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節(2 / 2)

她的小梨渦 未知 6640 字 2021-02-13

還有謝辭。

她還不知道他在哪,還不知道他現在是什么情況。

一切未知,像一只大手,狠狠將她忐忑的心捏癟。

許呦很堅持,但同事們不敢讓她再拼,幾個人一起勸,最後半拉半拽,把她塞上了回一支要回景山市區的小救援隊伍中。

許呦手受傷有點嚴重,還是被送到當地的醫院打破傷風針。

小護士幫她處理傷口。許呦發著呆,茫茫地看著陸陸續續送來的傷者。

有人在旁邊聊天。

這次事故,山高又險峻,一些在災情現場前後附近的車輛逃過一劫,當地酒店已經住滿了人,連小招待所也沒了位置。

許呦膝蓋剛剛磕破了,手也疼,十指連心,心更疼。

外面天色已暗,到傍晚雨勢漸停。她獨自坐在醫院的長廊上,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心底一種無由來的軟弱蔓延開。

來勢洶涌,身不由己。

小護士推著車路過,好奇問她,「小姐,你在等誰嗎?」

她提不起力氣回答,只搖搖頭當作回答。

她在等誰啊

許呦開始恍惚,似乎又回到多年前的醫院,也是這樣人來人往。謝辭躺在急救室里。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無助。

她不敢再繼續想,真的不敢再想。沒緣由地一滴淚就落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

「——許呦!」

熟悉的聲音響起來的瞬間,她抬頭,看到謝辭從涌動的人影里沖過來。

直到他跑到她面前,許呦都反應不過來。

謝辭身上臟得很,一道道泥土未干涸的痕跡,臉上還有黑色的機油。

他蹲下,手撐著旁邊的座椅,仰頭看著許呦。因為剛剛劇烈的奔跑,還止不住地胸口起伏大喘氣。

「我操,你電話怎么打不通,嚇死我了。我剛剛碰到你同事才知道你也來景山了,本來想跟你打電話要你別擔心,結果一輛消防車壞了,我就去幫忙修,然後——」

話沒說話,許呦就忍不住用手指遮住自己的眼睛,放聲大哭。

她哭得肩膀發顫,手指也在發顫。

滾燙的淚水一滴滴滑下。

謝辭懵了,又擔心,急著道,「你是不是被災情嚇壞了啊,別怕別怕,有我在。」

然後,他脖子被人用胳膊勾住,往前一帶。

許呦抱著他的腦袋,下巴抵住他的頭頂,哽咽地說,「別說話,讓我抱抱你。」

深情直至潰不成軍。

她到現在才明白這句話。

第67章 最後的最後

晚間又下起了雨。

許呦在狹小昏暗的浴室里打開熱水龍頭。

她一只手受傷了, 不太方便。只能潦草地用白毛巾擦干凈身子。

因為臨時在景山住下,沒有換洗的衣服,只能在路上隨便買了一件。

已經接近午夜,不太合身的白棉布t恤穿在身上, 袖口也卷起來。許呦光裸著雙腿坐在床頭,手機的電差不多充到滿格。

她剛剛拔下插頭, 頭頂的燈閃了兩下, 整個房間突然陷入黑暗。

窗外一道雷閃過,緊接著就是暴發的雨聲。

許呦抬起手臂去按牆上的開關, 反復兩下,熄滅的燈毫無反應。

過了會,許呦四處觀望了一下, 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她摸索著站起來。沒走兩步,門就被敲響。

「——許呦, 在嗎?」是謝辭的聲音。

她慢慢摸著牆壁,把門拉開。

「怎么了?」

「停電了。」

許呦側身,讓他進來,「我知道。」

謝辭頓了頓, 舉著手里的東西給她看,「我給你送蠟燭,一個人你怕不怕啊?」

「你先進來吧。」

夜深人靜, 破舊的小旅館,外面下著暴雨。房內搖搖晃晃的蠟燭火焰亮著,坑坑窪窪的牆壁上投影出兩個扭曲的黑影。

沒地方可以坐, 謝辭就坐在床上。床身有些矮,他雙腿跨開,手肘撐在膝蓋上,模樣一本正經,連眼睛都不帶亂瞟的。

眼睛不亂瞟,不代表思想不開小差。

胡思亂想了一會。

「那個。」他一轉頭,就撞上她的眼睛。

太猝不及防。

許呦問,「你要說什么。」

一豆黃昏的光里,謝辭看了許呦幾眼,「你剛剛在醫院跟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啊。」

她沉默。

「你說你好怕我出事,還說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還有——」他一板一眼復述。

「等一會,你先別說了。」許呦睫毛顫了顫,恨不得捂住他亂說話的嘴。

她咬住嘴唇,面色微紅,眼若含著秋波。謝辭看得心神盪漾。

坐著盪漾了一會,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你還記不記得高中的時候,有一次上晚自習,也是下雨斷電。」

「然後老師走了,教室里特別亂。我們都下位在瘋玩,就你一個人打著手電筒,在位置上默默搞學習。然後我湊上去瞄了一眼,居然還在算物理題,當時就是很佩服你了,還在想,我日真的是學霸中的戰斗機啊這個新同學。」

許呦被他奇怪的形容詞逗樂,啞然失笑後,又默默地說,「我當然記得。」

而且記得非常清楚。

謝辭驚訝了,「你記得?」

「你和宋一帆拿著雨傘在我旁邊鬧來鬧去,還踩了我一腳,撞翻我桌子,把我手電筒撞到地上摔壞了。」

謝辭聽得笑吟吟,「噢,還有呢?」

她神色開始變得不自在,「好像沒了,其他我已經不記得了。」

謝辭篤定道:「你肯定記得。」

許呦:「」

謝辭慢悠悠地說,「你撿完手電筒站起來。」

「你好煩啊。」她打斷他。

謝辭忍著笑,「這都過去多久了,不就是起來的時候在我面前摔了一跤,跪在我腿旁邊了嗎。」

「」

「我還想著怎么了,新同學給我行那么大一禮。」

「」

「我扶你站起來,還被你踹了一腳,現在想起來都疼。」

「」

「你是不是害羞了?」他試探性地問。

許呦別過頭,臉分明紅著。

「好了,我不說了。」謝辭側著頭笑了下。他利落的喉結滾動兩下,觸到她光裸白皙的大腿,停了兩三秒就移開。

過了會,謝辭又回到原來的話題,「其實也沒多大關系,你別記仇啊,我都懷疑你後來那么討厭我,是不是就是那天晚上我不小心——」

話被堵在口里。謝辭眼睛睜大,心里只剩下兩個字。

我操?!

許呦跪在床上,立起身,雙臂圈住他的脖子,唇對唇貼上他的。

她微微張開口,身上似有若無皂角的清香縈繞在鼻尖。

謝辭大腦當機片刻,很快反客為主地親回去,把她壓在床上。

發散亂鋪在床上,許呦被吻得七葷八素。她的手指摸索到他黑色柔軟的短發,另一只手被謝辭按著,指縫交錯。

薄的唇與纖細的頸相觸。他從她的發燙的耳廓啃咬,一路滑到下巴,白t恤的下擺被掀開。

一只手握不住的滑膩

他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揉搓,聽到她喉嚨里發出悶悶的呻吟聲。

真的。

要命了。

寂靜的房間里,只有交錯混亂的呼吸聲,柔軟的舌交纏,牙齒輕磕到一起,有些疼。不知過了多久,謝辭用盡此生最大的克制力,強忍著離開許呦的身子。

他忍得額頭冒汗,腰、背和脖子上也布滿了薄汗。謝辭啞著聲音,低而又低,「我」

燈光下,他這副汗水泠泠的樣子,沉醉在情欲里。

實在是有種不可言說,無法自拔的性感。

說出一個字,就停住。謝辭不得不起身,然後離開床。

手握緊,連指關節都發白。

刻意拖著,忍到了極限,但他覺得自己需要走了,不能再留下去。

再留下去

許呦身子癱軟了,渾渾噩噩地撐起來,心跳的很快,「謝辭,你別走了。」

他腳步一頓,無法克制地喘息,胸膛起伏。

「你確定?」

身後,房間里最後一點光亮被吹滅。

黑暗里,她慢慢地下床,赤著腳,摸索著過來牽住他的手。

謝辭重重呼吸了兩三秒,反身把許呦推到牆上,雙手撐在她的耳側,低頭去尋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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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五點回申城,謝辭開車,許呦坐副駕駛昏昏欲睡。

車子盤旋著開下山路。

她昨晚被折騰幾次,醒了又睡,睡了又被弄醒,反反復復。現在又累又乏,困的不行。

路上顛簸,許呦被顛了一次碰到頭,弄醒了。她整個人疲倦又脆弱,緩緩神,看著窗外飛馳過的風景,嗓子完全啞了,「還有多久到?」

「你醒了?」

謝辭邊開車,小心翼翼地看她,「還有一個小時,你要不要多睡會?」

他那聲音,溫柔地都快掐出水來了。後面坐著的龐峰勵眼睛盯著許呦看了會,突然一拍腦門,「原來是你啊!」

他說,「我就說謝辭昨天給一姑娘送蠟燭,怎么就一去不回了呢。」

謝辭從後視鏡看他一眼,做了一個『閉嘴』的口型。

外面的雨差不多停了,謝辭怕許呦悶,就隨手關掉了空調,把兩邊車窗打開。

新鮮的空氣涌入,還有潮濕的風。

「謝辭。」許呦揉了揉額角,仰起臉喝水,喊他。

謝辭嘴巴到下巴的線條綳緊,嗯了一聲。

她說,「你別看我,好好開車。」

謝辭:「」

回到申城,謝辭直接把許呦送回家。她匆匆洗了個澡,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晚上吃完飯的時候出來,尤樂樂端著一杯果汁,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她眼睛盯著許呦,來回掃了掃,幽幽地說,「許呦,你昨天晚上跟哪個男人鬼混了?」

許呦撥拉頭發的動作一頓,她沒說話,隨便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放在桌上的手機嗡嗡震動兩下,許呦拿起來看,正准備接。

尤樂樂把果汁放到玻璃杯一邊,三兩步跑過來,「你看看你!」

脖子上,還有鎖骨,甚至手臂,小腿,都有曖昧淤紅的痕跡。尤樂樂想都不用想就知道

她大大咧咧扯開許呦睡衣的領口,往里面瞄了一眼。

嘖嘖嘖嘖。

許呦護住胸口,不和她鬧,抽空接了電話,「喂?」

「你怎么這么半天才接電話?」謝辭問。

許呦一邊推開尤樂樂的魔爪,一邊說:「我剛剛在睡覺。」

「你這幾天,別亂跑。」他聲音不太自然,「還疼不疼?」

聽他這么說,許呦臉也紅了,有點尷尬,支支吾吾地道,「沒事。」

臨掛電話前,謝辭突然問,「對了,後天七夕節你有時間吧。」

許呦嗯了一聲。

電話一掐斷,尤樂樂迫不及待地撲過來,口里念叨著,「我靠,你這一身,戰況激烈啊。」

「」

尤樂樂一臉促狹,「昨晚上,你們幾次啊?」

「」許呦哪會回答她這種問題,逃似得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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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節,謝辭和她約了一個位置。

許呦沒有出門化妝的習慣,隨便收拾了一下就出門。

他坐在公園的一個欄桿上等她。看到許呦走近,謝辭若無其事地跳下來。

公園里很熱鬧,路上全是成雙成對的情侶,霓虹閃耀的燈火,許呦腳步停滯。

恍惚間,看到眼前的人,還以為回到多年前。

謝辭穿著學生時代的黑色骷髏短袖,輪廓更加清俊。他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兜里,懶懶地笑著看她。

然後,許呦才知道謝辭讓她出門前記得帶身份證,還有穿白裙子的原因。

從申城到臨市的飛機是晚上六點。

一路上,她的心都在怦怦跳,感覺就像在一場夢里。

「你怎么突然想到買回臨市的機票?」

「什么突然,早就想好了。」謝辭坐在飛機上,一直在樂,「開不開心?」

重新回臨市。

這個城市,這么多年了還是一如既往,到了夜晚就格外熱鬧。

熱鬧擁擠的人群,謝辭攬著許呦的肩,和她逛遍大街小巷。

公園旁邊的夜市,還有小河,燒烤,擺攤的小玩意前依舊舉著許多人。

在市區中心的一個廣場里,繁華的廣告燈牌開始閃耀。商店的櫥窗里映照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大廈玻璃門人流量不斷。生活依舊美好,也沒有多大變化。

他牽著她的手,一路路走過去,隔幾步就有休息坐的木質長椅。

「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在這里看過日出?」謝辭俯下臉,很近地看著她。

他的瞳仁又黑又亮,倒映在她眼底。

許呦心里溫柔,又有些酸楚,「記得。」

他們一起看日出,那時候是冬天,一個晚上又冷又凍。

「我也記得,我那次把你親了之後,結果你好久沒理我。」

她輕輕咬住嘴唇,「誰叫你耍流氓。」

謝辭不管不顧,在大街上親了親她,無聲地笑起來。

是甜的滋味。

兩人在街上走了很久,然後上了一輛公交車。

快到九點,車上只零零散散坐著幾個人。車子緩緩啟動,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坐到一中門口下車。

高一高二沒晚自習,高三晚自習還沒放。校園的正門和側門都關著,只有保安室和高三教學樓亮著燈。

「我們要進學校嗎?」她猶豫著問。

「不然來這里干什么?」

「可是保安不讓我們進怎么辦。」

「不從正門進,我帶你翻牆怎么樣。」

許呦震驚了,「翻牆?!」她轉頭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你確定?」

謝辭一本正經地說,「不然呢,你以為當年我一中校霸白當了啊?」

許呦:「」

最後還是沒翻牆,兩個人去保安室,說是來探望老師,登記了就被放進去。

學校這么多年翻修過幾次,大體模樣還是沒變。校門口的彩色噴泉,栽在路兩旁的梧桐樹,黑色鐵欄桿上開得正好的薔薇。

從操場上的塑膠跑道,一路逛到籃球場,升旗台,校園超市。

他們牽著手散步。

以前的高二教學樓已經改成高一教學樓。他帶著她摸黑上了西邊的樓,憑著記憶找到原來高二九班的教室。

教室門關上了,謝辭手撐在窗台上,額頭抵著玻璃往里看。

很幸運,剛好有一扇玻璃拉門沒鎖上。謝辭翻窗進去的動作自然流暢,絲毫不減當年風采。

他翻進去後,把門打開讓許呦進來。

夜晚的月光很亮,沒有開燈,剛剛夠他們看清彼此。

許呦有些無所適從,她走上講台,內心像潮水慢慢翻涌,無聲地感動著。

空盪盪的教室,好像真的回到了過去,這么多年有恍然如夢的模糊,似乎什么都沒變。

謝辭坐在課桌上看著她。

她四處張望的樣子很可愛。

「許呦。」

「嗯。」

許呦慢慢走下講台去,挨著他坐下。過了會,頭靠上他的肩膀。

謝辭把她的臉托起來,他的眼睛微微眯,「你開心嗎?」

她沒說話,輕輕閉上眼睛。

謝辭說:「我前天做夢,夢到我們還在上高中。」

許呦強忍住濕潤的眼眶,聽他漫不經心地說:「然後你對我伸手,我就跟你走了。」

安靜漆黑的教室里,他的聲音溫柔又模糊,好像又回到最初。

「我以前上課老是偷看你。」

「故意擰緊你的水杯,讀課文的時候學你說話。」

「體育課跑步,故意蹭到你身邊。」

「經過你旁邊,把你書和筆碰掉。」

「放學了偷偷跟著你回家。」

「後來跟你分開,我還以為你注定不屬於我。」

「」

「謝辭。」許呦的聲音很輕,也很淡。

「我給你個家吧。」

他怔證地,良久之後,笑了,「好。」

我給你一個家,照顧好你。

反正這么多年了,我也再沒能忘記你。

再也不能認真持久地喜歡一個人。

往後無論朝夕,還是百年,再也不能像多年前。

十七歲的謝辭,打架抽煙喝酒泡吧,喜歡和高年級的男生混在一起。

在盛夏的一天,許呦抱著書,在眾目睽睽下推開教室門進來。

有男生坐在桌上吹口哨。

教室里喧囂吵鬧,謝辭單手撐著頭,腿交疊著搭在椅子上,穿著牛仔褲和黑t恤。

她穿著白棉裙停在他面前。

窗外的天很藍,樹林青蔥,陽光格外燦爛。

作者有話要說:

這段時間我的狀態很糟糕,很愧疚沒能給你們好的閱讀體驗,辜負了很多讀者的期待和喜歡。

我不想在情緒最差的一段時間完成這篇文,但是這是我個人問題,所以我知道沒有權利讓你們等我恢復調整過來。這篇文到這里,讓他們好好在一起,算是了結一個心願。

除了這些,還要跟這篇文的讀者正式道歉,我之前無緣故的斷更,沒做好一個作者該做好的本分,這是我的錯,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