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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這職位 為伊憔悴 9524 字 2021-02-08

章節目錄 101街頭巧遇

酒至半酣,佟大爺喝得高興,道:「我佟家生意今年不錯,若在拼上幾年,能換套大宅子,到那時邵大爺在來,別說住上三五日,就是在回京城也不用別處去住,就住家里,什么都是現成的,比在外面便宜。」

胡氏看邵雲海杯子里空了,忙滿上酒,笑著道:「就是現在邵爺搬過來也能住得開,只怕邵爺嫌棄簡陋寒酸。」

邵雲海神情激動,許是酒j的緣故,道:「我邵某巴不得這樣,只怕叨擾不便。」

胡氏忙道:「方便,下次邵爺進京就住這里,我提早把屋子收拾妥了,等邵爺來住。」

佟氏低頭往嘴里扒拉飯,這都快說成一家人了,邵雲海的心思她明白,這距離越走越近,將來在說清楚,讓他情何以堪,這二日她便尋思,是不是婉轉把自己心思告訴他,說如今自己不想嫁人。

她實則是放不下安仲卿的,每當想起他,她的心隱隱作痛。這種痛不知持續多久,無葯可醫,若嫁他,心里卻裝著另一個人,對他是不公平的,他一生坎坷,她不能害他。

這時,胡氏一偏頭看見她,喚道:「妹子,快給邵爺滿酒。」

佟氏不能裝聽不見,只好微笑著端起銀壺,給邵雲海跟前碗里滿上。

邵雲海想是喝得有點過量,眼睛盯著她的臉看,半天也不移開,月娘和二娘抿嘴偷笑。

佟氏喝了點酒,面頰染上輕粉,被他看得顏色又深了一層。

好容易一頓飯結束,佟氏和母親哥嫂打過招呼,帶著月娘和二娘逛街去了。

商戶人家沒那么多規矩,何況佟家是小戶人家,女子相對行動比較自由,月娘和二娘平常也能出去,只是出門跟著人就行。

雇了乘小轎子,直接奔鼓樓南商街,南商街是京城最繁華地段,官道兩旁酒樓茶肆,店鋪青樓鱗次櫛比,家家戶戶門前掛著大紅燈籠。一片熙攘熱鬧景象。

這朝民風自由,來來往往的人群,穿著鮮艷的節日盛裝,女子穿上平素不舍得穿的鮮艷衣裳,頭上c著紅絨花,笑起來,花枝亂顫,成了鬧市中一道別樣的風景。

三三兩兩街上鋪面滿都是人,兩邊叫賣聲,吃食位,雜貨攤子,琳琅滿目,古玩珍饈,晃花了人眼,佟氏頭一次走在這么熱鬧的街市,看什么都新鮮。

三人直逛到上燈時分,各家各戶商家店鋪紅燈籠紛紛點亮起來。

雖是過大年,買賣生意照做,商鋪徹夜開門,不打烊。街上熙攘的人流更加多了,摩肩擦踵,男女老少都走上大街,月娘指著前面道:「姑姑,鼓樓一帶有唱戲的,我們去看看。」

佟氏也不熟悉就聽了她的。

越來越清楚聽見鑼鼓響,還有字正腔圓的像是青衣女聲唱腔,人們多往那里去。

這時,對面也搭起棚子,啪啪板子聲響起,說書的也開始了,人流又都涌向那里。( 無彈窗廣告)

忽然,迎面人流中走來兩個男子,一樣的挺拔英俊,走在人群中,雖簡衣素服,卻鶴立**群,很是扎眼。

安仲卿一眼看見人群中的佟如玉和兩個少女,三人眉眼極為相似,都一樣的貌美如花,

相去幾步遠雙方停住腳步,安仲卿和佟如玉都傻傻站在原地,佟如玉由於激動只覺身子微微顫簌,安仲卿眼里的光芒,令他本已俊美的面容竟有種眩惑的美。

不僅僅是她二人呆傻地站著,安仲卿身旁一個男子也就二十出頭,面上卻看似與年齡不符的沉穩,此刻也呆愣住,黝黑的深眸定在佟氏身旁月娘身上,月娘被這英氣勃勃的男人,看得粉面羞紅,垂頭一邊擺弄手中綉帕。

獨二娘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旁瞅著新奇。

安仲卿身旁那年輕男子看對面美貌少女羞紅了臉,不禁暗自笑了,心想,是自己總盯著人家看,看得人家姑娘不好意思了,自己也納悶今個是怎么了,一時竟有點恍惚,是這女子清純得不帶一絲一豪的雜質的一雙水做的眼睛吸引了自己?可王府不乏美貌姬妾,卻從未讓自己如此的心動。

也許,政治原因,那些姬妾復雜的背景,也讓她們不再單純,過早成熟。

這年輕男子側頭看安仲卿,驚奇地看他神情痴迷,一下子醒悟過來,朝他對面女子看去。

這女子和自己方才看的女子相貌驚人的相似,一樣純凈得沒有一絲雜質的清水眸子,雖非傾國傾城的美貌,卻似淡如煙的飄渺,讓人看了極想擁在懷里,怕瞬間消失掉。

在看她旁邊另一個女子,這女子年齡稍小,卻也顯出驚人的美貌來。

睿王想,這三人一定是極近的血緣關系。相貌如此之像。

睿王看看安仲卿,心中暗笑,安大人何時像現在這樣,從來的雲淡風輕,是清風朗月般的男子,向來的從容淡定。

不覺失笑,湊近安仲卿耳邊道:「要不要我稟明父皇賜婚給你?」

聽了這話,安仲卿身子一震,神思拉了回來,壓低沉聲道:「不行。」

睿王大概對安家的事略有耳聞,知道他家中表妹他的嫡妻非一般的良婦。

也就是一句玩笑而已,看安仲卿臉瞬息變色,向他投去幾分憐憫的目光,安卿家中婦人一定是河東獅吼。

這時,對面女子卻清柔聲道:「安大哥一向可好?」

安仲卿神態恢復自然,微笑道:「沒想到這里遇見。」

睿王看看佟氏身旁的月娘,月娘這時正好抬起頭,四目相對,月娘趕緊避開,月娘平常出門,也有街坊鄰居的莽撞小子傻傻盯著她看,也有那青澀半大男孩瞅她挪不動步子,但和對面這年輕男子是不一樣的眼神,這男子黑漆眸子晶亮,卻不猥瑣小家子氣,大方看人,與沉穩中帶著一股威嚴,和讓人難以抗拒的霸氣。這一定是有極好的教養和家事。

月娘心思活動,這時,睿王卻道:「安兄,我看天寒,是不是請三位找個地方坐坐,喝杯茶暖暖身子。」

看幾人都未出言反對,正好不遠有個茶樓,睿王對三個女子道:「三位請先行。」

佟氏心里本意是不和安仲卿再近距離接觸,可嘴巴像貼了封條,腳步也不聽使喚地往睿王指的茶樓走,月娘和二娘跟在她身旁。

月娘小心思願意跟著年輕男子待上一會也好,她不知怎地,他盯著她,她卻對他一點不反感,反倒是有股親近之感。

二娘比月娘小兩歲,近來也漸通人事,知道這個姓安的是救了姑姑的人,那日送姑姑回來,她也是見過的,而且印象極深,這樣出眾的男人,是容易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

她也看出來姐姐和這年輕男子互有好感。她悄悄捅了捅姑姑,伏在耳邊小聲道:「姑姑要不要和安大人單獨說會話。」

佟氏白了她一眼,此刻,邊往茶樓走,睿王爺也生出這想法,他經常和安仲卿在一起,多少能體會出安仲卿內心壓抑的苦楚,雖他掩飾得很好,外人看不出,但睿王卻最是了解他的人。

這姓佟的女子他是頭一次見,一直納悶是個什么樣的女子讓x子淡漠的安仲卿如此眷戀不舍,今日一見,以他知人的本事,這女子不只是外貌,品行一定是好的。

他想為安仲卿做點什么,就對月娘和二娘道:「兩位姑娘,我知道那邊有個雜耍班子,是新近進京的,技藝了得,要不要我帶二位姑娘過去看看。」

本來一個陌生男子相約,姑娘家是要提防的,可一是他和安仲卿一起,絕不是一般下流之輩,又看他為人似很穩妥端正,月娘年歲大,對姑姑的事有耳聞,極想成全姑姑,讓姑姑幸福,她看出姑姑對安仲卿的情意,就忙高興地對二娘道:「這位公子說有熱鬧看,妹子我們就過去看看。「

安仲卿明白睿王心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似征求佟氏的意見,這眼神卻讓佟如玉無法拒絕,他救她途中,遇事都是這詢問的眼神,對她極尊重的。

久違的溫情又回到她心中,看兩個侄女也望著她,等她決定,佟氏笑笑道:「去吧,一會回來茶樓找我。「

倆侄女答應一聲,和那年輕男人一塊走了,邊走邊說著什么,三個年輕人在一起倒是蠻和諧的快樂的。

看三人朝西熱鬧地方去了。

安仲卿才溫和地看著她道:「如玉,我們里面坐吧,天寒,你身子骨弱。」

他還是惦記她的,她眼眶潮濕,好在外間夜色下看不真切。

二人並肩往茶樓走,安仲卿突然收步,道:「我發現一個地方,辣面做得很好吃,我帶你去?」說吧,詢問地看著佟如玉側臉。

佟如玉點點她道:「安大哥不是不喜吃辣面。」

安仲卿看著她,幽深的眸子溢滿深情,道:「自跟你吃了一回面,就喜吃辣的了。」

佟如玉感動得幾乎落下淚來。這男人從不表達自己內心真實情感,但無時無刻不從些許小事,讓她體味他的寵溺和深愛。

佟如玉道:「那她們三個來了找不到怎么辦?」

安仲卿微笑道:「放心,那人是睿王爺,做事穩妥,就是找不見,也會安全把她二人送回家去。」

佟氏想自己穿來的,找不見路,可月娘和二娘常來,即便是丟了,也找得到回家的路。

於是就放心點點頭,沖安仲卿嫣然一笑,道:「那我們就不管她們了。」

安仲卿引著她朝街西走去,這時,街上人流多起來,都是吃了年飯,出來看熱鬧的人。

人群往鼓樓方向涌,二人正好走了對頭。

安仲卿稍不留神,發現身旁佟如玉不見了,安仲卿一時慌了,站住腳,四處找尋。

隔著幾個人一個嬌清的聲兒道:「安大哥,我在這里。」

佟如玉方才被幾個人隔開,看安仲卿站在幾步遠,回頭張望,那眼中留露出的焦灼,是佟如玉很少見的,安仲卿一向遇事淡然,平和,了然於x,此刻,他卻少有的慌亂,令佟如玉趕緊喚了他一聲,前面一個高大的男人擋著,佟如玉忙揚起手臂,安仲卿看見,大步過來,一把牽起她的手,緊緊的握在自己寬大掌心里,沒有撒開的意思。

佟氏任他牽著往前走。

穿過人流,到了人群稀少的地方,安仲卿的手也未放開,佟如玉心想,他是不是方才嚇到了,怕她走丟了。

二人來到一個門面不大的飯館,跑堂的小伙計,肩上搭著個白棉巾,殷勤地招呼道:「兩位吃面,里面請。」

二人進屋,佟如玉看這飯館雖不大,倒也潔凈,安仲卿和她相處一段時日,深知她吃飯願意找靠窗子明亮有陽光的地方,就直接走去窗邊一張桌子,他只顧佟如玉感受,卻也忘了此刻是黑夜,窗子望出去,一片漆黑,坐在何處都是一樣的。

佟氏看他這小細節都記得真切,不由動容。

二人坐下,要了兩碗一樣的寬面,特特囑咐要放辣子。

跑堂的脆亮喊了聲:「來兩碗青菜羊r辣面。」

二人對坐,佟氏細看發現安仲卿似有幾分憔悴。

關切地問:「安大哥怎么臉色不太好?」

安仲卿面上飄過郁色,道:「家母身子骨不好,g中御醫開的方子總不見效。」

佟氏安慰他道:「天寒,老人家體弱,禁不住,天氣回暖,就好了。」

一會功夫,面上來,小飯館有時比大飯庄來得實惠,滿滿兩大青花瓷海碗,別說吃聞著就濃香誘人。

在看上面幾g翠綠的青菜,壓著鮮紅的r末辣椒醬。

佟氏對面情有獨鍾,拿起竹筷子,就吃起來。本來晌午吃得早,這會子早就餓了,吃得鼻尖冒汗,身上暖哄哄的。

一口氣吃了大半碗,抬頭看安仲卿也呼嚕呼嚕在大口吃。

佟如玉竊笑。

正好安仲卿吃剩了碗底,抬頭看佟如玉朝他笑,燦爛的笑容讓他心神具醉,手舉著筷子,半天沒落下去。

道:「如玉,你吃飽了?」

佟如玉吃得眉飛色舞,清靈靈聲兒道:「吃得飽飽的。」說著,素手撫了撫x脯,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這一刻,安仲卿覺得從未有過的幸福。雖是平淡瑣碎的細微小事,卻有極高的幸福指數,這幸福填滿了他一向空落的心。

吃完面,付了錢,二人走出來,辣得渾身火熱,一點不覺冬的冷。

佟氏笑著道:「我們快回茶樓,等她們,興許她們還未回來。」

二人就快步趕奔茶樓。

走不遠,人稍多一些,安仲卿趕緊牽起她的手,佟如玉看出他對自己的緊張,心一熱,無言,心思一剎那,婉轉低回。

進了茶樓,二人上樓,選了個一上樓梯就能看見的地方,等她三人一到好一下子能看見。

茶樓清幽,與小飯館氣氛截然不同,大年下,也極少有人,整個二層就她二人。

茶博士端上j致小巧的茶點,低低道了句:「兩位慢用。」就退下去了。

二人悠閑地品茶,安仲卿看著她,道:「如玉,你過得好嗎?」

佟氏玉手拈起茶盅蓋子,嫣然一笑,道:「好。」

安仲卿放下茶盅,把手伸到懷里,m出一張銀票,放在桌子上,推到佟氏面前,道:「你收著,留待日後急用。」

佟氏掃一眼,嚇了一跳,清晰地看見票面是一千兩。

頭搖得像撥浪鼓,又把銀票推回安仲卿面前,道:「安大哥,你上次給的家用都用不了,這么大的數目我不能要。」

安仲卿又把銀票推到她面前,一雙深瞳篤定,道:「如玉,你收下我才安心,就算幫我個忙,讓我心里好受點,對你少一點牽掛。」

佟氏看他近乎哀求的語氣,心一酸,淚卻滑下來,忙抽出綉帕拭干,強自笑道:「我收下就是。」

說著,拿起那張銀票,輕輕折好,揣入懷中。

二人推讓間,卻沒看見,樓上下來一對男女,那年輕女子衣飾華貴,面容姣好,身旁的男人看氣派似不是普通百姓,那女子手在男人腰間捅了捅,朝佟氏二人坐的桌子使了個眼色,那男人看一眼,扯了女子的手,疾走下樓梯,走得急,木樓梯發生『吱呀『聲,安仲卿轉頭朝樓梯口看去,只見華服一角,卻沒見人。

章節目錄 102閨房密語

茶樓下傳來說話聲,佟氏一聽就是二娘的,去的時候也不短了,猜想也該回來了。mianhuatang. [棉花糖小說]

上得樓來,二娘先跑過來,佟氏看她小臉凍得紅撲撲的,一定是在外面呆的時候長了。

佟氏已知睿王身份,但睿王微服,她也不好說破,就起身低福道:「公子費心了。」

睿王朝二人看看,覺出二人之間氣氛有點壓抑,就笑說道:「夫人,你家的兩位千金我可是安全送回來了,不要在找我要人。」

月娘嬌羞地笑道:「你不送,難不成我二人還走丟不成。」

睿王看月娘的眼神有點異樣,笑道:「怎么是我說錯話,我一片好心,無人領。」

安仲卿早已起身,接茬道:「李公子的這份情,我安某領了。」

這話佟氏幾人都聽得明白,佟氏不覺面上訕訕的。

月娘看看姑姑,又看看安仲卿,直覺二人一定心里挺苦,面上都隱有憂郁。

佟氏對月娘和二娘道:「天不早了,我們也該回了。」

說吧,斂身一禮,對安仲卿和睿王道:「今兒有幸得遇兩位公子,我等告辭。」

未等安仲卿說話,睿王道:「我二人送你們回去。」

安仲卿也道:「天晚,還是送你們回去吧,省得路上擔心。」

佟氏想拒絕,但看安仲卿殷切地眼神,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知道若婉拒,他定然不放心。

於是,一起下了茶樓。

走到街上,雇了兩頂轎子,安仲卿和睿王坐後一乘,佟氏三人前一乘。

一直到佟家住的胡同口,佟氏叫轎夫歇轎,看前面轎子停住,後一乘也停了,佟氏三人走下轎子,對已下轎子的安仲卿和睿王道:「快到家門口,謝謝兩位公子相送。」

低低福了福,就帶著兩個侄女往回走。

既然佟氏覺得不便再送,睿王二人也就遠遠站在胡同口,看著三人走進一戶人家,門在里面關上。

睿王側頭看安仲卿一臉的落寞,心下卻想的是月娘,好在知道佟姑娘住在何處,日後有緣還能在見。

佟氏三人進門時,佟家靜靜的,佟大爺和邵雲海談得投機,喝得有點過量,佟大爺回房睡了,邵雲海睡在客房。

胡氏忙活一天,也去歇著了,佟老太太早就睡著了。

只有徐媽媽迎出來,悄聲道:「怎么回來這么晚?」又對月娘和二娘道:「你們娘才還念叨。」

月娘和二娘二人悄悄去後面自己房中。

佟氏和徐媽媽在院子里道:「我們家去吧,這里人多怪擠的。」

徐媽媽答應聲,去下處穿了棉衣,佟氏在院子里等她,等徐媽媽出來,二人就回轉大雜院。

大雜院外大門還開了,大概有人還沒回來。佟氏回來算早的,這年下都樂個通宵。

二人開了門,m黑點亮燈盞。一日沒在家,屋里有點冷,徐媽媽忙就生火,加了柴火,把炕燒得滾熱。

洗漱了,佟氏鋪上被褥,二人就躺下了。

徐媽媽問方才去了哪里,佟氏含糊糊弄過去,也沒說見安仲卿的事。

大年初五,安府

安夫人戚氏一大早,就梳洗,這幾日上門拜謁絡繹不絕,大概都聽到風聲說安仲卿有望出任太傅的事。

戚氏剛把一枝鮮紅的梅花c在鬢間,丫鬟進來說:「藍御史夫人來了。」

安夫人忙命請,這藍御史夫人是一次藺尚書夫人請客,認識的,覺得投緣,就時常往來。

安夫人剛回京城不久,夫人圈子里大多是不熟悉的人,這藍御史夫人是個爽快人,心直口快,人也熱心腸。就交好上了。

安夫人忙起身相迎,雙雙挽手進了內宅,也不去花廳,直接去安夫人住的西暖閣。

進門,藍御史夫人就嚷熱,戚夫人忙吩咐人道:「快替夫人更衣。」

藍御史夫人脫了外面的大毛衣裳,又要脫了里面夾襖,瞅瞅問:「你這里無人來吧!」

戚氏笑道:「沒人來。」

又怕她多心,加了一句:「仲卿這二人忙得沒空過後宅。」

藍夫人正脫夾襖,聽了這話,神情微微一滯,細心的戚氏覺察到,盯著她狐疑地問:「怎么,有什么不對嗎?」

藍夫人眼神有點閃爍,戚氏更加懷疑,盯住她的眼睛問:「我二人情同姐妹,關系這般要好,我這要是有事,你可不能看熱鬧。」

藍夫人一向爽直的x子,似有點為難,道:「我家老藍不讓我瞎說,說我這破嘴竟壞事,給他惹麻煩。」

戚氏聽話音就知道藍御史夫人定有事瞞著她,緊追不放,道:「我二人閨房私密,你家老藍哪能知道,我不說出去就是了。」

藍夫人看看左右,戚氏揮手讓跟前丫鬟婆子下去。

通房素姐機警地看看藍夫人,藍夫人表情有點矛盾,似欲說不說中猶豫著。

素姐耷拉下眼皮,猜到這藍夫人一向嘴碎,婆媽,愛傳閑話,這一定是說自己公子的事,定是聽見什么不好的風聲。

素姐咬著唇,帶著丫鬟婆子出去,掩門。

讓丫鬟婆子撒去,自己則站在外間門口看著人。

藍夫人看人都走凈了,暖閣中就剩下她二人,一把拉了戚氏坐在暖炕上,附耳悄聲道:「我看見你家安大人了。」

戚夫人身子一震,就知道是丈夫有事瞞著她,把耳朵更湊近藍夫人。

藍夫人又悄聲道:「和一個女的。」

戚氏頭嗡地一聲,急道:「是誰?」

藍夫人仔細想想,道:「我沒看見正臉,我家老藍就扯著我走了,側顏看極美,極柔和,偏瘦弱,穿了身大紅的衣裙,有點弱不勝衣的感覺,總之,讓男人看了憐香惜玉那種,我家老藍出門還說,這女人不錯……。」

藍夫人還接著往下說,突然驚覺,戚氏已不言語,臉上y晴不定。

趕緊收住話頭,膽怯地看看戚氏道:「妹子,你沒事吧?」

戚氏忙換上笑容,道:「沒事,男人在外,拈花惹草也不算什么。」

藍夫人知道自己今個順嘴說多了,想這要是自己男人知道,不定怎么埋怨她。

忙想把話拉回來,道:「妹子,這點事別往心里去,我家老藍前陣子看上一個丫鬟,後來趁他出門,我把那丫鬟配了個下人,等他回來,木已成舟,老藍惋惜得夠嗆,跟我好一頓氣,但氣過了,也就算了,總不能為個丫頭休了我,何況他也就是心血來潮,不很上心,既嫁人了,也就丟開手。」

戚夫人卻不這么想,她了解自個男人,為人正派,潔身自好,從不在外胡來,這和他個x清傲有關,一般女子也入不了眼,聽藍御史夫人描述她直覺就知道是誰了,戚氏有一種從沒有過的壓迫感,她清楚丈夫這一次是認了真的,這姓佟的女人是她遇到的最強勁的對手,不是簡單納個妾那么簡單,而是直接威脅她主母地位,動搖與丈夫青梅竹馬牢不可破的夫妻情分。

戚氏想著,不覺手中杯子里的水漾出來,也不知覺,藍夫人忙提醒喚道:「妹子,妹子。」

戚氏想得入神,藍夫人連喚了兩聲,才反應過來,茶水灑在手指上,她抽出腋下綉帕,抹干凈手上水珠。

藍夫人擔憂地看著她道:「妹子,凡事不能太較真,男人都是那副德行,在好的菜,天天吃也膩,我就沒見過像妹子這般絕色的,放心,那女人和妹子比還差了好大一截子。」

藍夫人也並不全是恭維話,她第一次見戚氏,驚若天人,呼吸都困難,她覺得這是天上掉下來美人,美得讓人不敢觸碰,怕一碰就像泡沫一樣散了,且接觸下來,x情溫順,不知安大人是怎么想的,放著家里天仙一樣的人不要,偏偏跑到外面覓野食吃。

她家老藍都說,放著家中尤物,無福消受。

想到丈夫千叮嚀萬囑咐,安大人如今正如日中天,不可輕易得罪,就有點暗悔自己多嘴,就忙把話拉回來,安慰道:「妹子,讓男人在外面鬧夠了,不還是回到你這來,你和我一樣,我和相公是從小的夫妻,又為他養兒女,侍奉公婆叔姑,難道他心不知道,所以,他也就新鮮一陣子就過去了,不照樣還回來,難道還真能扔下父母兒女發妻?況且你婆婆還站在你這邊,你怕什么?這點子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藍夫人後面的話,戚氏也聽不見了。

通房素姐站在門口聽了聽,里間說話聲音小,一點也聽不見,隱約最後好像藍夫人說了句那個女人,下話就聽不清了。

素姐知道夫人這段日子為什么煩憂,冷笑一聲,轉身出去了。

告訴丫鬟在外面守著,不讓人進去。

自己則回房去了,貼身丫頭毓書正在擦拭家什,見素姐回來,

忙放下手中的活計,端起茶捂子里的茶壺,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遞給素姐問:「主子今兒怎么這么早就下來了?」

素姐撇撇嘴,道:「那御史藍夫人來了,和夫人關門在屋里說悄悄話,我聽著一定是說公子在外面有女人的話,不知夫人又要做什么惡事了。」

毓書看屋子里無人,悄聲道:「但願那女人拴住公子的心,讓夫人難受,好一消主子這些年的怨氣。」

素姐搖搖頭,道:「你以為就憑夫人的手段,能讓她在外逍遙自在,那女人若聰明千萬別進安府,進了安府不剝去一層皮,也像我一樣苦命。」

毓書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怕惹起主子想起不痛快往事,就住了口。

素姐坐在窗子前,倏忽想起,那年也是這個季節,夫人命自己喝下那碗葯,那讓自己終身都不會懷上孩子的葯。

也就是公子貼身丫鬟瑾兒和花漱被賣,瑾兒入勾欄,不堪折磨一g繩子了斷了x命,夫人為攬公子的心,也為外面好看,給自己開了臉,逼著自己喝了那令她今生斷了念想的葯,把自己放在房中,做個擺設。

其實公子對自己毫無感覺,只是憐憫,對自己都不如對從小一塊長大的瑾兒和花漱,其實公子對瑾兒和花漱的感情像家人一樣,也沒別的什么,夫人也知道,可夫人就是容不下公子身邊有女人。

素姐想起這些,心如死灰,身子這幾年七災八痛的,也是心情所致。她知道只有這樣才能保住命,不被戚氏視為眼中釘。

可她這兩年年歲大了越發覺得活著沒有意思,她恨戚氏,是她毀了她。

可又拿她沒辦法,她也可憐公子,公子也不容易。公子一想要管束妻子,老夫人就攔著,弄得公子無法,只好遠避。

素姐正出神,聽外面吵嚷說夫人出來了,忙打疊起心情,換上平和與世無爭的臉孔出去了。

章節目錄 103再度相見

安老夫人上房。

布置奢侈華麗的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草葯味,里面的帳幔垂著,案幾上點著沉香,似要沖淡屋子里的刺鼻的草葯味。

安老夫人背靠著軟墊,聲兒有點虛弱,安仲卿端著個葯碗,喂母親一口口吃葯。

安老夫人抿了一小口,喘上一口氣,道:「仲卿我兒,娘如今身子骨不好,有些話提早囑咐你。」

安仲卿一手端碗,一手拿著勺子,忙道:「母親有事吩咐,兒子聽著。」

安母輕輕吁了口氣,道:「我要是有個好歹,最惦記的是青娘,你二人要相親相愛,不然我在九泉下也閉不上眼,你不能欺負她,你要好好對她。」

安仲卿低頭餚了一小勺葯汁,遞到安母嘴邊,安母微微張口,咽下小半勺,又道:「你聽到了嗎?」

安仲卿只好答應道:「母親放心,我二人好好過就是。」

安母臉上這才露出欣慰笑容,道:「這一晃多少年了,仿佛還是昨天,在鄉下,你們二人還有懷遠,三個繞著堂前玩耍。」說著,安母眼中溢滿對往事的回憶向往。

安仲卿看著母親日漸蒼老的臉,不由一陣心痛。依稀當年母親年輕時笑著站在院子里招呼他們三人吃飯。

這時,安夫人戚氏輕移蓮步走來,安母抬頭看見,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道:「青娘,你來得正好,我才還和卿兒說起小時候的事。」

安夫人上前,輕柔笑著道:「娘怎么又說起過去的事。」

安老夫人道:「老了,這些日子竟想起你們小時候的事。」

說著,一只手抓過戚氏的手,另一只手抓過安仲卿的手,將二人的手疊在一起,安仲卿想抽出來,安老夫人卻緊緊抓住,安仲卿不好硬是抽出,就由著母親,安老夫人道:「你二人記住,你們是夫妻也是從小一塊長大比親兄妹還親的表兄妹,任何時候不能離心離德,記住了。」

安夫人柔聲道:「記住了,母親。」

安老夫人看著安仲卿道:「卿兒,你呢?」

安仲卿不忍心讓病中的母親失望,道:「兒子記住了。」

安母才放心撒開手。

又道:「懷遠媳婦接我過她府去,來了好幾趟了,我若不去,拂了她一番孝心,青娘,你給我收拾收拾,我答應她明個過去。」

戚氏答應一聲,道:「哥哥說了,您老過去散散心,病就好了。」

安母看向兒子道:「在家多陪陪你媳婦,我走了免得她一個人冷清,既然那女人不肯進府為妾,這事就算了了,以後不許在提。」

戚氏怯怯地道:「母親,媳婦這幾日想相公居官,屋里也應該放幾個人,媳婦留意這先挑著,看好了,在讓相公相看,略過得去眼,就開臉收在房中,若不和心意,另花銀子從外頭買兩個也使得。」

安仲卿眉頭輕蹙,掃了一眼戚氏那看似柔弱溫順的臉,不由把臉扭過一邊。

安母卻拉著戚氏的手,對安仲卿道:「難得你媳婦一片心為你著想,看為娘給你選的媳婦沒錯吧,我老戚家出來的人就是明理。」

安仲卿面上飄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屑。

這時,一個丫鬟進來,道:「大人,外面有客。」

安仲卿才脫開身走了。

安仲卿往外間花廳走,路過水榭,卻見通房素姐在雲水軒里擺手招呼他,就疑惑她有何事,就邁步過去。

素姐看看左右無人,湊近悄聲道:「公子,頭晌藍御史夫人來了,和夫人關在屋子里說了好半天,妾聽見說那個女人如何,想著該提醒一下公子。」

安仲卿心下驚駭,那女人一定是指佟如玉。

他也不好說什么,就道:「我知道了,以後夫人那有什么事,知會我一聲。」

素姐答應聲,安仲卿匆匆走了。

初八,早朝

過年期間,國泰民安,中國人講究個吉利,各地方太平無事,因此,皇上早早退朝。

安仲卿下了金殿往出走,也沒看見藍御史離他幾步遠,安仲卿心事重重,正想著戚氏要怎么對付佟如玉,心中慌亂。

藍御史看他沒搭理自己,有點心虛,是不是安仲卿那日看見自己,心生猜忌。

心里若有鬼,就越想越覺得安仲卿神情冷淡,對自己生了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