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1 / 2)

不大會功夫,十二個小報童,身背布袋,興沖沖地離開報館,象那燎原的火種,散布到了冰雪城的大街小巷之中。

如我所料,事情最初進行得並不順利,免錢的報紙都有人哧之以鼻。

走到街頭,甚至看到有人把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報紙當柴火在燒。至於拿來上茅房當手紙用的,只怕更是數都數不清了。

正文知性不如本性

報紙對古人來說是個新鮮事物,一時半會還難以接受,受到冷落本是意料中之事。

可真的成為血淋的事實,去面對時,才發現心理上還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

逸林報館前門可羅雀——想象中拿著貼花來給才子投票的人,一個也沒有。偶爾有一兩個人探頭探腦,也以來看笑話的心態居多。

開始有些惶惑不安——我是不是受了小說的誤導,認為古人的錢好賺得很,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是不是應該調整一下策略?

漸漸的,沉不住氣的已不只我一個。當報紙發行到第三期,江子楓終於按捺不住,拉了張幄殺到昭王府。

我剛剛才從床上爬起來——昨晚寫新策劃書到半夜,現在乘君懷彥不在,趴到他的熊皮軟榻上補眠——那玩意符合人體工學原理,看著恐怖,躺著倒著實舒服。

丫的,倒是會享受!

「小雪,免費派送的方法好象行不通哦?要不,我把他拿到國子監里,發動同窗,多少也能賣出幾份。」江子楓一臉擔憂地瞧著我,也忘記了要壓低音量。

張幄在一旁跟著頻頻點頭——看來,這是他們事先商量好了的。

「要不要我幫你在同僚里也推薦一下?」君懷彥偏巧沒出門,歪在他的虎皮大椅里,探出頭來,假惺惺地說著風涼話:「可惜,我的聲譽不太好,朝中好友廖廖可數,只怕也賣不出幾份。」

「一邊去。」我怦地一聲摔上大門,將那張俊臉關在了門外。

他笑得那么開心,分明就是在看好戲。

哼!被我敲了五萬兩,不服氣是吧?想看我怎么死呢!

「我有一些同鄉,對咱們的報紙有些興趣,不如我去賣給他們。」張幄小心地瞧了瞧我的臉色,低聲建議。

「沒用。」懶懶地躺到軟榻上,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對他們的提議,淡淡地加以否定:「整體的知名度不上來,光靠賣幾個熟人進的幾個錢,對報社的支出來講,那是茅坑里嗑瓜子——出的多,進的少。」

「噗!」江子楓聞言一口茶狂噴而出,瞪大了眼睛笑罵:「小雪,你說話不能含蓄點?請注意你王妃的形象!」

「含蓄?抱歉,我沒學會。」我掩著唇,嬌笑著橫了他一眼,扭著腰,捏著嗓子細聲細氣地道:「再說了,奴家的夫君是個馬賊,我粗魯慣了,端庄嫻靜那一套學不來。

「哈哈哈!」江子楓駭然指著我,被我逗得捧腹狂笑。

「看來我們白替你擔心了,你好象一點也不擔心,自得其樂得很。」半晌後,江子楓收了笑,正色瞧著我道:「倒是我們沉不住氣,慚愧。」

「好說。」我微笑著瞟他一眼,大方地把他的贊美照單全收下來。

「可是,難道什么事也不做?」張幄小心地探頭瞧了一下門邊,壓低了聲音道:「看昭王的態度也不象是支持你的樣子,他給你的銀子總有花光的時候,到時逸林報連運營下去都困難了。」

「放心吧,」我悠閑地睇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來投票的雖然沒有,可是關心的人卻越來越多了。現在無論你走到京城哪個角落,都會聽到有人在議論逸林報。對於今秋的科舉也爭論得異常激烈。這,就是我要的效果。」

「萬事開頭難,任何事情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有了知名度,成了京城里街知巷聞的新事物;我們再把報紙的內容充實起來,做到最新,最快,最詳實,何愁報紙沒有銷量?」

「所以,現在你們要做的是挖掘出有價值的新聞,報道有爭議的人物,寫出更加精彩的專訪,吸引大家討論,引發別人的好奇心。至於經營一事,還是交給我來處理吧。」

一番長篇大論,我說得口干舌燥,終於成功地安撫了手底兩員大將的軍心,讓他們滿懷信心地離開王府,重新奔波在采訪的路上。

送走這兩人,我暗暗嘆了一口氣,折回房中倒頭又睡了下去——我其實也並沒有多少把握,要c心的事情太多,夜里幾乎無法成眠。

嗚!為什么別人穿越都風光無限。隨便在頭上c一朵花,衣服上剪幾個d,露露大腿,擺幾個poss,再鬼吼幾首所謂的流行歌曲,就能引起轟動,帥哥大把抓,銀子滾滾來?

我嘔心瀝血,運用胸中所學,苦心經營的報紙,卻落個無人問津的下場?

難道,這世道知性竟然還是比不過人的本性?

不信不信不信!我偏不信邪——如果一直沒人關注,我就一直白送下去。

直到山窮水盡,再也無力回天為止!

同是穿越女子,就不信老天真的獨獨虐待我?

「你真的對你的逸林報有如此強烈的自信心?」君懷彥不知何時悄然立在了我的床邊,語氣里也不知是揶揄還是贊賞:「雖然報紙的內容好象有點意思。」

「有沒有信心都不關你的事,請你出去,拜托關上門。」趴在軟榻上,連頭都懶得回,隨意揮了揮手,打發他走。心神俱疲之下,實在沒有精力跟他吵架。

君懷彥不語,耳中卻傳來輕微的關門聲,周圍陷入一片暝寂之中。

「五萬兩銀子全花光了?」不知過了多久,一道低沉暗啞的聲音似一陣微風溫柔地從耳邊拂過。

「還早,只花了不到三千兩。」我迷迷糊糊,張口就答。

「呵呵。」一陣輕笑聲愉悅地響了起來:「那你繼續敗,敗光為止。」

「放心,我一定會賺給你看!」我隨口反駁,片刻之後意識到不對勁——誰在跟我說話?

正文有人來兌獎

然而待得我翻身坐起,抬眸四顧,卻是一室寂然,周圍竟是鬼影也無。

是我的錯覺?我不死心,狐疑地推開房門探頭去瞧——姓君的背對著我悠閑地捧卷閱讀,好象從來也不曾離開過。

奇怪!到底是誰在說話?莫非是南柯一夢?如果是夢,這夢境未免也太真實了吧?

搖了搖頭,晃掉心里的那絲疑惑——不管,最近想得太多,只怕是疑心生暗鬼,真的出現幻覺了。

算了,反正也睡不著了,今天是第四期了,還是去報館瞧瞧得了。

還沒走到報社門口,已見門口圍了一堆人,陣陣喧嘩聲傳開好遠,引得路人頻頻駐足。

「什么事?」我拔開人群,擠了進去。

「王妃來了。」趙管事一臉的汗,見到我,如獲至寶,急忙奔過來。搓著兩只粗大的手掌,將我讓到了店堂里坐了下來。

圍觀的人聽到我是昭王妃,心生畏懼,忽然都閉口不言,紛紛偷偷打量著我。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到底什么事?」我淡淡地問趙中。

「巷尾賣魚的玉嫂說她收齊了一套十二生肖的貼圖……」趙中趨身上前,附在我耳邊低聲稟報。

哦,我明白了——十二生肖的圖章,只蓋了十一種圖案上去,剩下那個在我身上。

她根本不可能集齊全套貼圖,明顯是來騙銀子的。靚靚…更多精彩小說

眼前這個女人身體微微發福,年約三十左右,她一身粗布衣裙,身上還散發出濃烈的魚腥味。兩只手緊張地扭著衣角,雙目微垂,目光閃爍,不敢與我接觸。

「咳!你們逸林報館的人說話不算數!欺侮我們窮人沒念過書……」靜了片刻,玉嫂輕咳了咳,叉起腰大聲嚷嚷起來。被我眼角余光輕輕一掃,頓時氣弱,聲音漸漸低沉,終於消失在喉嚨里。

「聽說你集齊了一套十二生肖圖了?」我端起趙中奉過來的香茶,不慌不忙地啜了一口。這才放柔了嗓子,沖她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把圖拿過來我瞧瞧?」

「請王妃過目。」趙中接過她遞上來的一張白紙——果然貼了十二種生肖,那只仿刻的猴子神形畢肖,手法熟練,刻功竟與傅功名不相上下。

若不是我的猴子造型特異,只怕難分真假。

我那天臨時起意,一時惡搞,才讓傅師傅刻了個手持金箍棒的猴子——造假的人再聰明,沒見過孫悟空,怎么模仿?

「恩,不錯,是集了全套了。」我微微點頭,不動聲色,爽快地吩咐:「趙中,到帳上取一百兩銀子給她。」

「王妃?!」趙中大出意料,驚愕地看著我,一時沒了反應。

「去啊。」我掉轉頭不再理他,只和玉嫂說話:「你叫玉嫂是吧?」

「是是是,我男人是街尾賣魚的錢五。」玉嫂沒料到我這么好說話,怔了片刻,臉上露出狂喜的笑容,沒口子的應聲,一時點頭如搗蒜。

眾人見沒有沖突,雖然沒看到熱鬧,但玉嫂得了一大筆錢,全都露出羨慕的眼神,依然圍住不肯散去。

「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我微微一笑,溫柔地沖她點了點頭。不容她拒絕,起身向她伸出手,示意她一起到後堂去。

「王妃?!」玉嫂伸出手在衣服上反復擦了無數遍,這才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我的手,激動緊張得全身都在哆嗦,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嘻嘻,估計這輩子,我是她接觸過的最高身份的「貴人」了。

「你的圖是誰給你的?」我輕輕撫著趙中准備的那包銀子,淡淡地笑了。

「呃……是我,是小人四處撿來丟棄的報紙,好不容易才湊起來的。」玉嬸愣了一下,剛開始有些結巴,到後來就說得挺流利了——想來有人教了她答案。

「是嗎?」我微微一笑,緩緩亮出懷中的那枚印章:「你那只猴子是假的。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到這里來行騙?知道欺騙皇親,該當何罪嗎?」

「王妃饒命!」玉嫂一驚,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呼天搶地地哭了起來:「我說,我全都說!一個很年輕的小姐讓我來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大字不識一個,哪里懂什么啊?只怪我不該一時糊塗,貪圖錢財……」

「行了,起來慢慢說。」我皺了眉頭,冷冷地瞅著她:「長什么樣的小姐?多大年紀?哪里的口音?以前見過嗎?」

「不,我不認識她。她昨天晚上來的,又蒙著面紗,不知道長什么樣。」玉嫂側頭細思了一下,茫然地搖了搖頭:「那小姐弱不禁風,瘦得好象風一吹腰就要折了似的。聲音象鳥叫似的,倒是挺好聽,應該很年輕。」

得,說了半天,全是廢話!這種特征的女子,滿大街都能找到。

「就這些,沒別的了?」我肅著容,目光冷冽地鎖住她的視線:「現在不說實話,要是以後讓我查出來,知道會有什么下場嗎?」

「不,小的不敢隱瞞,說的全是實話。如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玉嫂賭咒發誓,急得滿臉通紅。

「要是再看到她,能認出來嗎?」我輕嘆了一聲,低聲詢問。

「能!她化成灰我都認識。」玉嫂急急保證,慌慌地道:「我要是再看到她,一定稟告王妃。」

「好,你先回去吧。」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將銀子遞了過去:「銀子你拿回去,但是,今日之事,不許露出半點口風,知道嗎?」

「是,是。」玉嫂騙局揭穿,居然還有銀子可拿,喜出望外。當下抱了銀子在懷里,沒口子答應著。生怕我反悔,掉轉頭一溜小跑,消失在了街頭……

正文一定徹查到底

「王妃,明明知道她造假,為什么不但不抓她,反而給她錢,縱容她?」趙中滿臉的不忿加疑惑。

「報社現在剛剛起步,若是不給她銀子,旁人不明真相,只會說我們報社不守諾言。雖然最後可以澄清,但壞的影響卻已造成,對報社百害無一利,所以我才破財消災。」

輕描淡寫地解釋了幾句,起身告辭了趙管事,往學校走去。

我心情沉重,又急又怒——好事沒我的份,壞事倒一件件接著來。先是掉錯地方,接著嫁個冰塊,然後回不了家,創業又面臨困境,現在還有人來搗亂……

賊老天,我方萌雖然算不上樂善好施,可也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你憑什么不讓我活?真的想要我上絕路嗎?

腦子里亂紛紛的,一個年輕的女人?我來這里才個把月,根本沒接觸過什么女人啊?

身邊來來去去就幾個丫頭。就算她們當中有人暗戀君懷彥,見我最近住進了書房,心生嫉妒,也應該沒那個膽子啊。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她們有那個膽子,諒她們也沒那個本事!

難道是小雲同志的粉絲?也不對,雲書桐現在是我的哥哥,誰沒事找未來小姑的麻煩,又不是不想混了。

那么剩下來的就是江同學的支持者了?最近跟小江走得比較近,是不是有哪位不知名的愛慕者,心生妒忌,想給我好看?

可我明明已經嫁人,實在對她構不成任何的威脅。她這么做,一旦事情暴露,反而會引起江子楓的反感,於她百害無一利。

我想不通誰會這么傻?

不管她是誰,這一招倒的確有些狠——處理得稍有不當,就會引發一場連鎖反應。搞不好,逸林報就會胎死腹中。哼!這絕對是對我的一個挑釁。

我越想越不開心,身子忽冷忽熱,只覺得憋得慌——難道憑自己的本事吃飯,真的就這么難?

「小雪,等你大半天了,你怎么才來?」雲書桐略略焦灼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將我拉回到現實中來。

「大哥,有事?」我微微詫異——他為人穩重,向來冷靜淡雅,柔和如風,不知什么事情讓他焦急?

「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才對。」雲書桐輕輕搖了搖頭,關心地將我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松了一口氣,露出了釋然的笑容:「還以為你躲起來了。」

「玉嫂的事,你已知道了?」我略一思考,已明白他在擔心什么,忍不住笑了:「放心,不過是一百兩銀子,我還損失得起,不必替我擔憂。」

「恩,趙管事跟我說了。」雲書桐微微頜首,明亮的雙眸里閃過一絲淡淡的慍怒,聲音里透著些微寒意:「這件事,你處理得宜。放心,我已交待下去,一定徹查到底。哼!居然敢找你的麻煩,我倒要看她有多大的本事?她聰明的話,最好不要故計重施,讓我抓到把柄。」

想不到一貫溫文爾雅的雲書桐耍起狠來,居然有模有樣,教人不寒而粟,比起冰塊男君懷彥,一點也不遑多讓。

最近一段時間心力交粹,雲書桐毫不猶豫的支持與關懷,不諦替我打了一支強心針。讓我周身都暖洋洋的,感覺通體舒泰。

「大哥,肩膀借我靠靠……」我忍不住上前一步,輕輕地偎入他的懷中,靠在他的肩上,微微紅了眼眶——呀!有人關懷的感覺真好!

「小雪……」雲書桐猝不及防,手足無措了片刻,終於伸出手慢慢卻堅決地將我圈進了懷中。

他看上去文文弱弱,想不到胸膛卻寬闊而溫暖,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青草香。他溫柔的擁抱,舒服得教我不想離開——或許,跟小雲談一場戀愛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哼,好象我來得不是時候?」一道冰冷的聲音突兀地在身後響起,打破了這份難得的寧靜與溫馨。

這冷冰冰毫無暖意的語調,除了姓君的,還會有誰?

雲書桐一驚,頓時紅暈滿面,下意識地退後一步,輕輕放開了我。

「有事嗎?」暗嘆一口氣,慢吞吞地轉過身子。強烈的陽光晃花了眼睛,忍不住抬手抵擋灼人的光線。

君懷彥頎長的身子隱在高大的古樟樹下,點點秋陽透過樹葉撒在他的臉上,變化交錯的光影,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而毫無溫度。

「本來有,現在看來多余了。」君懷彥的話,顯得有些莫測高深兼莫明其妙——什么叫本來有,現在多余?

「昭王也是為了玉嫂之事來的嗎?」雲書桐定了定神,很快恢復了常態,揚起一貫溫文的微笑,淡淡地道:「昭王好快的消息!」

不是吧,難道他也聽到消息想來安慰我?

狐疑地瞄了他冰冷的俊顏一眼,下意識地搖頭——我才沒那么大的面子,說他是來看熱鬧的還差不多。

「再快也沒有雲大學士的手腳快。」君懷彥面沉似水,冷然回敬。

咦,言下之意,並不否認他真的是為了此事而來?

這家伙,還真是小氣到了家——不過敲了他五萬兩銀子,竟一直記掛在心里,時時刻刻想著報這一箭之仇。

「這關你什么事?告訴你,若是想看熱鬧就免了。我堅強得很,才不會被這點小事打倒!」我輕撇嘴角,一臉防備地瞧著他:「別告訴我,你是真的關心我?」

「好,算我多事。」君懷彥怫然不悅,拉長了臉,掉頭便走。

「等一下,昭王心中是否有可疑的人選?」雲書桐不以為忤,居然叫住他,認真同他討論起來。

正文傳說中的內力比拼

「沒有,」君懷彥頓住身形,踟躇了片刻,終於不情願地低低吐出一句:「不過我已讓人去查。我倒想看看她有幾個膽子,敢到我昭王府來生事?」

我倒!這人的自尊心還不是普通的強——逸林報社從創立起,他根本連腳都沒踏進過一步,憑什么這會子倒成了昭王府的事了?

「好,我們分頭行事,定要揭開她的真面目。」雲書桐濃眉一斂,倒與他同仇敵愾起來了:「合我們雲君兩府之力,不信她能飛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