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節(1 / 2)

我就是這般女子 未知 6525 字 2021-02-11

話,抬頭看向他,「為何?」

「坐這點心需要用無塵雪水泡御前龍井和面,用玫瑰蜜調味,和面的用具需要特制,還有蒸籠必須用新長出的湘妃竹編制,蒸點心的水要加上半勺晨花露,點心快要起鍋時,需要燒一小截檀香木,這一道點心坐下來,費錢費工夫是小事,只怕東西一時半會收集不齊全。」

廚房管事在心里暗暗叫苦,伯爺向來不重口腹之欲,這次難得讓他們廚房做一道點心,他們竟然還做不出來,實在是無顏站在伯爺面前。也不知道這道點心方子是從哪家拿出來的,這吃的不是點心,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竟如此復雜,」容瑕有些明白為何班嫿會如此舍不得一道點心了,這么費工夫的東西,只怕靜亭侯府也不是日日都做的,「既然如此,便先放……」

他話音稍頓,隨後道,「先把東西收齊,慢慢琢磨去。」

見伯爺並沒有馬上讓他們做出來的意思,管事松了一口氣。從昨天晚上到今天,廚房里的人想了各種法子,但做出來就不是那個味兒,看來那些燒錢的東西真不能省。

管事甚至懷疑,給這個方子的人別有用心,想要帶壞伯爺。

等管事退出去以後,容瑕合上手里的《北旅記》,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四本書。實際上他大可以把手抄本傳出去,贏得天下讀書人的贊譽,可是……

利益易得,真心難求,像靜亭侯府這種想法簡單的人家,他竟有種不想辜負的感覺。

容瑕撫平書的卷角,既然這些年靜亭侯府從未對外說出這幾本書的存在,那么他也只做不知。這顏如玉黃金屋,就讓它們安安靜靜地躺這兒吧。

送出一座黃金屋的班家人很忙,因為德寧大長公主的大壽即將來臨,班家人忙著核對賓客名單,忙著核對宴席各色菜餚,還有下面管事送來的各種適合的戲班子,雜耍班子。

生辰八字不好的不要,相貌不夠喜慶的不要,傳出過負面話題的不要,一層層篩選下來,屬相相克的不要。這些管事們已經帥選過一遍,但他們仍舊要過目一次。

大長公主倒是舍不得他們如此忙碌,可是班家四口卻不這么覺得,只要不超過規制的物品,他們也不心疼金銀,該花的花,該用的用,引得京城不少老太太很是嫉妒。年紀大了,內心里誰都想家里人重視自己,弄得熱熱鬧鬧的,只是表面上還要教育後輩,不可奢靡,不可過於張揚。

所以她們既羨慕大長公主,又覺得班家人有些太胡鬧,不過是個壽辰而已,弄出如此大的動靜,也太過了些。

但是不管其他人怎么看,班家人自己倒是挺樂呵,一天三四趟的往大長公主府跑,逗得大長公主整日笑容不斷,整座公主府都沉浸在歡聲笑語中。

「蟹肉用最好的,好茶沒有了我就去皇上那里要。」班淮很光棍,臉皮也很厚,經常跑到皇帝那里蹭好茶好水,就連家里用來做點心的雨前龍井也經常去皇宮討,所以這種茶又諧音御前龍井。

「要,不要白不要,」陰氏在茶葉後面標了一個十二兩,「他要名,我們就要利,我們不去要沒准他還不高興呢。」

「十二兩?」班恆看了一眼,「母親,你要這么多茶葉,拿來煮茶葉蛋嗎?」

「我沒要他一斤就算好的,」陰氏把單子塞給班嫿,「你跟你父親一塊兒去。」在討人喜歡這一點上,她的女兒比她夫君做得好。皇帝這人好大喜功,最喜歡別人吹捧他。

班嫿看了眼單子,上面除了十二兩御前龍井外,還有熏香、御廚之類,她把單子往身上一揣,「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班淮看了眼天色還早,便對班嫿道:「乖女咱們收拾收拾進宮。」

午膳過後的一個半時辰,向來是雲慶帝聽聽曲,喝喝茶,散散步的悠閑時間,當聽到太監來報,說是靜亭侯與福樂郡主求見以後,他一摸胡子,就猜到了父女兩的來意。

「宣。」

父女倆進殿以後,規規矩矩地行了禮,落了座。

果然三五句過後,班淮就開始哭窮了,大意就是他這個做兒子的無能,母親過壽也不能給她准備些好東西,求陛下給他一個肥缺,他要好好干活,爭取明年能讓他母親面上有光,揚眉吐氣。

雲慶帝差點沒把手里的茶潑到班淮臉上,要換個實差,還要比較肥的那種,這話除了他這個好表弟,還有誰敢當著他的面這么說?

「水清啊,如今姑母年紀大了,朕知道你向來孝順,領實差倒不如多陪陪姑母,你那里缺什么,盡管告訴朕,朕這個表兄幫你想辦法,」雲慶帝一臉真誠的看著班淮,「姑母是朕的長輩,朕也想她老人家過一個風風光光的大壽啊。」

班嫿當下便鼓著手掌道:「父親,女兒覺得陛下說得對,您何必如此辛苦地去當差,我們還有陛下呢。」說完,她起身朝皇帝一福身,「臣女謝陛下恩典。」

「你這丫頭,自家人說什么謝。」雲慶帝十分享受晚輩這種崇拜信任的目光,大手一揮,又賞了班嫿一堆前段時間附屬國上貢的東西。

大月宮外,太子蔣璋走至門前,見王德站在外面:「王總管,我有事求見父皇,請王總管代為通傳。」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王德見到太子,行禮後解釋道,「這會兒靜亭侯與福樂郡主正在覲見陛下。」

「表妹也來了么?」太子倒是挺喜歡班嫿的,因為班嫿小時候長得太過可愛,以致於他看宮里那些妹妹都挑剔了起來,這個公主眼睛不如班嫿表妹好看,那個公主皮膚沒有表妹柔嫩,好在他性格仁和,從未表現出來,對待這些妃嬪所出的公主也一視同仁,才沒給班嫿在宮里拉一波仇恨。

「是的。」王德不敢亂接話,宮里的人最擅長捕風捉影,本是沒影的事情,太子隨口問了一句,萬一過幾日就變成太子對福樂郡主有意思,那可就糟糕了。

太子妃乃右相嫡長孫女,端庄賢淑,頗有未來國母風范。福樂郡主身份高貴,乃大長公主親孫女,自然不會給太子做側妃,這中間要傳出過什么,太子與福樂郡主倒是沒什么事,他們這些在場的下人只怕保不住命了。

正這么想著,班家父女便走了出來,一看福樂郡主笑容滿面的樣子,王德就知道,定是皇上又賞賜這位郡主了。

「太子殿下,」班嫿見到太子,對他行了一個萬福禮。

「表叔與表妹不必多禮,」太子虛扶了一把,「上次秋獵也沒多少時間與表叔表妹好好說會話,表妹若是有時間,便到東宮多坐一坐。」

班嫿笑著稱是,心里卻有些不以為然,她是瘋了才去東宮晃悠,東宮的那幾個女人防她跟防賊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太子急著去見皇帝,所以說了沒幾句話,兩邊便互相告別,然後班嫿就見到了一個不那么待見的人。

二皇子蔣洛。

第27章 城

「班嫿。」蔣洛一看到班嫿,就覺得自己全身都不舒坦。上次在京郊狩獵,班嫿裝瘋賣傻,害得他吃了一個悶虧,這口氣他一直沒咽下去,現在看到班嫿那張喜笑顏開的臉,他便覺得胸口的火氣蹭蹭往上冒。

「二皇子殿下,」班淮見蔣洛的表情不太對,攔在班嫿面前,朝蔣洛行了一個禮。

「靜亭侯,」蔣洛嗤笑一聲,看向班淮的眼神帶著不屑,「聽說靜亭公在世時,箭術可百步穿楊,本殿下心中十分向往,不知道靜亭侯可否指點一二。」

四周的宮人齊齊噤聲,滿朝誰不知道靜亭侯不善騎射,二皇子殿下這幾乎是明著嘲諷靜亭侯無能了,他們只恨自己為什么要長耳朵,為什么今天剛好在這里伺候。

「二皇子莫拿微臣開玩笑,整個京城誰不知道微臣肩不能挑,手不能抗,既不能文也不能武,你讓微臣指點你吃喝玩樂還好,箭術還是免了,」班淮活到這個年紀,不是沒有聽過別人的奚落,甚至比二皇子更刻薄的話他都聽過,所以二皇子這點嘲諷人的功底完全不能打擊到他,「不過殿下若是真喜歡箭術,犬女頗有家父之風,你問她比問微臣有用處。」

別人謙稱自己的兒子叫犬子,班淮偏偏別出心裁稱女兒為「犬女」,只差沒直白地說,我家閨女雖是女兒家,但是指導你這個皇子的箭術,還是綽綽有余的。

二皇子冷笑:「福樂郡主自然是巾幗不讓須眉,讓天下男子自愧不如,退避三舍。」

這是拿班嫿被人退婚說事了,但班嫿是吃虧的性子嗎?

實際上班嫿也挺佩服二皇子的,每次都在她手上吃虧,但每次都學不乖,還要跑到她面前嘴欠,這次更過分,竟然還嘲諷了她的父親,這能忍?

那必須是不能忍!

「二皇子殿下,我知道你素來不喜我,你拿別人退婚的事情來奚落嘲笑我亦無異議,但你為何要出言侮辱家父?」班嫿一把拽住二皇子的袖子,聲音顫抖,神情委屈,眼眶發紅,「俗話說,君辱臣死,父辱子過,便是小女子有萬般不是,小女子向你認罪便是,你為何如此對待家父?!」

「你給我放手,拉拉扯扯干什么?!」二皇子掙了一下袖子,沒拉開,再掙,還是紋絲不動。他心里暗暗吃驚,這班嫿瞧著千嬌百媚的樣子,為什么力氣這么大,她吃什么長大的?

「我不與你說,你與我到陛下跟前評評理去!」班嫿手一拽,二皇子踉蹌一步,便被班嫿拖進了宮門。

「乖女,不可啊!」班淮仿佛才反應過來,轉身想要拉住班嫿,哪知道他腳下一晃,人摔倒在了地上,等宮人們七手八腳扶起他以後,哪還能看到福樂郡主與二皇子的身影,人早就被拖進殿里了。

蔣洛被班嫿拖進殿門以後,才反應過來,他低聲呵斥道:「班嫿,你瘋了!」說完,手一推,班嫿就踉蹌著往後倒去,撞倒一個細瓷長頸瓶後,班嫿趴在了地上。

不對,他根本沒有用這么大的力……

秋獵時那種憋屈感再次涌上心頭,他抬頭望去,果然看到父皇與他那仁德好大哥臉色不太對勁。

「表妹。」太子愣了一下,想要去扶班嫿,又想起男女授受不親,好在殿里的太監與宮女機靈,匆匆上前扶起了班嫿,就連地上的碎瓷片也收拾得干干凈凈。

班嫿皮膚柔嫩,向來指甲輕輕刮一下就能起一條紅痕,她手臂撞倒花瓶,左臂頓時紅腫了一大塊,看起來十分的駭人。

皇帝與太子不好盯著小姑娘手臂一直看,但只是掃一眼,已經足以讓他們覺得傷勢嚇人了。

「還愣著做什么,快去請太醫。」雲慶帝瞪了一眼屋子的太監,看也不看蔣洛,「嫿丫頭,你先坐著,手臂不要動,萬一傷著骨頭就不好了。」

男人,尤其是一個身份比較高的成年男人,向來是舍不得看著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受傷的,這與男女之情無關,與他們內心把自己當做主宰者的思想有關。

「父皇,大哥,這是她自己撞上去的,跟我沒關系。」蔣洛覺得,整個大殿上的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對,盡管這些宮女太監都規規矩矩地低著頭,但他就是能感覺得到,這些宮女太監對他的態度,與對他大哥的態度截然不同。

「你給我閉嘴!」雲慶帝再偏寵兒子,也接受不了自己兒子性格如此暴虐。若是個宮女便罷了,這是他的表妹,他姑祖母的親孫女。

他親封的郡主,在他大月宮受了傷,動手的還是他的兒子,這話傳出去,朝臣怎么看待皇室,文人怎么評價他?

雲慶帝本就對大長公主心懷愧疚,加之這些年大長公主也從未對他提出過什么過分要求,班淮這個表弟雖然紈絝卻沒有給他找過什么大麻煩,至於班嫿這個表侄女他是真心有幾分喜愛,見她傷成這樣,他是真心疼了。

「父皇,她、她……」二皇子這會兒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所有人都看到是他推的班嫿,「請您相信兒臣,兒臣真的沒有這么用力推她,是她自己撞上去的。」

「二弟!」太子見班嫿垂著腦袋,強忍著不哭的模樣,對蔣洛語氣也嚴厲起來,「表妹乃是一介女子,你怎能如此待她?」

「我怎么她了我?」蔣洛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冷哼道,「你別在我面前擺東宮的架子,用不著你來教育我!」

雲慶帝聽到這話正想發怒,班淮從外面跑了進來。

「陛下!」班淮進門後埋頭就向雲慶帝請罪,「陛下,微臣教女不嚴,讓她驚擾到陛下,請陛下恕罪。」

見班淮驚慌失措又愧疚的模樣,雲慶帝與太子面上都有些尷尬,他們家的人把人家嬌滴滴的小姑娘推傷了,人家父親進來還進來請罪,這事實在是……

雲慶帝很久不曾這么尷尬過了,轉頭瞅見班嫿正眨著大眼睛看他,他這股尷尬便化為怒火沖向了蔣洛:「你這些年的禮儀道德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么?!還不快向嫿嫿道歉。」

如果此時可以說臟話,蔣洛一定能夠出口成臟,但是顯然不能,所以他只能梗著脖子,惡狠狠地盯著班嫿不說話。

「哎喲,乖女,你的手怎么了?!」班淮看到班嫿手腕又紅又青,腫了一大塊,聲音都變了,「疼不疼,傷到骨頭沒有?」

雲慶帝瞥了眼太子,太子走向圍著表妹打轉的班淮,「侯爺,此事怪我,沒有攔住二弟……」

「二皇子?!」班淮扭頭盯著蔣洛,臉上的把表情不斷變幻,最後兩肩垮了下來,對雲慶帝道:「陛下,微臣無能,自幼文武不成,丟盡了皇室顏面,二皇子對微臣父女倆不喜,錯在微臣,與二皇子無關。小女走路不小心,撞到了手臂,微臣這就帶她回去醫治。」

雲慶帝知道班淮說這話,是為了維護老二的名聲,這讓他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有一年他不小心打碎了父皇喜歡的東西,那時候父皇本就有廢太子的心思,所以他非常害怕,沒想到班淮這個表弟站出來替他背了這個黑鍋。

後來他向班淮道謝,班淮卻說自己被訓斥幾句也沒事,只要他這個太子沒事就好。

這么多年過去了,班淮從不提過往那些事,而他漸漸地也忘記了,但是今天聽到班淮說這話,他突然又想起了班淮替他背黑鍋的那個下午。

「表弟你不怪他,朕卻不得不罰他,」雲慶帝沉下臉對二皇子道,「既然你禮儀沒學好,便回宮里抄書去,年節前就不要出宮了。」

身為一個成年皇子,卻要抄書學禮儀德行,這對一個皇子來說,簡直就是照著他的臉抽。

二皇子差點沒被氣瘋,他跟班嫿究竟誰才是父皇的孩子?!

班家父女頂著皇帝與太子愧疚的眼神出了宮,等回了班家以後,班嫿才甩了甩手臂,一掃之前的委屈與可憐,喝著班恆親手倒的茶道,「蔣洛這廝若不是皇子,我定找人給他套上麻袋,揍死他。」

陰氏拿了一盒葯膏過來,一邊跟班嫿擦葯,一邊道:「手臂都青了,還想著這事呢?」

也不知道這丫頭一身的肌膚隨了誰,又白又嫩,輕輕碰一下便留下痕跡。若是就這般千嬌萬寵養著還好,待五年後可怎么辦才好。

「不對啊,父親、姐,你們兩個鬧了這么一場,怎么還幫蔣洛掩飾?」班恆不解地看著班嫿,以他姐這種有仇報仇,不能報仇就記仇一輩子的個性,不像是做得出這種以德報怨行為的人啊。

「皇宮里面沒有秘密。」陰氏放下葯膏,諷笑道,「除非把整個大月宮的宮人都滅口,不然事情早晚會傳出去。」

二皇子近來越來越鬧騰,支持太子的人早就坐不住了,又怎么可能錯過這么好的把柄。

在權利面前,皇室的同胞兄弟又算得什么?

班恆倒吸一口涼氣:「那皇上不會懷疑是我們干的吧?」

「我們剛才請御醫的時候不是說過你姐不小心摔了么?」陰氏雲淡風輕道,「既然我們這邊是不小心,那其他的就跟我們無關了。」

成安伯府,管家給容瑕換了一盞茶,想著伯爺已經看了很久的書,便道:「伯爺,剛才屬下在外面聽到了一個與二皇子有關的傳言。」

「什么傳言?」容瑕頭也不抬,這位皇子向來不太消停,傳出什么消息也不奇怪。

「據說二皇子在大月宮殿門口,摔斷了福樂郡主的手臂。」

第28章 城

流言向來秉持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風格,傳得越誇張越好。原本傳出來的消息是「福樂郡主與二皇子在大月宮前起了爭執」,但是傳來傳去,就變成「二皇子當著陛下的面,對福樂郡主言行無狀,並且摔斷了福樂郡主的手臂,惹得陛下大怒。」

言行無狀?

之前獵場上二皇子搶福樂郡主獵物這件事,實際上也有消息傳出來,但大家都沒當一回事,年輕男女脾氣不好,有些口角也是正常的。但是堂堂一個皇子,竟然真的對當朝郡主動手,還害人受傷,這就不是一句年輕氣盛可以解釋的了。

大業朝男女之風雖然開放,但也講究一個君子之風,當朝皇子毆打郡主,跟大街上粗魯漢子欺負柔弱姑娘有什么差別?

再過兩日便是大長公主的壽辰,二皇子做出這等事來,這是不給大長公主顏面咯?

消息傳到忠平伯府時,謝宛諭心情又是高興又是擔憂,二皇子是知道她與班嫿關系不好的,難道他是因為她才會特意去為難班嫿?可是想到二皇子因為這件事被別人說閑話,還被陛下關了禁閉,謝宛諭又忍不住擔心他因為這事吃苦頭。

「妹妹,」謝啟臨走進院子,見謝宛諭坐立不安的模樣,知道她在擔心二皇子,便道,「你放心吧,二皇子是陛下與皇後的孩子,宮里沒有誰敢慢待他的。」

「二哥,」謝宛諭在八仙桌旁坐下,對謝啟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二皇子真的沒事?」

「真是女大不中留,這還沒嫁出去呢,就開始關心未來夫君了,」謝啟臨臉上帶著一絲化不開的郁氣,笑起來也沒有以往爽朗,「放心吧,皇上就算再寵愛班嫿,她也只是外人,在皇上心中,自然是親兒子更重要。」

「嗯,」謝宛諭特意看了眼謝啟臨的表情,見他提起班嫿似乎並沒有多少特別的情緒,忍不住在心里松了一口氣,「二哥,前幾日母親給你說的那門親事,你覺得如何?」

因為之前二哥跟煙花柳巷的女子私奔,加上傷了一只眼睛,想要再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就很難了,母親挑來挑去最後選中了一個四品小官的女兒,這家人門第雖然不顯,但是家人省心,這個姑娘性格也溫和,日後嫁到謝家,肯定能夠好好的照顧二哥。

謝啟臨聽到妹妹提起他的婚事,伸手扶著臉頰上的面具,淡淡道:「我如今這個樣子,又何必拖累別人。」

「二哥,你何必這么說,」謝宛諭又急又氣,「天下想要嫁你的好女兒多得是,你豈可說出如此喪氣話?」

謝啟臨表情仍是淡淡:「若是真有人願意嫁給我,那便娶吧。」

謝宛諭聽到這話,心里一陣陣的疼,她耀眼完美的好二哥,如今竟變成一口了無生氣的死井,老天真是無言,就連班恆那樣的紈絝都能過得好好的,憑什么她二哥會遇到這樣的事?

「都怪班嫿那個小賤人克了你,如果不是她,你又怎么會遇到這種事,」謝宛諭罵道,「我看她這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謝啟臨聽妹妹說著抱怨的話,表情木然的站起身:「宛諭,我出去走走。」

謝宛諭怕自己說太多讓二哥心情不好,忙點頭道:「好。」

謝啟臨出了內院,腦子里想的卻是妹妹剛才說的那些話。就連他們謝家人都這么說班嫿,那么外面那些人呢?那時候他年輕氣盛,實際上並不是真正的討厭班嫿,只是不想家里人就那么給他定下親事而已。

四年前,他跟班嫿定親過後,聽到過一些不太好的傳言。有人說他們謝家為了討好大長公主,連兒子都可以犧牲掉。還有人說,那班嫿空有美貌,行事十分荒誕,笑他是個只看容貌不重內涵的庸人,日後只怕被戴了綠帽也不敢說話。

經常聽到這種話,他漸漸地對靜亭侯府有了厭惡感,甚至覺得每次去班府都是對自己人格的侮辱。

他跟花魁私奔,並不是因為他真的喜歡那個花魁,只是想要別人知道,他謝啟臨不是為了權勢委身於女人的男人,他寧可與一個花魁在一起,也看不上班嫿。

後台他回到了家,聽著京城那些嘲笑班嫿的話,他才清醒過來,自己選擇了一個最糟糕的方式來解決這段婚約。從那以後,他幾乎從不在班嫿面前出現,也沒臉出現在她面前。

前幾天在街頭看到她,才發現當初那個還略帶青澀的小姑娘,已經變成了艷麗的明珠,只要她站在那便不能讓人忽視她。

喧鬧的街頭,唯有她鮮活得就像是一片灰色世界中的火焰,刺目得讓他無顏面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