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2 / 2)

「說句實話。」南一搔搔頭發,「我覺得他根本不信。」

明月低下頭:「不知道。」她撇撇嘴巴,「那天著急走了,沒跟你說,東先生是我大學同學的哥哥。」

「你們早就認識?」

「在日本的時候就見過。」

「這么簡單,為什么不敢告訴那人呢?」

南一一句話把明月給問住了。

第三十五章

「這么簡單,為什么不敢告訴那人呢?」南一問。

明月一時語塞,沒能答應上來,悶了半天,伸手推了推南一的肩膀:「你往里點,我也躺一會兒行不?」

南一往床鋪里面竄了竄,給明月騰出來些地方,明月脫了外面的袍子就鑽進去了,從南一的藕荷色大棉被里面露出個小腦袋,眯著眼睛看著是花板說:「親愛的好朋友,你說,我這人怎么樣?」

「你?」南一看看她,「基本上說……在這個世界上,你還是比一個人有心眼的。」

「誰?」

「我。」

明月嘻嘻地笑起來:「這個倒是。」

南一翻了翻白眼。

「那你說,我是個好人,還是壞人?」

「你?汪明月,你?」南一看著她,「你有什么資格當壞人?壞人耍老j巨猾,心狠手辣,鐵石心腸。你能占上哪一條?還真不是我看扁你,我能當壞人,你都不能……」

「壞人用不著那么臉譜化。」明月支著胳膊,半坐起來,「心有貪念,傷害別人,就是壞人了。」

「你,心有貪念?你傷害到別人了?」

「嗯。」明月點點頭,「就是這樣。」

「汪明月你什么都有。你還貪圖什么啊?」

明月看看南一:「不,南一,我什么都沒有。我沒有父母,兄弟姐妹,我很小就開始一個人活,一個人過日子。所以我就是貪圖別人對我的好。要是有人待我和氣,柔聲軟語,有商有量,我就高興,自在。心里也感激他,覺得他尊重我。想要跟這人做朋友。想要這人總是那樣對待我。東先生就是這樣的人。」

南一想一想:「嗯,他這人還真是這樣的。溫和又有禮貌。是個君子。」

「他家里人都是那樣。」明月說,「她妹妹小桔邀請我去他家里住。我到的時候,東先生正在自己的房間里面畫圖。他的房間非常的整齊干凈,可是小桔進去了就把那里翻得一團糟,還指使他做這個,做那個。我要是有個哥哥,我也那樣做。」

「嗯,要是我,我也那樣做。」南一說,「可惜我的是姐姐,碰一下她的筆,都要大呼小叫,找我麻煩的。」

「東先生有一個本子,里面積攢的都是他從小搜集到的蝴蝶的斷翅:你看,他不願意殺死一只蝴蝶做標本。但是你知道嗎,王府里面的爺們,每年秋天都去山里打獵,非常殘忍。」

「你是說那個人?」

「我小時候曾親眼見過,他不去打野豬的心臟,只照著脖子s擊,然後放細長瘦高的獵狗去追,把野豬活活累死,血都流干了。」

「真壞啊。」

明月遲疑了一下:「也不是壞。就是,嗨,就是不一樣。」明月轉過身采,側卧看看著南一,「從大連回奉天的火車上面擠得要命。我本來有坐票讓別人給占上了,我就在過道里坐在地上。遠近看見有個抱著小孩的婦女站在那里喂奶,跟著火車一晃一晃的,我就想,總該有個人給她讓座吧?結果一個先生站起來把自己的位置給了她。我當時沒有認出他來,他走近了,跟我說話,我才發覺啊,這是小桔的哥哥啊。」

南一點點頭:「嗯嗯。」

「這就是我的貪心。南一。」明月說,「又有才華又善良的一個人,我也想要見見他,跟他一起喝杯茶,說句話,討厭我自己的時候,聽他說,他原來比我還要糟糕呢。可是,我能把這件事情告訴那個人嗎?我不能。我也不敢。我怕挨揍。我怕他又不理我了。

南一伸開手臂繞到明月脖子後面,輕輕擁抱了她一下:「那你也不是壞人。你是個麻煩的人。」

明月笑起來,把頭跟南一湊在一起:「咱倆認識這么久了,要不找個黃道吉日拜把子吧?」

南一道:「對啊。咱倆也算是臭味相投,患難與共過的了。」

南一的「患難與共」沖口而出,她們兩個人都被提點起來一些過往和心事,明月舔了舔嘴巴:「我來,是有事情找你的。」

「什么事啊?」

「吳蘭英。」

南一低下頭去:「這么久了,人都沒了,還提她干什么啊?」

「我攢了一些錢,想給她家里寄去。你能查到她的地址嗎?」

「我不知道,也許可以試一試。我姐姐的朋友跟她也是同學來的。」

「我知道她家在黑龍江,過得艱苦,她還有一個弟弟……」

「嗯,那我找找看。」

「你可不要看急,病養好了再說。」

「謝謝你啦。」南一縮在被子里,「我很久沒生病了,生病挺舒服的,頭疼昏睡的時候,什么都不用想了。」

明月探訪南一是臘月二十七的白天。三天後就要到大年三十了,此時城里處處張燈結彩,中街的薈華樓老首飾店請進了一個新雕的玉佛,每天白天都有人排了長隊去參觀許願。天一擦黑,四處鞭炮聲便不絕於耳,東北人的傳說里面,說「年」是個獅身馬頭的怪獸,專在臘月三十和正月初一的時候跑出來吃小孩,但這怪獸怕聲響,放鞭炮就是要炸它走。這天晚上不知誰家放了一個大炮竹,悶悶的響聲,震得大地發顫。正在吃火鍋剝粟子打麻將摸骨牌的人們玩得開心興起都不以為意,幾個覺察到的呵呵一笑,議論看這是誰家的大手筆。真相出現在第二天的報紙上:剛剛建成營業的奉天銀行遭劫,地下室被炸出來一個大d,金條和銀元被盜走的數目讓所有人都掉了下巴。

奉天銀行是個本地企業,有數位政要軍閥聯合八股,此番遭劫事態嚴重,影響惡劣,軍警迅速出動開始調查。臘月二十八下午,良友會社的保衛科長淺造帶著三位便衣軍警進了修治的辦公室,向他介紹說,這分別是馬先生,劉先生和孫先生,想要了解一些情況。說是「了解情況」,來人的態度和方式倒更像是審訊。

「你是『奉天銀行』項目的建築工程師?」

「原工程師山上君已經回日本了。我只是代替他做後期工程的監理。」

「設計圖紙是你保管的?」

「不是。工程項目結束之後,『奉天銀行』的圖紙作為公司的機密文件存放在資料室。」

「拿出來看。」

「我沒法拿出來給各位。要有董事會的意見和主管干部的簽字。」

姓馬的軍警啪的一聲把腰里手槍狠狠拍在桌上:「你是日本人我就得客客氣氣的是不是?實話跟你說了吧:案子發生在晚上九點到十二點之間,從後門到銀行的地下保險庫一共三道門,炸得干凈利落,大樓其它部分連個腳印都不多。一共兩種可能:要么銀行里面有內鬼,要么他們就有直通保險庫的圖紙。我現在要你們的圖紙,馬上給我交出來,交不出來,你就是一伙兒的。」

未待修治回答,石田秀一從外面進來,一邊說話一邊鞠躬「先生們請不要著急,有話好好說,如果是我們這里出了問題,一定徹查到底。」

「不用你們徹查,把圖紙拿出來就行了。」

石田秀一當即命人去資料室查看。

他們沒有能夠把圖紙拿出來。

在奉天銀行劫案之前,有人盜取了存放在良友會社的銀行大樓構造圖。

會社的日常工作全部停止,軍警對工作人員一一審問排查。

保衛科如實匯報:幾天前曾進行過一次內部檢查,沒有發現財物丟失,並沒有檢查到資料室,所以並不知道有圖紙失竊。

內部檢查是常規性的還是臨時性的?

臨時安排。

怎么會有這個臨時安排?

因為設計師東修治先生曾發現有可疑人物出入,所以要求進行內檢。

啊這確是個突破性的線索。來吧,東先生,看到什么,記得什么,要么寫出來,要么形容一下,我們畫出來。

臘月二十九深夜兩點鍾,修治在一間沒有窗戶的小房間里描述出了那夜在辦公室門口所見的男人形象,同時在自己的腦海里勾勒出了這樣的—幕:進入辦公樓行竊的應該有幾個人,一人在外面望風,他到的時候,里面的正要出來,望風的上來跟他打招呼問路,修治回頭說話,里面的趁機脫身。他們從良友會社偷竊來奉天銀行的圖紙,探明白了地下金庫的位置,待到年前爆竹喧天的夜晚,趁機爆破掉三道門,動靜大一點也不打緊,誰能分辨得出炸葯和炮竹的聲響呢……

根據修治的描述,人像被畫好了,軍警拿起來讓他看:是不是這人?

修治赫然記起這是誰了:數日前看評劇的晚上,他與南一從戲院里面出來,此人從後面上來打招呼,這是南一的朋友!

第三十六章

軍警們拿到了第一位可疑人物的畫像並沒有著急聲張,懸賞捉拿。他們連夜召集了城里所有曾留下把柄因而不得不合作的流氓地痞線人和告密者,在一個控制有力的范圍內發布畫像,並嚴刑問,有誰見過此人真身?或哪怕是相似的臉?

一天一宿的刑訊和飢寒交迫之後,終於有人提供了一些有價值的信息:離太清宮不遠有個四平人開的山貨行,生意不見得多好,但是來來往住客人不斷,老板換了好幾茬,相互接手像都在熟人之間進行,並不見有出兌倒賣的程序,最近的一個老板不常出門,不常露面,但是也見過一兩次,那張臉,那張臉有點像這幅畫像……消息一出,精干的探子們就被放出去了。

城市太大,年代混亂,故事很多。

另一邊的王府里面,遠近親戚陸續地到了不少,正熱熱鬧鬧地過大年。在王府新改建的小樓里面,麻將局開了六桌,綠玉牌來回撞擊發出嘩嘩的聲音,可口茶點在一旁伺候著,輸贏之間,金錢流水無數,他們卻還在一邊玩一邊抱怨著年景不好,再不能過從前養尊處優的日子了,再不是從前的皇親國戚了。這是旗人們聚會時候的樁核心話題,剛變天的時候,說起來這事兒總有人哭,現在漸漸適應了,反而還覺得少了拘束,不時還會拿頭發和袍子開兩句玩笑。有人又在說皇上在天津的軼聞,說他最近請了個日本師傅,張嘴閉嘴都是島國的話,一次參加聚會,居然還梳著小分頭穿和服出來了。

一直聚精會神打牌贏錢的小王爺說:「你是看見了?」

講笑話的說,聽那誰他家那小誰說的。

顯瑒道:「說得那么真楚,我當你是真看見了呢。」

牌桌上的另一個表弟道:「皇上穿和服也不奇怪啊。東三省不都是一個氣氛:十個買賣有七個是日本人的吧?日本好地方啊,發展得那么快,不然你怎么把明月姑娘送到那里念書去了?」

另一張桌子上的明月聽見自己名字了,扭過頭來看了看。

顯瑒打出去一張西風,向她眨眨眼睛,回復那人道「師夷長技以制夷,你這小子書白念了,什么道理都不懂。」

另一張桌子上的彩珠推倒了自己的脾:「我和了。」

她手氣太好,籌碼在自己跟前堆成高高的三個小垛,旁邊的女子努努嘴吧。

彩珠看看她:「怎么?不服啊你?」

那位說:「服氣的,怎么不服?不過我賭場失意,在別處找回來,還有夫君疼我。」她聲音不大,調門拐了幾下,只這一桌上的女人聽得見,她們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那笑容彩珠是看得懂的:夫人你贏了些小錢又何必得意?你的丈夫在別人手里。

彩珠也笑了,跟著桌上的三雙手一邊洗牌一邊說:「願他今年知道疼你,明年也是一樣,後年也是如此,你好年年三十給我送錢。只是不知道,咱們兩個的這點運氣是不是有那么長。」

明月一邊,輸輸贏贏地打了個平出,她沒有熬夜的習慣,沒多久困了,打個呵欠拍拍嘴巴,下人在旁邊遞了干果盤上來,明月撿了一顆酸梅放在嘴里,想要提提神。她下手的女子是顯瑒的表弟妹,仍出去一張牌然後低聲道:「跟我一個症狀。」

明月看看她:「什么症狀啊?」

「總是困,吃不香睡不熟,也愛吃酸梅,還怕冷。你呢?」

明月的對家接口道:「我那時候怕熱。一熱就惡心。」

明月核計了一會兒才知道她們說什幺,;心中和快:「我沒有。」

她們抬頭看看她,都有點納悶,仿佛在說:又不是壞事,這么大反應干什么?

明月故意點炮給下家讓她和了,然後找別人替自己上手,上樓去新裝修的客房睡覺。路過小偏廳,看見兩三個爺們卧在那里吸煙,香氣撲鼻,雲霧寥寥,下人們跪著服務,誰說了句笑話,他們含含糊糊地低聲笑。書房里面二表哥在玩顯瑒藏的宋代古箏,彈著一首婉轉銷魂的小曲,一個隨他來的畫著女妝的美貌小廝,拄著頭聽他主子撫琴,一臉陶醉。不知誰在園子里連看放了好幾個二啼曉,動靜清脆響亮,熱鬧辛辣的硫磺味道跟著聲音傳播擴散……

明月上樓找了間卧房,和衣躺在榻子上,枕著自己的胳膊出神,只覺得這日子過得逍遙而不真實。殘留的財富鑄成享樂的圍城,希望和幸福像是城郭里的固水,失寵於年代的貴族們每日無節制的汲取,不在乎,不感恩,不害怕括竭。她手邊放著幾本舊書,信手打開一本,竟是應了景的白居易的詩: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她迷迷糊糊睡著了,不知多久,被人輕輕搖著肩膀弄醒,睜開眼睛竟是小王爺,明月歪著頭看他,怎么都覺得是年少時候的模樣,消瘦清雋,眉目傳情,這人可真好看啊。她伸手覆在他臉上問:「你打完牌了?」

「嗯。你躲在這里偷懶啊?」

「反正也贏不了,就不打了。」

他笑著說:「年夜飯好了,去吃吧?鹿兒師傅專門來給做的。」

「一點不餓,吃不下東西。」

「……那就喝杯酒去。」他目光如水,實際上在跟她打商量:這好日子不知會過到何時,這頓年夜飯吃了,下一頓不知道是否聚得來這許多人,張羅得起這般熱鬧。這些話用不著說出來,她明白他就跟明白自己一樣,點點頭:「嗯。」

他卻沒有馬上動,攥起來她的一只手放在唇邊吻了吻:「過了年,開春以後找個好日子,把你的名分成全了。」

她輕輕搖了搖頭,伸手把他的頭摟在自己懷里,親親他耳朵:「這樣不是挺好的嗎?有沒有名分我都陪著你。誰走了我都陪著你。什么時候我都陪著你。」

他在她懷里重重地點頭,伸開手臂把她環繞住。依稀記得小時候他被阿瑪罰站在院子里,扛得一臉憔悴,嘴唇干裂,女孩就蹲在他旁邊,不聲不響,不說不笑。他覺得自己狼狽,讓她走,別留在這里,她搖搖頭說「我陪著你」。原來人雖小,早就拿了一輩子的大意。他把她給緊緊地抱住。

這一年除夕夜,劉先生劉太太把南一的姥姥姥爺接到奉天城里過年,老人來了,舅舅和舅母帶著南一的兩個表弟也來了。表弟們占了南一的房間,南一搬去跟趕回來過年的姐姐東一一個房間。劉家的年夜飯是三鮮餡餃子和涮牛r火鍋。南一不去幫忙,自己坐在沙發上嗑瓜子,皮子攢成了一座小山。

二表弟把她藏在櫃子里的韶皮帽子給翻出來了,頂在頭上在屋子里面橫逛了兩步,問大人們:「看我像土匪不?」

南一看了,面無表情地走上前去,把帽子從表弟頭上取下來,把手里攥著的瓜子皮全摁在表弟頭上。

劉太太一邊擀餃子皮一邊跟弟媳婦解釋:「別怪她,別怪她哈。孩子上次生了病沒好利索,直到現在都有點瘋。」回頭又去叫侄子,「來,別搭理南一姐,姑姑給口香腸吃。」

南一回到原來的位置上繼續嗑瓜子。

十二點的餃子好了之後,好久沒有正經吃飯的南一上了桌一口氣吃了好多,撐得夠嗆。姥姥給孩子們挨個派紅包的時候,朝著南一眨眨眼睛,那個意思是說:給你的比別人的多。南一手里拿著紅包一心想:姥姥,你能把那個人裝到紅包里面給我嗎?

初一早上,一家老小去般若寺拜佛,南一頭一次心悅誠服地上了兩柱香,並給菩薩行了三叩九拜之禮。她又趁大人燒香許願的時機,自己在寺廟門口卜卦算命的檔子求了個簽。算命的老頭兒打開紅紙,但見上面是三個字:一心解。

老頭兒問南一:「姑娘要問什么啊?」

「姻緣。」

「姻緣啊……」老頭拖了長聲,,心里面算計著,大過年的,這姑娘想要聽什么吉利話昵?計上心頭,他抄起毛筆,在紙上先寫了一橫,這便是那個「一」字。「心」被他寫成了樹心「忄」,加上上面那個「一」,成了一個「不」字。老頭子道,「若問姻緣,這是個上簽啊,一心就是『不』,這是不解之緣啊!兩廂長相廝守,哪怕眼下分離,山不轉水轉,以後也必然再會。姑娘但請放心。」

南一聽了,整個灰暗的心情都亮堂起來,又加了些鈔票給老頭:「謝謝您啦。謝謝您啦。」

可惜老頭兒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否則他也許會告訴這個名字里面帶有「一」字的孩子,請她放掉心事,知難而退,再別奢望。

同一時間里,東修治被關在沒有窗戶的房間里面,與外界完全隔絕。房間里面有一張床,一個書桌,一把椅子,獨立的洗手間和淋浴。他並沒有被太過虧待,三餐准時干凈,甚至可以說豐盛。

修治被關押的第三天,姓馬的軍警來見了他一回。

修治說:「扣押我,是怕我通風報信?」

馬給了他一支煙,修治擺手謝絕。

「案件太大,我們布了網,不能走漏風聲。」

「要到什么時候?」

「到你把那人指認出來為止。」

「如果你們永遠抓不到呢?」

「好問題。如果我們抓不到,你猜猜看,會怎么辦?」

「那就是我們做的。對不對?」

馬聽了伸手刷刷自己的頭發:「你們從這里搶的錢少嗎?」

第三十七章

年和五劉家請客,來了不少親朋好友,客廳都滿了。南一在廚房里幫著女佣准備飲料和點心,不一會兒劉太太過來找她,帶她去見跟人打招呼。來賓是一家三口,父母帶著兒子,風格氣質就像劉家一樣。劉太太問南一,你還記得董叔叔和嬸嬸吧?南一根本不記得,但還是笑著點頭施禮:董叔叔,董嬸嬸。紹琪呢?你記得紹琪嗎?南一還是笑呵呵的:你好,紹琪。

董紹琪二十四歲,瘦瘦高高的,戴上眼鏡斯文,摘下眼鏡面相有點過於精明。劉太太反復提醒,南一終於有了點點記憶:董紹琪這人愛思考,小時候就這樣,孩子們玩追跑逮人的游戲,所有別的小孩都追著南一p股後,南一跑得太快誰都逮不到她,只有紹琪,很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