的什么氣啊然而終究不敢怠慢,趕緊下馬行禮:「兒歸晚矣,見過母親。」

其母管巳眉頭緊皺:「乃飲酒耶」是復說吃野味當然要喝酒啦。否則――「恐食物淤積於內,傷害臟腑……」管巳說別來這一套,我說過你才成年,盡量少喝酒,喝酒誤事,你全都當耳旁風罷了,也不必我來教訓你――「汝父見在庄內,可洗漱後前往相見。」

啊呦,是復聞言倒不禁一愣,心說今天老爹回來啊。我怎么把這碴兒給忘了……

趕緊進庄,取茶水來漱了口,略消一消酒氣,這才整頓衣冠,大步前往書齋去拜見父親。進了門一瞧,就見是勛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仰著頭,似在沉思,聽到兒子的聲音,也不動彈。直接就問:「何以晚歸」

是復趕緊稟報:「任城王請兒等上林弋獵,已先稟報過母親矣。」

是勛自然不可能不清楚兒子今天哪兒野去了,所以相問,只為引起話頭而已。於是追問道:「尚有何人」

是復稟報說還有舅父曹子丹、姐夫夏侯季權等人。是勛聞言。不禁冷笑:「任城王可言及儲位之事否」

是復說確實提到了,於是就把酒宴上眾人所言,合盤托出――光隱瞞了自己最後借著酒意說的那句不成體統的話。

就見是勛緩緩垂下頭來,雙眉微蹙,仿佛在自言自語:「秦失其鹿,天下乃共逐之……」是復忍不住就插嘴:「即未失鹿。料不遠矣。今太子……」是勛狠狠一瞪眼,把兒子的話給噎回去了:「口舌招尤,汝乃欲族我是氏耶」

是復苦著臉辯解,說我是在爹你面前,在自家門里,才敢這么說話的呀,在外頭肯定三緘其口――心里說,幸虧我沒把自己說過的混話告訴你,只希望曹真他們不要來告暗狀。

是勛緊盯著兒子的眼睛瞧了半晌,最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心說這兔崽子究竟象誰啊怎么一個不慎,就讓他長成這個樣子了

若說身量,是復是跟了老爹的遺傳,在這年月勉強算中等以上,而且他年紀還輕,說不定還能再躥一躥。可是四肢發達,又似其母,尤其一張臉也跟管巳相仿佛,快二十了還跟十三四歲似的――管巳則是年過三旬,仍然面孔。

是勛對於兒子的教育,一開始想「棍棒頭上出孝子」――他的靈魂雖然來自於兩千年後,但即便上輩子也是被爹媽一路敲打長大的,而且這年月父權至大,強權養育法最省心力――可是總被管巳攔著。管巳凶蠻強悍慣了的,卻偏偏對兒子寶愛得無以復加,是真正慈母,平常最多呵斥幾句,絕對舍不得下手責打――估計她也知道自己手重,怕兒子承受不起。問題向來「慈母嚴父」,你得允許老公動手啊……結果她的力氣全都用在攔擋老公上了。

是勛一琢磨,既然打不得,那行,我就用新式教育法,跟兒子講道理吧。堂堂是宏輔說遍天下,難道還對付不了你一個小屁孩子么可是講理初始還算有效,甚至柔聲溫言地長篇大論,都能把是復給說哭嘍,然而時間一長,次數一多,這孩子終於也練皮實了,把老爹的話全當東風馬耳。是勛倒有點兒哭笑不得,心說我在建功的道路上倘若碰到這路貨色,估計也會鎩羽而歸――簡直水潑不進啊,口頭唯唯,卻完全不往心里去。

結果這么一來二去的,他跟是復的關系變成了這時代絕對的異類,情為父子,卻更似友朋。是勛干脆就教育兒子,說:「父子之間,或有大小杖之別,朋友相交,乃無隱也。」凡事兒你都跟我說實話,我絕不責怪於你,我對你有什么意見,也當面向你提出來,斷然不會不教而誅。

所以今天是復才說,是爹你讓我諸事無隱的呀,所以兒子心里有什么想法,必然要稟報於你。這兒又沒外人,你責怪我怎的你想毀諾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