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秋日私語(1 / 2)

朱雀記 貓膩 2945 字 2021-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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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書店在墨水湖邊上,那里民居間隱著許多游動攤販,還有十數家火鍋鋪子,易家伙食一向開的不錯,所以秦琪兒這兩年里經常去書店混吃混喝。當然,這種福利葉相僧一向是不屑享受的。

今天在歸元寺,伙食里沒有什么油腥,秦琪兒自然也不是來混飯吃的。

易天行接過知客僧遞過來的茶水,啜了一口,看著秦琪兒頹然無力的馬尾辮,看著她略有些蒼白憔悴的臉,關心問道:「出什么事了?看著這么狼狽。」

秦琪兒瞪了他一眼:「出什么事情你難道不知道?天上在下彈殼雨,噼哩啪啦,砸到地上很可怕,我們整整幾百個職員忙了一個通宵。」

易天行噗哧一口吐出嘴里的茶水,撓撓腦袋,不好意思說道:「對不住,對不住,這事情也不怪我,實在是沒輒了。」接著眉頭一皺,慎重問道:「沒砸到人吧?」

秦琪兒把馬尾辮往肩後瀟灑地一甩,說道:「你運氣好,沒砸到人。」

易天行長舒一口氣,好奇問道:「滅跡隊這次又是用的什么名目?」

「超強冰雹。」

「可那顏se都不對。」

「變異的冰雹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這事兒上易天行知道給對方添了不少麻煩,所以不占嘴上便宜。

……

……

「喏。」秦琪兒劈手丟了個東西過來。

易天行一把接過,觸手處軟軟的,定睛一看,不由熱淚盈眶,緊握姑娘雙手激動說道:「謝謝謝謝,小家伙上學沒這東西還真不成。」

這話說的很虛假,小書包對易天行的作用明顯更大一些。

處在人間的力量確實是很大,被易天行隨便扔在某個山旮旯里的米奇牌小書包也被他們揀了回來。

秦琪兒把手抽了回來,白了他一眼,忽然很有興趣地問道:「哥,那天那個追殺你們的僧人是誰?」

一聽見哥字,便知道沒好事,易天行斟酌少許,認真說道:「這件事情,你就當沒見過沒聽過,或者說,你應該學會,這件事情根本沒有存在過。」

見他說的凝重認真,秦琪兒微微皺眉,知道事情一定很嚴重,想了想她又說道:「可是這件事情我們已經上報理事會了。」

「也瞞不住那些老家伙。」易天行無所謂地擺擺手,「他們比你jing,自然知道這種時候應該表現出來什么態度。」

「什么態度?」

「把耳朵捂著,就當天雷從來沒有打響過。」

秦琪兒忽然嘻嘻一笑說道;「可是……哥,聽說那些老頭子准備給你獎勵。」

「獎勵?」易天行的眉宇間閃過一絲jing惕之se,理事會的趙大居士雖然和自己關系似乎不錯,但自己已經刻意與人間的力量撇清關系了,他們到底想做什么?

「沒什么。」秦琪兒看出他的疑慮,解釋道:「昨天夜里父親大人打電話來,應該是覺得你在這次事情里面,站的很穩,所以老同志們感到很欣慰。」

姑娘在偷笑。

易天行沒好氣道:「這些老家伙欣慰,對我又沒什么好處。」他明白,自己勇斗天界來人,似乎在某種意義上成為了人間力量的代言人,所以那些以保護人間為己任的理事會老同志們才會老懷安慰。

「准備給點兒什么獎勵?」易天行忽然想到這涉及具體利益的問題,笑的有些貪婪。

「五四青年獎章一枚。」

「我呸。」

「那你還准備要什么?錢,你現在是華人大富翁,力量,你自己就抵一個裝甲師,權力……你又不喜歡擔責任,美女嘛……嘿嘿,先不說我們這邊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就算理事會肯給,你敢要嗎?」

秦琪兒打擊他的自尊。

「那也別就給個獎章啊,我不要了。」易天行有些賭氣。

「這是姿態嘛,國家現在也沒辦法給你什么,如果給你榮譽你接受了,大家心里也覺得平衡一些。」秦琪兒安慰他。

易天行皺眉道:「可我成天混吃等死的,發給我獎章,也得有個名目才是,出名也得清清楚楚才行。」

秦琪兒納悶道:「你現在已經是隱形名人了,自己不知道嗎?」

易天行一挑眉毛:「瞎說什么,什么時候的事兒?」

秦琪兒微微側側腦袋,盯得他直發毛,半晌後才說道:「最近兩年,你手底下的公司一共捐了多少錢出去,你不知道?」

易天行想了想,摸了摸腦袋:「莫殺經常收到什么基金會的來信,捐了多少?這我真不知道,反正查查需要錢的是不是真需要,如果需要,我就簽字。」

秦琪兒點點頭,站起身來,抬起上臂拍拍他肩膀:「這就對了,你是這兩年里,我國捐錢數額最多的一個人,單論對社會公益事業的貢獻,你也可以得那個五四青年獎章。」

易天行傻在原地:「我手底下就一個小公司,能賺多少錢?難道我都捐出去了?」

他可能懂很多事情,能記住世界上所有城市的地圖,能全背誦紅樓夢,但對於鈔票的數字,他永遠保持著一顆白痴的頭腦。

秦琪兒臨走時說了一句話:「反正是給你榮譽,你最好還是接著。」頓了頓又說道:「這樣,我們也好向上面解釋,為什么處新研制出來的軍火我們肯借給你。」

化偷為借,馬尾辮小女生果然成熟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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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停在省城人民醫院的門口,易天行咂巴著嘴下了車。醫院門口的牛肉鍋魁還是那樣的誘人口水,鮮紅的牛肉抹辣油,配上硬軟適的面盒,美美咬上一口,那滋味兒,絕對比歸元寺的素面要強上許多。

幾年前,肖勁松被宗思斬斷腿後,也曾經在人民醫院住過一段時間,幾年後,易天行仍然對這座醫院的構造記的十分清楚。他坐在副駕駛座上,搖下車窗,手里拿著兩張鍋魁一路香香啃著,轎車沿路經過某些地段,總能見到有人用好奇的目光看著他。

人們總以為醫院是病毒、細菌最多的地方,在這里吃飯,有些嫌活的太長的意思。但實際上醫院里比外面要干凈,而且易天行的肉身似乎也不存在被病毒感染的危險。

高干病房是棟單獨的樓房,下有小園流水假山丑石,旁有高樹秋草白花,停車坪上一溜小轎車,車子並不十分奢華,但車牌都是那些代表著權力的數字符號。

易天行的車牌也是特殊號牌,處給的,車子也不出奇,廣州本田雅閣,生產線上剛下來不久的那款。

司機在嘀咕:「這車在小鬼子那兒只賣一點二五萬美刀,放咱們這兒就要賣翻倍的價錢,cao。」說完這話,下意識地摸了摸方向盤。

易天行安慰他:「是給國家稅收做貢獻。」

下車上樓,蹬蹬蹬蹬腳步聲雜亂響起,高干病房旁走廊盡頭的房間里忽然傳來一些亂嘈嘈的聲音。

一陣清風徐來,易天行已經飄飄然遁到病房門口,滿臉黑氣地推門而入。

病房內,斌苦大師正歪著腦袋,插著氧氣管,手上插著點滴管線,胸前貼著心電圖的那些線,看著凄慘無比。

易天行單手撐住下頜,在病床旁邊輕輕踱步,眼光偶爾飄過病床上的住持大師。

在病床旁照看的沙彌為難說道:「護法,師傅他……」

易天行笑了笑:「放心,你先出去吧。」

歸元寺闔寺僧眾都知道易護法最近心情不好,好象是住持大師yin了他一道,氣得他天天在歸元寺吃小肥羊,住持大師也天天躲在省人民醫院里,四處打聽bei jing有沒有什么會議要開……聽到易天行發話,小沙彌如蒙大赦,趕緊跑了出去。

斌苦大師此時悠悠醒來,無比衰弱說道:「居士,你來了。」

易天行笑了笑,說道:「是啊,我來了。」他頓了頓,忽然微微側頭,把氧氣管子從斌苦大師的鼻子里拔了出來,搖頭嘆道:「來的太匆忙,害得大師氧氣管子忘了輸氧,害得大師點滴的針頭扎出血來,害得大師心電圖儀器居然忘了開開關……小子真是罪過啊。」

斌苦大師愣了愣,忽然哈哈朗聲笑了起來,銀眉亂舞:「騙人的本事,護法最為擅長,老衲真是獻丑了。」輕輕掀開被子,扯下身上的那些線條,對易天行合什行了一禮。

易天行亦是恭敬還了一禮。

「說說吧。」

「雖不知護法如何猜想,但想來與事實相差並不太多。」斌苦大師微笑說道,「須彌山諸天羅漢慘被打下凡塵,我身為佛門子弟,總須做些事情才對。」

易天行搖搖頭:「沒這么玩的道理,你這次玩的太大了,我和葉相險些都掉了腦袋。」

斌苦大師眼閃過一絲愧疚之意:「本以為護法與葉相梅嶺之行應該順利才是,不至於驚動大勢至菩薩。」

「既然說明了就好。」易天行看著他冷冷道:「你到底是哪邊兒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斌苦大師銀眉又動,一聲佛號之後,德高望重之意漸起:「我祈蒼生得所願,我願世間復平和。」

易天行沉默,這便是梅嶺上馬生大師的那兩句話,許久之後,他緩緩說道:「你與梅嶺馬生為友,卻讓我上山殺他,此為不義。你與葉相師徒名分,卻陷他於危局之,此為不仁。似此不仁不義,如何解釋。」

斌苦大師微微一笑:「印光師傳馬生大師斂佛見佛的法子,我與他為友,怎能不知?這眾生實無須佛超渡者,如今他化身羅漢,轉世後修為必將jing進,我以yin謀阻其誤入歧路,此為諍友。葉相乃吾首徒,卻乃菩薩轉世,不臨危局,何得造化?梅嶺之行,葉相超脫馬生,此為大福緣,對他的修行又何嘗不是幫助?佛指重植其身,他天xing純厚善良,修為力大一分,這世間善便多一分保障,何為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