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臨風耍少爺脾氣:「輪得著你問?」
杜錚曉得脈門:「去見容落雲嗎,那我提前挑衣裳。」
少爺脾氣消弭大半,霍臨風扣著桌角猶豫。常言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問:「呆子,若有人沒看過此書,卻了解書中內容,何解?」
杜錚不假思索:「你怎知人家沒看過?」
這一句反問實在尖銳,先似醍醐灌頂,又叫霍臨風啞口無言。半晌,他把杜錚一腳踹開,凶巴巴地說:「我就知道。」
《孽鏡》乃唐禎所著,十七年前便流落父親手中。
假如容落雲看過,必定要比十七年前更早,那才幾歲?
除非容落雲是唐禎的兒子。
嘭的一聲,霍臨風不小心碰掉茶盞,連底帶蓋摔個粉碎。他坐著,僵著,心中驚疑,雙眸刀似的盯著空氣。
容落雲的父親被陳若吟陷害,全家遭屠,唐禎當年的遭遇亦然……
碎瓷片剛拾,緊接著又是嘭的一聲!霍臨風一掌劈裂小桌,木屑紛飛,駭得杜錚跌坐地上。
「少爺,莫嚇我哪!」杜錚欲哭。
霍臨風面沉如水,心中卻湍流激盪,被方才的想法激出一身冷汗。不可能,他竭力否定,當年密詔,唐禎一門全滅,未留一個活口。
朝廷辦這種事情,向來是死要見屍,容不得丁點唬弄。況且陳若吟作惡多端,受他所害的異見者很多,也很可能遭遇相似。
最為關鍵的是,了結唐禎性命的人,乃他的父親霍釗。
這最不願承認的一點,恰恰是最能反駁的一點。容落雲與朝中重臣合作,對朝中消息了如指掌,倘若真是唐禎的遺孤,怎會不知父親死在誰手?
那般的話,又如何與他心心相印?
因此,容落雲和唐禎絕無關聯。
霍臨風長長地舒一口氣,是他胡思亂想了。這魔怔的工夫,杜錚急忙跑一趟廚房,端一碗牛肉羹哄他開心。
他無言道:「榆木腦袋,我又不是饞嘴的小兒。」
杜錚說:「少爺先嘗嘗,當食宵夜也好呀。」
霍臨風坐到桌旁,吹吹熱氣,舀一勺送入口中。他倏地抬頭,咽下一口再舀一勺,瞪著杜錚問:「怎和家中的牛肉羹一樣?」
杜錚答:「得知少爺在侯府常吃,庖丁便仔細地煮了。」
霍臨風追問:「如何煮得滋味兒相同?」
杜錚曾經得賞,有幸嘗過一碗,於是庖丁一遍遍煮,他一遍遍試。無數次後終於完成,他開心道:「食材一樣,異曲同工,少爺喜歡就多吃些。」
然而瓷勺停頓,霍臨風咂摸那句:食材一樣,異曲同工。
天南地北的兩位庖丁,素未謀面,卻憑借相同的東西,做出味道相同的吃食。以此類推,容落雲的陣法和《孽鏡》中的陣法相同,是否也不奇怪?
都依靠奇門術設計,也許布局方式、演算過程各異,但得到異曲同工的結果。
如此想來,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霍臨風拋卻雜思,大口食完羹,跟著杜錚進小室沐浴。那會兒沖對方又吼又踹,這會兒春風化雨,讓抬胳膊便抬,讓趴桶沿兒便趴。
浣發擦背,揉肩抹胰,屏風之後只漾著水聲。
霍臨風打起瞌睡,等變冷的清水兜頭澆下,他一個激靈回神。洗罷回到卧房,登床蓋被,清清爽爽地睡了。
已然夜深,杜錚懶得回管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