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1 / 2)

致命危情 未知 6216 字 2021-02-13

其實櫻木子這么做已經好幾天了,她見不到梁景生也進不去小區,就守在大門口守株待兔,見了車就攔住,也不管人不認識人家就說,我要見梁景生。這個小區里幾乎大半人都知道門口有個瘋女人,梁景生自然也知道,管家跟他說了,他聽聽也就算了,隨她去,他正傷心難過哪有閑心思管她要死要活,他還以為這女人的耐心比起兔子的尾巴長不了多少,誰知她比他想象中堅韌,可她想要再次把梁齊從他手中奪走,那才是沒門兒。

其實墓地早已買好了,可他不願意梁齊孤零零的跟那么多陌生人擠在一起,更不願意寄存在殯儀館,他把他帶回家,就住在頂層閣樓里,離他那么近,他每天都能陪在他的身邊,跟他說說話,以前是不得已他們兄弟不能廝守一起,可現在,他要彌補這個缺憾,再也沒有人能分開他們,櫻木子,她更不可能,在他心里他根本就不承認這個女人是梁齊的妻子,梁齊還在的時候他是沒法子,現在梁齊都走了,這個女人也理應消失才對。

車子經過櫻木子的身邊,她也沒有瞥一眼或是抬頭,仿佛真是睡著了,梁景生奇怪,忍不住扭頭往後看一眼,那女人似是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他還是敲了敲司機椅背:「停一下。」司機便把車緩緩停下,他就推來車門下車,朝著櫻木子走去。

走得近了他才發現,女人沒有睡著也沒有昏過去,他能看到兩排又長又密的睫毛一顫一顫,過會兒就眨一下,幾簇陽關從樹葉的間隙里灑下來,落在她毛茸茸的頭發上,似一縷縷金沙,漂浮的浮塵在她頭頂打著旋,她像是反應遲鈍,看到眼前多了一雙鋥亮的皮鞋,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看清了眼前竟是梁景生,似是驚慌失措又像是驚喜的一下子彈起,有些氣促的小聲叫:「大哥……」

梁景生站在那里面無表情,只是問一句:「你叫我什么?」

她艱難的吞咽,手里緊緊的絞著衣角,小聲改口:「梁先生。」

「你在這幾天了?」

她垂下頭,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半晌才說:「五天了。」

「你覺得你這樣做有意義么。」

她又抬起頭鼓足勇氣,眼里都是渴求:「他是我丈夫,我,我要帶他走。」

「誰說的?」

櫻木子更氣促,似是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去拉他的衣袖:「我們是合法夫妻……」

梁景生似是要避開洪水猛獸般麻利兒的躲開她伸過來的手:「我說不是,你就不是。」

她咬住嘴唇不再說話,怕一開口就要哭出來,梁景生只是面無表情冷冷的,轉身要走,不想她忽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聲帶哽咽:「梁先生求求你,這是我唯一的希望,就算是可憐我,求求你。」

她的樣子也確實可憐,他甩開她的手,直直走向他的車子。

梁景生對著司機勾勾手指:「把車給我,你回去。」

司機下了車,他又去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扭頭對還在抽泣的櫻木子說道:「上車。」

櫻木子愣了愣,卻還是趕緊的抹掉眼淚走過去上了車,梁景生幫她把車門合上,就坐進駕駛室,直到他們的車子的車子開出去老遠,小鍾才啟動引擎,嘆口氣搖搖頭,對一邊的宋波說:「我看了,這女的就活脫脫一妖精,咱哥怕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了。」

宋波拉著臉:「x你媽!丫的放嘛p呢,她可是……小心言多必失。」

平時宋波要罵他小鍾必定回嘴,可此時他只有吐吐舌頭,嘴巴似是被鉗子鉗住了,老老實實跟在梁景生後頭。

進了城遇到紅燈的時候梁景生就把車停下,斑馬線上穿過幾個年輕女人,花枝招展有說有笑,他身邊一直都默不作聲的女人,其實以前很漂亮很嫵媚,她算是他見過的女人中會打扮,長相也算是拔尖兒的女人了,可她現在的樣子實在不敢恭維,就像是剛從難民窟里出來一樣,並且神色看似疲乏到了極點,看起來不是不可憐,他想起他第一次見到她時,那隨風飄盪的紅紗巾,她現在的樣子可真丑,他想。

信號燈變換時他一邊排檔一邊問:「你在哪下車?」

他沒有冷言冷語可能是心情還可以,她抓緊時機:「梁先生,你把他還給我吧,我發誓以後都不會再讓你瞧見我,真的。」

她這么說他就煩,冷笑,聲音里透出連他自個都不明所以的y狠:「我他媽偏不給你!」他猛的一打方向,也不管是全段禁停,把車子停在路邊,盯著前方咬著牙:「下車。」

她就知道還是失望,卻不爭不吵,只喃喃說:「難道你心是鐵打的?他是你弟弟我是他……」

「下車!滾!」他越過她的身子,推開車門,粗魯的推搡她把她推下車,拉上車門踩了油門就走了,留下櫻木子傻兮兮的站在馬路邊,滿面悲憤。

可讓梁景生始料不及的是那個女人是准備跟他杠上了,看來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晚上潘東明請他同赴一個重要酒宴,宴請部隊上的幾個軍官,因為他們承接的一期工程馬上就要動土了,酒宴進行到一半,忽然有服務生進來說:「梁先生,梁太太到了。」

別人不了解還沒什么,潘東明倒是笑了:「梁太太?那還不趕緊的請進來瞧瞧啊。」

很快「梁太太」就被請了進來,潘東明一看倒是嚇了一跳,原來所謂的「梁太太」,竟然是追悼會上那個失魂落魄的女人,原來此梁非彼梁啊,他心思一轉,看了看梁景生,發現那男人不慌不忙的起身,一邊給眾人道歉一邊推著女人出去,還小聲說:「呦,你怎么來了,有事兒?」

出了門他可沒那么客氣了,老鷹抓小j似的拎著她把她塞進隔壁的空房間,一把甩開她唬著臉問:「誰讓你來的?」

她換掉了邋遢的衣服,臉上竟然化著濃妝,又黑又大的眼珠烏溜溜的,還是那一句話:「把他還給我。」

梁景生唬著臉摸出電話,打給守在門外的宋波:「你死了還是瞎了?竟然放這個瘋子進來!」

宋波嚇了一跳,火燒p股似的急急趕來,一看見櫻木子他眼珠都要脫眶了,指著她說:「嘿我說,你倒是挺麻利兒的……」他又對臉色難看的梁景生解釋:「我剛把她弄走,可她是怎么進來的?」

「你問誰呢。」

宋波知道今兒晚上的應酬有多重要,不禁伸手虛空點著櫻木子的鼻子:「你呀你呀。」他又對唬著臉的梁景生說:「我馬上把她弄走。」

他剛拉住櫻木子,梁景生說:「別介了,就讓她呆在這兒,你給我看好她。」說完走了。

宋波瞅瞅櫻木子,蒼白的皮膚下有層病態的憂郁,又想起前不久她為了梁齊傷心的樣子,就嘆口氣,說:「坐唄,傻站著干嘛啊,我說你這人忒軸了點,你那念想趁早斷了吧,大哥不會答應你的。」

「為什么,我是梁齊合法妻子,我們有結婚證。」

這女的怎么死腦筋,這點彎彎兒都轉不過來,宋波忍不住尖刻的說道:「你是有結婚證沒錯,可老公死了你可以再嫁,還會有老公,弟弟死了就沒了,拿金山銀山都換不來。」

櫻木子低下頭,心里硬生生的疼起來,她用很小聲說:「我不會再嫁人了,不會了。」

宋波瞅瞅她,在身上摸出一盒煙對她說:「你坐吧,我出去抽支煙。」

他出去就沒再回來,她就傻子一樣獨自坐在偌大的房間里,也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幾個小時了才有人推開房門,她抬起眼皮,發現是梁景生跟一截鐵塔似的堵在門口,她默不作聲的站起,看著他關上門一步步走過來,離得近了她就聞見他身上的酒氣,他也不說話,背著手大馬金刀的就站在她面前低頭看著她,她有點慌亂也有點不知所措,只好又垂下頭去。

他終於開口說話。聲線卻冷的如浮冰:「你想怎么著,說句話。」

她還是那一句:「把他還給……」

他打斷她:「不可能,你死了那份心吧。」

她像雕塑一樣渾身僵硬,很久了才想起來去扒拉手袋,掏出有她與梁齊合影的結婚證,在他眼前舉起:「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們的婚姻都是受法律保護的,我是梁齊合法的妻子,我有權利……」她的長篇大論還沒有說完,手中的結婚證忽然被梁景生奪去,他翻開看了看,然後輕蔑的哼笑一聲,竟然隨意的扔到身後,又輕蔑的看著她,淡淡的說:「在我看來,那是廢紙一張,你還有什么受法律保護的法寶?都拿出來讓我瞧瞧。」

他的態度囂張蠻橫,無禮可惡,看著他臉上輕蔑不屑的笑,櫻木子狠狠咬住唇,眼睛里滾落大顆大顆的淚珠,許久以來蓄沉的委屈與痛楚忽然爆發,只讓她心里生出一種怨毒,像荊棘,像倒刺,緊緊裹在心上越收越緊讓她痛苦窒息,她發出一聲汽笛般的尖叫,對著還在冷笑的梁景生就撲了過去,尖尖的十指對准他的臉。

梁景生就算在醉酒狀態下反應也是靈活的如豹一般迅猛而優雅,不等她的手近,只抬抬手就擰住了她的手腕,似是隨意的反手一撇,她便動彈不得,巨大的痛楚從手腕上傳來,男人擰著她的手腕很用力,毫不留情,似是要擰折她的手骨一樣,她除了流眼淚已毫無辦法。

他輕笑,在她耳邊低聲道:「挺有膽識的嘛,不過丑話我得跟你說在前頭,要想留在這里並且好好的,就不要再試圖惹惱我,看在梁齊面子上,今兒我不跟你計較,下次,我會讓你知道跟我作對要付出什么代價。」

他說話時呼吸中濃烈的酒氣拂在她一側的臉頰上,她咬著牙忍受這劇痛的折磨,不讓自己呻吟出聲,幸好他說完了就反手一掄把她掄進沙發里,她的臉埋在沙發里一動不動,她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很久了她才慢慢折氣身去撫摸手腕,那里折斷了一樣疼,她微移動眼光,就看到紅色的小本子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她起身走過去,蹲下,用一根手指翻開,一對喜氣洋洋的笑臉就映入眼簾,漸漸變的模糊不清,她用指肚輕輕的撫摸讓她刻在心底的那張笑靨,蜷縮在那里像只受傷的小獸般唔咽,她看著梁齊的笑臉,絕望又無奈的小聲說:「你看,我就是這么沒用,我都沒有辦法留下你,對不起。」

那天晚上她回到家里,坐在捆著絲帶的結婚用品堆里,把梁齊的照片一張張的貼在周圍,讓她無論從哪個角度都能看到他含笑瞧著她,打開一瓶酒,一邊喝一邊給梁齊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話,說她很想很想他,最後她好像是醉了,因為她覺得天旋地轉,她傻笑著對不說話的梁齊說:「喂,我說了那么多,你怎么都不說話?……呵呵,原來你是小啞巴,小啞巴。」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臉,很光滑,卻沒有溫度,她對著他吐氣,喃喃說:「梁齊,你知不知道,活著實在是太辛苦了,很辛苦很辛苦……」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把頭埋在曲起的腿間,從窗戶玻璃的反光里,能瞧見她嬰兒一般蜷縮成一團。

第四十四章

第二天紀雲提著一些水果去看望櫻木子,按了好久的門鈴門才打開,露出櫻木子被痛苦折磨的又憔悴又毫無血色的臉,她心疼的瞅著那姑娘,眼圈立刻就紅了,櫻木子卻是堆起滿臉笑請她進來,用腳踢開躺在地上的一只盒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怎么來了?哎呀這里亂的,我都沒收拾,你先坐,我給你……茶?還是咖啡?」

桌子上被大小不一的各種盒子占滿了,紀雲只好把手中的塑料袋放在桌腳邊,櫻木子進了廚房,她就打量亂糟糟的屋子,空氣中還漂浮著酒氣,她看見大堆的東西七零八落的擱在地板上,中間躺著一空的酒瓶子,她不知不覺的嘆了口氣,彎腰拾起找垃圾桶,卻又看見堆得高高的禮品包裝上貼滿了梁齊的照片。

她拿起一張,看了看,又很心酸,不久前她還在這里見到他,年輕又英俊的男孩子,轉瞬間便如煙花一般,轉眼即逝。

廚房里傳來乒乓的聲音,可能櫻木子在找水壺燒水,紀雲心里很難受,她用衣袖輕輕擦擦眼睛,還是把那些照片都收起來,又打開窗子通風,挽起袖子把地上亂七八糟的盒子整整齊齊的碼在靠牆角的地方,又收拾了桌子,提起她帶來的水果,想要去廚房洗洗,剛轉身就看見櫻木子愣愣的站在廚房門口,她似是笑了笑:「雲姐,怎么好意思讓你做這些。」

紀雲豪邁的揮揮手:「咱姐妹不玩虛的,今兒個你有口福了,中午我給你做我的拿手菜,好久沒有大顯身手了,先讓我練練筋骨。」說著就把手里的水果遞給她,興致勃勃的:「你先洗水果,我看看有啥材料。」

打開冰箱,除了幾罐啤酒卻是空空如也,看櫻木子瘦的尖尖的下巴就知道,這姑娘沉浸在傷心里自然不會好好照顧自己,她難受的如同有什么東西卡在了喉嚨里,試著擠出一絲微笑關上冰箱門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走吧,跟姐姐去超市掃盪去。」

兩個人去了趟超市,一人提了一大袋子回來,紀雲果然是巧婦,桌上擺了四菜一湯,香香的味道沖進櫻木子的鼻端,還真勾起了饞蟲有了食欲,一邊吃她才想起來問紀雲:「今天你怎么不用上班啊。」

紀雲手中的筷子一頓,似是為難又似是不知該如何說起,很久了才說:「放假了。」

櫻木子這才知道,原來今天是這個國家的生日,也是她和梁齊要舉行婚禮的日子,她忽然記起也沒有多久以前,梁齊還在這里攬著她的肩說,咱們婚禮就定在十一吧,普天同慶多熱鬧,以後再生個兒子取名就叫國慶,梁國慶。

她笑了笑說:「日子過得這么快,都十一了。」

紀雲卻是不敢再搭腔,埋頭往嘴里扒著飯粒,聽她又問:「以前不是聽你說十一了要帶孩子去旅游么?怎么不去?」

紀雲說:「咳,十一旅游的人多,我才不去湊那熱鬧呢,盡是看人了,他爸帶他回老家看爺爺乃乃了。」

「那,你怎么不回啊。」

紀雲笑了笑岔開話題,終是勸道:「木子,過了假期去上班吧,讓自個而也充實些,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老想著也沒用,過了假期沒多久公司就要年慶了,這段時間都很忙,你要是上班忙了,就沒空老想著別的了,萬事都想開些,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長假里紀雲幾乎天天來陪她,拉著她去逛街,拉著她出去吃飯,想盡法子逗她開心,後來她想想紀雲說的有些道理,就算她再傷心難過,梁齊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也明白紀雲長假不陪老公孩子卻整日陪著似是孤魂野鬼的她,也是關心她為她好,她來北京的日子不算短了,漸漸的她便把她心里一些只有梁齊知道的事情說給她聽,紀雲聽了更是心疼她,不但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又接連失去養父,丈夫,從此孤單單的一個人,她想想這樣的事情落在一個姑娘家頭上,真可憐,聽她喃喃說著陪著她一起掉眼淚。

鼻子下面一張嘴。只要活著,每天都要吃。為了生活,必須得賺錢,櫻木子想,是時候面對事實了,她得振作,她沒了梁齊,不能再失去工作,這是個勢利的金錢社會,沒了工作就沒了生活來源,她不能永遠這么萎靡下去,過了假期,她就去公司銷假上班。連老總看到她都是一臉驚訝,他沒想到這么短的時間內她就來上班了,因為國慶放假很多公事堆積,又要忙著不久後的公司年慶,人人忙的陀螺一樣,小張跟隨日方理事出差了,她就主動接替了很多屬於小張的工作,果然累得都沒有閑暇時間想別的,結束一天的工作後,一個人拖著疲憊的腿,走在滿是霓虹燈的街上,陪伴自己回家的,只有自己的影子,到了家就倒在床上連夢都沒有一覺睡到天亮。

公司年慶很快到來,老總在行業里屬於八面玲瓏的人物,又與商會主席特別交好,托了商會主席的面子,竟是請來了很多業界的知名人士到場慶賀,可令櫻木子沒想到的是,她竟然被指派為達也的御用翻譯。

她都忘記了還有達也這號人物,也忘記了達也也是公司的合資方代表,她是這輩子都不想再跟此人有任何交集,可是工作,也沒法子避免,接到指派任務,只好硬著頭皮等在會場門口,直到見了達也的車子來了,她就與老總迎上前去。

達也十分高調的出場,前後停下的幾輛房車里陸續下來特意從日本趕來為他慶賀的朋友,那幾個人櫻木子都認識,她上前用日式禮節躬身問好,達也就像不認識她,冷淡的為老總介紹他的朋友,櫻木子木著臉公事公辦的樣子,不管達也的朋友怎么跟她搭訕她都視而不見也不搭腔,跟在達也身後亦步亦趨,等到司儀的長篇大論結束,舒緩的旋律緩緩響起冷餐會正式開始,那些商業巨頭們才端著酒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這自然也是尋商機的好機會,達也的朋友川永拿過裝滿了紅酒的高腳杯遞給櫻木子,含笑說:「好久不見了櫻木子,不要總是冷冰冰的不認識一樣,陪我們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