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部分(2 / 2)

悍匪 未知 6083 字 2021-02-13

「夜里又啃枕頭來著?」

「你給我說實話,啃壞幾個枕頭芯兒?待會兒我檢查你,我今晚上清監,查你的枕頭!」

羅強冷著臉,嘴角抽動:「哼,都走了還滾回來g啥?你沒惦記我?是離不開老子這口嗎?」

兩人在牆根兒下扭成一團,緊緊地抱著,嘴唇相貼,吻對方濕潤的眼,愛到不行……

邵鈞這天從家回來,確實心情極差,眼球布滿通紅的血絲,一看就是好幾天沒消停,r子過得不順心。

他有家,可是有家的感覺甚至還不如羅強這個沒家的,沒爹沒媽無牽無掛。

邵小三兒這趟請假,是給他姥爺過八十大壽。

八十歲的整生r,意義非同一般,邵鈞對他姥爺心存愧疚,為這專門跑了一趟天津,一大早在塘沽碼頭上等船,買了幾大筐活蹦亂跳最新鮮的大螃蟹、大對蝦,還有蛋糕和禮物。

老爺子一生行為端正,生活儉朴,不想大辦,也不願意上飯店破費,要求在家里吃,一家子最親近的人坐一桌,說說話。

登門拜壽的人一撥緊跟一撥,軍區大院里各家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有上頭派來給老爺子登門送壽禮的。老爺子只收心意,拒絕收禮,才把這些人都打發走,他女婿上門了。

老人做壽,邵局長就算平時少來往,盡量不露面,這種場合他不能不來,而且准備了體面的壽禮。

老爺子冷著臉,一擺手:「我不收你東西。別人拿來的東西我都沒收,我能收你的?」

這頓飯吃的,桌上氣氛一直透著隔閡,有邵國鋼在桌上,老爺子看不順眼,話特別少。邵鈞埋頭嘬螃蟹鉗子,當著他爸的面兒,不方便跟姥爺撒嬌耍寶,於是也不說話。

邵鈞的姥姥盯著邵鈞吃螃蟹吃得滿嘴流蟹黃的樣兒,看著那張極為相似的臉,眼圈兒就紅了,拿手絹摸眼淚,說:「打小就愛吃螃蟹,遺傳的,你媽以前就特愛吃螃蟹。」

「我以前老教育你媽,螃蟹x涼,女人吃多了不好……她就愛吃,每年秋天部里送來的大閘蟹,她一個人能吃六只……」

就這么兩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沒話了,看著一桌豐盛的魚蝦蟹海鮮,吃不下去。

顧老爺子忍了半晌,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墩,啞聲說:「甭來看我,來g什么?」

邵國鋼知道這是沖他來的,也是冷著臉,又不便當面發作。

顧老爺子一輩子是軍人的脾氣,說發火就發火,而且嗓門很大:「老子做什么壽?怎么著老子心里能舒坦?我他媽一輩子舒坦不了,一家人坐一桌吃飯,可是人不齊,人沒了!」

邵國鋼這會兒再不能不吭聲了,擱下筷子:「爸,知道您不舒坦,過去的事兒,今天咱爺倆別提這個成嗎?」

顧老爺子拍拐杖:「老子不說這個還能跟你說啥?老子跟你還有什么話說?」

邵鈞把螃蟹鉗子往盤里一扔,臉s發青,十多年了,類似的場面他見識過很多次,心都硬了。

邵局長也怒了,能在這桌上吃飯的哪個在外邊兒不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讓人這么呵斥沒臉?

邵國鋼說:「爸,這么多年我沒回過您一句重話,但是我告訴你們顧家人,我問心無愧,我沒做錯事,我就沒對不起她!人都不在了,還說什么,我能說她的不是嗎?當年一些事兒,我不願意再提,提了是丟我邵國鋼的臉!!!……」

就是這句話,邵鈞臉s突然變了,當桌發飆怒吼:「g什么你們?你們有完沒完?!」

邵鈞這么一吼,把他爸爸他姥爺吼得都愣了一下。

邵鈞表情十分受傷,眼睛瞪得白眼珠套紅血絲,語無倫次,眼里憋不住想哭似的,突然就爆發了,摔凳子了。

「能不提那些事兒嗎?有完沒完!能不說嗎?能不說嗎?能不說嗎!!!!!!!!」

邵小三兒當時沒顧上所有人的面子,離席跑了,跑到樓上他自個兒房間,把門踹上。

他一頭扎進大床,臉埋到枕頭里,肩膀劇烈抖動,難受極了……

小鈞鈞可是全家人的大寶貝,掌上一顆明珠,翁婿二人合不來,可是倆人都最疼孩子。

邵鈞這一發火鬧脾氣,不吃飯了,剩下人誰都吵不起來,這頓壽宴就這樣不歡而散。邵國鋼板著臉一言不發扭頭離開老岳父的家,他現在早不是當年一文不名的毛頭小子,響當當一個局長,國家g部,讓一屋人指著鼻子罵、嫌棄著,他能忍?

老爺子和邵局這回互相看不順眼拌嘴,還有另一層原因,就是都c心邵鈞的事兒。

顧老爺子有一位老戰友,總參的高官,兩家門當戶對,來往密切。那老戰友家里有個年輕女孩,兩家是有意撮合一對小兒女。那人帶著小孫女親自登門賀壽,聊了好一會兒,邵國鋼當時在場也看見了。

邵局這邊兒卻另有一套打算。邵鈞是他親兒子,他就這么一個兒子,這兒子本來從小就跟姥爺家親,現在這寶貝兒子到了找對象的年紀,邵國鋼能甘心讓邵鈞跟姥爺家「親上加親」、讓姥爺掌控一輩子?

邵局有意無意也跟兒子提過好幾次。他想撮合的是邵鈞那個青梅竹馬的女同學,陶珊珊。陶家閨女的父親陶躍進,與邵局同屬公檢法系統,倆人當年一塊兒從黑龍江兵團回來的,同年參加高考,同年考上大學,如今各自坐擁要職,這也是一出門當戶對。邵鈞如果娶陶珊珊,這兒子將來的發展道路、人脈,還不是握在自個兒手里?邵國鋼是這么算的。

雙方就是這樣暗地里摽著勁兒,都怕寶貝小鈞鈞讓對方給「劃拉」過去了。

兩個大人這時候哪里料得到,鈞鈞大寶貝早就跟家里「離心離德」,心里已經裝了別人,哪家的門當戶對邵鈞現在能瞧得上眼?

因此邵鈞當桌翻臉摔凳子,多多少少也是借題發揮,心里煩悶,想逃避雙方大人的籌謀。後來的幾天,他跟他姥爺一起去北戴河老g部別墅區住了幾天,這才回來。

邵鈞歪靠在羅強肩膀上。

羅強伸手揉了揉邵鈞的頭發,習慣x地把發型揉亂,再慢慢梳理整齊,看著這人在他手心里變成很帥的模樣。

羅強把嘴唇貼在邵鈞額角,發跡線邊上,用力吻了幾下,與欲望無關,純粹是心里疼愛,想安慰眼睛紅通通的一只小兔子。

羅強說:「心里難受就跟老子說說,我幫你開解開解。」

「一家人割了r還連著筋,還能有啥解不開的事兒?你們家男人一個個兒的,都挺牛,還都挺倔的。」

邵鈞盤腿而坐,目光呆呆的,哼道:「你知道什么……」

邵鈞眼底突然濕了,喉頭梗住,呼吸急促,好像特別難受,說:「你根本就不懂,我上回沒跟你說實話,我跟誰都沒說過。」

邵鈞說話的聲音十分艱難,讓他對外人吐露出自己家人之間的隱私,這么些年橫亘在心底最讓他感到丑陋、難堪與煎熬的一段往事,談何容易?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想說出來,想要對眼前人傾訴。

他太信任羅強了,對這個人他可以無話不談。

靠在羅強這個人肩膀上,有時候恍惚回到了童年,靠在媽媽懷里撒個嬌,那是一種回到家了的感覺。

56、第五十六章當年的真相

邵鈞靠著羅強;仰臉望著滿天星斗;緩緩地說:「你上回猜錯了;當年不是我爸在外邊兒有人……是我媽在外邊兒有人了。」

羅強抬眉看著這人;沒說話;怕說得不對;再傷了這小孩嫩嫩的臉皮。

邵鈞別過臉去,不讓羅強看見他難堪的表情。也是二十多歲一個爺們兒;男人都有自尊;要臉面,向外人說出這種事;說自己親媽紅杏出牆;邵鈞無論如何都覺得面子上很羞恥。也就是因為羅強這人總之沒爸沒媽;是個胡同串子下等出身,反而讓他安心。羅強無論如何不會比他的家庭更顯赫,更優越,這讓邵鈞生出一種破罐破摔把自己擲到一團爛泥里糊一個糟污的快感。他這幾年在清河反正也是這么混的。

邵鈞是家中最受寵愛的小孩。那時最寵他對他最好的人,就是他媽媽。

他童年時最美好的回憶,如今還珍藏在他房間的相冊里。黑白小相片里,他戴著毛線帽,穿著大棉猴,手里舉個風車,歡快地蹦,他媽媽牽著他,走在太廟積了厚雪的高高的台階上。

這樣一個家庭,也說不清楚究竟是誰,打破了原本應有的和睦幸福。

邵鈞的媽媽名叫顧曉影,那時候非常年輕,漂亮,從小養尊處優長大的,軍區大院人盡皆知的美人兒。顧曉影穿著軍裝戴著軍帽系著綁腿,靚麗英姿的照片,當年擺在老字號的北京照相館里,是那個年代最漂亮時髦的女青年形象。

顧曉影婚前追求者眾多,心氣兒特別高,是很要強的x格。她在念書的時代趕上附近景山、月壇、121幾個中學的學生搞大串聯,不上課,全城上街鬧運動,在如火如荼的動盪歲月里,認識了邵國鋼。

邵國鋼其實是工人階級出身,全家以前是八里庄京棉二廠的普通工人,沒有任何背景。顧曉影跟邵國鋼走到一起,家里人自然是不贊成,可是熬不過大小姐脾氣執拗,意志堅決,看不上軍區大院「戰車隊」那一幫軍裝混子、紈絝子弟,偏偏就看中了窮小子邵國鋼。

那年月的學生響應國家號召,停課輟學,上山下鄉,邵國鋼一個十八歲年輕力壯小伙子,遠上東北參加建設兵團,在冰天雪地的松花江畔裹著軍大衣,穿著四層的大棉褲,戴著護住兩耳的大皮帽子,在雪地里值夜班邊防哨,在冰上鑿d釣大馬哈魚,在荒原農場上開拖拉機……那是專屬於那一代人熱血豪情的青春歲月。

在東北嚴酷艱辛的五年,邵國鋼每年都能收到顧曉影從北京寄去的包裹,倆人互相之間,也曾經有情有義。

當然,邵國鋼若不是娶了這么個高g老婆,r後也不會平步青雲,仕途一路高升。

用時下某種說法,邵鈞的爸爸就好比是個鳳凰男,邵鈞的媽媽是標准的孔雀女。

邵國鋼這窮小子,出身低微,可也是響當當爺們兒一個,x格很要強,人也聰明能g,再加上年輕時高大英俊挺拔,是個人物,不然顧曉影不會看上他。

他從建設兵團調回北京之後,仍然在京棉二廠車間做棉紡工人。當時軍區大院的人都說,部長家閨女簡直瘋了,讓人耍得五迷三道的,怎么跟這么個工人處對象?這小子將來能有啥前途,每月三十多塊錢的死工資,全家住一間鴿子籠,准備靠媳婦老丈人吃一輩子軟飯嗎?

邵國鋼准女婿登門拜訪岳丈,當時也不知道雙方具體咋說的,顧老爺子並沒有過分激烈有失身份的言辭,但顯然不贊成這個姑爺。

兩人還是扛著壓力結婚了,新婚照是北京照相館里一張二人並肩的黑白小照。

邵國鋼明知岳丈一家子根本瞧不上他,暗地里憋著一口氣,就是要混到出人頭地,給當年軍區大院里嫌他卑微高攀的那些人瞧瞧。七七年,整個京棉一廠二廠三廠工人參加高考的有八百多人,全部加起來,最終憑真本事擠進那道金門檻的,只有十個人,邵國鋼是其中一員,並且考取了帝都盛名悠久那兩所高校的其中一所。那是邵國鋼這半生飛黃騰達好r子的開端。

都說戀愛容易,過r子難,十幾歲時的青春激情過去了,r後平淡冗長的婚姻生活中,兩個門戶完全不對等不相稱的人之間,凌亂瑣碎的矛盾就逐漸暴露出來。

邵國鋼這人做事認真刻板,事業心極強,忙起來不著家,腦子里就慢慢顧不上生活的小節;可是顧曉影一個女人,懷孕生孩子坐月子,她也需要丈夫的柔情照顧。男人婚後感情木訥,冷淡,吝嗇情愛的付出,不會甜言蜜語,整r神龍見首不見尾,而家里的女人仍然沉浸在對感情和婚姻生活某些不切實際的憧憬之中,仍然保留著小姐的「作」脾氣,習慣於受人寵愛被眾人包圍的r子,無法適應際遇的驟然改變。

尤其邵國鋼保持著少年時養成的生活習慣,過r子極其平板簡朴,不愛參與上層圈子的社j,不喜歡花狸狐哨時髦的東西,與顧曉影這邊的朋友格格不入。顧曉影仍然像那個年代眾多高g紅貴子女一樣,熱愛時尚,愛打扮,每月固定某一個周末在家里搞party,開舞會,男女朋友跳j際舞,品紅酒,這是八十年代初京城上流社會最富有、最奢靡的一群年輕人。

邵國鋼偏偏看不上這些,從不與老婆的社j圈子來往,久而久之,兩口子感情有了隔閡。

顧曉影跟婆家人沒共同語言,也不可能與婆家同住,大部分時間仍然住在玉泉路附近的首長大院,每天帶著孩子進出,兩口子經常分居,各回各家。

兒子的夭折那時對她是個沉重打擊。原本婚姻的別扭,夫婦的不和睦,感情的空虛,隨著兒子的意外全體爆發出來,顧曉影那陣子十分消沉,患上嚴重的抑郁症,幾乎沒辦法出門,不能見人,精神狀態一落千丈。軍區大院里也有風言風語,嘲笑她當年不該選那個窮小子,生出個殘疾病孩子還夭折了,如今窮小子一朝出人頭地,不復當年的委屈卑微,要翻身做主了,完全不把老丈人家看在眼里。

直到有了小鈞鈞,顧曉影的生活重現希冀。她對寶貝兒子傾注了全部心血,感情從丈夫徹底移情到兒子身上。

邵鈞小時候吃的,穿的,玩兒的,很多都是他媽媽托朋友從香港和國外帶回來的新鮮高級東西。

小鈞鈞是大院小孩里邊打扮最漂亮的一個,戴著粉紅s的羊絨小帽,帽子尖上墜一枚茸毛球,穿金黃金黃的仿皮毛大衣,各式各樣的小皮鞋。他臉蛋白里透紅,眼珠黑亮,小嘴像紅珊瑚,聰明伶俐,渾身上下透著貴氣,人見人愛的,比女孩都好看。他的衣櫃里有小孩穿的各種顏s款式的牛仔褲、羊毛呢子褲,還有專門的鞋櫃,一百多雙巴掌大的小鞋。和八十年代同齡的孩子相比,甭提多么的奢侈與幸福。

小鈞鈞童年吃遍京城最高檔的館子,羅家老爺子上班的主營河鮮海味的鴻賓樓,他其實也吃過。

當然,他媽媽最常帶他去的都是西餐廳,比如展覽館附近的「老莫」,那個年代最有名氣最奢華的西餐館子。

莫斯科餐廳當年在京城是個什么地位?這間豪華的餐館見證了五十年代的中蘇蜜月期,是國家領導人宴請外賓的地方,是紅貴g部子弟的專用社j場所。提起「老莫」,那時的北京人沒有不知道的,尋常老百姓家一個月工資,都吃不起一頓。小鈞鈞胃口也隨他的時髦媽媽,愛吃俄式沙拉、紅菜湯、n油雜拌、罐燜牛r,從小就活得精致,嬌生慣養。

好在他姥爺家教還不錯,在生活作風大方向上管得嚴,沒把小鈞鈞培養成當年陸炎東陸少爺之類的混世霸王。

羅強聽著邵鈞嘮嘮叨叨講童年的瑣事,揉揉邵鈞的頭,逗他:「你那時候,很可能吃過我爸做的菜。」

邵鈞勉強笑笑:「八成兒真吃過你爸做的。你爸爸做油燜大蝦嗎,做甑蹦鯉魚嗎?我愛吃那個。」

羅強若有所思:「那老子那時候咋就沒見過你,沒認識你呢?」

邵鈞白他一眼:「我那時候才多大,幾歲?你認識我了能跟我搞啊?」

羅強忍不住露出一口好牙:「甭管你三歲五歲的,老子看見了一定搞了你……就稀罕你這樣兒。」

邵鈞一路按部就班地念書,小學上的是貴胄子弟雲集的景山小學,初中高中都念的市重點。

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哥們兒小團體,離家時間越來越長,跟媽媽也沒小時那樣親密無間,這讓邵鈞媽媽重新陷入精神上的空虛,抑郁症時有發作,夫婦間關系愈發冷淡。邵鈞也記不清他是從哪一天開始覺察到的,半大男孩不愛與家長傾訴j流,但是他心思敏感,能看得出來,他媽媽跟以前不一樣了,他媽媽在外邊有別人了……

其實那時候,這個小家庭已經瀕於破散的邊緣,只是維持著表面的相安無事,當事的三個人,或許互相之間都了解內情,但是誰都不願意首先捅破那層脆弱的窗戶紙。顧曉影時常恍惚,邵國鋼忙於工作,或許外邊也有二n,邵鈞夾在父母之間,x情也就變得越來越不走尋常路,開始有意隱瞞很多事,對誰都不講心里話。

父母互相瞞,邵鈞兩邊都瞞,什么都不說。

邵鈞對羅強說:「其實那時候,我就知道有那么一個男人。」

羅強問:「你知道是誰?」

邵鈞說:「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沒問過我媽媽,我也沒告訴我爸爸,我姥爺肯定一直蒙在鼓里,不然一定把老爺子氣著……」

他媽媽的朋友是個年輕高大英俊的男人,在市委里從事秘書一類的要職。邵鈞媽媽大約就是需要個精神寄托,與那人私下通信,見面。

羅強精明地研讀邵鈞凌亂復雜的神情,意有所指地問:「你特恨那個破壞你父母關系的男人?你沒想要把那人宰了吧?」

邵鈞雙手微微抖了一下,茫然地抬眼看著羅強,嘴唇囁嚅半晌,說:「我沒有……是我爸爸把那個人宰了。」

羅強驟然眯細一雙眼,完全不相信:「啥意思?你爸?」

邵鈞兩眼發直,陷入痛苦的無法自拔的回憶:「……那男的讓人打死了。」

羅強那天終於明白了這一家子血脈至親父子之間抱恨多年的症結。

邵鈞當年親眼目睹一切的發生。

自己結發多年的老婆外邊有人,邵國鋼如此精明又自尊心極強的男人,心里真能忍下這口氣?戴綠帽子還忍氣吞聲,那就不是爺們兒。

有一段時間,那個秘書在市委內部r子過得也不舒坦,被上頭調查了好幾趟,約莫牽扯進一些復雜的人事斗爭和利益糾葛,替領導背了黑鍋。這個人以前也有些不為人知的復雜背景,從底層混上來的,跟各條道都有牽連,從一個普通司機搖身一變混成了領導秘書。至於背後究竟是誰在c縱,就不得而知。在這節骨眼上,秘書走投無路,想到潛逃出國。

這人偏偏還是個情種,跑路之前竟然還要約顧曉影見一面。

那天也是巧了,邵鈞從學校放學出來,單肩背著書包,騎著他那輛很酷很帥氣的山地車。

他媽媽順路在學校門口等他。邵鈞記得非常清楚,他媽媽帶給他一盒高級玩具,是讓人從國外帶的仿真玩具槍,跟部隊里用的微沖一般大小,十分真。邵鈞還拿在手里跟同學臭炫了一會兒。

邵鈞明明已經騎出一段路,鬼使神差又折回來。

他穿過胡同,繞過學校後身的一座大商廈,拐到小巷子里。他也不知道他想找什么,可能就是心里擰著一個結,常年憋悶著。他拐進那條隱秘的胡同,他媽媽的朋友正在牆根下徘徊,等人,還緊張地四下張望。

邵鈞敘述往事的聲音無比艱澀:「那天是我親眼看見的,沒有其他人瞧見,他讓人打死了。」

「秦成江秦秘書當時肯定是在等我媽,他在小胡同里轉來轉去,徘徊著不走,就那么一分鍾的工夫……」

「有個男人從胡同一頭走進來,天忽然就暗下來。那男人一身黑s,額頭露出的光澤都是鐵灰s,簡直就像是從地獄里走出來的人,我沒看見他的臉……他走到跟前,就說了一句話,我猜大概是確認『你是秦成江嗎』,然後就……」

「秦秘書摸兜,好像也想掏家伙,想自衛反抗,可是根本來不及。那個穿黑衣的男人,動作比閃電還要迅疾流暢,抬手提槍,槍管子抵住頭,開槍了……」

57、第五十七章十四歲的魔魘

羅強眼珠一動不動;深不見底;突然c嘴:「你再說一遍;那個讓人打死的;叫秦什么?」

邵鈞答:「秦成江。」

羅強:「……你沒記岔了?」

邵鈞莫名其妙反問:「我怎么可能記岔了?我親眼看見的;那個人;就問了一句,直接從懷里掏出槍;只用了一槍;近距離一槍爆頭……」

邵鈞形容那一幕場面時聲音有些發抖,現如今見識多了;也見過死人;可是當年那一回;確實是他少年時代難以磨滅的y影,恐怕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像熟透摔碎的大西瓜一樣被爆掉的腦殼,從里邊摔出鮮紅鮮紅的瓤子。

黑dd的槍口抵上後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