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看穿了顧朝歌的痛點,他故意借別人之手,獻上這只「籠中鳥」。
如果他不,一氣之下斬殺大臣,那么殘害忠良,暴虐無仁;如果他,憐憫『獸女』,那么親近奸佞,貪戀美色……而不管如何,最後都有個弒兄奪位的名頭等著他。
黑水都備著,就等一盆盆潑。
更何況,他一個都沒能避開。
這樣的故事,子在劍冢中聽得多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同一個人,一千年一千年的傳,總能傳成另一個。
侍衛們將那刺客壓下,慕長冬行禮,預備退下。顧朝歌卻突然道:「慕太尉,沒什么想說的?」
慕長冬停住,他轉身,不卑不亢道:「陛下有何吩咐。」
那把佩劍倒在一旁。冰白的月,晦暗的燭,月光燭影下,凝著鮮血。
獸女還在掙扎,一聲聲撞著籠子。
顧朝歌起身。
出乎意料,他居然邁下了樓梯。
一步,兩步。
南顧以紅為尊,然而那紅染了月色,總滲著寒意。顧朝歌停在了慕長冬眼前,手一動,抽起長劍。
慕長冬紋絲不動:「陛下?」
顧朝歌笑了,笑和著玩味,隱隱間,竟帶了顧清眠的影子。
「慕太尉。」他低低笑道,「當年您進宮,朕年少,恰好落水。」
慕長冬笑道:「陛下是有福之人,即便沒有犬子相救,也能逢凶化吉。」
顧朝歌:「自然。貴公子迅如急雷,兒時朕偷溜尋丹,眾人尋遍不得,單貴公子守著門外。」
慕長冬:「陛下孝心世人皆知,想來犬子也是盡綿薄之力。」
顧朝歌:「說來奇怪,貴公子總能到消息。那一日到消息,說要扣去軍餉,還直言為朕皇兄所為,以至他急忙趕回,直進宮門。」
慕長冬:「陛下在說哪一天,在說什么事,可否給臣一個提示?」
顧朝歌:「是了,慕太尉不喜宴席,那天不在,平日也是不來的。」
慕長冬:「臣素日為國征戰,落得一身傷病,有心無力。」
顧朝歌又逼近一步,這一步走得太近,他幾乎能感受到長劍架過二人衣袍:「為國征戰?」
「那今日,怎么又來了呢?」
那一日姍姍來遲,不知所措的侍衛;和今日迅疾敏捷,有進有退的侍衛。那一日身姿矯健的宮女;和今日過早暴露的刺客。
執掌軍權多年的慕家。
皇家聯姻本是機密,他都不知,慕千山又怎會隨意聽到?
而他,也就真的去找父皇反抗了。甚至至死,他們間的關系都未曾緩和。
是他在做睜眼瞎。
慕長冬重復:「臣愚鈍,不解陛下之意。」
顧朝歌仰天大笑。笑罷、他長嘆口氣:「朕時常不明白。有些人做一件事,常要裝作不想做這件事。仿佛愈不想,就愈有道理做。」
「朕盤算著,這樣日後說來,也好道一聲被逼無奈。」
「今日救朕,明日被逼無奈殺朕。」顧朝歌嗤嗤笑道,「而後呢,被逼無奈,坐上龍椅?」
此話一出,眾臣臉色突變,又跪滿地。
慕長冬:「陛下!」
顧朝歌將劍柄遞進他手里:「來,朕給你這個機會殺了朕。」
慕長冬皺眉:「陛下冤枉臣了。」
顧朝歌又近一步。四目相視,眼底鋒芒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