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五章 開價(1 / 2)

戰隋 猛子 2107 字 2021-02-11

奏章!虞世基呈遞,虞世基當然知情,其他四位重臣卻一無所知。

虞世基奉聖主之命,當眾宣讀了這份奏章,其中還有兩份抄件,一份密奏。兩份抄件一份是李風雲給安州的報捷書信,一份是李子雄把這一好消息詳細告之楊恭道的書信。而密奏則由慕容正則所書,奏報郕國公李渾飛馬趕至古北口,並在獲悉安州北征大捷後,主動聯系安州,要親赴安州招撫,另外還有一個內容來自慕容知禮,主要告知少郎河大戰的具體經過。

虞世基宣讀完畢,蕭瑀、宇文述、來護兒和趙才四位重臣都是驚喜交集,都知道這個好消息來到恰逢其時,正好可以幫助聖主和中樞「另辟蹊徑」應對當前國內危機,只是能否將其成功轉化為政治上的及時雨,卻需要考量聖主和中樞的政治智慧,在時間極其緊張的不利局面下要想實現利益最大化,難度太大了。

四位重臣神情嚴肅,凝神沉思。

聖主耐心等待了片刻,最終還是按捺不住,目露焦慮之色。

虞世基察言觀色,心領神會,當即開口詢問宇文述,「許公,你對東北戰局有何看法?」

「勝券在握。」

宇文述言簡意賅,心情頗為復雜,覺得李平原打著白賊的旗號「異軍突起」,背後肯定隱藏著陰謀,當年的政敵「死灰復燃」,目標當然是聖主和他們這些聖主的「死黨」,如此一來一場巨大的政治風暴又在醞釀當中,這讓逐漸老邁的宇文述倍感疲憊,心力交瘁。

自聖主爭奪皇統以來到現在短短十幾年時間,大大小小的政治風暴一個接一個,不要說宇文述沮喪悲觀,就連聖主都郁憤無力。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若想維持長久統一就必須進行中央集權改革,但中央集權改革又損害了貴族階層的既得利益,結果「敵人」層出不窮,無窮無盡,殺不勝殺,也不知殺到那一天才能徹底肅清對手,所以很多時候聖主和宇文述這些改革派的中堅面對殘酷現實都有一種有心無力、難以為繼之感。

宇文述看到聖主轉目望向自己,暗自嘆息,知道當前局面下聖主和改革派若想維持現有改革成果,就必須繼續掌控朝政,就必須拯救國內危局,而唯一指望就是招撫安州和東北,拿下開疆拓土的武功,給政治對手來一個驚天大逆轉,為此即便前方是萬丈深淵,也要破釜沉舟,一往無前,決不後退。

宇文述略作遲疑,補充道,「東北戰局的關鍵在松漠牙旗,在突厥人,如今步利設阿史那咄爾舉兵造反,東北戰場上突厥人陣前倒戈,與白賊結盟合作,以東胡諸種之實力,根本無力抗衡。東胡諸種向來鼠兩端,反覆無常,由此不難想像契丹和霫虜面對兩強的聯手攻擊將會做出何種選擇,所以東北大局已定,這一點毋庸置疑。」

聖主面無表情,一言不。

虞世基看看來護兒和趙才。兩位衛府老帥在兵事上都有獨到之處,對東北戰局的未來展應該一目了然,應該會支持宇文述的結論。

「出乎意料的驚喜。」來護兒搖頭嘆道,「安州北征本來並無勝算,在我們看來最多也就是對松漠牙旗和東胡諸種造成一定程度的打擊,混亂一下東北局面,但誰能想到突厥人竟臨陣倒戈,而這一倒戈,不但幫助安州取得了北征的勝利,還迅增強了安州的實力,有效緩減了明年開春後大漠對安州的嚴重威脅,就此逆轉了安州和東北的不利局面。」來護兒說到這里,忍不住出感嘆,「仔細想想,這當真是一場匪夷所思的勝利。」

趙才神情嚴峻,毫不客氣地質疑來護兒,「這也算是勝利?步利設阿史那咄爾為何要舉兵造反?他的目的是什么?為何要白白送給我們一個分裂大漠、削弱北虜的機會?這是不是突厥人的陰謀?阿史那咄爾的真正目的是不是把白賊拉到北虜一邊,為北虜所用,驅使白賊攻打我們中土?」

來護兒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事實上的確如此,安州取得少郎河一戰的勝利,一舉控制東北,畢其功於一役,關鍵就是突厥人倒戈,阿史那咄爾背叛牙帳,否則就算突厥人打敗了,阿史那咄爾也可以隔弱洛水而對峙,霫族和契丹大部都會選擇繼續追隨突厥人,如此一來就算安州在東北戰場上占據了優勢,橫掃弱洛水南岸地區,也無法征服東胡諸種,完全掌控整個東北,但問題就來了,阿史那咄爾為什么要背叛牙帳?

「這里面有蹊蹺。」趙才繼續說道,「從慕容知禮的密報中可以看到,在阿史那咄爾倒戈之前,白賊已經完全控制了戰局,不但包圍了阿史那咄爾,還全殲了松漠牙旗的達干阿史德特古爾,屠滅了霫族巴圖和蘇台兩部控弦,斬殺了兩部酋帥巴圖魯衛和蘇台卜魯丹,另外還把增援而來的松漠牙旗的吐屯阿史那扎蘭也打得奄奄一息,同時烏丹城亦被攻克,遙輦部被屠戮一凈,由此不難判斷,阿史那咄爾事實上已插翅難飛,而白賊在整個少郎河戰場上已集結了過五萬之眾的漢虜步騎大軍,雙方實力懸殊,阿史那咄爾必死無疑。這種局面下,阿史那咄爾若想臨陣倒戈,以公然背叛牙帳來換取自己的生存,必須贏得白賊的許可,換句話說,阿史那咄爾的舉兵造反,應該是一場交易,是他與白賊之間的交易。」

坐在趙才身邊的蕭瑀不動聲色地補充了一句,「還有一點不容疏忽。慕容知禮的密報為何與安州的捷報不約而同地傳至古北口?這是巧合,還是蓄意為之?如果是蓄意為之,白賊蓄意給慕容知禮的密報提供方便,那安州是想籍此向長城內傳遞何種訊息?」

此言一出,聖主、虞世基、宇文述、來護兒和趙才立即想到一種可能,君臣互相看看,眼里都掠過一絲陰郁。

很明顯,安州實力的增漲度太快,同時對長城內的依賴也驟增,聖主和中樞絕無可能養虎為患,必然以錢糧來牢牢卡住安州的脖子,逼迫安州妥協讓步,如此安州就很難把自己賣個好價錢,怎么辦?安州遂以阿史那咄爾為「媒介」,有心把大漠上的突厥人引進來,挑起中土與大漠之間的競爭,如此安州就能漁翁得利,就能把自己賣個好價錢,同時還輕而易舉化解了明年開春後大漠對安州的嚴重威脅,給自己贏得了寶貴的喘息時間,而安州與大漠的「眉來眼去」又給長城內以重壓,迫使聖主和中樞為了拿下開疆拓土之武功不得不付出巨額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