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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太後眯了眯眼睛,仍是端庄儀態微微一笑:「皇上,這么晚了,不在宮里歇著,到哀家這里做什么?」

朱厚把裴文德拉起。

「太後,這么晚了,不在宮里歇著,讓裴大人在這里跪著算什么道理。」

張太後冷笑看著這個年輕的娃娃:「這是哀家的事,皇上,與你無關。況且皇上不當這么大聲同你母後講話。」

「母後?」朱厚幾步逼上前:「朕的母親,是興王府蔣氏。你於朕,一無生育之功二無撫養之恩,算什么母後?」

說著,他眼神愈加冰冷詭譎,低下身去。

張太後心中一驚,跌坐在台階上。

「太後,朕供奉你,無非是因為朕還願意。但若某日朕不願意了……」朱厚臉上是純然的笑意,卻一腳踢起地上的劍拿在手里:「弘治爺可等您很久了。」

朱厚帶著裴文德離開,偌大的宮室只留她一人,和身邊渺渺余香。

「裴牧,這算是報應嗎?」

朱厚第一次推開豹房的門。看到那間小屋甚是詫異了一下。傳聞中金雕玉琢的瓊樓玉宇中,竟然還有這樣一處朴素平平的屋子。

這屋子充滿了暖意,一應事物齊備,確與普通人家無二。

他扶著裴文德坐在圓桌上,啟壺倒水。

「裴大哥……你放心,你就住在這里,沒人能趕你走的。」朱厚坐在一邊,擔憂的看著他。

他醒來後,就一直神志不清,眼中迷迷蒙蒙,像是失了魂魄的傀儡。

朱厚正要再勸,卻聽到他輕聲開口。

「有酒嗎?」

「有!」朱厚近乎是跳了起來。接連幾日他無話,整個痴呆了一般,這會子想起來要東西,那就還有救。他匆匆跑出門外囑咐服侍的太監:「去拿酒,裴大人要什么都緊著給,千萬不可怠慢!」

「是,奴婢知道了!」那太監匆匆跑去抬酒。

他轉身,卻看到裴文德靜靜望著自己,眸子里半昏半晦。

「兒,你會是個好皇帝。阿照他一直這么說。」

朱厚心里微微一跳。

「原本我們打算等你登基後就出宮去,游歷千山萬水。」裴文德苦嘆:「可現在我才真的覺得……他走了……」

他虛虛一指:「他給我留下的,也就只有這件屋子罷了。」

「裴大哥,你不用搬出去。這屋子就是你和堂兄的屋子,誰也奪不走。」

裴文德眼中映著檐下燈火:「兒……謝謝你。」

登基後事物繁雜,朱厚每日忙著大禮議為自己的父王母妃正名,再少往豹房去。

直到粉黛踏入了太和殿。

「他不能再喝了。」粉黛束手無策,除了心疼無甚可做:「每日只知道醉酒,說著些胡話,總有一天,這身子也會拖垮的。」

朱厚趕往豹房去,隔著很遠便聞到了酒氣。從窗外遠遠看著,裴文德倒在榻邊,不知是醉去還是睡去。

「爺,裴大人說,只有睡著了夢里才能見著……先皇,奴婢們也沒有辦法呀。」

朱厚停下了腳步。

半晌他轉身離開。

五月的傍晚落雨,還是有些涼意。

朱厚邁入尚宮局的大門,藤花被雨打落一地。

蕭喚雲白衣銀簪,斜靠在窗邊,呆呆望著一角天空。那里更深的雲層覆過來,壓著她喘不過氣。

「姑姑。」

朱厚還是如先前,向她行禮。

蕭喚雲回神,俯身叩拜:「下官參見皇上。」

「姑姑快起來。」朱厚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