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三策.(1 / 2)

攝政大明 蟲豸 2844 字 2021-01-23

「肖老太師他醒來了」

聽到卧室中的低呼,所有人皆是精神一震。

太子朱和堉更是狂喜,親自拽起了跪在他面前的御醫們,連聲催促道:「快快隨本太子去房中探望」

說話間,朱和堉已是快步進入了肖溫阮的卧室,在他們身後,呂純孝、李成儒等人也是連忙跟上。

房間之中,肖溫阮正靠躺在床上,不知為何,竟是精神不錯,面色間帶著潮紅,雙眼有神,絲毫不像是才剛剛病倒過的樣子。

但見到肖溫阮這般的模樣,太子卻是不由的心中一沉。

從御醫那里明白了大致情況後,肖溫阮如今的狀況,卻是讓朱和堉腦海中浮現出了「回光返照」四字。

強自壓下心中的不詳預感,太子朱和堉強打精神,勉強笑道:「肖師傅醒了,太好了,御醫,快給肖師傅把脈,看看肖師傅如今的狀況如何」

說話間,朱和堉來到肖溫阮的床邊,坐在床沿,握住肖溫阮蒼老枯瘦的手,輕聲安慰道:「太師你放心吧,不過是一時急火攻心罷了,不會有什么大礙的,御醫們皆是醫術高明,有他們照料,想來太師你很快就能恢復的。」

頓了頓後,朱和堉沉默了片刻,終於耐不住心中的情緒,聲音微微顫抖,繼續說道:「太師,你知道,我離不開你的。」

聽到朱和堉的話,肖溫阮突然笑了,笑的淡然灑脫,又神色寧靜,好似已經看穿了世間一切。

這個時候,御醫來到了床邊,正打算給肖溫阮把脈,然而卻被肖溫阮抬手拒絕了。

「不用幫我診斷了,我自己的身子,如今究竟是什么情況,我自己最是清楚不過了。」肖溫阮的聲音,雖然虛弱,但一如他此時的神色,寧靜淡然:「都出去吧,太子留下來,陪我說說話。」

見肖溫阮如此吩咐,所有人都是不由遲疑,朱和堉更是連忙阻止道:「太師不可」

然而,朱和堉才剛剛開口,就被肖溫阮再次抬手打斷了,問道:「怎么如今我病倒了,就沒人聽我的話了」

環視了房中眾人一眼後,肖溫阮再次輕輕一笑,說道:「都出去吧,如今我這般情況,再診斷什么,也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肖溫阮態度堅持,眾人皆是無法忤逆,又大都清楚他如今的真實狀況,所以雖是心有不甘,但最終還是陸續離去了。

眾人明白,肖溫阮這是想要在自己臨終前,向太子朱和堉叮囑些什么,所有離去的時候,大都神色傷感。

當眾人離去後,房中只剩下肖溫阮與朱和堉。

肖溫阮依舊神色平靜,但一向剛強堅毅的太子朱和堉,卻是眼眶微紅,嘴唇不受控制的輕微顫動著。

看了一眼朱和堉,肖溫阮眉頭微皺,似乎很不滿意朱和堉如今的樣子,嘆聲間斥責道:「太子,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為人君者,要有氣度,要有城府,要喜怒不形於色,要讓人摸不著你心中的想法情緒,所作所為,切不可被心中情緒所左右,唯有如此,才能讓人敬畏,才能御下,奈何這么多年了,你就是沒辦法做到啊。」

朱和堉身體微微一震,聽著這熟悉的指責,朱和堉只覺得自己心中悲郁更濃,垂下頭,低聲說道:「和堉讓太師失望了。」

肖溫阮卻微微搖頭,喃喃道:「不怪你,是我沒教好你,或者,是我教你的東西太多了,這樣反而不好。」

說著,肖溫阮又問道:「今天那些難民來京告狀的事情,太子你可知道了」

朱和堉神色一暗,微微點頭,說道:「來的路上聽說了。」

肖溫阮一聲嘆息,說道:「這件事,背後主使之人手段高明,把我們盡皆玩弄於鼓掌之間,卻又在轉手之間就動搖了你的根基,實在可怕,朝中上下,能有這般手段的,怕是只有周尚景那個老家伙了。」

說著,肖溫阮自嘲一笑,說道:「我和周尚景斗了一輩子,心智不如他,手段不如他,勢力也不如他,屢戰屢敗,本也不奇怪,奈何這是我與他最後一次爭斗,最終竟是敗的如此徹底,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卻是有些遺憾。」

聽到肖溫阮的話,朱和堉眼中射出了前所未有的恨意。

不得不說,如今肖溫阮的狀況,就是被周尚景的計劃活生生逼成這樣的。

想到肖溫阮不久就要撒手人寰,以朱和堉的性子為人,對周尚景怎能不恨

「老師,您放心。」朱和堉咬牙道:「我x後必不會放過他的。」

肖溫阮輕輕一笑,淡聲說道:「你先挺過如今這一關,再說日後的事情吧。要我看,這件事情,雖像是周尚景的策劃手段,但周尚景即使權傾朝野,卻也沒能力做的如此隱蔽周詳,又如此的來勢凶猛,或許,朝中的其他幾股勢力,怕是也參與其中了。」

說話間,肖溫阮微微抬頭,打量著朱和堉的神色變化,緩緩問道:「太子,事情到了如今這般地步,竟已是威脅到你的聲望根基,你又打算如何應對」

朱和堉猶豫了一下後,神色間閃過一絲堅毅,回答道:「若是那些難民所言為真,南巡的籌備事宜當真是造成了極大的民怨,我身為負責之人,難辭其咎,明日早朝之上,我當會親自向父皇請罪」

聽到太子的回答,原本神色平靜的肖溫阮,卻是眉頭一揚,雙眼一瞪,大聲斥責道:「糊塗」

肖溫阮如今的情況,又如何可以這般的大聲呼喝聲音剛落,就已是不住的大聲咳嗽起來。

見到肖溫阮咳嗽,朱和堉不由大急,連忙扶拍著肖溫阮的後背,又急聲說道:「是我糊塗,太師別著急,身體為重,你說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就是。」

咳嗽了許久後,肖溫阮的氣息終於平順,但精神也由此而萎靡了不少。

但肖溫阮卻顧不上這些,只是顫巍巍的說道:「你如今的根基,不是陛下庇護,不是清流支持,而是你本身的賢明名聲,你必須要看清這一點,這是你如今為數不多的優勢之一。你若是向陛下請罪了,就等於把這些罪名全部擔在了身上,只會讓朝野官民對你失去期待信心所以,這個時候,你絕不能請罪,只能想盡辦法擺脫自己的干系」

這般時候,朱和堉自然不敢拒絕反駁,只是連聲稱是。

或許是回光返照的原因,此時肖溫阮的頭腦,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敏捷。

只見肖溫阮沉吟片刻後,用虛弱緩慢的聲音說道:「這件事,既然是因為都察院而起,也只能由都察院來擔著了。如今都察院以呂純孝和李成儒為首,其中呂純孝能力更強些,也更熟悉都察院,他必須留著幫你繼續掌控都察院,所以,也只能放棄李成儒了。」

頓了頓後,肖溫阮抬頭看著太子,用些許命令的語氣,繼續說道:「所以,太子你務必要說服李成儒,讓他明日把所有的事情都擔起來,不管是二個多月前將彈劾折子壓下不稟的事,還是今日拒絕受理難民案子的事,全都由他一人承擔唯有如此,你的名聲、都察院的勢力,才能保住大半,否則,你這么多年的經營,就要盡數毀於一旦,我這么說,太子你可明白了」

由人頂罪這種事,顯然不符合朱和堉的為人心性,但如今肖溫阮這般狀況,又態度堅決,亦是說的有理,卻也由不得朱和堉拒絕了。

所以,朱和堉雖然面露為難之色,但最終還是咬著牙點頭答應了。

肖溫阮的神色又萎靡疲憊了一些,輕聲嘆息道:「真是為難你了。」

朱和堉連忙搖頭,說道:「太師盡皆是為我著想,我又怎會為難」

看肖溫阮神色疲憊,朱和堉心中不忍,說道:「太師,你不必再擔心,我按你說的去做就是,如今還是你的身體重要,不要太勞心了。」

肖溫阮輕輕轉頭,看著窗外天色,夕陽已殘,即將入夜,卻是淡然一笑,緩緩說道:「我怕是挺不過今晚了,臨死之前,總歸要發揮點余熱。」

也不等朱和堉安慰,肖溫阮已是繼續說道:「如今雖然出了這么一檔子事,但等我死了,你就會在短短一個月內,接連失去兩位太子太師,陛下他必會懷疑有人刻意針對於你,也必會對你心生憐惜,你務必要好好的把握這一次機會。程遠道入閣的事情,因為朝中其他勢力的反對,一直遲遲未定,你大可借著這次機會把這件事定下來,唯有內閣中有了自己人,你才能與朝中其他勢力一爭長短,而陛下這次也必是會全力支持於你。此外,我與何明接連遇到意外,陛下定會為你尋一位新的太子太師,到時候也定會征詢你的意見,你可以舉薦南京吏部尚書王保仁,日後由他輔佐於你,我也安心一些。」

在明朝,南京與北京一樣,同設六部,亦有六部尚書,只是南京的六部尚書,除了兵部尚書掌管南京一帶防務,尚還算有點實權之外,其他大都只是虛銜,多是由閑散退休或被排斥的官員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