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棺木前,幾縷金棕卷絲自額際垂下,臉上留有縱橫交錯的淚痕,神色間充斥著靜謐的憂傷。
最近我沒怎么聽到哭聲。這么多天過去,他大概已經哭不出來了。
我點了三炷香,祝亡者一路走好。
「我很沒用。」見我進來,他自顧自道,「如果我能再爭氣一些,再堅強一些,哥也許不會死。」
「韓侍中,這不是你的錯。」我隨口安慰他,「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吧。」
聽到我平靜的語氣,韓說現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哥去世,你好像並不傷心。」他問我,「宮里人和我提到你和他的事,是真的嗎?」
「謠言止於智者。」我搖頭。
美麗的鳳眸頓時被失望填滿,他像在自問似地囈語:「是了,你那么小,怎么可能懂。」
「感情的事我可能懂的不多,但是我很確定,韓嫣一直很愛你,還有陛下。」我試圖給他一個肯定的說法,可是話一出口我也沒有太多底氣,更像是在說給我自己聽。
韓說面色緩和下來。
「不過,還是謝謝你來看望我哥。對了,」他想了一下,在擺放棺樽的祭台下一陣摸索,最後從挽花底下翻出一個錦囊,「哥有東西留給你。」
韓說囑咐我回去再打開,我把錦囊小心地揣在衣襟里,將額頭抵在刻著復雜花紋的黑色棺樽一頭趴了一小會兒,便告辭離開。
輕輕合上門,一轉身,同來人撞了個滿懷。
「……陛下。」雙膝落地那一刻鑽心的疼,額上的汗立刻往外滲。若早知如此,就應該捏著鼻子把早晨那碗安神止痛的草葯喝完。
「給朕。」天子左手攤開伸到我眼前。
「啊?」我疑惑地仰望那張志得意滿的臉。天子想要什么?
「韓說剛剛給你的東西。」帝王胸有成竹地輕笑。
***
我坐在榻邊,瞪著手里的錦囊。今上居然派人監視韓說,這一點令我哭笑不得。
剛才天子當著我的面,將錦囊三下五除二,麻利地拆封,倒過來底朝天抖了半晌,抖出一只八角形的圓盤。天子的表情五味雜陳,再抖再掏卻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平身吧。」天子悵然若失地將錦囊還給我。
「謝陛下。」
我握著錦囊,卻遲遲沒能起身。
「怎么了?」
「膝蓋動不了了。」
「抱歉,朕忘記你還帶著傷。」天子將我打橫抱起來,用愧疚的眼神望著我白色常服下擺,雙膝處兩片紅色正漸漸暈開,「快傳太醫令。」
我緊張地盯著近在咫尺的兩片唇髭隨著聲音的主人滑稽地上下移動偷偷私拆綳帶的事,這么快就要暴露了呵。
「在你的腿傷痊愈之前,你可以不跪拜朕。」片刻後天子又補了一句,「以及未央宮里的任何人。」
將我放到偏殿的榻上,天子離開時道:「朕不明白為什么韓嫣要將這只星盤留給你,不過你要是感興趣的話,可以去找一個叫司馬談的人,他知道怎么讀星盤。」
「司馬談?」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