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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這職位 為伊憔悴 10582 字 2021-02-08

章節目錄 111出了大事

素姐說後角門的張瘸子求主子恩典要佟氏當媳婦的事,戚氏聽完卻沒有笑,垂眸凝思,溫家的用不易察覺異樣的目光看著素姐。

素姐原指望提點夫人,讓夫人上道,把佟氏賞了張瘸子,可夫人的表情卻讓她琢磨不透,不得要領。

不知夫人是否聽出她弦外之音,話不好說白,夫人生x敏感,怕說多了,夫人起疑,話也就說到此處打住,不在提了。

素姐下去後,戚氏從黃花梨木炕桌上擺著的瑪瑙碟子里抓過一把瓜子磕著,像是隨意地問:「素姐方才說的話,媽媽作何想法?」

溫家的斟酌下措辭,小心地道:「夫人若問老奴,老奴就據實說了,方才素姐兒講的一番話,細琢磨,她是想引著夫人把佟氏賞了下人,不知老奴揣摩的可否對?」

戚氏哼了聲,輕蔑地道:「打量我不知道她存的什么心,讓我把佟氏賞了那又老又丑的下賤人,先不說你家公子舍不舍得,佟氏是你家公子喜歡的,卻賞了那樣一個猥瑣下人做妻子,你讓公子臉面何存?這不是讓你家公子從此恨上我,夫妻反目嗎?」

溫家的道:「老奴和夫人想得一樣,如今公子還念著夫妻多年情分,眷顧夫人,若把事做絕了,可就回不了頭了,到那時,公子心里埋下恨,這個結可就難解了。」

戚氏道:「這就是我在府里怎么折磨她,你家公子都能打掉牙咽下去,我不管怎么泄恨,都沒把她送到下賤之地,為公子存著臉面。」

戚氏說完,溫家的走去門口,朝外看看,沒有人影,走回來,掩門。

走到夫人跟前,小聲道:「老奴正有件事想和夫人說,夫人讓查佟氏進府那日是誰給公子送的信,老奴查出來了,那個時辰出府的只有素姐的貼身丫鬟毓書,說是去給素姐上街買點心,說去了足有一個時辰,就算是買點心也用不了那么久,這其中是不是有玄機,老奴怕冤枉好人,正猶豫是不是在查查,今個素姐兒這番話,老奴聽著不對,越發懷疑通風報信的人必是她無疑。」

戚氏聽完,臉y下來,罵了句:「不自量力的小蹄子,敢跟我斗,我倒要看看她還能翻出我的手掌心。」

溫家的進言道:「夫人今後不得不防。」

戚氏冷笑一聲,手中一把瓜子朝桌子上用力慣去,咬著銀牙道:「防著,家賊能防住嗎?明個找牙婆來,把素姐賣了了事。」

戚氏聲兒兀地拔高,這時門外正走進來一人,是戚氏的四個大丫頭中的一個,門上有個下等外放小官上京辦事,給安大人捎來家鄉土特產,她是來問夫人留不留,正巧聽見這句話,心下一驚,在門口站著又聽了聽,下面的話聲音小,聽不見,她不敢進去討麻煩,就悄悄離開,快步走出上房的門,出了天井,猶豫了下,往東偏院素姐住的屋子去了。

戚氏一氣之下,說把素姐買了,溫家的忙攔住,勸道:「夫人,不可,如今公子正氣夫人狠毒,夫人又做出這事,不是正好應景,給那一干說夫人善妒的小人口實,素姐這事好辦,反正公子對她也不甚留意,等風頭過去,在行處置也不遲。」

戚氏聽著有理,如房中一個人都不放,會讓外人說閑話,有素姐這擺設是塊擋箭牌,還沒什么競爭力,也就忍下她了。

素姐正在房中和毓書說在夫人面前進言的事,戚氏房中一個大丫鬟就匆匆跑來,素姐觀神色異樣,也跟著緊張起來,關起門,拉了那丫鬟的手道:「喜姐姐,急著來有事嗎?」

這位叫喜姐的是原來和素姐一塊侍候夫人的好姐妹,素姐後來開臉抬了通房,喜姐x傲,不願嫁作小廝,子子孫孫成了家奴,立誓終生不嫁人,二十多歲卻還在夫人房中侍候。

喜姐神色慌張地道:「不好了,我才躲在門口,聽夫人和溫大娘在里面說,要把你賣到窯子里,這可怎么辦好,你快想法子,我得回去了,晚了怕夫人起疑。」

說著,叮嚀別說出去是自己報的信,就急匆匆地趕回上房。

這里,毓書驚慌地道:「夫人要賣主子,這可如何是好?」

素姐聽了卻不驚慌,大不了是個死,生也了無趣味,道:「我自有道理,大不了同歸於盡。」

毓書一聽,傻眼了。

素姐爬到床里,從最底下那層褥子底下m出個紙包,攥在手里,毓書看她神情決絕,像是下了狠,有點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才往那上一想,不由身子一顫,打了個哆嗦,結結巴巴地道:「主子是要……要……。」那句話不敢說出口,怕說出口都要承擔罪責。

素姐坦然地道:「是,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要和那毒婦一命對一命,我這想法不是一天半天了,留她命到現在,便宜了她。」

毓書『咕咚』跪下,道:「主子,這事讓奴婢做吧,主子對奴婢情同姐妹,奴婢命賤,死不足惜。」

素姐扶起她,感動地道:「還是我來做吧,你好好活著,嫁人,別像我,跟活死人一樣。」

毓書又跪下道:「主子扎眼,下手不方便,奴婢容易得手,還是讓奴婢做吧!奴婢情願陪主子同生同死。」

素姐攙扶她起身,兩人哭成淚人。

佟氏連著兩日沒看見張瘸子,這日後晌,又提著一桶臟物走到後角門。

門開著條縫,佟氏心里直打鼓,那瘸子一定來了,不然後門不會開,忙把臟桶放下,轉身就走。

才走出兩步,猛然背上生風,一個人從背後撲上來,死死摟住她,一個沙啞哼唧聲在腦後傳來,「□,你還當自己是黃花大閨女,差點把大爺的腳趾頭踩掉,今兒你好好補償大爺。」

佟氏脖子後直冒涼風,厲聲道:「放開,不放開我喊人了。」

張瘸子嘿嘿笑道:「我看了,這附近沒人,你喊呀?喊破嗓子也沒人。」

這話佟氏倒是相信,她走這一路就沒見有什么人,這小後花園日常無人來。

佟氏斷是不從,二人就在角門上撕扯。

眼瞧著佟氏衣衫被扯破,突然,一聲爆喝:「大膽狂徒,光天化日竟敢無理。」

那張瘸子以為是府里下人,沒太在意,怏怏地松開手,剛要提上褲子,佟大爺上前,一把揪住他,照著面門就是一拳,那張瘸子眼一翻,直直朝後倒去,昏死過去。

佟大爺扯了妹子便往外走,佟氏邊走邊整理著凌亂的衣衫,邊急道:「哥哥放手,哥哥放手。」

佟大爺只是不放開,眼看從角門出到外面夾道,佟如玉心急道:「哥哥,我不能離開安家,安家若報官府,哥哥受連累要打板子的。」

佟大爺置之不理,佟氏經過角門時,一把拽住門框不走,道:「妹子不能走,受苦也是妹子一人,哥哥有家小,妹子不能帶累哥哥。」

佟大爺大聲道:「你只聽哥哥的,旁的事休管,等這奴才醒了,你定然吃虧。」

說吧,一使力,把佟氏拽了個趔趄,不得已撒開手,也不顧佟氏反對,招呼一乘轎子,就往佟氏推上去,然後自己上去,轎夫起轎。

兄妹倆坐上轎子,佟氏看事已至此,只好聽之任之。

轎子行進途中,佟氏簡單把到安府經歷說了一下,隱去戚氏讓自己大冬天站在雪地里,差點凍死一節,就這樣,佟大爺聽得雙目圓瞪,眉心凝成個疙瘩。

雙手緊握拳頭,咬牙道:「姓安的,你好狠心」

毓書這二日出入廚房,想瞅准機會把毒葯放進菜里,夫人的膳食是廚房單獨做的,早起就開始預備午膳,每頓飯二十幾個菜式,幾個鍋灶一起開著,老夏婆子親自上灶,柳五家的和趙家的打下手。

毓書借故說素姐要這樣那樣吃食,每日都往廚房跑,老夏婆子的白眼裝作看不見。

每每傳了主子的話走出門,老夏婆子都朝她背影啐上幾口,小聲罵道:「今個要干的,明個要稀的,和我充什么主子nn,左不過梅香拜把子一樣的奴才。」

毓書聽見裝沒聽見,和這等逢高踩低的勢力小人計較怕壞了大事。

常言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毓書找准規矩,快到正午時,廚房里忙,幾個人忙得頭都不抬。

這日,終於讓她逮到機會,佟氏出去倒臟水,門外小廝喊出來接菜,青菜是每日現買來做上,為著新鮮。

毓書趁老夏婆子和柳五家的和趙家的出去抬菜功夫,看看左右無人,就近看一個銅鍋子正坐在火上,咕嘟嘟里面燉著什么,毓書掀開蓋子,瞅著屋里無人,門口也沒有人影,急忙從袖子里m出包著毒葯的紙包,展開撒了下去。

然後,在灶台上拿了g竹筷攪了攪,剛蓋好,夏婆子抱著一捆子芹菜進來,看見她站在灶台邊,狐疑地看她一眼。

毓書賠笑說道:「媽媽能不能倒出個空灶,我家主子要煮燕窩,等著吃。」

老夏婆子暗地里撇撇嘴,滿臉堆笑地道:「按說素姑娘要吃燕窩,就是什么急事,也得先緊著素姑娘,可你看夫人的菜急著做,實在倒不出灶,等一會夫人這冰糖蓮子紅棗羹撤下來,老奴立馬給素姑娘燉上。」

毓書佯作不滿意的樣子,道:「主子那急等著吃,怎么回呀?」

嘟嘟囔囔出去了。

她前腳一出門,老夏婆子『啊呸』一聲,道:「她是那門子主子,連個丫頭都狗仗人勢,也不看看自個是什么位分。」

柳五家的等進來,老夏婆子罵罵吱吱地還在生氣,也沒人敢搭茬。

安府傳了午膳,上房一片忙碌,丫鬟手捧菜餚,魚貫而入,頃刻就把長條紅木鑲理石桌案擺滿,滿室菜香濃郁,安放好盞碟,丫鬟婆子站立兩廂,恭請夫人用膳。

戚氏由兩個貼身丫鬟雨蕭和晚秋扶著從內堂出來,坐在桌案前,提起銀箸,滿桌子的菜餚好像沒什么胃口,就撿了平時愛吃的幾樣菜,夾了兩小口,丫鬟用湯勺盛了一碗冰糖銀耳蓮子紅棗羹,吃了小半碗,就命撤下去,下人們吃。

漱口凈手,回到後堂,才往炕上一坐,覺著腹中有一絲絲隱痛,

皺下眉頭,這時,丫鬟沏上熱茶,戚氏想大概是涼著了,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熱茶,以為能緩解,可是疼痛卻一陣緊似一陣,後竟至疼得直不起腰來,額上布滿細汗,丫鬟驚嚇住,忙找來溫家的。

溫家的一看,戚氏躺在炕上,捂住腹部,疼得臉都變了顏色,忙傳喚小廝去請大夫。

一炷香功夫,大夫趕到,戚氏早已昏死過去,人都到這時,也就不講究應有的禮數,帳子未撂,以便大夫看得清楚。

這請來的大夫來過安府幾次,因此也都熟悉,一看夫人臉色,暗叫不好,只見戚氏面上有一股青氣,大夫把手指擱在她鼻子下試了試鼻息,戚氏氣若游絲,又拿過她手掌看了下,掌心發紫,心里明白是中了毒。

這時,正趕上安仲卿下朝回府,聽丫鬟學說,忙趕至後堂,大夫一看安大人前來,施禮道:「安大人,夫人中了毒,且毒已深,先吃幾劑葯試試,若症狀不緩解,那老朽說句不當說的話,大人當備不測。」

安仲卿聽了這幾句話,愣在當地,無邊恐懼爬上心頭,搶步到床前,痛楚地喚了聲:「青娘。」

安仲卿送走大夫,急命人抓葯,煎了。

然後,走至床前,戚氏已陷入半昏迷狀態,安靜地躺在那里,臉白如紙,竟有種絕世的凄美,安仲卿拿起戚氏的手握在掌心里,戚氏的手冰寒入骨。

安仲卿握著她的手擱在自己x前,痛楚地暗啞聲兒道:「青娘,你睜開眼,是表兄來了。」

佟氏和哥哥回到佟家,一進院子,就看見徐媽媽,徐媽媽手里正端著銅盆出來倒水,見佟氏一下子傻了,銅盆掉在地上也不知覺,失聲叫道:「主子。」趕上前,抱住佟氏大哭起來。

見院子里熱鬧,佟家人都出來,幀哥失聲喊道:「娘。」就飛跑上前,和佟氏徐媽媽摟做一團。

佟母也在兒媳攙扶下上前,抱住佟氏和外孫,道:「兒呀!你怎么這些日子不來,想煞為娘了。」

幾個人相抱著大哭。這時,邵雲海從堂屋走出來,看這番情景,眼眶竟濕潤了。

佟大爺道:「都進屋里坐下說話。」

眾人就都進屋,落座,胡氏忙張羅丫鬟沏茶,佟大爺就把前因後果,來龍去脈簡單講了一下。

別人聽了猶可,獨佟母聽了女兒受苦,抹淚道:「我可憐的兒呀!」

邵雲海除了震驚之外,卻是心痛,他看著佟氏本已不大的臉瘦得不足巴掌大,柳腰細弱,不贏一握。

眾人感嘆,佟大爺卻清醒,道:「如玉不能留在這里,馬上離開,如果安府知道你逃走,馬上會去官府報案,官府第一個就會來佟家抓逃奴,遲一點想逃就逃不掉了。」

佟氏看看哥哥道:「我不能逃走,哥哥會連坐的。」

胡氏端著壺茶水進門,聽見,驚慌地道:「妹子跑了,官府來我們家要人怎么辦,若不交出人來,就大禍臨頭了。」

佟大爺瞪了她一眼,喝道:「住口,我佟家好歹也是皇商,我走走g里小劉太監的門路,托人使銀子,就沒事了,妹子還是快走,遲了若被官府捉到,交給主家,那戚氏狠毒,你命休矣!」

說吧,對徐媽媽道:「快,收拾東西,你三人趕緊出城,我出去顧車。」

說吧,不容胡氏在說,就匆匆朝外走去。

徐媽媽看佟氏不動,急道:「主子不看別的,還看哥兒,先走了在說,打聽著,若聽佟家遭難受牽連,在回來歸案不遲。」

不由分說,佟月娘看姑姑衣衫襤褸,忙回房取了自己衣裳給佟氏換上,又包了兩件換洗的衣裳,佟母把些撒碎銀子拿來給她踹上,胡氏旁邊看著,想阻止卻說不出口。

廚房曲媽媽包了一包干糧塞在徐媽媽手上,道:「留待路上吃。」

這時,佟大爺回轉,道:「車子顧好了,快些走,趁著中午出城人多。」

這時,一直在一旁不出聲看著一家人的邵雲海道:「妹子三人皆是婦孺,出京城多有不便,我送一程,安頓好了,我在回京城。」

佟大爺感激地道:「邵大爺生意忙,耽誤了生意,讓我佟家過意不去。」

邵大爺道:「銀子算什么,人要緊。」

說著,對佟氏道:「現在就走吧!」

佟氏一行往大門走,佟大爺等默默相送,佟母跟在後面叮嚀,「兒呀!你一女子離家在外,一定小心。」

佟氏一一答應。

走到大門口,邵大爺搶先一步,拉開門閂,佟氏推開門,瞬間卻驚呆了。

只見安仲卿站在門口,佟氏心一暖,可瞬間卻覺察出不對勁,安仲卿整個像換了人似的,一道銳利的目光盯著她,看她手上提著包裹,眼神中徒然一抹冷,刺得佟氏心里打了個寒顫。

安仲卿平淡地開口了,「如玉,你想走嗎?」。

佟氏說不出話來。

這時,佟大爺看著氣憤道:「不走,讓你夫人把如玉折磨死,你才甘心。」

「我夫人身重劇毒,生命垂危。」話從安仲卿口中說出來,聲兒清冷寒涼

佟氏剎那明白他為何這種眼神看她,難不成,佟氏抖著聲兒道:「安大哥是懷疑我下毒要你夫人x命?」

安仲卿沒說話,等於默認。

佟如玉只覺五雷轟頂,眼前一黑,差點栽倒,邵雲海手疾,在旁一把扶住。

佟氏站穩,看向安仲卿的眼神是那么陌生,冷冷地道:「安大人,我跟你回安府,等你查清真相,還我個青白。」

佟大爺急道:「如玉,你不能回安府,他夫人若醒了,你還能活著回來嗎?」

佟如玉看看她哥哥,堅定地道:「我就是死,也要死得青白。」

說吧,朝安仲卿冷淡地道:「走吧,安大人。」

率先出了門。

章節目錄 112查清真相

佟氏出了佟家大門,佟大爺顧的車輛在門口,佟氏回頭看跟在後面的安仲卿道:「怕我跑了,就跟我一道坐車。」

安仲卿眼中沒了方才的銳利,融進一絲痛楚,表情尷尬,道:「如玉,我……。」欲言又止。

佟氏就上車,吩咐車夫把車趕到安府。

安仲卿騎馬跟在車子旁隨行。

到安府門前,佟氏下車,安仲卿也下馬,二人相去一步遠,安仲卿在前,佟氏在後,往府門走,直接進了安府大門,去往後宅。

安仲卿幾次回頭想和她說什么,佟如玉冷臉,他也就把話咽了回去。

猶豫了兩回,安仲卿慢一步,等佟如玉近前,看著她的臉道:「如玉,不是我懷疑你,正好出事之時,你卻走了。」

佟氏正色道:「安大人,如玉只願你查明真相,洗清冤枉。」

安仲卿留露出矛盾復雜神情。

走到內院,佟氏揶揄地道:「安大人還是著人把我看起來,免得凶犯畏罪潛逃。」

佟氏語氣似有股譏諷味道,安仲卿心徒地刺疼一下,這時,溫家的等一干夫人房中的下人都聚在上房,眾人看見她,眼神不善,似她是凶犯無疑。

溫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上前束手垂眸回道:「大人,廚房一干疑犯都著人看起來了,佟氏是不是也不例外。」

安仲卿點點頭,道:「佟氏就在她的小屋里呆著,按時送飯食過去,查清真相前,不得凌虐她。」

溫家的厚眼皮往上翻了翻,答道:「是,大人。」

佟氏就走去她的小屋子里,安仲卿看著她的背影,神情復雜。

內宅小廚房算佟氏連帶一個燒火的小丫頭共總五個人,其她幾個人沒關在一處,都分別關起來。

安夫人一直處於半昏迷中,安仲卿請來g中御醫開了方子,看她吃了幾劑葯,呼吸平穩,御醫說暫無x命之憂,只是毒深至腦部,一時半時還不會醒來,安仲卿就放心了,讓她房中的丫鬟好生侍候著,著手查下毒之人。

出事時,安仲卿讓人把當日所有的飯菜拿去查驗,結果發現是夫人常吃的銀耳羹中做了手腳,

每日飯菜都是廚房用食盒裝了,用封條封好口,提到夫人房中才打開。

因此,夫人房中的丫鬟婆子就洗脫了嫌疑。

安仲卿命人把她們單獨關著,然後,各自審問,兩廂核對,看那個環節出了紕漏。( 無彈窗廣告)

安仲卿親自審問,老夏婆子一干廚房人等,聽了夫人中毒,早已嚇破了膽,老夏婆子還沒等主子問,就嚇得哆嗦著趴在地上拋白此事與己無干。

安仲卿仔細問了那日廚房都什么人來過,老夏婆子嚇得六神無主,早就忘在九霄雲外。支支吾吾說個不清。

安仲卿又命帶柳五家的和趙家的來盤問,也同樣嚇得不知所措,只搖頭說不是自己干的,旁的什么都不知道。

幾個人都帶下去,安仲卿稍頓,道:「把佟氏帶上來吧!」

佟姨娘被下人帶進廳堂,進門看安仲卿坐在正中一把椅子上,略福了福,站過一旁,等他問。

安仲卿看佟如玉像是變了個人,二人目光交織,佟氏淡然地移開眼,安仲卿覺得心里不是滋味,坐在上首很不自在,聲兒溫和地道:「如玉,你坐下說話吧!」

佟氏沒有慌張,神情坦盪,聲兒平靜道:「奴婢乃疑犯,沒有坐的理,安大人,想問什么就問吧!」

二人長久未見,朝思暮想,卻在這種情景下相見,佟如玉態度冷淡,氣氛尷尬別扭。

安仲卿就問了她那日發生的事,怎么從後門逃出去的。

據醒來的張瘸子說他被個男人打昏了,然後,佟氏和那個陌生男人逃走了。

這更增加了安仲卿的猜疑,他料到她一定逃回佟家,她的娘家,唯一可去的地方,除非已安排好,接應她的人直接把她帶出了京城。

是以他趕到佟家,剎那見佟如玉提個包袱,好像事情不說自明,幾乎就能斷定佟氏是凶手無疑。

及至兩人對話,佟氏一派坦然,主動跟他回安府,又讓他對自己最初的主觀臆斷起了懷疑,他詳細問了經過,大略時辰。

佟氏一一備述,面色沉靜,態度磊落,讓安仲卿不疑,倒是信她說的是真的。

如她說的是真的,廚房做晌飯的時辰,佟氏就沒在廚房中,也就沒下毒的契機,安仲卿心頭一松,輕輕長出了一口氣。

心想,廚房一干人知道夫人中毒,一時受了驚嚇,六神無主,等靜下來慢慢細問。

佟氏呆在小破屋子里,門從外面上了鎖,到了飯時,有人給開門送飯進來。

三日後,小屋的門卻沒在飯時開了,木板門扇『吱呀』一聲,y暗屋子里徒然照進一束光,陽光下一個高大俊朗的身影,站在門口,佟氏淡淡掃去,安仲卿出現在小屋門口。

安仲卿四周看看,劍眉緊蹙,沉聲道:「如玉,你就住這種地方?」

佟如玉坐在炕上,也未起身,淡淡聲道:「如玉一個下人就應住這種地方,安大人乃貴人,踏入這間屋子,莫輕賤了您。」

安仲卿微微一曬,赧然一笑道:「如玉你氣我也是應該,是我對不住你,沒能護住你。」

佟氏真想說幾句刻薄的話,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怎么說他都救了自己,還是念著他曾經的好。

佟如玉就不說話了。

安仲卿面帶愧色,道:「如玉,冤枉了你,下毒的事查清楚了,是素姐房中的丫鬟干的。」

佟氏輕笑道:「是嗎?那公子預備怎么辦,留我繼續在安府為奴?」

這一問,倒提醒了安仲卿,安仲卿道:「如玉,你放心,我先送你回家,余下的事你不用c心,我會妥善處理的。」

說吧,出去著人備轎,自己去馬棚牽馬出來。

佟氏出安府大門時,轎子已備好,停在門前,安仲卿牽馬等在門首,執意親自送她回佟家去,佟如玉也就不在推脫,聽憑他。

佟氏坐上安府小轎子,不出半個時辰,轎子到佟家門前停住,安仲卿下馬。

佟氏出了轎子,也沒請他進門的意思,只說了句:「謝大人相送。」略一福身,也沒正眼看安仲卿徑自往里走。

安仲卿叫了聲:「如玉。」

佟如玉站住腳,轉回頭,安仲卿戀戀的,那如璞玉般的溫潤又浮現眼底。

佟如玉恍惚,這熟悉的眼神,從前種種,一下子涌上心頭,佟如玉只覺口中酸澀,可惜最初的那份美好已不復存在。

佟如玉聲兒淡如白水,道:「安大人,還有事嗎?」

安仲卿見她冷漠,喉頭一哽,低沉聲道:「如玉,你恨我?」

佟如玉抬起頭,掠了下鬢邊一縷烏發,搖搖頭,清靈靈地道:「若已無愛何來的恨?」

安仲卿神情一振,身子僵住。呆立那里,徹骨的痛在周身一點點蔓延開來。

佟家的外面大門虛掩著,佟如玉輕輕用手推開,進到門里,步履停滯須臾,回身毫不猶豫把大門緊緊闔上,把那人關在門外,背靠在木門板上,片刻,望著正房堂屋,那里有永遠都不放棄她的家人,她邁開腳步,笑著輕盈地朝堂屋走去。

安仲卿看佟如玉進大門,烏漆門從里闔上,把佟氏身影關在門里。

安仲卿矗立很久,如玉對他的稱呼已悄悄改變,原來親切地喚他安大哥,已不知不覺中變成安大人,她的心已漸漸疏離,是他傷害了她,是他所作所為令她心寒。

良久,安仲卿才挪動沉重的步子回到安府。

安仲卿一回到安府內宅,立刻著人把溫家的找來。

溫家聽見大人叫,忙從下處上來。

蹲身一福,站過一旁,恭敬地束手垂眸道:「大人有何吩咐?」

安仲卿道:「把佟如玉的賣身契拿來?」

溫家的身子一抖,頭垂得更低了,小聲道:「老奴不知夫人放在何處。」

安仲卿道:「是嗎?」像往常一樣平和的聲兒,聽在溫家耳中卻讓她腳底往上冒著涼氣,聲兒弱了幾分,道:「老奴真的不知?」

安仲卿和聲道:「素姑娘過兩天去鄉下庄子里住,你陪著她去吧!」

素姐害夫人事發後,安仲卿不忍送她見官,壞她x命,就決定讓人把她送到鄉下庄子里去,那里只有幾個看庄子的年老體弱的老家人,常人是受不了寂寞的,素姐的心x寡淡,正合適那里。

溫家的懵了,片刻醒悟,忙跪下求道:「大人,老奴家小都在府中,老奴不願跟去鄉下,大人看在老奴侍候夫人盡心盡力份上,別送老奴去那見不得天日的地方。」

安仲卿肅臉道:「那我在問你一遍,賣身契你可知夫人放在那里?」

溫家的頭軟軟地垂下去,細弱蚊聲道:「暖閣靠東牆洞子里。」

安仲卿道:「你去取來。」

不大工夫,溫家的手捧了個錦盒出來,雙手呈上,安仲卿接過,打開,里面是一些房契,田契,緊底下是兩張紙,安仲卿抽出其中一張,是佟氏簽的賣身契,上面有佟氏按的鮮紅指印。

安仲卿又抽出另一張紙,這張紙微微泛黃,一看是素姐的賣身契。

安仲卿拿起佟氏的賣身契,揣在懷里,又拿起素姐的賣身契,出了正房的門,沿東花牆小角門,去東偏院,這是素姐住的地方。

素姐正屋的門口站著幾個丫鬟婆子,這是他派來看守素姐的,怕素姐萬一想不開尋了短見。

看主子前來,眾丫鬟婆子都恭敬垂首行禮。

素姐正坐在桌前,凝神,抬頭看安仲卿進來,也不意外,緩緩起身,見禮,低低地喚了聲道:「公子。」

安仲卿站在地中央,也不打算坐,素姐明白他不想多呆,心已然麻木,低聲道:「婢妾以為公子恨透了我,不在願意見婢妾。」

安仲卿眼神復雜,不僅僅是恨那么簡單,冷聲道:「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為何要害夫人?」

自查出素姐的丫鬟毓書下的毒,安仲卿就派人把她看起來,這是自出事後第一次見她。

素姐緩緩跪在他腳邊,聲兒低沉,壓下滿腔憤恨,道:「為我未見天日腹中的胎兒。」

安仲卿茫然,驚詫地瞪著她,問:「你何出此言?」

素姐悲蒼地道:「八年前,一日公子酒醉,致婢妾意外有孕,被夫人知道,一碗紅花要了我可憐胎兒的命,婢妾也從此永遠都不能成為母親。」

素姐突然臉上現出狠色,道:「我後悔葯量少了,沒毒死那惡婦。」

安仲卿震驚,立在當地,好半天才醒過神,伸手緩緩地從懷中掏出素姐那張賣身契,撕了個粉碎,然後,扶起哭倒在地悲痛欲絕的素姐,看向她道:「我放你走,你帶著毓書隨便去那里生活。」

素姐滿是淚痕的臉,不敢相信地看著他道:「是真的嗎?公子。」

安仲卿用力點點頭,道:「我給你備足銀兩,保證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或者你願意嫁人也可以。」

素姐這才信是真的,感動得又要跪下,安仲卿一把扶住,道:「你收拾收拾,盡快離開,若讓老夫人得了消息,怕你就脫身不得。」

素姐歡喜得傻了,一個念頭,毓書得救了,她只知連連點頭,說不出話來。

從素姐屋里出來,安仲卿回上房,進去西暖閣,看床上帳子撂下,床里靜靜的,他伸手撩起紗帳的一角,站在床前,看戚氏的面容安詳,輕微鼻息證明她還活著,只是不在能害人了,也不在爭了,也不在擔心別的女人會搶走她的丈夫,她沒有思維,周遭一切離她遠了,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手放下,走出外間。

安仲卿吩咐闔府上下,對外隱瞞消息,不讓老夫人知道,若老夫人過段日子回府,誰也不許說夫人是被下毒,只說夫人得了種怪病,正請醫調治。

章節目錄 113相對無言

安仲卿來到佟家門首,叩門,一個紅蘋果臉小丫頭探出頭來,驚奇地道:「您不是安大人嗎?」

安仲卿道:「佟如玉在嗎?」

小丫鬟把他讓到廳堂,把佟氏從後堂請出,見了禮,賓主落座,佟氏側坐相陪。mianhuatang. [棉花糖小說]

佟氏先開口問:「你夫人怎么樣了?」

安仲卿心情沉重地道:「請了不少名醫,都說醫治無望,何時能醒來,無人敢說,或許後半輩子就這樣了,也未可知。」

佟氏看他面色灰敗,不知幾時,當初的志得意滿,意氣風發已盪然無存,心莫名一疼。

出言安慰道:「世事難料,安大人不必過於悲觀,說不准那日夫人就醒了。」

安仲卿深深地望著她,道:「如玉,你不恨她嗎?」

佟如玉淡然一笑道:「過去的就過去了,她如今也受了老天的懲罰,且我也有做的不對之處,畢竟安大哥是她夫君,想她心里也不好過。」

安仲卿一時感慨萬千,心道:這是個多么善良的女子,可她正離自己越來越遠。

安仲卿從x前m出那張賣身契,放在桌子上,輕輕推過去,佟氏看了,心一陣砰砰亂跳,指尖微微顫抖,拾起來,一下一下撕碎,眼中晶瑩閃亮。

安仲卿如釋重負。

送走他,佟氏掩門,靠在門板上許久,淚水奪眶而出。

安仲卿策馬跑出不遠,勒住韁繩,回頭看,恍惚見佟如玉似一株碧桃亭亭立在佟家門首,若柳身姿沐浴在春風中,安仲卿不由自主打馬回來,佟家門前,空空如也,連個人影都沒有,安仲卿哀嘆是自己眼花了,也許太過希望她和從前一樣站在那里等他。

安仲卿騎馬在胡同口徘徊很久,才漸漸打馬離開。

安仲卿走了,晚間佟大爺歸家,看一家人喜笑顏開,就知道有喜事,問:「怎么都這樣高興,是家里有喜事?」

佟二娘搶著說道:「今兒安大人來,把姑姑的賣身契拿來了。」

佟大爺一聽,歡喜得迭聲喚他媳婦胡氏道:「快整治一桌子酒席,好好樂一樂。」

佟母笑著道:「是該熱鬧一番,我們家自打如玉出事,好久沒熱鬧了。( 好看的小說)」

胡氏撇著嘴,委屈地道:「娘您老還說,自打妹子出了事,您兒子見天綳著臉,嚇得我們娘仨在家里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佟大爺高興,道:「把盛二爺送的那壇子好酒打開,你和妹子也喝兩盅。」

胡氏答應下去,安排飯菜。

佟母埋怨女兒這么大的事瞞著她。

上燈時,佟家小院里卻一團喜氣,堂屋里點亮燈盞,一家子圍坐,喝得正歡。

沒留意,一肩寬背闊的男子正大步進了院子,上了台階,一挑珠簾,爽朗聲道:「這么熱鬧,喝酒也不喊我一聲。」

正忙活布菜的胡氏看見,滿臉堆下笑搶先趕著道:「邵大爺,我當家的正念叨說您怎么有日子不來,這還真不禁念叨,說曹c曹c就到,這正好現成的酒菜,坐下和你大哥喝一杯。」

說吧張羅搬來椅子。

眾人都站起來。

邵雲海手里提著一大塊咸r,對胡氏道:「嫂子,這是別人送我的,拿下去收拾了放好。」

胡氏盯著他手中的r,估量著能有五六斤之多,歡喜聲道:「邵大爺每次來都這樣客氣,只要你人來就好。」

又是讓座,又是親自倒茶,像是看見久別的親人。

邵雲海朝上作揖道:「老太太好!」

佟母慈祥地眉開眼笑道:「好,邵大爺好!快上座。」

邵雲海也不拘禮,直接坐到椅子上,朝大家揮揮手,道:「大家接著喝,別我一來掃了興。」

眾人知道他不拘小節,也就不客氣,紛紛坐下,胡氏去廚房取了大碗,給邵雲海盛酒,知道他海量,小酒盅不夠他塞牙縫的。

席間,邵雲海看著佟如玉道:「妹子從安府回來了,安夫人的事了了?」

佟氏不願多提,就嗯了聲,低頭給他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