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已經做好了下跪的准備他死活都沒想明白自己昨天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膽,居然敢逗何岸玩。要是何岸余怨未消,不准他再住下去,那他長達半年的努力就真要葬送在這不知輕重的玩笑上了。
好在何岸不計前嫌,咬著唇,寒著臉,仍是給了他一天。
鄭飛鸞卻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意識,唯恐何岸哪天心情不好,搬出舊賬來翻一翻,以致安穩日子不能長遠,便破天荒地提出想把下半年的入住手續一次性辦了。
何岸眨眨睫毛,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你自己說的,每次只要一天就夠了,怕給多了會影響你自律。」
「呃……」
鄭飛鸞一頭栽進了自己挖的坑里,簡直痛苦萬分:「我覺得,我……已經很自律了。」
「是么?」何岸嗓音冷冷的,「包括拿蟲子嚇我?」
鄭飛鸞低頭:「我錯了。」
「喏。」
何岸伸出手,交還了鄭飛鸞的證件,下巴微微昂揚,不容商榷的樣子。
程修作為旁觀者,在客廳沙發上笑得前仰後合,他懷里專心舔毛的六百六受到波及,連肚皮脂肪都在一層層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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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飛鸞無功而返,頗為悵然地回到了紅莓西點屋。
客人點了單,他手上做著咖啡,卻心不在焉,一會兒想念著何岸俊俏的面容,覺得那氣惱記仇的模樣特別可愛,一會兒又回憶著昨天有幸踏入的那間卧室,覺得父女倆住的地方很是溫馨,令人心神向往。
他記得……
床鋪是米白色的,上面堆滿了五斑斕的玩偶,有布老虎、胖雞崽、大頭河馬、犄角梅花鹿……除了玩具,還整整齊齊擺著一床羊毛毯子和一疊孩童衣物,都是色淡雅的棉布,稚嫩,但漂亮。
空氣中融入了淺淺的omega信息素,不是他最喜歡的那一種,是隨處可聞的3型。
何岸如今的味道。
與omega信息素交融在一塊兒的還有鈴蘭的奶香味,沁人心脾,只要一聞,仿佛就感受到孩子柔嫩的小手撫過了自己的臉龐。
等等。
鄭飛鸞手一顫,滾燙的開水灑出了濾壺。
他察覺到了一個重要的細節:沒有alpha的味道。整間卧室里,無論日用品、家具擺設還是氣味,哪兒都沒有alpha居住的跡象何岸根本就不像之前說的那樣,已經和戴逍同居了。
他是獨自生活的。
他們之間,自始至終都不存在所謂的第三人。
鄭飛鸞大喜過望,渾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堵著胸口的那塊巨石被一錘子砸得粉碎,頭頂的陰霾也被風吹散,從此撥雲見日,神清氣爽。
許多他以前不願直面的東西,現在鋪開來仔細一想,忽然就變得無比明朗了。
戴逍與何岸之間,其實從來就沒有曖昧,不是嗎?
這半年多,他確實看到了戴逍對何岸體貼入微,但那種體貼,與其說是alpha向omega示好獻殷勤,倒不如說是給予朋友的關懷,其中還有一半是給鈴蘭的。兩個人日常相處的小動作,剝除了妒心去看,真的一點也談不上逾距。
要論關系疏近,可能還是整天嘴炮互轟的程修與戴逍更親密些。
再簡單點,如果戴逍與何岸在一起了,就憑alpha的占有欲,早該把他攆到十萬八千里外涼快去了,怎么會坐視不管,任由他追求了何岸半年多?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他真是糊塗透了,連這么直白的局面都沒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