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里,月光透過流雲灑落在冰冰冷冷的宮闕之中。
惡龍城的宮殿看起來比往日要冷清得多。
城守軍被派去押送妖眾,禁衛軍被調去守城,此時,宮殿空盪盪的,只剩下偶然出現的文臣。
當然,說是文臣顯是抬舉他們了。小小一個惡龍城,哪里來那么多政令好施行所謂文臣的職責,也不過就是侍奉惡蛟的生活起居罷了。
月光下,一個身穿黑色朝服的妖精正躬著身子提著燈籠快步走在寬敞的石道上。
他嫻熟地轉過幾道彎子走入了惡蛟寢宮的一個角落,最終跪倒在一座隱隱透出油燈火光的房子前。
「陛下,夜已深,還是早點歇息吧。」
「再等等」
屋內,月光從窗戶的縫隙透入,照在滿地的金精上,映得一室金碧輝煌。
惡蛟伸手捧起一把金精,看著那金精一點一點從指縫中滑落,那神情略略有些哀傷。
「{ 明天事情完了,天軍付了尾款,到時候,我就要把你們一並都送走了」他長長地嘆息著,抿著嘴,看上去都快哭了:「真希望晉枝能別動作那么快哎今晚是最後一次跟你們說話了嗚嗚我會想你們的。」
那聲音聽得門外守候的妖精一陣哆嗦,因為他知道,蛟魔王這是在跟金精說話。
此時此刻,惡龍城東面八十里外營地邊緣的山谷中,猴子歇斯底里的聲音迅速擴散開來。
「今天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那不是謠言。那就是真相」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山谷反復回盪著「真相」二字。
所有的妖怪,無論是城守軍的妖兵,山坡前被親猴子的妖眾團團圍住的妖將,還是眼前漫山遍野的妖眾們都被這一句話驚呆了。
甚至是化作晉枝的月朝都驚恐萬分的瞪大了眼睛。
這一切,並沒有事先約定過。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要在這時候揭露這些不是應該先穩定局勢嗎
午夜,星辰璀璨,穿襲在山谷間的風激起詭異的聲音,旗幟獵獵作響。
那漫山遍野的妖眾,竟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們都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注視著猴子,注視著站在猴子身後默不作聲的月朝化成的晉枝。
絲毫沒有在意那些匯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猴子攥緊了拳頭,自顧自地咆哮著:「你們喝的水,吃的任何食物都帶有惡蛟的咒法。那些咒法能讓你們一旦離開惡龍潭地界,就被巡天將發現這就是一直以來惡龍潭的真實情況外面不知曉的原因」
山坡上,猴子額頭上的青筋早已爆開,歇斯底里地嘶吼著。
那聲音回盪著,一次又一次地沖擊著妖眾的心神。
那一個個的拳頭已經攥緊,密密麻麻的隊伍中盡是沉重的喘息聲,恐怖的磨牙聲。
站在身前的妖將,一個個如墜冰窟。
「這一次的戰爭,根本就不是戰爭」猴子舉起了手中的帖子:「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明天,我們按照預定的路線走,將被天軍伏擊」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么」一位妖將瘋一般地推開圍繞在他身旁的妖眾撲到猴子身前,他驚恐地望向一旁的晉枝:「晉將軍你說句話啊」
然而,他的期望終究是落空了。
眼前的這個晉枝,沒有絲毫出手阻攔的意思,甚至應該說,他在縱容
「這是怎么回事你們想干什么你們知不知道局勢失控」那妖將瞪大了眼睛微微顫抖著癱倒在地,卻還伸手想要去抓住猴子的鞋跟。
「我在胡說什么,你們自己難道不清楚嗎」猴子低頭笑盈盈地瞧著那妖將,那神情漸漸變得猙獰,提起行雲棍,一字一頓地吼道:「你們,都是惡蛟的幫凶」
話音未落,他已經掄起行雲棍一棍子重重敲在那妖將的腦袋上。
一聲巨響。
頭盔暴裂,腦漿四濺,地面龜裂
血水濺濕了他的鎧甲,濺在他猙獰的臉上。
頓時,站在第一排的妖兵們驚恐萬分的後撤。
在他們身後,有的妖眾已經整個癱倒在地失聲痛哭。
絕望,徹底的絕望。那嚎嚎的哭聲在山谷中回盪,撕心裂肺。
在這里的每一個,都是歷盡艱辛走到惡龍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