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又見黃沙(1 / 2)

朱雀記 貓膩 3219 字 2021-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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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之上,秦臨川的身子向下低著,看著河邊已經在短短十幾分鍾內變成一灘爛肉的黃祟。

黃祟的頭骨露在外面,白白的硌著人的眼睛。黃祟屍身化成的黃水流入溪水之,溪水又漸漸滲進沙地里。

秦臨川半佝著,手扶著膝,另一手撫著胸,顯得十分辛苦,像是一把被人用強力折彎了的劍。

他已經在這烈ri下的荒漠找尋了一會兒,憑著強悍的道力修為壓住體內的毒素,尋找著源頭,仔細辯析這片戈壁的死屍黃水,他正緩緩地向那座古墳靠近。

就像在大片的沙漠上畫著圓,越來越靠近那個圓的心。

他知道自己沒有走錯路,因為越往那個方向走,體內每個細胞內的毒素便變得更加活躍,讓他要廢去很多的真元才鎮壓的住。

似乎每一步都是在往黃泉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但他只有用這個方法才能准確地找到施毒的仙人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咳了兩聲,泰臨川右手在空畫了個淡淡道符,施加在自己的身上,素光一現,jing神頓時顯得好了許多。

他復又抬步,輕輕碾壓著腳下細細的黃沙,粗粗的石礫,緩緩向這個大圓的心走去。

一步便是數十米,飄飄如風。

……

……

高天之上的秦梓兒看著沙原上地父親,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眉梢微微抖動了一下,卻沒有下去,憑著雲朵的遮掩,緩緩地跟隨著。

她接到鄒蕾蕾的電話後。便回到了國。

她知道現在面對的敵人不是凡間地存在,所以她很小心,小心地積蓄著自己的所有力量,准備給那位仙人最致命的一擊。

她是如今人類修士的最強者,如果她也失手,那人類……或者說處……或者說泰家……就會失去最後的機會。

看著數公里外那個淺淺墳起的土堆,泰臨川定住了自己如風飄拂的身形,雙手負在身後,結著繁復至極的道門手訣,枯干的嘴唇微微抖動。不知是在念著什么樣的咒,竟然念了如此之久。想來一定是威力極大地法術。

古墳之下的幽暗空間里,一直如孩童般沉睡地昊天君猛然睜眼!

兩道如黑芒般的幽深眼深從他的瞳子里she了出來,似乎貫穿了身體上方厚厚的土堆,看清楚了身周數平方公里內的一切事物,包括遠在數公里外正在凝結道訣的泰臨川。

一絲邪邪的微笑從昊天君地唇邊浮現了出來,他附身在一個黑膚凶人身上,這絲邪笑看上去異常丑陋。

……

……

荒漠之上。天地的元氣似乎都被泰臨川負在身後的雙手道訣吸引了過去,天上的白ri驟然變淡,而地面上的熱氣也在瞬息間消失無蹤。

他雙手虎口相對,圓圓融融,拇指相異,就像是八卦的相對方位一樣,構成了一個極完美的「手陣」。

絲絲勁力十足的氣息在相對的虎口間相回繚繞著,漸漸變得粘稠起來,最後竟然變成了一滴耀著純正景光地露珠!將虛虛氣息壓成了液體。賦之以形,這需要何等樣的道力?

將全身的磅礴道力都花在結這個道訣上,秦臨川壓制體內劇毒地真元就弱了許多。毒xing迅疾占據了他的全身,一陣涼風吹過,將他左邊的眉毛全部吹了下來,飄在空!

毒xing太強烈,不過一瞬,便已經腐蝕掉了他眉毛的毛囊根。

……

……

秦臨川微笑著看著那處淺淺墳起,發現對方明明知曉了自己的到來,卻依然保有著仙人的尊嚴不肯首先出手,於是清聲說道:「拜見仙家。」

隨著這三個字,他負在身後的雙手一松,一直如懸滴般飄在他的虎口間的氣息凝露,滴入了沙地。

「道息之露」入沙無聲,卻沿著沙石內的小縫隙悄無聲息,卻又迅疾無比地向著那處古墳殺去。

依舊安靜躺在古墳的昊天君,依舊保持著邪邪的微笑,依舊渾不在意地將自己體內的毒素緩緩逼出來,沿著沙地滲了下去。

他能感覺到那滴道息之露的威力,應該已經是人類修士所能使用出來的最強道訣,但用來對付他這個仙人,仍然是螳臂擋車,自量力。

但他知道這個叫泰臨川的道門叛徒一向jian滑,所以在沒有料定對方到底是什么主意前,他不會搶先出手。

瞬息間,道息之露已經沿著沙礫的縫隙,穿過了數公里的距離,來到了古墳之前,將沿線的沙礫都染成了一片青se。

道露到了古墳前,卻沒有爆炸,反而是沿著古墳四周侵潤開來,將四周的沙地都變作了青se,就像是一道青se的圈,將那座荒舊的古墳圍在了正。

昊天君冷冷地感受著四周的道息,右手手指輕輕一拈,一粒米粒般大小的光華出現在他的指腹上,然後他輕輕一彈,仙息大作,迅疾穿破沙土,與那些青se的道息直接沖撞到了一起。

卻沒有什么聲音響起。

昊天君微微皺眉,他是仙人,對於一應道門法術的應用了解,應該遠遠在凡人之上,但為什么自己這時候感覺,竟然看透那個叫泰臨川的人類所使用地是什么道訣?

那些青se的露水均勻地滲在沙地上。隱隱滲出些很詭異的氣息,雖然自己先前的仙氣很輕松地削去了一層包圍,但是沒有發現這些道露是什么用處,仍然讓昊天君呂岳有些不安。

他是一個凶人。凶仙,凶神,凶名早早在外,無數世來殺人無數,手上冤魂白骨已可成塔。但就是這樣地一個邪神,卻是很小心,因為他習慣於yin謀害人,所以總覺得旁人也有什么yin謀。

昊天君很小心地用神識去探秦臨川施發的道露,如此的專心,以致於連遠方傳來的轟隆聲都沒有察覺到。或者是察覺到後並未在意。

……

……

轟的一聲,古墳之外的素se沙石猛地燃燒起來。淡淡的泛著幽藍的火焰將古墳包圍在正。

遠處正在施法的秦臨川發須皆落,額上已經可以看見細微如針的小傷痕,新鮮傷痕之內,人類地血肉正逐漸被一種死灰般的土黃se占據。

他道力全出,體內毒素已經發作。

……

……

昊天君悶哼一聲,感受到身周傳來地強大的強迫感,他萬萬料到。區區一個人類修士,居然能夠將自己體內的道力全部逼出,集成了一道道火。

如果他先前破墳而出,以仙人對時間的領悟力,以仙人強悍的仙力,完全可以笑傲人間,奈何過於小心的他,沒有采取這種莽撞的做法,只是小心翼翼地探測那些青se道露地成分。

便是阻了一阻。便被這些熊熊燃燒的火焰困住了去路。

火焰幽藍,里面有一種很怪異的力量,似乎能夠對自己造成某種程度上的克制。

上三天已經成立了七十多年。在這七十年里便一直被天庭的道仙們逼迫在國的山川大河撲殺須彌山的墜塵羅漢們。雖得仙人撫頂,奈何身不由己。

是謂奴才。

所以從首任開派祖師開始,上三天里的某些人類便一直在暗琢磨著如何擺脫天庭的控制。

而驚才絕艷地開派祖師在昆侖山頂,與下界的仙人同歸於兵解之途,算是第一次嘗試。

其後,又有許多種嘗試,雖然都沒有成功,但也累積下來了不少經驗。

……

……

幾年前,在江四的小cao場上,處曾經擺出一個寂滅大陣,險些將強橫至極地陳叔平一舉殺掉。

而今ri,泰臨川集全身道力施展的這一個法術,也是如寂滅大陣一般,都是上三天這七十年來不停冥思苦想,想出對付仙人的方法。

七十年,是上三天與天庭仙人合作的七十年,也是上三天不甘心受控的七十年。

七十年的時間,足夠聰明的人類想出某些方法來彌補天人之間的差距。

那道素se道露燃燒而成的幽藍火焰里,沒有任何屬xing的味道,只是泰臨川自己的本命道力在燃燒。這是燃燒自己生命而生成的一種道術。

正因為沒有任何屬xing,也沒有任何氣息,所以至純至正,與仙力一觸,至少在大體上是極其相像的存在,根本不可能發生氣息相斥的狀況。

等於說,這是一個有選擇xing的火圈。

與仙家之力同脈同源,那幽藍的火苗對仙力沒有任何作用,與之相應,仙力要撲滅這火苗,也是需要很多時間——但是,這火苗卻能讓人類的**在瞬息間化成飛灰。

昊天君乃天庭強者,但他此時的肉身,卻是脆弱的不像化的人類身體。

簡而言之,這個道露火陣,禁錮的,就是用奪舍法下界的仙人。

土墳猛然一裂,沙石亂飛,一個黑影從地底下飛了出來,滿臉暴怒,狂喝道:「就憑這種小道術也想控住我?」

昊天君狂怒著,雙肩一沉。如天地般雄渾的仙力猛地釋發出來,直震地四周沙地猛地一陷,陷成一個約有數千青方米的大坑,而他的人就這樣懸浮在坑的正心,

那道幽藍地火圓彌漫在四面八方。將他的肉身困在正。

數公里外,秦臨川的唇角耳畔都在流著鮮血,鮮血源源斷地震出,漸漸變成毒素發作時的黃水,看著十分凄慘。

昊天君明顯感覺到這外圍的道火攔不住自己的仙力,但自己的仙力也極難將這火撲滅,不免又惱又怒,狂吼一聲,聲波穿過火苗,卷起滿地黃沙。化作一道小小的龍卷風,向著數公里外的泰臨川裹去。

泰臨川身形一淡。拼著最後的道力,瞬移至西方,險險躲了過去。

昊天君沉下臉來,看著四面八方地藍se幽火,體內仙力源源斷地從自己脆弱的**內散發開去,勉強阻住這個火圓向自己靠近。

他低頭,眼異光一閃。便發現地下數十米處,也有一層淡淡道火正在燃燒著。

……

……

昊天君緩緩抬首,盯著西邊數公里外地那個小黑點,暴火的瞳逐漸安靜了下來,回復了沒有一絲人類表情的可怖模樣。

「死吧。」

他有些烏黑的雙唇輕輕開合,說了兩個字,然後雙手像沒有骨頭一般,在自己的身周急速畫著符字,速度太快。就像是一片清影,根本看不見他寫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