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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將門毒後 未知 6492 字 2021-02-11

人紫衣颯颯,一人白衣勝雪,正是謝景行和高陽二人。

謝景行手中掂著一個明黃丨色的布包,包里也不知是什么東西,看著竟是沉沉的。高陽笑道:「豫親王老狗竟將東西藏在此處,若非昨夜里陳家這場屠殺,咱們要找到這東西,只怕還要費一番周折。」

「所以等著撿漏就行。」謝景行道:「再看看周圍還有沒有別的。」

高陽應聲,一邊四處查看一邊道:「說起來,豫老狗在這里連個守衛也不留,這地方想來也是十分秘密,怕是除了他無人知道。」

「傅家人多疑。」謝景行懶道:「換了是你你不藏?」

「我自然要藏。」高陽輕搖折扇,笑的極為溫文爾雅,然而嘴里吐出的話卻是十分可怕:「若我是豫老狗,要有人發現此處,不論是誰,哪怕不知道其中秘密,只要他撞破有這么個密室,只怕都要殺人滅口。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豫老狗這一點做的倒是不錯。」

謝景行懶得理他,四處翻找其他的東西。

與此同時,沈妙手持火把,在陰森的密道中安靜走著。比起她自來緩慢的腳步,這一次走的倒是顯得急迫得多。原因無他,她不知道沈丘什么時候會過來,在沈丘找過來之前,她得拿到那個東西。

豫親王府的這個密室,是當初傅修儀發現的。傅修儀和裴琅之間的談話無意間被她偷聽到。當時裴琅自己臨摹了一副柳元的夜宴圖,告訴傅修儀豫親王府密室的機關就在夜宴圖主角的衣襟之上。當時裴琅也說「東西就在密室中,陛下可以一探。」

「東西」究竟是什么東西,沈妙並不知道,不過當時聽裴琅和傅修儀的語氣,那個「東西」應當對傅修儀十分重要。沈妙在同陳家兄弟說起滅門之事時,除了不留後患,便是還為了此事。

若是不滅門,留著豫親王府的人,也許有人知道密室的秘密,若是發現她的動作,只怕會惹出禍事。如今豫親王府的人都死絕了,想必這一處秘密暫時未曾被人發現,畢竟前生傅修儀知道此事的時候,他都已經登基了。

只要那個「東西」對傅修儀十分重要,或者是對他有利,便萬萬不能被傅修儀得到。要么銷毀,要么送到傅修儀的仇敵手中,至少有了這個「東西」,將來對付傅修儀的時候,才會多一枚籌碼。

這才是她今日跟著沈丘來親王府的目的。

沈妙撫著密室的洞璧往里走,這密室蜿蜒不絕,竟是比想象中的要長很多。待再拐過一個彎兒,眼前豁然開朗,仿佛從狹窄的走廊猛地進入了寬大的正廳,石壁之上懸掛著一排排的火把將整個洞室照的熠熠生光。

而在那洞室之中,一具棺材橫卧,棺材面前,竟是站著兩個人。

沈妙還未動作,便聽得其中一人厲聲喝道:「什么人!」

那聲音十分熟悉,她甚至沒來得及分辨,便瞧見明亮的火光中,兩個背影猛地轉過頭來,露出兩張熟悉的臉。

謝景行,高陽。

謝景行怎么會來到此處,高陽不是宮中太醫院的人,又怎么會和謝景行攪到一起?

饒是冷靜如沈妙,也是心中愕然,緊隨著愕然而來的,便是腦中一瞬間的混亂。那些早前的疑點在心中盤旋生根,卻仿佛是突然有了一個出口,電光石火間,似乎有什么東西要破空而出。

「沈妙!」高陽的目光也是驚異,隨即卻是看向謝景行道:「動手!」

沈妙明眸一瞪,只覺得天旋地轉中,尚未看清眼前晃過的身影,身子便被人重重一搡,脊背猛地碰向了身後的石壁,疼的她倒抽一口涼氣。緊隨其後的,一只修長的手把住她的喉嚨,謝景行英俊的臉近在咫尺。

謝景行幾乎將沈妙整個人壓在石壁之中,他冰冷的衣襟碰到沈妙的臉,手也冰涼,分明是如烈日一般灼目耀眼的眉眼,唇角挑起的弧度令人迷醉,然而目光卻是清醒的近乎冷酷。

「沈妙不能留。」高陽快速道:「事關重大,今日她死在這里是她倒霉,屍體丟在這里,咱們出去,沒人發現,謝三,別心軟,動手!」

沈妙看向謝景行,握著她脖頸的手修長又好看,卻帶著悍然凶狠,牢牢扣緊不松。

紫衣少年的眉眼在燈火之下更是深艷,一筆一畫如同畫中走出的精魅,他越是姿容動人,笑容越是殘酷,仿佛是貓抓老鼠一般,然而目光中所透露出的,卻是絕對的淡漠與殺意。

他是真的想殺了他。

沈妙一動不動的看著她,一雙清澈的眸子比春日初雪化晴後的溪水還要明亮,那其中無悲無喜,似乎可以倒映出人的一生。

謝景行眸光微動,忽而挑唇一笑,另一只手溫柔的蓋住沈妙的眼睛。他微微俯頭,湊到沈妙耳邊,仿佛情人間的低語,低聲道。

「別看我,我會不忍心。」

------題外話------

看吧,我就說小侯爺不是好人!

第八十八章 心軟

?「別看我,我會不忍心。」

時光在一瞬間奇異的停止,天地萬物都好像失去了聲音。滿滿一室的燈火搖曳,依舊比不上那人眉眼動人。分明是最親密的模樣,情人耳語般曖昧朦朧,卻在轉瞬間,皆是化為濃濃殺意。

謝景行垂眸,掌心下覆著的地方帶著微微暖意,似乎可以感覺到睫毛微微眨了眨,仿佛毛絨絨的蝴蝶翅膀,扇一扇,欲飛走,卻被逮住飛不開。

「高陽,你出去。」謝景行道。

高陽皺了皺眉:「什么意思?」

「你先出去。」謝景行平靜道。

高陽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拿起方才布包卷好的東西轉身走了出去。腳步消失了很遠後,謝景行慢慢松開手。

他攤開手,白皙的掌心間,在燈火照樣下似乎有晶瑩在一閃一閃。

方才沈妙好似哭了。

謝景行懶洋洋道:「不就是死,你哭什么。」還想說什么,卻在看清面前少女的神色時候猝然住口。

沈妙眉目清秀,便是那容貌上的一點點稚氣,如今也是被面上的冷意給覆蓋的什么都不剩了。她眼眸清澈如水,可卻是一點兒流淚傷心的模樣也沒有。方才大約也是使詐,她根本就不怕。謝景行心念閃動間,卻見沈妙突然抬起手肘朝他胸前撞來,這一下又狠又准,若是換了旁人,只怕要被她撞個仰倒在地,可謝景行只是微微晃了晃,已經一把攥住沈妙的左臂。沈妙被他這么一拉,幾乎撞到謝景行懷中。卻見她飛快從袖中摸出一物,毫不猶豫的刺向謝景行的手臂。

那簪子本就生的細小,不注意之下根本瞧不見,沈妙這動作也是狠毒,下手毫不手軟,簪子硬生生的沒入後者手臂之中。謝景行眸光一沉,手一揚一頓,沈妙再次被扔到石壁面前。

謝景行的手咔著沈妙脆弱的脖頸,似乎只要微微使力,脖頸便能被輕松折斷。他的聲音微沉,帶著微不可察的怒意,道:「不愧是將軍府的人,偷襲倒是學的十成十。」

沈妙目光落在謝景行手臂之上,那里半個簪子落在外頭,獻血漸漸流了出來,將他的衣袖都染紅了打扮,濕淋淋的貼在他的手臂之上。謝景行順著沈妙的目光看去,不甚在意的一笑:「就算有毒也沒關系,在那之前我一定殺了你。」

他的眼睛生的極美,漫不經心看人的時候最令人迷醉,似笑非笑的模樣若是落在定京城姑娘眼中,大抵又是要爭論一番的。然而沈妙卻在其中,看到了掩藏的很好的淡漠與涼薄。

謝景行是個什么人呢?他似乎很復雜,定京城中對他的映象是雖有本事卻玩世不恭,桀驁不馴的性子注定他無法被人所駕馭,也無法在仕途上大展拳腳。然而此刻沈妙卻要在心中懷疑,那個世人眼中的謝景行,是真的謝景行?他的確桀驁凶悍,但這樣的人,隱藏的如此深,真的是無心權謀江山?

謝景行似乎不滿她的走神,欺身逼近,盯著她道:「沈妙,今日我殺了你,沈家日後,可就無人來護了。」

沈妙目光一動,就見面前的謝景行笑的惡劣:「沈垣已經歸京,沈家二房三房聯手,沈信勝算又有幾成?」他的手掌緩緩收緊,一句一句皆是沖著沈妙的致命弱點而來:「傅家對沈家虎視眈眈,沈信日後之路舉步維艱,你所求之事,所謀之事,今日就斷送在我掌中,想報仇,就得等下半輩子。」

他越是狠辣,面容就越發英俊的不可思議。仿佛也能看清人心似的,話里話外都是沖著沈妙最擔憂的事情而來。沈妙重生一世,所求的無非就是沈家安然無恙,所謀的無非就是報仇雪恨,如今若是命喪於此,一切都戛然而止了。謝景行的目光沒有一絲同情和憐憫,他是真正的冷漠無情,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就算今日她是皇家公主,只怕撞破了謝景行和高陽的關系,就斷然沒有安然而褪退的道理。這才是她剛才拼命一搏的理由,否則,以她謹慎的性子,不到最後一刻,是不會用這樣冒險的法子。

眼前忽然掠過前生婉瑜和傅明的笑臉,沈妙瞪大眼睛,自己都未曾察覺,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太不甘心了,若是死在這里,實在是,太不甘心了。

謝景行瞧見她的眼淚,眯了眯眼睛,探究的看向她,他可沒忘記方才沈妙的那一記狠手。用眼淚來博取同情的女人,在他這里行不通。

然而沈妙卻只是瞪著眼睛,默默的流淚。她的眸光里並沒有什么可憐示弱的神情,木然的流著淚,卻突然令人感到心酸。仿佛早在這之前,已經經歷過常人無法體會的痛苦,已經窮途末路,而生出巨大悲涼,大悲無聲,眼淚卻忠誠於身體,率先一步流了下來。

謝景行皺眉看著她,咔著沈妙喉嚨的手漸漸放松了一

沈妙卻毫無察覺,終於,謝景行放下手,神情顯出一點無奈來。他身材高大,將個小丫頭抵在角落,竟讓他生出了一點古怪的感覺,仿佛是他在欺負小孩子一般。雖然謝景行心知肚明,沈妙與「小孩子」三個字,大約是從來不搭的。

片刻後,他終於拔下手臂上的簪子,拔下簪子也是很疼,謝景行眉頭微皺,將拔下的簪子拿在手中把玩。看沈妙盯著他,頓時心中有些莫名的尷尬。他道:「別哭了,我不殺你。」頓了頓,又補充道:「嚇你的。」

沈妙心中微松口氣,她知道謝景行才不是嚇她的。方才那一瞬間的殺意凌厲,對方是真正的動了殺心。到最後心軟,也不過是她流了幾滴眼淚。至於打動謝景行的是什么,沈妙也不甚清楚。

謝景行道:「你是怎么發現這里的?」

「曾在家中見過三叔臨摹的柳元夜宴圖,摸索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這間密室,心中好奇,沒想到進來遇到了你們。」

謝景行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沈」

沈妙面不改色的撒謊:「是。」

「小丫頭,我不是陳家兄弟,借刀殺人的事情別用在我身上。」謝景行懶洋洋道。沈妙這人骨子里也是蔫兒壞的,就連到了這個地步還要陰一把沈萬。

「今日我什么也未看到,什么也未聽到,你不為難我,我自然也不會為難你。」沈妙看著他:「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你也為難不了我。」謝景行桀驁的語氣讓人恨得牙癢癢,他道:「今日我饒你一命,如果此事泄露一星半點,你們沈家倒霉也怨不得我。」

沈妙飛快的回答:「我不會泄露出去。」

她這樣見好就收的性子顯然讓謝景行極為滿意,他沉默了一下,突然問:「沈妙,你和傅家人有仇么?」

他說的是「傅家人」而不是「天家人」,話中的意思倒是有些耐人尋味。沈妙轉過頭瞧著他,心中微微一動,卻是淡淡道:「小侯爺覺得是怎樣就怎樣吧。」

謝景行挑眉:「果然如此。」他看了一眼沈妙:「既然此事已了,你便先走,留在這里太久,引了別的人來,我也救不了你。」

沈妙一言不發,轉身就走。今日和謝景行的這個照面,讓她恍惚間明白了一些東西。至少臨安侯府的這個小侯爺,絕非表面上看到的這樣簡單。這樣的人利用不起,也得罪不起。如果謝景行的敵人也是明齊皇室,她自然落得個好,若是不是,也千萬莫要打他的主意。

沈妙方走了兩步,謝景行便跟了上來,他腿長,很快追上沈妙,拋給她一個小葯瓶:「別說我欺負了你又哭鼻子。」接著便大踏步的上前,先沈妙一步離開。

昏暗的火折子燈光下,沈妙面上忽然生出一點赧然,方才她也是兵行險招。前生她從秦國歸來後,同楣夫人爭寵的時候,性子極端強硬,曾聽聞別的美人獻策道:「娘娘整日端庄肅容,雖是母儀天下,陛下卻也不定然喜歡。瞧那楣夫人,溫柔小意,更會撒嬌賣痴。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世間情愛也是一個道理,男人都是憐香惜玉的,女兒家,就是要似水。」

不過當初她對此說法嗤之以鼻,認為這樣的舉動上不得台面,堂堂皇後怎么能和那些女人的諂媚手段混為一談。不過方才在謝景行的殺意之下,她卻突然想起了那位美人所說的「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如今她還是豆蔻少女,想來生的也是天真稚嫩,更沒有皇後的鳳袍加身,若是做些撒嬌賣痴的動作,想來也應當是能看的。沈妙做夢也沒想到性子強硬的她也會對著個男人哭的「梨花帶雨」,然而結局令她自己都感到意外,謝景行那般凶悍桀驁的性子,竟會真的放過了她。

不過這次的交鋒,總歸是她用了很不光彩的手段才是。

待出了密室,也不知謝景行和高陽是從哪里離開的,茶室里竟是一個人也沒有。她走出茶室,外頭莫擎還在守著,沈妙問他:「方才可有什么人從里面出來?」

「人?」莫擎一愣:「里面不是只有小姐一人么?小姐在里頭遇見了別人?」

「沒有。」沈妙微微一笑,道:「隨便問問罷了。」心中卻是對謝景行的本事又是高看了一層。

「呆了許久,大哥怎么還不來,先去找大哥吧。」沈妙道。

莫擎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曉得沈妙為何一會兒便改變了主意,方才明明說的好好的在茶室里等沈丘,現在卻不然。不過他自然不會反駁沈妙的觀點,尤其是這種小事,便默默地應了,跟著沈妙往外頭走。

沈妙走的時候,又回頭瞧了一眼茶室緊閉的大門,不知道謝景行和高陽還在不在此處。今日她本是為了那個「東西」而來,誰曾知道「東西」竟然落在了謝景行手中。沈妙一時間也理不出頭緒,按照前生的痕跡來看,這個時候謝景行不應該發現密室才對,莫非今生有些東西改變,連謝景行的命運也改變了?亦或者是,前生她那短暫而悲慘的一生,還有一些被忽略的真相。

這個問題一直到後來見到沈丘,傍晚回了沈府都未曾解開。倒是沈丘見沈妙從親王府出來後就一直發呆出神,還以為沈妙是被親王府那滿地獻血的慘狀嚇到了,吩咐廚房熬了安神湯,還被羅雪雁責罵好好的帶沈妙去那種晦氣的地方干嘛。沈丘好不委屈,沈妙卻是渾然不覺。

另一頭,也有人在為謝景行打抱不平。

「那丫頭下手也太狠了。」高陽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傷痕。

謝景行脫下外袍,只著了寬大的中衣。中衣的衣領松松垮垮的,露出一半結實挺拔的身體,袖子挽到一半,露出的手臂上,半個簪子戳進去的傷痕深可見骨。謝景行一邊任高陽給他上葯,一邊把玩著手中的簪子。

那簪子是一只普通的素銀簪子,上頭花紋都是簡單的波浪紋,然而簪子的尖頭被磨得鋒利無比,簡直可以媲美做暗器的銀針,又將那尖頭給彎了彎,仿佛一把倒鉤似的。這樣的簪子若是戳進人的身體,定是能撕扯下一大塊皮肉來。

譬如謝景行,胳膊上便被撕開了一道傷口。

「沈信一家光風霽月,那丫頭下手怎么這么狠毒。簡直不像是沈信的女兒,不會是抱錯孩子了吧。」高陽還是很驚異:「你看她下手的時候也不手軟,這都進肉里邊了。」他將葯粉均勻的灑在傷口之上,謝景行眉頭一皺,倒吸一口冷氣。

「疼也忍著。」高陽沒好氣的道:「謝三,我跟了你這么多年,從沒見過你有憐香惜玉的時候。今日你犯什么混,她撞破了這么大的事兒,還傷了你,你就這么讓她走了。我說,」高陽摸了摸下巴:「你莫不是真的看上了她?她還是個小丫頭,要什么沒什么,你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