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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程岩意外的是,核查出來的結果和縣丞給他的賬本差距不大,也就是說雲嵐縣的虧空很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僅看這點,雲嵐縣還真是吏治清明,至少官員們似乎並沒有中飽私囊,貪污腐敗。

但程岩是不相信的,他反而更加警惕若是問題不在虧空上,那前兩任縣令到底因何事一走一死?

他沉吟半晌,最終,將視線落在了糧食這一項。

雲嵐縣地處大安最北方,轄下一共七個村子,共有耕地兩萬余畝。而耕地也分上中下三等,雲嵐縣的耕地大多為下等。

按照正常情況,下等耕地一畝產粟除殼後約八斗,中、上等耕地產粟則更多,若無天災,一縣一季總產粟應有三萬石。

如今新政推行,人頭稅被改為土地稅,按照一畝地兩分稅來算,這三萬石糧食有六千石要入府庫,倒與記錄的府庫存糧基本一致。

但衙門征糧,真的只征了兩分嗎?

至少從雲嵐縣百姓的狀態來看,並不像能夠吃飽的。

那么多余的糧食征到哪里去了?更奇怪的是,程岩翻遍縣中過往三十年的卷宗,竟無一例上告強征稅款之事。

要知道,即便是正常征稅,衙門和百姓也時常發生糾紛,為何雲嵐縣卻這般「干凈」?

程岩心頭有了大致的猜測,為了求證,他便以「體恤民生」為由,在完成交接正式上崗後,親自率衙門中人到各個村,幫助百姓秋。

對於新縣令上任點燃的第一把火,不管眾人心里如何抱怨,表面上都很支持。

於是一連好幾天,雲嵐縣的田地里處處都是官老爺們辛勤勞作的身影。

晚上,吳一天拖著自己的老殘腿回了家,愛妾米氏趕緊上前來伺候。

當米氏脫下吳一天的鞋襪,屋子里立刻充斥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氣味,但米氏就跟聞不到似的,捧著吳一天一雙臭腳,心疼地哭道:「老爺,您的腳又給磨破了。」

「成天被程岩那小子盯著干活,一干就是好幾個時辰,能不磨破嗎?」吳一天憤憤道:「姓程的也不知怎么想的,好好的公堂不坐,偏要去自找罪受,真是賤的慌!」

米氏心疼地取出帕子為吳一天擦腳,「老爺,既然這么辛苦,你何不稱病不去了?」

吳一天嘆了口氣,「我倒是想稱病,可一來若不盯著他,放他跟那些泥腿子們接觸,我也放心不下;二來,那姓程的剛剛上任,我若不去,豈不是不給他面子?」

「莫非老爺還怕他記恨你不成?」

「呵,」吳一天不屑道:「再過不久就快到糧的日子了,我只是想著能把姓程的小子伺候好了,省得他成日里沒事找事,耽誤咱們的大事。」

米氏:「萬一,他還是不知斂呢?」

吳一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那自然會有人給他點兒厲害看看。」

……

而此時,被吳一天咒罵的人正獨坐在書案前,拆開了手中的信。

從程岩來到雲嵐縣的第一天,幾乎每天都能到庄思宜的來信。信里大多是些趣聞瑣事,或者京中近況,鮮少提及政事。

程岩並非每封都回,但隔三差五總會回一兩封。

說來也怪,以往庄思宜每天在他眼前打轉,程岩有時候還覺得煩。如今庄思宜不在身邊,兩人只能以書信交流,程岩反而格外期待對方的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