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德腳步一頓,只見院子里不知何時站滿了人。
昏黑的夜,烏雲把月光遮得嚴嚴實實。
房頂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火把之後,興王妃蔣氏與蕭載被人挾持,刀就架在脖子上。
「遭了。」裴文德一把扣住朱厚:「不要往前……」
「娘!」朱厚大驚。「你們放開我娘!」
「兒,快走!」興王府妃眼中凜然:「不要管娘,快走!」
在他們身後,響起了拍手聲。
一人從昏暗中緩步走出。
「王妃娘娘與小王爺母子情深啊,真像那些戲本子上寫的一樣。」
裴文德的刀狠狠一顫。
「是你……」
「是我。」
錢寧仍是笑著。
「裴文德,別來無恙。」
裴文德把兒擋在身後,一步一步撤去。
「刺殺諸藩王,是你做的?」
「是。」錢寧繞著發尖,懶懶歪頭看著他:「姓朱的都負了我。」他突然探身,嘴角是陰狠的笑:「所以我要把他們都殺了。」
裴文德微微皺眉。
只聽他來回踱步,笑的愈加可怖。
「皇上因為你,棄了我。」他數著手指:「寧王爺把我當刀使,看我被蠻子辱過,又棄了我。你說說,朱家的皇親宗室,都是什么東西。」
「不過寧王爺倒也給我留了一點好處,至少他的死士和劉瑾的死士湊一湊,殺你們幾個,倒也不算難事。」
他轉身指著朱厚:「這是你跟皇上死命要護著的孩子吧,那我當然要殺了他。」
說著,興王妃與蕭載脖子上的刀又深了一分。
「娘!」朱厚就要沖過去,裴文德卻一把拉住他。
「兒!聽娘的話,你快走!你只要活著,娘就不會死。」蔣氏眼中映著火光,聲音沉沉清朗:「裴卿,帶兒走!」
「不想走就都別走了!」錢寧一聲令下,萬箭齊發。
裴文德揮刀擋箭,拉著朱厚往後院去。
「阿聰快走!!」裴文德死死抓住他的肩膀:「錢寧的目的在你,你在這里,王妃就越危險!」
他拽著他跑到馬廄,把他推上烏雲踏雪,自己另騎一匹馬:「聽我的!快走!」
朱厚咬牙揮鞭。
「來人!追!」錢寧咬牙切齒,上馬追去。
安陸往北去,山路崎嶇。前路茫茫,後有錢寧一眾追殺。朱厚少有的抹了把眼淚。
哪怕是寧王之亂,他也一直跟在朱厚照身邊,從未親自上陣殺敵。而此刻,刀就要落到自己身上。
手腕被狠狠一抓,卻是裴文德靠近來:「不要分心,他們追不上。」
「裴大哥,我們去哪里……」朱厚抓緊了馬鞭。
「回京。」裴文德沉沉說出這兩個字。
兩人狂奔一夜,天明時,快到武昌府。
這一路越加狹窄,兩側山川綿延,這一處是出口極窄而腹中寬闊的山谷,名為葫蘆谷。
裴文德松一口氣:「過了葫蘆谷,不出半日就能到武昌府,咱們就安全了。」
朱厚狠狠點頭:「好!」
兩匹馬放慢了速度,長時間的奔波它們也承受不了。
可就在這時,身後駁雜的馬蹄聲,遙遠的煙塵飄飄升起。
「阿聰,快走!」裴文德策馬往葫蘆谷狂奔。
錢寧怒吼一聲追上,長刀當空劈下。
裴文德轉身拔刀相抗。錢寧面色猙獰,刀刀致命。
叮叮當當決激的聲響,火星迸濺。
裴文德咬緊牙關。
「該死的人是你!」錢寧抓到一個空機,一刀向前刺去。
裴文德眼見那刀鋒愈加靠近。
剎那間,箭鋒劃破。輕輕一聲鳴響,從裴文德身後而來,直直射入錢寧的心口。
而後追擊而來的刺客,一箭一個,都近不得裴文德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