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變得模糊不已
清晨是否已來臨
薄霧漸漸散落一地
你也隨之而去
這一別再也沒有歸期
前半生已經過去…」
地面上的旅程已然結束,列車鑽入了地下。
車窗外漆黑一片,玻璃成為一道鏡面,幾米之外的地方,坐著我自己。
地鐵不斷提速,減速,提速,減速,停過許多站點,然後來到城市的中心,我左耳里充斥著「麻煩您讓一讓」,「您下車嗎」,「謝謝您」,右耳里還是那道低沉而又滄桑的男聲。
車廂里被人們擠得暖烘烘的。
我和傅懿行把座位讓給了行動不便的人,站到了角落里。
站台上的人行色匆匆,穿著校服的我,不知他要把我帶去哪里。
傅懿行把那首歌設置成了單曲循環,在向北的旅途上,我一遍又一遍地聽到「一朵野花,隨風擺盪,我乘著船兒逃離了故鄉。隨手撕碎了往事,還有你送的謊。」
車門上方的停靠站表一直閃爍著,列車駛過「木樨園」,「成祖陵」,「大鍾亭」這樣的站點,然後它們下面的綠燈都熄滅了。
我忽然明白了傅懿行想表達的東西。
終點站前,地鐵沖破了黑暗,又回到光下。
我有些不適應明暗的變換,用手擋住了眼睛,再看向窗外時,長江就在眼前。
坐完地鐵,我好像也走完了這一生。
在城南初生,在大學城成長,路過繁華,也路過古城的蒼老與靜謐,終點是寬闊而又平靜的江面。
傅懿行把耳機拿了回去,他說:「這首歌叫《北方》。」
第38章第三十七章
「恪恪,」傅懿行與我並排走在江灘上,「我會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坐地鐵來看長江。」
岸邊風大,水聲也大。
我感覺到秋天就要來了。
面對長江,面對四季的變換,個人的命運真的太渺小了。
「傅傅,你相信命運嗎?」我撿了塊石頭,投在了江水里。
小石頭砸出的水花不比江水拍岸卷成的白色細浪磅礴,我笑了笑,看到水波在流淌中歸於平靜。
長江奔波萬里,它曾經無限歡騰,慷慨激昂地路過峭壁與峽谷,久經世事,最終變得寧靜包容,但氣勢猶在。
它還會繼續向東,流向大海。
傅懿行側過身來對著我,「我相信。」他說。
「你覺得命運公平嗎?」
他沒說話。
我又說:「在我剛剛遇見你的時候,我覺得你完美得不可思議。我一直很相信,這世界上有一種規則,控制著一種平衡,比如我吧,我可能比一般男生長得好看一些,腦子比普通人要好用一些,但我的生活並不是那么平坦,我總是在經歷離別。我會特別羨慕唐城,有爸爸媽媽陪著他長大,寵著他,所以他就像個孩子一樣,他可能沒有那么懂事,也沒有特別出眾的才華,舅舅和舅媽一直在擔心他以後沒法養活自己,但這也是一種公平。
可是你的命運里好像就沒有缺失的東西。你長得帥,成績好,家庭也幸福,你的性格也很好。在一開始我會覺得很奇怪。」
「後來呢?」傅懿行問。
「後來我發現你也遭遇了不少挫折。但我還是覺得你比普通人要好一些。我想不公平可能是存在的。但我也會覺得我給你帶來了不幸,真的,我想你以前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那么大的挫折吧,發現自己喜歡男生,被人在背後詆毀,競賽也沒有考好。」
遠處橫跨江面的橋梁上駛過了綠皮火車,轟隆轟隆的聲響在傳到耳際時就已經被空氣削弱了不少。
傅懿行等到那趟車開走了才回答道:「可能是挫折吧,但那不是你帶來的。我從小就不愛和女生相處,發現自己喜歡男生是遲早的事,肯定會有人沒法接受我的性向,但我也不在乎那些人在背後說我什么。至於競賽,那只是一種途徑,我一開始也沒有打算走保送這條路,我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