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鄭二公(2 / 2)

漢世祖 羋黍離 1275 字 2021-10-14

夜幕的下的鄭府,恬靜而安寧,絲絲和風,尚且帶有少許涼意。只是在後院,空氣中尚且彌漫著些葯味,鄭仁誨一身素衣,躺在榻上,其妻於一旁侍奉湯葯。

得知王朴上門,立刻吩咐管事於堂間招待奉茶,爾後不顧發妻的勸阻,起身著裝前去見面。當看著面浮病態,被家人攙扶上堂的鄭仁誨,王朴吃了一驚,趕忙迎了上去,連連告罪:「是王某的不是了!竟不知鄭公病篤若此,上門叨擾,怎勞鄭公親迎!」

「無妨!」鄭仁誨搖了搖頭,緩緩坐下,示意王朴用茶:「禮不可廢!再者王公難得過府,身為主人,自當盡心招待!」

「鄭公乃柱國之臣,擎天良才,還需保重身體啊!」王朴勸道。

鄭仁誨倒是一片豁達的樣子,應道:「我已年近六旬,疾病纏身,生老病死,是乃天理,強求不得!」

「王公不是北上巡察洪澤了嗎?」說著,鄭仁誨問王朴,氣力明顯不足。

「傍晚時分,方才回衙!」看著滿身衰朽的鄭仁誨,王朴壓下了原本打算說的話,改口說:「聽聞鄭公身體抱恙,特來慰問一番。」

「王公盛情,我多謝了!」看著王朴,鄭仁誨輕聲說:「你連夜而來,只怕也是聽說城中的變故了吧!」

「瞞不過鄭公慧眼!」迎著其目光,王朴輕嘆道:「按察司雖主掌一道之刑名司法之事,但監察之責,卻也落不到你的頭上。沈、孫二人,假皇命,攜天威,行事上,也確是失之操切了!」

素來性烈剛直的王使君,也會評點他人操切,也算是一樁異談了。聞之,鄭仁誨卻是搖了搖頭:「我終究有失御下之責!被帶走的幾人,執法徇私,被趙鳳收買,為之張目,冤陷無辜。這半年來,我身染痾疾,卻是放松了對下屬的教導與監督。

執法而枉法,每思之,便覺愧對陛下與朝廷,也愧對那些屈辱受害的吏民!」

「原來是這樣!」王朴這才恍然,見他情緒漸漸激動,趕忙勸解道:「天日之下,尚存暗角,鄭公又豈能杜絕一切奸邪,不必過於內疚。我主政淮東以來,為政用法也算嚴厲,然而也不敢保證上下公忠一片,只能隨時告誡,及時查究!」

鄭仁誨笑了笑,平復了下心情,說:「此次漕運貪腐,所幸及時為人舉告,涉案錢糧並不算過於巨大,但對朝廷的吏治而言,卻是個振聾發聵般的提醒。想轉運司上下僚吏,竟有近半的人為趙鳳所挾,盜賣官糧。陛下此番如此大動干戈,只怕也是看到了吏治的惡化,此等風氣,斷不可久,當果斷措以施防扼!」

聞其言,王朴頓時露出了贊許的表情,對鄭仁誨道:「鄭公所言,與我不謀而合!我此番上門,原是欲同你商量,趁此次漕運貪墨案發,對淮東道下,州府縣鎮官吏,進行一次統一的清查治理。自古以來,吏治都是個難題,雖然難以杜絕,但在任一方,自當維護綱紀,堅持律法,施以嚴厲打擊,尤其對貪瀆行為!

以我對陛下的了解,他也不會僅著眼於淮東,由此而及淮西、河南、河東、河北,也不是不可能。所幸,我們先做在前面。沈、方二使今日開了個頭,我們便繼續下去!」

作為新占之地,當政的王朴與鄭仁誨權力是很大的,如果二人通個氣,兩司一起組織一場「吏政專項整治」運動,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倘若如此,這淮東上下,真要官不聊生了!」難得地,鄭仁誨開了個玩笑,但神情很鄭重,說:「王公有此心,鄭某雖然重病纏身,也當全力支持,千難萬險,不敢言苦!」

「鄭公之器量,王某佩服!」王朴起身,嚴肅道:「官不聊生與民不聊生,雖只一字之差,但我寧願選擇前者。官吏享權位,吃俸祿,就該當其責。若因朝廷管得嚴了,就心懷不忿,怨艾滿口,這樣的官,不要也罷!」

觀其態,聽其言,鄭仁誨蒼白的面孔上,恢復了些紅潤,病痛似乎有所緩解。心中則不住地感慨,難怪那么多人都怕王朴,恨王朴。其性格之剛強,意志之堅韌,在鄭仁誨看來,滿朝上下,大概只有郭榮能與之媲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