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部分(1 / 2)

六宮 未知 6003 字 2021-02-13

九十二回聯翩萬馬來無數紅塵滾滾(五)

卻說顧家琪懷上第二胎,並表示願意生下這孩子。司馬昶高興得跟什么似的,又怕傷害她身體,抓耳撓腮地發愁,把顧家琪逗得直樂。

小倆口為著肚中寶寶歡喜憂愁,這是初為人父母的樂趣,就不多說了。

但說這顧家琪懷孕的消息傳到外頭,真正是全城轟動。

受過酈山公主恩惠的,或者和她有交易往來的,湊熱鬧的,都趕到海酈落腳的宅院外頭,要給顧家琪道聲喜。

司馬昶也不知從誰那里聽來,認為小孩子討得別人的祝福多,平安生下的機會就高。為著這孩子能平安降世,這位從來不講究排場規矩的粗爺們,破天荒地叫盧總管擺出世子府的氣派,迎接各方賓客賀喜。

不過,要見初當母親的酈山公主,免談。

司馬昶沒告訴其他人顧家琪的身體狀況,一是為著顧慮她的安危,誰知道要害她的人躲在哪個角落里;二是這算隱私,他們自己的事,關在房門談的秘事,沒必要拿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

但來賀喜這撥人中,有群高人不能怠慢。

他們就是來解決阻止秦家借擁立新儲君強勢擴張勢頭的那班人,這些魏朝大商人大老板大錢庄及他們的代表們都說,難得這么一次大聚會,真正吶,不是給秦家堡臉面,而是給海顧肚子里這孩子捧場來的。

話說到這份上,司馬昶怎么能不讓他們見顧家琪,那就太不給這些大老板面子的哩。

可真實的情況又不能直講,司馬昶就對各路牛人們說:內子聽從長輩教誨,在內宅安神養胎,不便見客。

客人們一聽這話,就明白了。

女人嫁了么,本來就該守婦道規矩,哪能像從前一樣拋頭露臉。老輩人管得有理。

有幾個托大的,就跟司馬昶直接說,是該這么管著自己後院女人的,像以前那樣亂跑或者和男人做生意東拉西扯什么的絕對要禁止,這不僅是在豎立自己的家長權威,更是為自己的孩子將來想。母親名聲差了,一定會牽連到孩子的。

司馬昶表面上深以為然,懇謝這些提建議的人,沒讓喜事變成糟事。

話傳到顧家琪耳朵里,她笑跟左右說:咱們這位大爺,總算開竅了。四婢笑回:還不是主子引導有方。

主仆笑鬧間,一袂黑影闖入。

冬蟲夏草等人正要將這膽大包天之徒拿下,細眼一看,竟是城中話題人物秦東萊,眾女圍擊的攻勢一緩,有點不知所措。

顧家琪躺在藤椅上曬太陽,微抬手,示意眾人退下。

她笑問道:「秦爺,稀客。坐,茶飲請自便。」

秦東萊沒和她嬉皮笑臉,綳著一張冷硬的臉,一張嘴,就是克制不住怒意地質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顧家琪不改其色,自己搖著小紙扇子,淡笑,不以物喜,不以已悲。

秦東萊見狀,更怒,道:「你是在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你這算什么,他這樣又算什么。他到底知不知道你不能再生第二個?」

顧家琪一派雲淡風輕,秦東萊見她固執若斯,氣上加氣,直接發話道:「小曠在哪兒,我要把他帶走。」

「那是我兒子。」

「我幫你養著他,又順著他的意把孩子還給你們,不是叫你糟蹋自己的!」秦東萊壓抑著怒火吼叫,「我問你,這孩子什么時候有的?馬上弄掉!」

顧家琪玩味,打岔道:「我倒奇了怪了,小曠到我們身邊,我又有身孕,怎么都是喜事,怎么到你嘴里,就是糟蹋自己。」

「既是喜事,那你倒是跟他說啊,那是你跟他親、生的兒子。你看他要不要你肚子里這孩子。」

顧家琪沒答,秦東萊冷冷一笑,接著道:「你不會說出小曠的身世,一是怕人抵毀孩子,二是你永遠都不會原諒他在你懷孕時做過的事,你這個人的性子就是這樣,傷人傷已也絕不受半分委屈。你說我講的對不對?」

在秦東萊看透一切的視線中,顧家琪直接轉過視線,聚集在園中花骨朵上。

空氣里流淌著一種不悲不喜的淡然,想起前塵舊事,秦東萊不由緩和了神色,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驕傲,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再生這孩子你要冒多大的風險?若有個萬一,你讓小曠怎么辦?你以為他真地能把『我和你的孩子』當成親骨r一樣疼,到時候,他不找小曠出氣都是好的了。」

「若真有那一天,我想,你是不會袖手旁觀的。」顧家琪微微轉過眼,淡漠了所有情感的神情讓人有種冰冷的感覺。

秦東萊不覺地捏緊了拳頭,態度再次強硬,道:「你真地要生這個孩子,就為了讓他心甘情願地認下小曠?」

這話說得好像有關於顧家琪的所有事都是買賣,計劃,y謀一樣,實在叫人喜歡不起來。

顧家琪笑道:「你還真看得起我。」

「如果是你,一定辦得到,我絕對不懷疑。」秦東萊肯定地說道。

「秦堡主,您總是這么自以為是。」顧家琪淡淡譏諷道。

秦東萊直直地看了她一會兒,道:「那就告訴他,小曠是誰的兒子。」

顧家琪淡漠的眼眸里帶上了點警告的意味,秦東萊轉過身,背對她,道:「那就只有一條路,我要把小曠帶走,畢竟,那是『我的兒子』。」他刻意咬重後面四個字,宣告他的決心。

在秦東萊看來,顧家琪這樣驕傲的女人,會擔著掉命的危險生第二個孩子,完全是因為回報司馬昶認養小曠,或者說是條件。

因此,秦東萊認為,只要帶走小曠,兩人的約定就失效,那么,顧家琪就不用冒險了。

顧家琪好氣又好笑,但跟個已經沒關系的男人解釋什么她的感情走向,那是沒必要也是她不願意的事。不說點什么,秦東萊一定會折騰出麻煩大事來。

想了想,顧家琪還是任由他走掉。

因為秦東萊找麻煩,將能更進一步說明,小曠的身世。

凡是能夠讓司馬昶確信不懷疑小曠是秦顧之子,都是顧家琪樂見的事,她都不會阻止。

秦東萊走後不久,小曠跟著叔英伯黨匆匆來母親的院落。

小曠左右張顧:「義父走了嗎?」

顧家琪應是,小曠高興的臉明顯失望,顧家琪逗他:「想義父了?」

小曠點頭,嘟嘴道:「小曠想義父,小曠還想把新學的功夫練給義父看,小曠還要告訴義父,小曠的身體變好了,讓他再也不要擔心得整晚都不睡覺。」

「明天,你義父會來的。」顧家琪回道,不希望小孩子心情太壓抑,所有孩子都應該高高興興的。

小曠顯出一點驚喜的神色,反復確認:「真的嗎?娘,你沒有哄小曠?」

顧家琪笑捏捏他的小鼻頭,小曠輕笑著躲開,一蹦之下露出他新學的輕妙身法,順勢,他向母親展示自己所學。

司馬昶送完客人,匆匆來後院。

他聽到消息,秦東萊那老賊闖他女人院子,苦於客人纏身不能立即來驅逐,一等有空,這人就飛奔地趕來。

「爹,你看,小曠練得對不對?」小曠興奮地喊道。

司馬昶分了點心思在他身上,哄著小孩繼續c練,悄悄低語問:小曠有點興奮過頭?

顧家琪似笑非笑,瞄他一眼,道:「練好了,明天顯擺給秦堡主看啊。」

司馬昶一聽這話先怔,然後氣惱得跳腳,好啊,還敢挖牆腳。司馬昶也顧不得問秦東萊來這里的真正用意了,跑到小曠那兒,問他:到底是他好,還是那個秦叔叔好?

小曠歪著小腦袋,吞吐地委婉地說:秦叔叔好。

司馬昶壓不住地怒,真想把小孩抓過來揍一頓,既然秦東萊好,干嘛還跟他回來。

小曠扁嘴,很委屈很受傷地回道:因為娘親啊。

司馬昶腦海里怒火退散,馬上跟小曠道歉。就這么幾天功夫,他想完全撥除秦東萊對小曠的影響,那是不可能的。

「爹保證,對小曠一定比那個秦叔叔做得好。」

「哦。」小曠隨意地應了聲。

顧家琪在椅子處輕笑不已,司馬昶失敗地撓撓頭,抓院子里成過家有過孩子的人,問怎么當好一個父親,把小孩的心從別人身上挖過來的秘笈。

花表兩枝,卻說秦東萊知悉顧家琪冒險要生第二胎,為阻止這件事,秦東萊不惜和司馬昶發起爭子大戰。

秦東萊先請各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從中說和,理由是顧家琪即將給司馬昶誕下孩子,那就趕緊把小曠還了;不管怎么說,那是他們秦家的孩子;大人的恩怨不該把孩子牽連進去。

仍逗留樂安海林的大商人頭頭們樂了,他們本是來解決點子狗p倒灶的事,告訴秦家人,現在不是秦家堡的天下,把吃進去的r統統都給吐出來。

輾轉幾番,秦東萊剝奪了秦廣陵的繼承權把她趕到京師做個普通的後宅女人,這結果大家還是滿意的。

不想,又出一椿極品事件。

誰敢到司馬昶前頭說,把孩子還給秦家,那不是找抽么。首先,那孩子的身世就大有問題,現在沒人挖根底,要是扯得深了抖落出來,那准叫多管閑事的人吃不了兜著走。因此,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c手。

其次,司馬昶這位爺的身份,也阻止了好事者的c手。

說得明確點,只要宮里那個異血統的嬰兒出問題,司馬昶就是下一任的皇帝。跟皇帝對著干,那絕對是找死。他們又不是酈山公主那樣的猛人,能湊到天時地利人和成事。

因而,秦東萊托了幾個大戶,都被婉拒。

有些人說話白,直接就道別把他們拖下水,海酈那淌子渾水一般人哪里敢攪。

秦東萊一時找不到恰當的人,就送了份口信威脅顧家琪:趕緊把小曠送還,不然嘞,他就支持李太後去了。

這口信叫司馬昶截下,他怒撕了紙條,並還以顏色:滾你媽媽的,再s擾我女人,殺你全家。

九十二回聯翩萬馬來無數紅塵滾滾(六)

卻說秦東萊司馬昶爭子忙,青菽在宣同那邊得到消息,即送信南昭,告知金管事及顧家的家主。

顧家齊被流放算有六個年頭,他一直在等一個時機。

此刻,公眾傳播顧家琪懷有司馬昶的孩子,顧家齊認為時候到了。他揮劍北指,誓要顧家在他們兄妹的手上重新崛起。

顧家的後人,背負那樣沉重的包袱,確實不會舉兵造、反。

但選擇一個適合的皇儲未來皇帝,卻是每個世家都會考慮的事。

顧家齊的指令發出後,月余,宮中傳出惡訊:魏仁帝遺腹子,帝國最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子,殤。

舉世嘩然,所有人都指景福宮謀害幼帝。

李太後百口莫辯,她雖然對內閣、百官及在朝會上明確表示她不承認異子血統的立場,但她不會在立儲權沒有爭到手的時候,對幼帝下手。

按事理分析來說,確實是這樣沒有錯。

可李太後做的惡事太多,沒有人相信她。

謀害獨一皇嗣的罪名太重,內閣、六部、宗室、民間等各方要求李太後伏罪,不管她歷經三朝,是這個皇朝的精神支柱,還是碩果僅存的正統皇室中人。

在李氏生死存亡之時,李香凝站出來,擔下罪名。

李太後得已喘息機會,她的支持者抓住機會,給李太後定個管教不當的責名,請老太後回宮規避,也算是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同時,他們請出三法司嚴審弒君案。

福嘉、三公主等人趁此機會,把池文秋救出景福宮。

她們與秦廣陵碰頭,一致決定阻止李香凝這個傻女孩為李家送葬。

李香凝態度堅決,並將前次幼帝失蹤引得劉皇後、前寧貴妃池越溪同赴死的事,也拿出來作證。李香凝還說,她「謀害幼帝」的動機,完全是為了報復李太後讓她失去所愛吃苦多年。

朝庭方面接受這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將李香凝定為罪魁,凌遲處死。

後來考慮到她畢竟是名門之後,又是朝庭大員卡留安之妻,刑罰改為賜鳩酒。

宮人遞上毒酒送她上路那天,天很y,風很重,李香凝雪紗輕輕,香肩挺直,烏發垂地,嬌顏冷艷,她輕輕回頭看一眼,娥眉香腮如畫,身姿裊裊,仰脖將毒酒一口飲下,須臾,嘴涎一絲黑血,緩緩倒下。

眾人趕到監堂,抓著監欄啜泣不已。

人群中,卞留安怔忡,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臉白得跟僵屍似的,他獲得准許帶犯妻回去安葬。卡留安木然地抱起李香凝,靜靜地穿過人群,走向鉛灰色的天幕間,風吹起二人衣衫,沙影迷離,恍錯間,二人漸行漸遠。

從那以後,再沒有人見過卞李二人。

誰也不知卡留安去向何處,卞氏留安,景帝四年狀元郎,與先帝師洛嘉世之子洛江笙、原忠肅公之嫡孫夏侯俊同處一時,因家世衰敗而聲名不顯,被京中人選擇性忽視;在景帝八年京師保衛戰中一戰成名,同年迎娶李太後族女李香凝為妻,博得風流侍郎美名,主掌大魏六部之一戶部,未已,因景帝之故卷入樂安錢庄騙局,一世清俊才氣染污名喪失殆盡。

仁帝四年,這位生未逢時的風流才子隨亡妻失蹤。

此事略過,魏國幼帝即死,再選一個皇位繼承人就是當務之急。

朝中,內閣六部老臣們你看我、我看你,有一個名字就在他們舌頭尖,卻沒人敢頭個說出來。

裴少俊在這群老臣子中算是年輕一輩的,他少顧慮,直接道:「要說血統數繼承順位,前五皇子是再恰當不過的儲君人選。」

眾臣點頭的動作僵在一半的途中,因為他們之前,反對少帝的借口就是身具異族混雜血統不堪繼承魏帝位。前五皇子司馬昶不偏不巧,就是先帝與胡姬一夜風流誕下的種。

但是,裴少俊有話,他認為前五皇子的血統再純正沒有。

眾所周知的,司馬昶是景帝與胡婢翡翠生下的,龍種播下的那一夜,正是皇帝登基後的大婚之夜。

這表明啊,翡翠當時是以皇後的名分承帝幸的。從某種意義上說,前五皇子還是嫡系,最佳的皇位繼承人選。

眾老臣個個瞪裴少俊,聽這話瞎扯談的,拍馬p也不能亂成這樣,整個皇族嫡庶都給弄亂了。若非裴少俊是景帝時期的臣子,若非眾人皆知裴少俊和酈山公主嚴重不對盤,大家都差不多要以為這人給海酈兩府收買了。

裴少俊無辜地反問:「諸位同僚可有更好人選?」

朝臣們沒主意,卻知選別人也活不到頭。瞧著景帝、仁帝、幼帝三人的死,死得毫無脈絡卻又理所當然,有點政治嗅覺的都明白,這後頭有鬼。

從來,圍繞皇位的爭斗,都血腥而y暗的。

三位永居深宮的帝君死得毫無防備,這里面要沒有海酈勢力在做文章,打死他們都不信。

可有的人還是不信邪的,更是不服氣的。像前禮部尚書現在的內閣首輔鮑文同之流,他就一百個不贊成選司馬昶為儲君。

這個太後黨的中堅反對的理由是,司馬昶已過繼給海陵王,不算是景帝之子,沒有龍椅的順位繼承權。

鮑文同把這理由一擺,一些老臣深以為然,都說一馬不配兩鞍一女不事二男,這做兒子也不該認兩個老子。而且,斷沒有把過繼掉的孩子再要回來的理。要是照裴少俊的邏輯,把司馬昶的譜系重新挪回景帝名下,老百姓也有樣學樣,那天下倫理規矩豈不是亂了套,那這天下還怎么管。

這一頂大帽子壓下來,把裴少俊壓得沒話說。

那些猶豫不決要不要支持司馬昶的臣子們,聽到禮教管束的理由,都縮回腳,不敢再說這事。

原吏部尚書現內閣的實權人物,邱光仁問道:「雲鶴,依你之意,當如何?」

方雲鶴做個苦笑為難的表情,得沒法時,方道:「其實,鮑首輔所言極是,前五皇子是不當列為人選的。」

裴少俊氣哼聲,道:「那方帝師倒擇個好人選啊,這國可一日不可無君。」

方雲鶴也不惱他的無禮與譏諷,繼續說道:「既無五皇子之說,所有蕃王世子都有相當的入選機會。還請諸位擇出一個德才兼備的明君。」

裴少俊大笑,他直接道:「既是如此,在下就選海世子。邱閣老,你呢?」

邱光仁捋胡須,道:「從諸世子才干與聲名而言,海世子確是最合適人選。」

「其實不然,」首輔鮑文同就跟大家唱反調,「鎮江王世子寬厚德明,素有賢名,這才是最好人選。」

「海世子文治武功蓋世,選他才是國家之幸。」

裴少俊不客氣道:「鎮江王世子賢是賢,但只怕應付不了宮里那一位吧。莫非鮑首輔准備連任五朝元老?」

鮑文同頓時面紅耳赤,惱得說不出話反駁。

在裴少俊異常堅決與強勢的主導下,眾臣子最後選定海世子為下一任帝君人選。

就在眾臣請內閣三位元老擬旨時,裴少俊又道:「不忙,諸位不妨將鳳後人選一並擇定添在旨上吧。」

眾人大驚,以一種惶中帶恐的神情看找死的裴少俊。

裴少俊清清淡淡地笑道:「海世子妃容婦德有所虧損,難為天下女子德行表率,還請諸位早選定新鳳後,以免到時候,難堪。」

縱使是標准太後黨專跟海酈過不去的鮑文同,這時候,也閉嘴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