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節(1 / 2)

我就是這般女子 未知 6541 字 2021-02-11

「侯爺,郡主與世子到了。」外面一個小廝的聲音想起。

這些下人稱的是郡主與世子,而不是福樂郡主與靜亭公府世子,這前後的差別可不是一點半點。長青王低頭喝了一口茶,外面都傳容瑕不喜歡福樂郡主,只是福樂郡主一位糾纏,現在對成安侯又有了救命之恩,以成安侯的人品,定不會再辜負福樂郡主一腔情誼的。

但若是成安侯對班嫿真的沒有男女之情,他府里的下人又怎么會對班嫿如此親近?

「見過長青王殿下。」

「一家人不講究浙西,」長青王抬頭看著這對容貌出眾的姐弟,笑著讓兩人坐下,「我今天冒然來探訪,沒有影響到嫿嫿休息吧?」

班嫿當下便道:「殿下能關心我,又怎么是影響?」

長青王當下便笑道:「侄女這話說得好,如今朝中沒有什么大事,我就盼著能吃侄女你的喜酒了。」

班嫿扭臉:「殿下,您今日來,就是打趣我的么?」

長青王聞言頓時笑了起來,就像是最溫和的長輩,說著一些玩笑話,卻又顧及著小輩的心情,把玩笑開得恰到好處。若是班嫿沒有做昨晚那個奇怪的夢,那么她一定會很喜歡這樣的長青王。

可是現在不管長青王做什么,她腦子里浮現的,還是夢中那一幕。

因為腳底沾上血,便在別人遺體上擦,仿佛他腳下踩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抹布。她從不覺得自己心性有多善良,但是卻不代表她能接受一個人如此冷酷無情。

「嫿嫿?」長青王察覺到班嫿神情有些不對勁,看著她的雙眼滿是擔憂:「你身體還沒痊愈嗎?」

班嫿勉強笑道:「是還有些頭暈。」

「既然如此,我就不便打擾了,」長青王站起身道,「我今日來,本就是想探望探望你,見你沒什么大問題,我也就能放心了。」

班嫿眯眼笑了,一雙燦爛的雙眸眯成了彎月,看似很高興,卻又不能讓人看清她心中的真實想法。

「下官送郡王爺,」容瑕跟著站起身,與長青王再度出了主院。

走出月亮門的時候,長青王忽然道:「容侯爺,你是個有福氣的人。」

「不知郡王爺何出此言?」

「我原本還以為,以你這樣的性格,會找個淡雅如菊的女子,還想著這樣的日子過起來定是十分的無趣,」長青王把玩著手里的折扇,搖頭笑道,「沒有想到你竟是把本王最有意思的侄女給求到手了。」

「郡王說笑,」容瑕忽然語氣一變,「不過郡主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姑娘。」

長青王輕笑一聲,轉頭繼續往外走。走至二門處,見幾個丫鬟與小廝正捧著一堆堆禮盒王里走,其中一些禮盒上,還帶著寧王的標志。

他嘴角的弧度更大,轉頭對容瑕道:「侯爺留步,不必再送。」

「請。」

「留步。」

容瑕到底把人送到了大門口,在長青王坐進馬車前,他捂著嘴輕咳幾聲。

長青王聽到聲音,轉身對容瑕道:「侯爺要好好保重身體才是。」

「多謝郡王爺關心。」

長青王走進馬車,豪華的郡王馬車緩緩駛離成安侯府,容瑕站在大門口,靜靜地看著馬車走遠,走到再也看不見以後,才轉身走了回去。

哪知道一回去,他就看到班嫿站在九曲漢白玉石橋上,喜歡做她小尾巴的班恆卻不知所蹤。

「嫿嫿,」容瑕走到班嫿身邊,「這里風大,你怎么來了這?」

「我悶在院子里太無聊,就出來曬曬太陽,」班嫿發髻松松的挽著,看起來十分的閑適懶散,她朝大門處抬了抬下巴,「長青王回去了?」

「嗯,回去了,」容瑕朝她伸出手,「我們去院子里曬太陽,這里風大,若是又病得嚴重起來,你又要喝葯,這不是遭罪嗎?」

班嫿看著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把手放進容瑕的掌心:「好吧。」

她確實不想再喝那苦葯了。

「班兄弟呢?」

「他回院子扎馬步去了,」班嫿道,「他身子骨還是太弱,需要練一練。」

容瑕聞言愣了愣,隨即點頭道:「你說得對,是該練一練。」

反正嫿嫿說的都是對的,那就沒問題了。

成安侯府受到殺手襲擊的案子,最終定性為吏部官員嫉妒報復,與其他人無關。一部分人相信了這個說法,畢竟陛下大張旗鼓派人查案,又賞賜了成安侯不少東西,甚至有流言說,若不是成安侯近來沒有上朝,又剛受封為侯爺,陛下已經想要晉封他為國公爺了。

勛貴人家們對這種流言嗤之以鼻,那可是國公爵位,不是哄小孩的糖果,見你不高興,就給你發一顆。

滿朝上下,真正有國公爵位的,總共也不過三個人。

一個是太後的弟弟,一個皇後的父親,剩下的一個就是班家那個紈絝了。

這三個國公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靠女人上位。一個靠姐姐,一個靠女兒,還有一個靠母親。

為官為臣,若是能掙得一個爵位,便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便是在族譜上,也是要大大記上一筆的,即使幾百年後改朝換代,子孫見了亦面上有光。

少有的幾個人看得很明白,陛下這不是疼惜成安侯,而是在安撫他。因為真正的凶手絕對不可能是那個吏部官員,真正主使者另有他人。一個小小的吏部官員,哪來這么大本事請來如此專業的殺手,還買通成安侯府的下人?

陛下想要護住誰,他們不用想,心里也應該明白。

寧王。

一些老臣有些寒心,寧王如此這種事,陛下即便護短,也不該讓他繼續監國。今日成安侯讓他不高興,他便派殺手殺人,明日若是他們做的事不合他心意,他是不是也要派殺手來殺他們?

成安侯是運氣好,在最緊要的關頭有福樂郡主來救命,但他們每個人都有這么好的運氣?

陛下如此行事,不過是沒把他們這些朝臣的命當做一回事罷了。

有朝臣痛心疾首,有朝臣捶胸頓足,班淮帶著幾個紈絝兄弟,還在朝上鬧了一場,氣得寧王面色鐵青,若不是顧忌嘖班淮的身份,早已經派禁衛軍把班淮拖下去了。

本來他們以為,寧王被班淮氣成那樣,班淮一定會趁火打鐵,再次到朝堂上撒野,哪知道等大朝會開始的時候,班淮沒來,請了傷假。

大家一問緣由,好么,堂堂靜亭公竟然在退朝回家的路上,被人驚了馬,腦門磕在了車壁上,傷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值得慶幸的是,靜亭公乘坐的馬車內部都鋪了厚厚一層墊子,就連牆上也縫著皮毛,所以傷得並不嚴重。

不過靜亭公剛在朝上為成安侯打抱不平,回去的路上就受了傷,還是被人「巧合」的驚了馬。

他們從未見過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恐怕這不是巧合,而是人為。身在高位的人,都免不了多疑的毛病。所以靜亭公這次的意外,已經在大家心中定性為他人別有目的。

試問,誰會這么記恨靜亭公?

大家把目光移向坐在龍椅下首蟒紋座上的寧王,暴躁易怒,凶殘成性,草菅人命,熊熊狹窄,這樣的人若是成了皇帝,哪還有他們的活路?成安侯與靜亭公都被他如此算計,又何況他們呢?

還在成安侯府養傷的班嫿聽到班淮受傷以後,哪還坐得住,當天便趕了回去,結果她圍著班淮轉了幾大圈,只在他腦門上看到一個拇指大小的包,其他地方一點傷都沒有。

「父親,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班嫿一口氣喝了半盞茶下去,為了早點趕回來,她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

「這事真是一個巧合,」班淮干笑,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大意就是一個人不小心沖出來,驚了拉車的馬,坐在馬車里的班淮就一頭撞在了車壁上,更巧合的是,這個壞事的人,還是寧王宮里的一個太監。他出宮來,是來買東西的。

這事是說不清了,就算不是寧王讓人做的,在京城所有人看來,那就是寧王做的。

寧王真是喪心病狂,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

這會兒處於風頭浪尖上的蔣洛,正在與王妃發生爭吵。蔣洛嫌棄謝宛諭多管閑事,不該派人送禮到成安侯府,謝宛諭笑他做事不長腦子,不僅陛下與皇後賞賜了東西給成安侯,就連被關在東宮的太子,都讓人送了禮到容瑕府上,他有多大的臉面,可是連面子禮都不送?還嫌外面風言流語不夠多?

「便是我讓人去殺的他又如何?」蔣洛冷笑,「他算個什么東西,我堂堂皇子,難道還要看他臉色過日子?」

「可你沒把他殺死,」謝宛諭對蔣洛的腦子絕望了,「你若是真有本事,就該在當晚要了他的命。現在你打草驚蛇不說,還讓不少人察覺到了你的動機,你讓朝臣怎么看你?」

「我管他們如何看我,待我……」蔣洛嗤笑一聲,「不過是一群狗,誰在意狗怎么想?」

謝宛諭懶得跟他多說,干脆起身出了屋子。

狗也是會咬人的,再說了,這些人就算是狗,也不一定把他蔣洛當做主人。

「王妃,」一個婢女小碎步跑到她面前,小聲道,「大公子派人送了信來。」

謝宛諭腳步一頓,眉梢上揚:「你說大公子?」

「是。」

她接過這張卷起來比小手指還要細的紙條,展開一看,整個人面色一白,猛地轉頭看向身後的院子。

「王妃,您怎么了?」婢女見她神情不對,擔憂地看著她。

「我,沒事,」謝宛諭深吸一口氣,修剪得干凈美麗的指甲狠狠掐進了肉里,「記住,這張紙條的事情,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忠平伯府的人,知道嗎?」

婢女有些害怕的點頭:「是,奴婢記下了。」

她把紙條一點一點撕碎,扔進旁邊大大的水蓮缸子里。淡黃丨色的紙張漂浮在水面上,就像是礙眼的污漬,刺得謝宛諭眼睛生疼。

「啪!」

她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水面上,水花四濺,濺濕了她的臉與衣衫。她用手背狠狠地擦去臉上的水,回頭看向嚇得跪在地上的婢女,「跪著做什么,起來。」

「是。」婢女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不敢去看謝宛諭的臉色。

但是謝宛諭的神情卻格外平靜,她用指腹蹭去嘴角的水滴,輕笑一聲,「伺候我更衣。」

班嫿匆匆趕回靜亭公府的後果就是她又病了,時好時壞,反反復復,容瑕不好時時跑來班家,就只能讓人往班家送東西。今天送寶石,明天送煙雲緞,後日又送新奇的話本。值錢的,不值錢的,但凡他覺得班嫿會感興趣的東西,都一股腦兒給班嫿送。

夏季就這么漸漸熬過去了,到了秋末冬初的時候,班嫿才徹徹底底好了起來。當真是應了那句話,病去如抽絲,她這絲還是抽得特別慢的那一種。

陛下已經連發了幾道旨意讓容瑕回朝任職了,不過容瑕的身體似乎從上次挨打以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剛回朝了幾日,就又病了。雲慶帝派御醫親自去診過脈,御醫也說是傷了身體底子,不養傷一年半載,是好不了的。

雲慶帝無奈之下,只好又提拔了幾個與寧王、太子派系都無關的人。

這些人看起來不太起眼,但是太子與寧王派系官員一言一行,都不能避開他們,而且寧王與太子派系的官員還不敢太動這些人,不僅不能動,還要防著別人暗算。

兩邊的人都知道,陛下這是在考驗兩邊的人心,若是這幾個人出了事,陛下自然會多疑。

京城這個冬季第一場雪飄落的時候,雲慶帝已經能夠扔掉拐杖走上幾步了,就在他打算重返朝廷的當天夜里,他又開始做噩夢了。

他夢到自己只有十多歲的年紀,父皇不待見他,兄弟們看不起他,唯有比他小上好幾歲的班淮以及容小郎君真心誠意地跟在他身後。

他看到靜亭公來接班淮,可是靜亭公的喉嚨上全是膿血,臉上滿是血污,「姑父,您是怎么了?」

「陛下,不是您讓人下毒害死微臣的嗎?」

「陛下,」原本跟在他旁邊的榮小郎君忽然頭發落了滿地,耳口鼻都滲出烏黑的血水,「陛下,您是在恨我看盡了你所有狼狽的過去,所以才殺了我么?」

「不、不……」

雲慶帝連連後退:「朕、朕是為了江山社稷……」

「說謊!」

「說謊!」

「不!」雲慶帝忽然驚喜,驚恐地大吼,「不是朕!」

「陛下!陛下!」太監與宮女魚貫而入,看到躺在龍床下的雲慶帝以後,嚇得出了一頭的冷汗,陛下怎么會掉到床下來?

很快御醫趕了過來,看過雲慶帝的症狀以後,神情凝重地搖了搖頭,陛下似乎病得更加嚴重了。

「御醫……」皇後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皇帝,神情麻木又憔悴,這半年來雲慶帝古怪的脾氣,幾乎把他們往日的情分消磨得七七八八,可是看著床上發須白了一半的男人,她的心還是軟了下來,「陛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為何會在一夜之間,白了這么多頭發?」

「皇後娘娘,陛下憂慮過重。」御醫跪在了皇後面前,「微臣無能,陛下的並且本已經漸漸好轉,可是過了今夜……」

皇後無力地擺了擺手:「我知道了。」

二度中風,想要恢復過來,便是難上加難了。

雲慶帝醒來以後,發現自己又走不了,大方脾氣,杖責了大月宮不少伺候的人,就連皇後也被他狠狠罵過。

「朕的福包呢?」雲慶帝發現自己枕頭下的福包沒了,他驚恐地睜大眼,「誰偷了朕的福包?」

福包沒了,就連貼在門外的門神,也因為昨夜的風太大,吹得壞了一角。雲慶帝披頭散發的靠坐在床頭,怔怔地盯著紗帳,整個人仿佛失去了神智般,「定是因為這些沒了,他們才會來找我,一定是這個緣故。」

「陛下,您該用葯了。」王德捧著葯碗走了進來,但是情緒突然變得激動的雲慶帝打翻了他手里的葯碗,葯倒了他一身,浸透了他身上的衣服,但是王德卻連眉頭都不敢皺一下。

「你去傳朕的口諭,馬上召成安侯與福樂郡主進宮。」雲慶帝緊緊抓住王德的手,「讓他們立刻就進宮。」

「陛下,」王德小聲道,「成安侯病了,現在還卧床休息呢。」

「讓人抬也要把他抬進來。」雲慶帝雙眼放光,就像是缺水已久的人,找到了一灘清澈的泉水,一切都不管不顧了,「快去。」

「是。」王德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屋,冷風順著濕透了的衣服鑽進他骨頭里,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德爺爺,您可有什么吩咐?」

「傳陛下口諭,宣成安侯與福樂郡主覲見。」

「這……」小太監看著外面皚皚大雪,前兩日成安侯還上了道病的折子,陛下還賞了補葯下去,結果今天凍成這樣,又要人進宮,這不是折騰人么?

「這事讓禁衛軍的人去辦,速度要快,陛下急著見他們。」

「是!」小太監也不敢多言,陛下現在脾氣越來越怪異,大月宮已經有幾個人活生生被板子打死了,他就算只是個沒根兒的太監,也是惜命的。

班級人正圍著暖烘烘的爐子吃鍋子,雖然他們一家人現在不能吃大魚大肉,可是暖鍋煮菜吃起來也是有滋有味的,聽到雲慶帝緊急召見,而且還是只召見班嫿一人,班家人都有些意外,但是卻不敢抗旨。

班嫿換上白狐領子宮裝,又披上了白狐披風,才走出了班家大門。

宮里派來的馬車早已經等在了大門外,站在最前面的人,正是石晉。

「郡主小心腳下。」

在班嫿踏上車凳時,石晉小聲說了一句。

班嫿一頓,轉頭對他點了點頭:「多謝。」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第104章

馬車在厚厚的積雪中艱難前行,趕車的禁衛軍有心讓馬兒跑得更快一些,哪知道馬兒腳底打滑,馬車在路上晃來晃去。|

「小心些,」石晉騎著馬走到車夫旁邊,沉著臉道,「若是傷到了福樂郡主,你們誰能賠得起?」

「是,」充當馬夫的禁衛軍嚇得出了一腦門子汗,心里就有些疑惑,石家與班家不是應該有矛盾么,為何副統領似乎對福樂郡主並沒有太多的反感情緒?

不過貴族之間的恩恩怨怨,也不是他們能看明白的,既然副統領不想趁此機會收拾一下福樂郡主,他也不會去得罪這種貴人。

班嫿扶了扶鬢邊的雪兔絨釵,裝作自己沒有聽見外面的對話,掀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已經快到皇宮了。

「石副統領,」宮門口早有太監等著,他看到石副統領,忙道,「陛下有令,讓郡主直接坐馬車到大月宮,不必下馬。」

石晉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馬車,微微點頭道:「我知道了。」

守在門口的護衛們連頭也沒有抬,他們看著這輛豪華的馬車,連多余的一個目光都沒有。知道車轅把宮門口的積雪壓出一道深深的痕跡,直到再也看不見以後,幾個護衛才敢交換了一個眼神。

成安侯先福樂郡主一炷香的時間進宮,陛下急著召見他們做什么?

「石副統領,」坐在馬車里的班嫿開口道,「在禁宮中乘坐馬車,是不是有些不妥?」

石晉勒緊韁繩,退到一邊拱手道:「郡主,這是陛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