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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亂江湖 北南 1248 字 2021-02-01

霍臨風燒好熱水送進屋,浸濕布巾,在桶邊擱一小凳。容落雲掙扎下炕,待人離開脫掉衣褲,蹲在盆邊掬水擦洗。

單用右手,慢騰騰的。

霍臨風背立門外,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心欲靜,里頭淅瀝水聲卻不允准。

院中綠樹共落葉十七片,飛鳥離落枝椏共六次,西風來,閑雲朝東去。他觀察八方記錄周遭瑣碎,第十八片葉子飄落時,屋內的水聲停了。

衣衫,比水聲還磨人。

他不該扭臉,卻扭了,看斑駁的院牆。該打住,卻又扭一分,瞧牆角的苔蘚。垂眸再扭,腰身跟著轉彎,抬眼透過殘窗窺探。

自然的日光里,一截子玉質後背微微弓著,上頭的掌印淡了些,被如墨青絲遮掩。容落雲套著深藍僧褲,正吃力地穿灰藍僧衣,一邊肩膀抖啊抖的。

半晌,他無奈地喊:「杜仲,你在嗎?」

霍臨風看得清楚,卻裝傻:「宮主何事?」

容落雲難堪求助:「來幫幫我。」

霍臨風推門跨入繞至對方身前,一手握其左腕,一手捏起空盪的衣袖。搭衽穿好,低頭為之系結,探手攬腰,將其腰間僧褲提了提。

他抻開兩只布襪,無聲地指指炕沿兒。

容落雲垂腿坐好,霍臨風半蹲托住他的腳跟,將布襪套上。他低頭俯視對方,臉上將褪的殘紅騰地發作,叫他頭昏。

還有更昏的,霍臨風起身探手,將手掌給他。

他變成仰視:「做甚……」

霍臨風說:「手。」

容落雲霧水罩頂,臉面緋紅,猶如一只被燒開的葯壺,沒准兒張嘴便會咿呀出聲。他伸手被牽扶住,慢步朝外,邁過門檻走入院中。

院里擱著一盆熱水,兩只小凳,霍臨風要為他浣發。

葉子不知落了多少片,飛鳥來去不停,容落雲並腿蜷身,垂著一頭烏發。熱水澆淋腦海泛波,周身麻酥酥一片,他這只葯壺與熱水一起冒煙。

霍臨風左手執瓢,右手揉著濕漉漉的腦袋。這一頭青絲拂過他的面,此刻撩著捧著方知觸感,軟軟的,滑不溜秋,像一縷綢子。

洗罷,容落雲纏著布巾吸水,沒話找話:「你會梳頭嗎?」

霍臨風正擦手:「宮主,莫要得寸進尺。」

那送僧衣的小和尚又來了,氣喘吁吁地端來兩碗齋飯。他許久未見三千煩惱絲,自告奮勇給容落雲扎了個髻,俗家弟子都這樣扎。

小和尚一走,霍臨風捧起齋飯,猶豫要不要喂這「獨臂大俠」。容落雲盯著碗,青菜豆腐,油無二兩,忍不住小聲嘀咕:「杜仲,我想吃口肉。」

霍臨風愁死了啊,他看長安宮里那種公主都沒如此難伺候。關鍵叫對方這么一勾,饞蟲大動,他也想嚼點葷的。

一個時辰後,煙囪飄出裊裊炊煙。

禪院幽靜,容落雲默讀經書求菩薩寬恕,霍臨風從後山打來野味,於灶前烹烤。待皮焦肉熟,二人關門閉窗藏在小廚中偷食。

小凳對坐,各執一只烤兔腿,啃得滿嘴流油。

容落雲右手拿肉,左手殘廢,薄唇盡是油花。吭哧一口忘懷傷痛憂愁,咕噥咕噥咀得正歡,忽有一滴清油順嘴角流下,搖搖掛著下巴。

這時霍臨風抬眼,輕輕覷來,伸了手。掌托小臉兒指作巾,指腹略重地揩了那細皮嫩肉,剮了那滴欲墜清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