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節(2 / 2)

我就是這般女子 未知 6525 字 2021-02-11

銀色面具遮住了他壞掉的眼睛,騎在高頭大馬上,他仍舊是別人眼中的翩翩公子,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缺了一只眼睛的世界,就像是變小了一半,黯淡了起來。

「謝二公子,」石飛仙坐在馬車里,掀開簾子看著騎在馬上的謝啟臨,臉上露出既復雜又愧疚的神情,「你近來可好?」

謝啟臨給石飛仙行了一個禮,表情平靜道:「多謝石小姐,在下很好。」

石飛仙捏著簾子的手微微一顫:「對不起,我……」

「喲,這不是謝二公子嗎?」班恆騎在馬背上晃晃悠悠地過來,嘲諷地瞥了兩人一眼,「謝二公子不是向來喜歡煙花柳巷的女人么,怎么今日……」

「班世子,」謝啟臨打斷班恆的話,「你我兩家的仇怨,不要牽扯到他人。」

「嘖,」班恆瞥了眼石飛仙,白眼都快要飛到天上去了,當他沒看出這兩人之間有貓膩,「我跟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啊,別什么兩家兩家的,我家可沒有徇私舞弊,包庇下屬,魚肉百姓的人。」

旁邊不知道的老百姓聽到這話,忍不住高看了班恆一眼,這家人肯定家風極好。

石飛仙從未見過像班恆這么不要臉的人,什么叫自家沒有徇私舞弊的人,說難聽一點,他家有人領實差嗎?

她以為謝啟臨會反駁班恆,但是讓她意外的是,謝啟臨竟然沒有多大的反應。

「班世子,請你慎言。」謝啟臨想要跟班恆爭執,可是現在大哥還被關押在牢中,案子也沒有查清楚,他根本不敢得罪班家人。班家人雖荒唐,可是他們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他不敢得罪班恆,也得罪不起。

「哼,」班恆一拍馬屁股,冷笑道,「做了事就要承擔後果,也不要怕人說。天之昭昭,朗朗乾坤,陛下定會還天下百姓一個公道。」

「好!」旁邊的幾個百姓鼓起掌來。

「公子說得好!」

「陛下是個明君啊,必不會包庇這些為非作歹的官員!」

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他們不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但是他們天性里就對貪官充滿了厭惡,現在有個人站出來大罵貪官,而且看起來身份還不簡單,他們自然敢跟在此人身後鼓掌。

就算不能把貪官怎么樣,但是跟著罵一罵,鼓一鼓掌,也是很解氣的。

石飛仙被這顛倒黑白的場面驚呆了,班恆這個游手好閑的紈絝子弟,也好意思說謝家人做得不好?

她剛想要反唇譏諷班恆,可是還沒開口,班嫿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恆弟,不是讓你去給祖母送東西?」班嫿騎在馬背上,但是左手臂不自然的蜷縮著,看起來像是受了傷,「怎么還在這里跟無關人等說話?」

謝啟臨面色露出一絲尷尬,他翻身下馬朝班嫿作揖道:「見過郡主。」

班嫿垂下眼瞼看了他一眼,「還是別見好,一見你我就沒好心情。」說完,也不管謝啟臨的反應,便騎著馬兒離開了。

班恆見狀立馬屁顛顛跟上,一副「我姐說什么就是什么,你這個男人就是渣渣」的模樣,顯得十分欠揍,十分的可氣。

百姓們見沒有熱鬧可看,也三三兩兩走開了,只剩下石飛仙與謝啟臨留在此地,維持著彼此間尷尬的氣氛。

「石小姐,在下告辭。」謝啟臨摸著馬兒脖頸上的毛,聲音輕飄飄地傳進了石飛仙的耳中。

「過往謝某已經放下了,祝石小姐覓得如意郎君,恩愛不離。」

石飛仙心頭一震,看著謝啟臨離去的背影,咬著唇角沒有說話。

「小姐?」伺候她的丫鬟見她很久沒有說話,擔心的問,「您怎么了?」

「沒事,」她放下簾子,小聲道,「回府吧。」

街邊茶坊二樓,長青王對身邊的人道:「這出戲真有意思。」

容瑕喝了一口茶,視線落在街道盡頭沒有說話。

第29章 城

大長公主府中,已經被下人里里外外打掃了好幾遍,但管事們還是不敢太放心,不斷在各個角落檢查,連一只蟲子都不放過。

班嫿與班恆到的時候,公主府已經檢查過三四遍了,姐弟倆找到大長公主,把公主府的下人誇了一遍。

「我說為什么你們每次來他們都這么高興,合著你們專來給他說好聽話的,」大長公主頭上戴著抹額,整個人顯得慈祥又福態,「嫿嫿,快把手臂給我瞧瞧,傷得怎么樣了?」

大長公主撩開袖子一看,上面只有很淡的一團淤青,如果不是因為班嫿皮膚白,幾乎都看不出來。

看到這,大長公主哪還有什么不懂的,這肯定又是他們家嫿嫿使壞了。放下袖子,蓋住班嫿的手臂,大長公主無奈笑道,「你呀。」

「誰叫他說話難聽,教訓了好幾次都還不識趣,那我只能教他什么叫做倒霉了,」班嫿伸手抱住大長公主,「他若是不招惹我,我才懶得跟他計較。」

大長公主在宮中有眼線,對事情的前因後果了解得很清楚,自然也知道班嫿為什么要這么做。她心疼地摸了摸班嫿的頭,「你這丫頭,真是一點虧都不能吃,也不知道以後誰能受得了你的脾氣。」

是她把孩子教得平庸無能,現在聽到一個晚輩如此嘲諷她的孩子,她又怎么可能無動於衷,只是有些事情小輩能做,她卻不能做。

「沒人受得了,那我就不嫁人,」班嫿靠著大長公主,「不嫁人也挺好。「

大長公主摩挲著她的發頂,沒有繼續說讓她嫁人的話,只是笑得一臉溫柔。

姐弟兩人本來是給大長公主送茶葉,送宴席單子跟賓客名單的,哪知道中午吃過飯以後,照舊是大包小包的出了大長公主府。

「姐,你說我們是來送東西的,還是來拿東西的?」班恆想起剛才祖母塞到自己手里的銀票,笑眯眯道,「不過祖母果然是最大方的。」

「拿來。」班嫿把手伸到他面前。

「干、干嘛?」班恆警惕的盯著班嫿,捂著自己的胸口,「這是祖母給我的!」

「要么你自己留著,以後都別想從我這里拿走一兩銀子,要么把銀票乖乖交給我,我給你看著。」班嫿慢悠悠地開口,「我不逼你。」

班恆看了看他姐,又摸了摸身上的銀票,磨蹭了好半晌,才把銀票往班嫿手里一塞,扭頭不看他即將被沒收的銀票,「拿去,拿去。」

「這就對了嘛,」班嫿笑眯眯地把銀票收了起來,「小小年紀,身上揣那么多銀票干什么,別學壞了。」

班恆很不高興,不想說話。

「你上次不是說想要個什么扇子么?」班嫿騎上馬背,「走,姐陪你買去。」

班恆頓時喜笑顏開,哪還管什么銀票,當即上馬跟在班嫿後面乖乖走了,一路上小意殷勤,就怕班嫿改變主意不給他買了。

最近圈子里流行玩扇子,越是名貴的扇子越有面子,他手里的扇子雖然不少,但是用來顯擺的東西,誰還嫌少?

「真不明白你們這些人怎么想的,大秋天玩扇子,是顯得你們很有風度還是很傻?」班嫿略嫌棄京城最近的流行趨勢,「怎么就沒見你們什么時候流行過考狀元呢?」

「姐,我們都是一群紈絝,要那么聰明干什么?」班恆理直氣壯道,「國家大事有那些國之棟梁操心,我們不去拖後腿就是為大業做貢獻了。」

說到這,班恆小聲道:「你跟我不也一樣嘛。」

班嫿瞥了他一眼,他立刻消音不再說話。

姐弟倆快到店門口時,聽到一個女人跟一個小孩的哭聲,不遠處一個大漢對著女人又打又罵,女人小心翼翼護著懷里的女兒,男人的拳頭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這是怎么回事?」班嫿皺了皺眉,眼中帶了一絲厭惡。

「貴人您別動怒,小的這就去趕走他們,」店里的堂倌見狀,就要帶人去把這三個人趕走。

「等下,」班嫿叫住堂倌,「他一個大老爺們欺負女人小孩,沒人管么?」

「貴人您有所不知,這是一家三口,他婆娘生不出兒子,娘家人還經常上王屠戶家打秋風,這女人腰桿哪里伸得直,」堂倌搖了搖頭,「小的們這就把人趕走,不會饒了您的雅興。」

遇上一個不體貼的男人便罷了,娘家人也如此沒出息,這女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班嫿看著那個凶神惡煞的屠戶在見到堂倌後,頓時點頭哈腰不敢再叫罵,也不知道堂倌對他說了什么,他朝班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繼續看,而是彎腰把地上的女人拉了起來。

女人也不敢反抗,牽著哭哭啼啼的女兒,任由丈夫拖走了。

班嫿給班恆買了想要的扇子後,發現班恆臉上竟然沒有多少喜悅之情,不解地問:「這是怎么了?你前幾日不是說想要這個扇子,怎么這會兒買了又不高興了。」

「姐。」班恆嚴肅地看著班嫿,「回去後,我就開始練習拳腳功夫,你好好監督我。」

「這是怎么了?」班嫿把裝著扇子的盒子塞到班恆手里,「行了,東西都已經到手了,你不用說好聽的話來哄我。」

「我是認真的,」班恆捏緊盒子,「回去就好好練!」

班嫿拍了拍他的肩:「嗯嗯,好,回去就練。」

「喲,這不是我的表侄與表侄女嗎?」長青王看到站在店門口的兄妹二人,「買什么好東西了?」

「見過王爺。」兄妹二人像長青王行了一個禮,班嫿看到長青王身後的容瑕,對他眨了眨眼。容瑕注意到她這個小動作,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微笑。

「自家人不必這么客氣,」長青王看向班嫿,「聽說你手摔傷了,可要緊?」

「沒什么大礙,」班嫿笑得一臉的嬌憨,「太醫說沒有傷到骨頭,只需要按時搽葯,多休息幾天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長青王看了眼天色,「走,時辰還早,去我府上坐一坐,有好東西給你們看。」

長青王也算得上是京城里文雅派的紈絝,因為他能作詩繪畫,所以聽起來名聲比班恆要好聽一些,但事實上仍舊只是一個游手好閑的紈絝。

聽到這話,班恆臉上露出懷疑之色:「不會是什么名家真跡孤本之類的吧?」

這種東西再稀罕,他們姐弟倆也不想看啊。

「放心吧,哪是那么無趣的東西,」長青王招手,「走走走,絕對有意思。」

於是班家姐弟,就這么被長青王拐走了。

長青王府府邸修建在東城的街巷里,與靜亭侯相隔不到兩條街道。不過兩家來往不多,所以班家姐弟與長青王這個表叔實際上不是那么的熟。

進了王府大門,班嫿發現長青王府的婢女長得格外美貌,尤其是能到主子跟前伺候的婢女或是小廝,那張臉就跟精挑細選過似的,想找個長相普通一點的都很難。

幾人落座,班嫿嘗了一口點心後,就沒有再動。

容瑕注意到她這個小動作,心里想,真是個嬌寵大的小姑娘,不知平日在吃食上有多講究。心里雖然這么想,他卻把自己面前的點心與班嫿面前的點心換了個位置。

算了,還是個小姑娘呢。

「嗯?」班嫿睜大眼看著容瑕。

「要嘗嘗嗎?」容瑕微笑著看她,潔白袖長的手指端著茶杯,真是活色生香,公子如玉。

如此美色,他若不是伯爺,她定把他養在府里,沒事就看幾眼,肯定很下飯。

班嫿拿起一塊點心嘗了一口。

「怎么樣?」容瑕小聲問。

「還好。」班嫿舔了舔嘴,點心一般,但秀色可餐。

容瑕看了眼她水潤的唇,移開視線低頭喝了一口水。

沒過一會兒,小廝提了一個鳥籠上來,里面關著一只丑不拉幾的八哥。

班恆懷疑地看著長青王,這就是有意思的東西?

「這小東西我花兩百兩銀子買回來的,不僅會說話,還會念詩,」長青王用了一粒鳥食逗八哥,「來,多福,說句話。」

「參見王爺!參見王爺!」

「來,念首詩。」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長青王把八哥的技能炫耀完,一臉得意的看著班家姐弟:「怎么樣?!」

「太丑!」班嫿耿直地搖頭,「不喜歡。」

「丑是丑了點,但是聰明,」長青王仔細看了幾眼八哥,也覺得它有些丑,「留著逗趣兒還不錯。」

班家姐弟對視了一眼,這是一個還沒脫離低級趣味,不懂得發明創新的紈絝啊。

「陛下宮里養了一只鸚鵡,比它好看,還會唱曲兒呢。」班嫿這句話不知道哪個字刺激到了八哥,它忽然在籠子里撲騰起來。

「長青王萬歲!」

「長青王萬歲!」

頓時整個屋子的人面色大變,長青王打開鳥籠子,伸手捏住八哥的脖頸,手一扭,這個八哥便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八哥沒了聲響,整個屋子死一般寂靜。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長青王把鳥籠打翻在地,面沉如墨。

今天如果不是他心血來潮,逗弄表侄表侄女來玩,只怕還不知道這只八哥有問題。整個大業,唯一敢稱萬歲的,就只有皇帝,一個皇帝的堂弟,光有輩分卻無實權的郡王被稱為萬歲,那簡直就是要命。

「表侄女,今日這個人情,表叔我就欠下了,」長青王扭頭對班嫿道,「本來還想請你們用晚飯,只怕現在也不能了。」

「你是要進宮嗎?」班嫿看著地上的鳥籠,覺得這兩百兩銀子花得有些虧。

「去宮里干什么?」長青王看著班嫿,不太懂她這話的意思。

「陛下是你的堂兄,你最大的靠山不就是他嗎?」班嫿理直氣壯道,「當然是去宮里告狀啊。」

第30章 城

長青王覺得自己有些不太懂表侄女的想法,這種事藏著掖著都還來不及,哪有跑到皇上面前自投羅網的?再看表侄的表情,也是這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他瞬間有種說不出話的感覺。

皇上如此偏寵班家人,是因為他們……蠢得讓人放心?

「殿下,郡主說得也有道理,」容瑕放下茶杯,「你被人冤枉,總是要讓陛下知道的。」

長青王莫名其妙地看著容瑕,這位腦子也不好使了,還有道理?

當今的心眼比針尖大不了多少,一句話不謹慎,都會被他忌諱很久,更別說這種事。他瞥了眼容瑕,又看了眼班嫿,這是美色上頭,理智全無?

還真看不出,容瑕跟他有一樣的愛好啊。

聽到容瑕贊同自己說法後,班嫿就覺得容瑕這人是越看越順眼,不僅長得好看,腦子還聰明,最重要的還是他很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