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節(2 / 2)

重生之將門毒後 未知 6499 字 2021-02-11

似乎連雪,都變成了鋪天猩紅。

沈府西園。

白露把窗戶又關了一遍,道:「外頭的風雪可真是大,窗戶都吹開好幾回了,怪嚇人的。」

「可不是嘛,」霜降笑道:「聽老人說,這樣的天氣是老天爺在,要降罪那些罪人呢。看來這一次降罪的人犯得錯事一定很大,這么大的暴風雪,可是許多年都未曾遇到過了。」

「姑娘看什么呢」驚蟄問:「可還是在想白日的喜宴」

自傍晚回府後,沈妙就坐在桌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坐就是坐到天黑。不知為何,驚蟄總覺得,沈妙像是在等什么似的。

在等什么呢

沈妙搖頭:「再看看。」

看谷雨和驚蟄面面相覷,外頭漆黑漆黑的,什么都看不清,沈妙能看什么

沈妙垂眸,屋中燈火寧靜,外頭風雪廝殺,一夜之間,世上又有多少人命喪黃泉

沈垣說得對,她從不給自己留退路,所以也從不給別人留退路。

纖細的手指不緊不慢地敲打著桌檐,仿佛悅耳的節奏,令人想起冷宮中罪婦唱的古怪歌謠。

唱什么歌謠呢

唱的是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

------題外話------

羅雪雁:官不要太大,財富不要太多,野心不要太盛,府中不要太復雜,品行正直,不欺負你。

謝景行:太棒了岳母的條件沒有一條符合_:3ゝ_

於是反面教材小侯爺在第一輪慘遭滅燈淘汰╮╯╰╭

...

第八十七章 不忍

?定京城幾十年難得一遇的暴風雪,在第二日的清晨戛然而止。厚厚的積雪踩上去能沒入膝蓋,這樣的寒冷天氣,便是那些最勤快的商販,也寧願窩在屋中溫暖的炕頭,而不願冒著冷風出攤。

倒是打更的小老兒錯過了時辰,帶著鑼匆匆忙忙的起身,日頭還未升起,天光也未大亮,他緊了緊身上的破夾襖,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地中走著。不緊不慢中,倒是路過了豫親王府的大門。

豫親王府的大門微微敞開著一條縫,門口的喜字只剩下了一半。打更老兒瞅著連個護衛都沒有,心中犯起了嘀咕。豫親王府的人都極為凶神惡煞,要知道打更老兒沒少被門口的護衛呵斥,今日卻是沒瞧見,一時間有些奇怪。待看到那半個殘留的「喜」字時,忽而又恍然大悟◎日是豫親王府迎王妃的日子,想來這些護衛下人們也得了酒菜同樂,喝的酩酊這才見不到人。

想到那嫁入王府中前途未卜的姑娘,打更老兒搖了搖頭,就要從豫親王府門前走過。恰逢一絲冷風吹過,將那沉重的大門「吱呀」一聲,黑縫顯得更大了些。打更老兒忍不住就是一愣。門「吱呀吱呀」的微微晃動,不知為何,打更老兒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覺,他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便是直挺挺的站在門口站了半晌,直到陸陸續續有出攤的小販瞧見他,打了個招呼道:「李老四,你站門口干啥呢?」

打更老兒心中猛的一跳,突然明白過來那種奇怪的感覺是怎么回事了。這青天白日的,就算昨日鬧騰的再怎么凶猛,怎么這府中竟是一點兒聲響也沒有呢?就算人都醉倒了,睡著了,總還有狗吧,養著的鳥雀吧,可是什么都沒有,死氣沉沉的,仿佛一座墳墓。

他的手有些顫抖,忍不住上前兩步,方一走到那漆黑的門縫口,一股濃重的腥味撲面而來,幾乎將他熏了個趔趄。打更老兒推了推門,那王府的門卻是推不開,低頭一看,之間漆黑的門縫之中,此刻正卡著一塊方方的冰雪。

大約是昨夜里的風雪積成了塊,剛好卡在門口了。

打更老兒瞪大眼睛,「蹬蹬蹬」的退後兩步,突然慘叫一聲,惹得街邊兩道的人都往他這邊看來。

借著第一縷晨光,那塊晶瑩剔透的冰雪便顯得分外清晰,濃重的血水凝成厚實血塊,從門縫里蜿蜒出一道冰河,卻在即將沖出府門之時戛然而止。仿佛被追殺到末路的人掙扎著想要求生,卻被一門之隔斬斷生路。

仿佛流動的鮮血。

……

定京城豫親王府在迎娶王妃當日被人滅了滿門,府中上上下下,奴仆姬妾,貓狗雞鴨一個不留,下手之人仿佛對豫親王府懷著血海深仇,竟是屠殺的干干凈凈。手段干凈利落,皆是一刀斃命,屋中金銀珠寶一個不少,顯然不是求財。

想來豫親王此人行事凶殘狠毒,惡行累累,結識了不少仇家,誰知道下手之人是誰。不過這下手之人膽子也忒大,和豫親王府對上,就是和明齊的天家人對上。誰都知道文惠帝對豫親王這個手足最為看重,豫親王這么多年能在京城中有恃無恐,就連皇子也要忌憚他三分,也無非是仗著身後有文惠帝撐腰。

然而這一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文惠帝竟然未曾下什么殊死逮捕凶手的命令,連懸賞也沒有。只是吩咐官差好好查探此事,將此事交給了定京的京兆尹。定京的京兆尹處理事情還成,可查案嘛,那就是馬馬虎虎。文惠帝這個舉動,顯然是不想在豫親王府滅門慘案之上浪費太多心神。有聰明的人便看出了點門道,想必在這之前豫親王就做了什么令文惠帝生氣的事情,否則文惠帝何以表現的如此涼薄。說不定文惠帝自個兒心中還在暢快那行凶之人替他處理了心頭大患。

不過猜測歸猜測,流言歸流言,口口相傳的多了,有的偏離事實越遠,有的,卻又恰恰無限接近事實。

在豫親王府滅門慘案中,有一人卻是生還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日嫁入豫親王府的豫親王妃沈清。清晨打更老兒是第一個發現豫親王府的不對勁的,當時街上還有眾多行人,有膽子大點的便結伴沖進豫親王府。至於沖進王府看到的景象,即使只是聽傳言之人描述,也覺得毛骨悚然。

據看到的人說,豫親王府碩大的府邸中,密密麻麻的都是冰屍和血塊。那些獻血淌滿了院子,而昨夜的暴風雪將它們飛快凍住,便顯得整塊地面都是紅色的冰。屍體皆是風霜滿面,硬邦邦的仿若雕塑。

所到之處,死氣沉沉,無一人生還。

而豫親王的屍體,就在他的寢屋之內。胸中有刀傷透胸而過,身邊亦有兩名侍女,沈清倒在寢屋門口,身邊的金銀細軟灑了一地,起初人們以為她也遇害了,一動之下卻將她驚醒。於是沈清便成了整個豫親王府唯一生還的人。

對於沈清來說,這或許是一件好事,卻又好像比死了還要糟糕。整個豫親王府滅門,為何獨獨留了沈清一人。若說是因為沈清無辜,與王府沒有關系,可下手之人連奴仆姬妾都沒放過,顯然不是心慈手軟。況且沈清暈倒得旁邊,撒著一路金銀首飾,倒像是要逃跑似的。

最重要的,是豫親王身上除了當胸而過的刀傷之外,脖頸間還有女人的簪子刺傷的痕跡。而剛剛嫁入親王府的沈清則最令人懷疑。

諸多疑點,讓沈清頓時成了眾矢之的,即便她有九張嘴也說不清。沒辦法,誰讓整個豫親王府的人都死了,而她卻還活著呢?

京兆尹的人自然是要抓沈清回去審問的,無論沈清與此事究竟有沒有關系,活著的她便成了唯一的證人。要想找些線索,哪怕是做做樣子給天下人看,沈清也斷然不可能輕易脫身。

沈家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官差已經到了豫親王府抓人。任婉雲得知此事後當時就暈了過去,倒是沈貴和沈垣,急急忙忙的收拾了行程就要往外頭走。

「垣兒,咱們現在去哪?」沈貴面對自己兒子的時候,尚且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知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沈清已經卷入了這件事情,雖說文惠帝眼下對此事並未表現出勃然大怒,可是伴君如伴虎,誰知道文惠帝心中真正的想法,若是日後拿此事遷怒於他,對他的仕途也是多有折損。

沈垣冷冰冰道:「去找京兆尹。現在再去親王府已經來不及了,妹妹被抓走,京兆尹定知道許多內情。」頓了頓,他掃了一眼沈貴:「父親不必擔心,總歸不會怪到父親頭上。」

沈貴聽出了沈垣的諷刺,心中微惱,卻又不好說什么,便只得假裝沒聽出沈垣的意思,道:「既然如此,趕緊走吧。」

另一頭,羅雪雁和沈信也准備出發了。

「丘兒,你去親王府一趟。如今老二去巡捕司,老三進了宮打聽消息。親王府那邊還得人去留意一下。我與你爹先去宮中,此事事關重大,若是有奸細混入城中就壞了。」羅雪雁吩咐沈丘:「你同親王府那邊交涉,查一查我沈家死了的人,回頭還得讓人送銀子撫恤。」

「放心吧娘,這里交給我。」沈丘爽快的應了。

待沈信夫婦走後,沈丘也整了整衣裝打算出門,卻突然聽得身後傳來沈妙的聲音:「大哥。」

「妹妹?」沈丘一愣,轉過身來問:「妹妹不呆在屋里,出來做什么?」

「大哥可是要去親王府?」沈妙問。

「不錯。」沈信答:「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處理完這些事情我便很快回來。」

沈妙看向他,道:「大哥,帶我一同去吧。」

沈信怔了一怔,隨即搖了搖頭,認真道:「妹妹,我知道你與豫親王府恩怨頗深,如今豫親王府落到如此下場,老實說,我也覺得他們是咎由自取,你若是想要親眼看見他們下場,大哥替你看就是了,犯不著自個兒親自跑一趟。」

沈妙笑了:「我只是想去看一看。」

「那可真沒什么好看的。」沈丘故意嚇她:「聽說昨夜里那些個人都死的極為凄慘,皆是被人開膛破肚,那血啊都積了幾尺後。怕是人死得冤,魂都還留在府里,你個小姑娘去了,還不得見鬼。」豫親王府的眾人雖然死的凄慘,卻斷然沒有沈丘說的這般恐怖,沈丘也是想嚇嚇沈妙,他是真的不希望沈妙見到那些血腥的場面。官家的嬌小姐,哪能見著死人的場景呢。

然而他說完這番話,對面的沈妙卻仍是沒什么神情。仿佛他說的是在自然平常不過的畫面,沈妙甚至還笑了:「身為武將家的兒女,若是被區區死人鬼神嚇到,豈不是讓人看輕了。難道大哥在戰場上,也是懼怕見到死人的場面嗎?」

「自然不是!」沈丘立刻道,話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瞧見對面沈妙平靜的看著他,道:「既然如此,這些就不足為懼,大哥帶我一同去吧。」

「不是,妹妹,你去豫親王府做什么?」沈信為難道:「那里真的沒什么。」

「我就是過,大哥不必管我,就如大哥所說,如今那里外頭都守著官差,也不會有什么危險。帶我去,也並不會有什么麻煩。」

沈妙一字一句說的極為堅定,沈丘從最近沈妙這幾件事情上也發現了,沈妙是個有主意的,脾氣也十分執拗,決定了的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便是今日不讓她去,想來有一日她還是會背著自己偷偷去的,倒不如今日有自己作伴,還安全一些。

「好吧。」沈丘盯著她:「到了王府便不要亂走,我讓莫擎跟著你,有什么不對,立刻要喊我。」

沈妙笑了:「好。」

……

不過是一夜之間,豫親王府就像是換了個面兒。里里外外全都變成了兩樣◎日還是高朋滿座,歡聲笑語,似乎還能看到門前車水馬龍,賓客言笑晏晏的場面。如今朱色的大門上卻是貼滿了白色的封條,門口守著的護衛皆是面色凝重,生怕會突然竄出什么手段凶殘的此刻。

門上貼著的半個喜字孤零零的在風中搖擺,似乎終於承受不住冷風的肆虐,剩下的半個也從門上脫落,慢悠悠的飄到了地上,被來往的護衛一腳踩入雪坑,什么也看不見。

豫親王府的門前偶爾有看熱鬧的百姓指指點點,談論間雖是唏噓,卻也有隱隱快意。這些年來,豫親王的惡行昭昭人盡皆知,看到惡人有惡果,大約是世間最快意的事情。

沈丘一行人趕到豫親王府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想起昨日來時的喜慶,和今日此刻的死寂,便是形成了鮮明對比,竟讓人一瞬間生出恍惚之感。饒是沈丘這樣見慣生死之人,也忍不住有一絲動容。

畢竟闔府上下,一個不留,也實在是太慘了些。

沈丘的小兵同豫親王府門口的官差說明了來意,官兵放行,一行人隨著沈丘進去,方一進去,皆是被眼前景象震懾的說不出話來。

府中下人的屍體已經被拖走了,然而昨夜留下的血跡仍在,留下的血跡結成冰,一眼看上去十分可怕,仿佛整個府邸都是猩紅色的。即使下了一夜的雪,都無法掩蓋濃重的血腥味。透過滿地猩紅,似乎能看到昨日風雪夜中慘烈的屠殺,似乎還能聽到暗夜中絕望的哭號。

小兵們皆是有些悚然,沈丘也緊緊皺著眉頭,猛地想起身邊還有沈妙,怕是將她嚇住,連忙看向沈妙,打算安慰一番。哪只轉過頭一瞧,沈妙目光平靜,倒是比他身邊的一眾小兵都還要坦然。

沈妙垂眸看向滿地的猩紅,這些算得了什么。仇人的血只會令人感到興奮,前生沈家滿門的血,想必要比眼前慘烈更多。她沒有動容,沒有同情,沒有悲沒有俱,只恨不得仰頭大笑,再對著豫親王的屍體狠狠砍上幾刀。

「妹妹……」沈丘遲疑的問:「我要去查探一下,你要進屋休息嗎?」

沈妙往豫親王府的西南角看去,微微一笑:「昨日來的時候,聽聞親王府的婢女說過,那頭有個供休息的茶室,我便去那里坐一坐。大哥做完事情便來茶室尋我如何?」

「那邊么?」沈丘順著沈妙的目光看去,西南角的地方樹木郁郁蔥蔥,修剪的極為精致,想來是豫親王為了賞花作樂特意修繕的。他點頭道:「讓莫擎跟著你一道進去,別亂跑。」

沈妙應了,同莫擎一道往西南角走去。今日怕身邊的幾個丫頭被豫親王府的血色嚇到,沈妙一個貼身丫鬟也沒帶,莫擎是護衛,自然不會懼怕這些。

莫擎跟在沈妙身後,有些驚訝的發現,沈妙對這里仿佛輕車熟路一般,哪里有拐角,哪里有走廊,哪里該上階梯,皆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便是昨日來到此處,就算真正的來過一次,也顯得太過熟練了些。

懷揣著這個疑問,沈妙已經來到了茶室的跟前。茶室掩映在花叢之後,外頭的架子上還有葡萄藤,想來夏日的時候葡萄結出果實,在此地喝酒盛果,賞花談心也極為風雅。不過這風雅用在豫親王身上,卻怎么都讓人覺得有幾分古怪。

「你便在外頭等我。」沈妙對莫擎道:「我一人進去就好。」

莫擎有些猶豫,沈妙看了他一眼,道:「不過是一間茶室,你若是不放心,先隨我進去一趟查探一番吧。」

莫擎立刻拱手道:「是。」說罷便率先抱竭了進去。

沈妙看著莫擎的背影,一時間有些恍惚。前世今生,無論是什么身份,莫擎似乎一直都是這般謹慎小心,忠心耿耿。

茶室很大,被屏風隔為三層,每一層皆是極為奢靡,同外頭的風雅不同,倒顯得像是宮中的做派。莫擎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番,確認了里頭沒有藏著刺客,這才沖沈妙拱手道:「小姐有什么事叫莫擎就是,莫擎在外頭守著。」說罷便走了出去。

待莫擎走後,沈妙走到茶室跟前的桌子前,桌上擺著青花藍底茶具,上好的釉面,似乎曾在宮中見過。沈妙掃了一眼便直接走過,她走過第一道屏風,走過第二道屏風,來到了茶室的第三層。

茶室的第三層里,牆上掛著的滿滿都是字畫⌒細看去,字畫的題字不乏名家,這滿滿一屋子的字畫,想來也是價值千金了。沈妙一幅一幅的看過去,仿佛在欣賞那些字畫,待走到一副字畫面前時,卻是汀了腳步。

那是一張夜宴圖,出自前朝書畫大家柳元之手,畫中記載了前朝官員府中夜宴的盛況。婢女美艷,美酒佳餚,賓客盡歡。人物栩栩如生,墨筆勾勒的無一不精致風流,色彩更是鮮艷。在滿滿一牆字畫中,顯得並不出眾,然而沈妙卻是出神的看著,仿佛被那畫中的場景吸引。

她盯著夜宴圖看了許久,片刻後,終於伸出手來,順著字畫的紙面上慢慢摸索,她摸索的極為仔細,一直摸到了畫紙上夜宴的主角,大腹便便的官員的衣襟處。

衣襟做的也十分精致,就算是畫,摸索上去的時候,仿佛也能摸索到衣襟處的扣子。

事實上,沈妙也的確摸到了。

指尖的微微凸起的觸感,同紙張粗糙的觸感不同,沈妙按了下去,只聽得一聲輕微的「咔」聲。

伴隨著輕微的響聲,面前掛著滿滿字畫的牆面突然裂成兩半,竟是一個密室模樣的東西,從外頭看去,只看得到長長的走廊,里頭有火把照亮,顯得分外明敞。

沈妙輕輕松了口氣,沒有猶豫,提起裙角,提步走了進去。

……

密室最里頭,放著一具棺材,棺材板已經被掀開,露出里頭的東西,竟是空空如也,站在棺材前的有兩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