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二章 變革過去 開辟未來(1 / 2)

無限道武者路 飢餓2006 5506 字 2021-02-07

感受在某一道高不可測,洞察一切的目光注視之下,鄭吒依然保持著磐石般的冷靜,只將深邃的目光同樣投向青銅巨門之內。

心如磐石,心之壁也是穩如磐石,將自己連同人刀合一的虎魄一並團團護住,即使是五階巫聖或者什么其他高高在上的存在,也休想在不破去心之壁的情況下肆意搜掠他的秘密,這是每一名成就四階中的強者不容侵犯的個人絕對領域!

不似瓦格納的近乎膜拜,也不像羅應龍的震撼不已,鄭吒在大門開啟的第一時間就看清門內卻是一座古老的祭壇!祭壇龐大無比,了無邊際,仿佛可以一直延伸到時空的盡頭!那種包容一切的氣勢讓所有人都不禁產生一種自身渺小的感覺,那古老的滄桑氣息讓人從心底發出一陣悸動,一種和光同塵的共鳴悸動。

然而這座宏偉祭壇已經處處開裂,不斷有都天煞氣從裂縫中溢出。一尊尊千奇百怪,偉岸無比的身影在灰暗晦澀的煞氣之中屹立如擎天之岳,明明體形不至於高大到視野無法容納的地步,但卻讓鄭吒無論如何都難以將任何一個身影全部看清,無論如何都只能在同一時間看清楚某個身影的局部。

「好可怕的力量波動……不過更驚人的是那一份無法忽略而又不可盡窺全貌『存在感』,與他們相比,所有強大存在都仿佛紙畫浮萍一樣輕薄失真,這大概就是我在『法則天雷』之下曾短暫感應到的,徹底統一平行時空的所有自我,擁有近乎無限的心靈之光的四階之上的狀態,要真正看清他們全貌,大概需要三緯以上的更高視角……可是,即便是這么強大的五階巫聖,終究還是死了……」

目睹著一尊尊只可仰望,而且永遠不可盡窺全貌的存在,鄭吒的眼眸中閃爍的是不滅的熾熱的火焰,見證五階的偉力,反而堅定了他追求強大與超越的信念。然而另一方面,如此強大無比的存在,卻依然在都天神煞之下難逃身隕,這讓鄭吒心頭無比復雜,對於同樣身中神煞的王宗超平添一份擔憂。

以鄭吒的眼力,還是可以看清都天神煞並非圍繞依附著那一尊尊屹立巫聖而凝聚不散,而是毫無任何阻礙地隨意穿透他們的軀體,這說明他們的軀體早已失去了任何生命力與精神力。但即使死去,他們的軀體依然不朽不倒,而且還如同永恆能源爐般無時不刻散發著無可計量的磅礴能量,見證著他們生前的強大。

而都天神煞團團盤繞的真正核心,卻是唯一一尊端坐於祭壇之上的,高大而枯槁的身影,仿佛一株經歷了千百年歲月的蒼老巨松,身上無處不是時光侵蝕磨礪的古老與滄桑痕跡,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枯朽化灰。

一縷搖曳變幻而又始終存在天光從高處如水淌下,透過了如晦如封,蒙蔽侵蝕一切的濃厚都天煞氣,灑落在這個老朽身影之上,也照亮了他的雙眼。

無論全身上下如何滄桑枯朽,但他的雙眼卻是無比的明亮澄徹,無渾無濁,點塵不染,眼中仿佛有個宇宙,浩渺無垠,燦若星河,包含著無窮的智慧與玄奧。

「都天神煞就是因他而凝聚不散,足以證明他是唯一一名還能活到現在的五階巫聖?正因為一直活著,所以他的身軀才被都天神煞侵蝕得老朽不堪,不似其余早已死去的巫聖一般不朽?」

鄭吒心中正想著,卻見瓦格納隨白發古巫之後單膝跪倒,撫胸俯首,恭恭敬敬向門內的老朽巫聖道了一句:「偉大的洪均大主祭,巫將瓦格納願為巫族復興竭盡所能!」

與鄭吒等人一樣,瓦格納雖舉止虔誠,卻並未踏入青銅門內,畢竟那股強烈的都天煞氣絕不是輕易抵御得來的。倒是門內門外之間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屏障,使得僅有極稀少的都天煞氣透出。

「唯一活著的五階巫聖,竟然就是洪均大主祭?不過也的確只有他最有可能活下來了!」

鄭吒已在白發古巫的傳遞信息中大致了解了古巫一族,心知古巫十大巫聖之中,執掌都天九幡的九位巫聖在族中權勢威望基本不相上下,而真正擁有古巫第一權柄者,則唯有執掌造化玉碟的洪均大主祭。這並非他擁有著最強的力量,只因他是當之無愧的古巫一族的智慧化身。相比之下,古巫歷代族長——盤,雖也有著尤為崇高威望,但一朝不能成就巫聖,終究無法相提並論。

「巫族已亡,奢言復興,了無意義!」對方的話音說不出的蒼老淡漠,仿佛歷經萬古,見證無數滄海桑田、乾坤翻覆,雖然聽起來不顯得如何宏大響亮,但卻混混溶溶,無所不在,從四面八方,從每一個人的血脈、心靈深處同時響起,仿佛是自己乃至整個世界在發聲。雖然無人能模仿、復述這種古老語言乃至語氣語音,但卻憑本能地一下領會對方所傳達的一切信息。

三人聞言都是大出意外,對方意思傳達得異常清楚明晰,毫無絲毫掩飾誤導之意,看來當真是對於巫族復興絲毫不感興趣。

剛剛表過決心的瓦格納更覺悶氣難消,不由疑道:「那么大主祭的意思是?」

洪均語氣悠長而平靜,聽不出蘊含什么怨憤、疲憊或痛苦意味:「巫族並無統一的血脈傳承,僅以洪荒萬族之中所有開啟基因鎖,突破先天血脈之限者為族裔。立族理念,則為變革洪荒天道,若無此志,便只是徒具虛名!而巫族籌劃積累了無數歲月,又孤注一擲,以求畢其功於一役的『革天大祭』若成,則巫族為洪荒之永恆主角;若敗,則萬劫不復!巫族既敗,舉族淪亡,煙消散,亦無可怨懟。若言復興,不說機會何其渺茫,即便成功,也是已被洪荒天道所忌之路,越是走下去,氣運越是敗壞,哪怕還能再一次走到終點,也只會重蹈覆轍,有何意義?」

竟然連洪均都已放棄了復興古巫?但這么一來,他忍著都天神煞的折磨苟延殘喘成千上萬年,還一直維持著最後一塊古巫遺地不崩潰又有什么意義?我們這些所謂的繼承了古巫烙印的「傳承者」又有什么意義?

由於一個大出所料的答案,在思緒開始出現雜亂的同時,羅應龍緩緩吐出一口氣,將心猿意馬盡數束縛住,作為一個本該完美掌控自己內心的修真者,開始胡思亂想是極度危險的征兆。

他知道這是什么回事,除了因為之前見識古巫的圖騰之道對於自己修真之道的沖擊之外,還因為眼前這位巫聖對他在無形中造成浩大深沉的壓制,哪怕沒有刻意為之,單憑這種巨大的境界差距造成的氣運消長,也足以輕易動搖了他的心靈防線。在這一點上,他顯然不如有著完美「心之壁」防線的鄭吒。

沉默片刻後,借由著一個悠長的深呼吸,調整狀態,洗滌心靈,羅應龍才開口詢問:「那么大主祭對於我們這些繼承巫族烙印的不速之客,又是持何等態度?有何指教?」

「在小洪荒界即將徹底毀滅之際,你們被煞費心思送到這里,自然有其意義。」洪均淡然回道:「起碼對於仙秦,以及在你們身上打下烙印,主宰你們生死的存在來說,你們就是魚鉤,用來鉤取十二都天神幡、造化玉碟等巫族至寶的重要魚鉤!」

羅應龍聽在耳中,心中不由泛起一種無力之感,無論是通過觀察過去未來還是直接讀心的手段,洪均無疑已洞悉了幕後的仙秦乃至主神,問題只在於知道多少而已。對於這樣的存在而言,輪回者一切慣用的掩飾取巧手段都歸於無用。在他的目光之下,甚至連主神都可能不得不保持沉默。

雖然明顯識破輪回者的關鍵底蘊,洪均卻依舊不帶半點嘲弄或者怒意繼續說道:「不過『小洪荒界』毀滅在即,吾族之寶即使留下也只會湮滅在都天神煞之中,若被『釣走』,也是無可厚非。而且你們既為魚鉤,終究少不了魚餌,在我看來,你們身上最寶貴的『魚餌』,就是『變數』!」

「『變數』?」羅應龍聽得心頭一震,不覺呢喃出聲。

洪均雖語氣淡漠,卻解釋起來仍頗為耐心:「自『革天大祭』失敗之後,我在都天神煞之下苟存至今,就是為了思考。我已進行過無數次計算推演,卻始終沒有找到任何避免敗局的可能。哪怕看起來距離成功似乎只有一線之差,但卻終究只會功敗垂成。最終,我得出一個結論——在巫族的圖騰體系之下,這只會是一個永遠無法解決的難題!

所以,唯有跳出圖騰體系的局限,開源匯流,『開天大祭』才有成功的希望。可惜的是,我乃至整個巫族,都在圖騰體系之內浸淫太久,陷得太深了,想要徹底跳出,另辟蹊徑,已經再沒有這個時機了!」

羅應龍雙眸驟然亮起,大聲發問:「也就是說,我們身上,有著您所看重的,圖騰體系之外的另一種『變數』?」

「是的,你們雖然開啟了高階基因鎖,但在來到這里之前卻幾乎全沒有接觸到半點巫族的圖騰體系。你們所運用的力量體系五花八門,異常駁雜,相比已完成本命圖騰的同階巫族弱上不少,但卻皆有不俗之處,無論哪一種,都預示著圖騰體系之外的另一種寶貴的『可能性』!」洪均再次深深地打量鄭吒三人繼續說道:「在你們身上,既有著借磨礪升華自身生命元氣直到觸及,運用虛擬法則的武技,也有著源自洪荒之外某種神性生物的以煉氣、修神為基,最終合於天道的奇妙修法;更有人曾接觸某個曾經分裂最終又重歸一體的天道本源氣息;這一些,都有可能給予我圖騰體系之外的全新的啟發,縱然我已沒有親身實踐的機會,但卻有可能在我身隕之前窺見另一條真正足以成功變革洪荒天道的正確道路,若能如此,斯願足嘗,縱死無憾!」

縱不能成就大道,也要見證大道!朝聞道,夕死可矣!至於族裔的虛忘,古巫之道的傳承,不過等而次之罷了!這,才是最後一名存活至今的古巫,古巫智慧化身的洪均的真實想法!

瓦格納越聽越不是滋味,在三人中,毫不猶豫地決定放棄以往的一切,全面轉向古巫圖騰體系的無疑正是他,所以忍不住澀聲問道:「難道洪均大主祭,並不希望我們繼承巫族的道路與遺產?」

洪均卻回道:「不,我只是希望你們不要拋棄自身寶貴的『變數』,而在此基礎上,你們完全可以盡力去融匯你們所接觸到的一切圖騰體系,以便我觀察你們身上的『變數』與巫族道路結合之後的新變化。依我指引,做得越好的人,就越有可能取得吾族之寶。否則,即使我將寶物雙手奉上,你們也不見得有接下的資格。」

說到這里時,洪均微微抬起一只朽木般枯槁的手臂,拂動了四周塵灰般彌漫的都天煞氣。

一只若有若無照拂在他身上,照亮了他雙眼的絲縷微光驀地大亮,顯出懸浮在他頭頂,隱藏於都天神煞深處的光源。

那是一滴只有拇指大小,琥珀一般粘稠的液體,表面只是微微盪漾著,就激發出比濃縮的烈日更為明亮,比大千世界一切的色彩加起來都要更為璀璨,叫人目為之炫,神為之奪的無比光彩!

每一點一滴在不到億萬分之一秒內稍縱即逝的閃爍光點,都有著獨一無二的鮮明生動的變動光華與運行軌跡,而每一瞬間,在這滴液體表面同時閃動的光點,又何止億萬之多?

這些存在無比短暫而又獨特的無數光點,又在無時不刻地彼此追逐、碰撞、吞噬、同化、共生、分裂、休憩、蟄伏、滋長、繁衍、進化……是的,每一個光點,都是一個無比生動獨特的生命,哪怕它們的形態無比渺小,壽命無比短暫,它們也仍然是無比頑強無比活躍的生命!

生機勃發,千姿百態,瞬息萬變,蘊含無限精彩無盡可能的一切生命要素、生命現象與生命信息在其中奔涌、流淌、醞釀,匯聚成實質,又盡數濃縮凝聚於小小一滴鮮血之中!

瓦格納悶哼一聲閉上了雙眼,然而他的眼球卻已在目視這滴鮮血的瞬間就已經燒壞了,遠遠超越了他的精神與基因所能負荷的龐大信息瞬間沖垮、粉碎了他雙眼的基因鏈,讓他眼部的細胞組織瞬間崩壞毀滅,雖然對於他來說完全可以很快修復自愈,但若是他試圖一直觀察下去,這種連鎖崩潰甚至會蔓延他全身,讓他隨之喪命!

羅應龍及時閉上雙眼,運轉道心,強行略去了所接受到的無窮錯綜雜亂的繁瑣細節,改以一個不求甚解,概而略之的宏觀角度去體驗,卻驚異地發現這滴由億萬千姿百態的生命要素濃縮匯聚而成的血滴竟然不會在整體上呈現出雜亂莫測的感覺,而是有著潮汐起伏、星旋轉般的尤為和諧優美、深遠宏大的宏觀韻律,仿佛一方浩瀚無邊的生命宇宙。

鄭吒是唯一可以始終直視著這枚血滴的人,不過從他激烈顫動的眼球以及面部暴起的青筋看,估計也不會如何輕松。

洪均平靜地解釋道:「正如你們所見,此為巫族三大至寶之『盤古真血』。當初為了煉制此血,巫族踏遍洪荒諸界,獵取包括眾多先天荒獸在內,億萬洪荒生靈之本源、本命精血,又匯入舉族血脈精華,運用無數手段煉制了漫長歲月,這才成就這枚濃縮了洪荒一切生命形態,以及物競天擇、枯榮消長一系列生態現象的盤古真血。它也是唯一一個不懼都天神煞侵蝕的生命體,確切地說,它甚至可以以都天神煞為養分緩慢成長!我能夠支持至今不死,也是對它多有依仗!」

鄭吒等人聽得無言以對,不由想起之前在錯亂時空中窺見的古巫被無數強大荒獸以及洪荒種族圍攻的情景,敢情為了煉制「盤古真血」,他們把洪荒都殺了個遍,連相柳一類先天荒獸都難免被吊起來放血,行事狂霸酷拽屌到這地步,不遭人圍攻滅族才是咄咄怪事。

洪均繼續說道:「盤古真血萬法不沾,除了生靈本身之外,並不能以任何容器與法術存儲搬運,即使給了你們,你們也萬萬承受不起。巫將之資只是觸及,就會被瞬間瓦解吞噬。巫王之資,也撐不過一個呼吸。這等事物,即便我雙手奉上,你們又如何接下?

不過這不要緊,我已經替你們做好了安排。你們如今唯一能夠勉強駕馭的,是與自己相性相合的某一都天神幡。只有你們取得都天神幡之力後,方可循序再謀其他。不過都天神幡並不在巫聖殿中,而是作為界域之柱,分布『小洪荒界』十二處關樞。

取都天神幡的關鍵,在於將自身成就的血脈圖騰與神幡圖騰勾連貫通,以求人幡合一,與神幡圖騰越是契合,所能調用之力越大,不過若僅止於此,也會讓自己被禁錮幡下,直到『小洪荒界』崩潰前都不得脫身。如果想取幡而去,還需引導神幡圖騰出現前所未有的新變化,令神幡與『小洪荒界』微妙斥異而提前脫離。成功取幡之人,需於『小洪荒界』徹底毀滅前盡快返回巫聖殿,我自會指點你們如何將其他寶物一並合力取走!」

三人聞言表現各異,鄭吒皺眉深思,瓦格納躍躍欲試,羅應龍卻忽然嘆了口氣,「並非我不願取幡,但是要融合兩種毫不相干的道路,何其艱難。我越是了解巫族圖騰之道的博大精深,對我原有道路造成的動搖與沖突就越大,如今正值患得患失,左右為難,如履薄冰之時。若如大主祭所願,我定需熬過一個痛苦且漫長的低谷才有可能迎來實力的突破。

而欲取幡者除了我等轉世『巫族』之外,更有絕對強勢且又團結一心的仙秦,以我如今的狀態,縱然僥幸到手,也只是為他人作衣裳,不如姑且藏拙罷了。」

「原來卻是以退為進,從中試探……」鄭吒暗自點頭,這也是應有之舉,畢竟對方也不大可能空口白牙一番話就讓仍然保留獨立人格,並不以古巫自居的輪回者對他言聽計從,哪怕他是五階巫聖,是古巫之中具備無上智慧的洪鈞。那么接下來,洪鈞無論是持強逼迫還是誘以好處,總能多試探出一些東西——比如這位催死的巫聖是否還是強得讓他們無望抗衡。

「嗯,此言不無道理!」對於羅應龍的推脫,洪均毫不惱怒,反而表示贊同,隨即又道:「這仙秦因緣底蘊皆極為深厚,煉體之法雖與巫族大相徑庭,卻也精妙獨到,將一元之秘演繹深入到極致,更還兼顧煉神煉虛之道……假以時日,成就不在吾族當年之下,若盡得吾族傳承,更是如虎添翼!

不過仙秦底蘊越是深厚,取吾族傳承便越是不會奉為圭臬,最多也就是作為一個重要的參輔與補全,而我希望能在死前看到的,卻是仍以吾族之道為主干的變通與衍化。最起碼,這可以證明我當年錯得還不算太離譜,也可以證明吾族的大多數努力並非沒有意義。從這層意義上,我的確該對你們略施援手。

你認為融匯自身之道與圖騰之道困難,如今難有作為,這卻不必過慮,只因依巫族舊例,凡首登『問聖梯』之巫將,皆可領受一次『造化祝禳』,足以大大緩解你等當前之患!」

羅應龍還在躊躇間,瓦格納已毫不猶豫,當即上去大聲說道:「吾願當即前往取幡,不過在此之前,還大主祭賜予末將『造化祝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