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部分(1 / 2)

兵部尚書佚事 未知 6224 字 2021-02-13

景翩翩留給李春燁也太多了!他決心忘記她,不再邀她。她主動到來,只在家里接待,當著妻妾的面,相敬如賓。然而,她一走,他又時不時想念。他常常莫名其妙地想起她的詩,想起她調皮地笑著的上唇,想起她那光亮的胴體……他不想想了,緊緊閉上雙眼,可還像是看著她笑盈盈往他懷里撲來。他氣惱了,一把將《散花詞》扔了,撕了,又燒了,灰飛煙滅。可這是徒勞的,那些詩早在他心里生根發芽了。他渴望親近她之時,便一首首默寫出來,裝訂成一冊新的《散花詞》……

疊起江南恨九(1)

李春燁的靈魂全屬於景翩翩,而景翩翩的靈魂並不全屬於李春燁,還屬於商為舟等等等等男人,這遲遲的發現對李春燁打擊太大了。他消沉了,病倒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病倒的李春燁再遭白發送黑發之痛。城南鬲嶺路修復之後這么幾年,泰寧科舉風水依然不見好轉,連功臣李春燁次子李自樹也蔭庇不到。李自樹認為一再落第的原因在於所隱居的山岩風水不好,收了行囊,搬到鄒應龍當年隱居讀書的狀元岩。狀元岩像一彎新月深藏灌木叢中,又居於群山之巔,千山萬壑,奔來眼底,俯伏朝拜。岩x不大,長十余丈,深不盈丈,地面平坦,頂如覆鍾。d沿一帶林木扶疏,日影橫斜,岩內一片清朗。傳說鄒應龍常在月下讀書,月光移動,他隨之移動桌椅,不知不覺移到岩x之外,眼看就要墜落懸崖,粉身碎骨。這在生死關頭,守護在岩口的三個石伯公趕緊跑過去托住桌子的三個腳。久而久之,三個石伯公也受不了,央求說:「狀元公,我們的手都酸了,你早點歇息吧!」鄒應龍聽了,不好意思,把桌椅移回岩內,點起松明繼續讀書。那里的石伯公保佑鄒應龍中了狀元,卻一點也不保佑李自樹。李自樹像鄒應龍那樣在月下苦讀,也不知不覺懸空移到岩外,石伯公卻不來相托,讓他摔下深淵,慘不忍睹。李春燁再沒有當年的雅量,傷心不已。他召集一家子孫訓話,不許再到野外讀書;能考則考,不能考就像春儀叔那樣經商也罷。

守寡的媳婦謝氏,連呂氏也勸過她改嫁,她死不肯。現在,她被人殺了。知縣很快破案,原來有個無賴與人通j,被謝氏無意撞上,怕她說出去,想跟她也私通,以堵她的嘴,她不從。有一天,那無賴想qg她,她拼死反抗,被扼死。

給孫子、孫媳暴死一刺激,鄒氏又一病不起。李春燁勉強起床,請遍城里的郎中,眾口一詞:「回天乏術,還是抓緊准備後事吧!」

李春燁也信,也不信。信是因為看母親渾身老得沒一點生氣,不信是因為他想母親這輩子太慈善,而且父親積了好多德,老天爺一定會再讓她多活些日子。那么,還有什么良葯呢?

夢中有人指點李春燁:割股療親。這種事,李春燁在縣志上看過不少事例,也知道禮部早有規定:凡為人子卧冰割股的,不在旌揚表彰之列,可他並不是為了表彰。他不知道股r究竟有沒有療效,但他知道胎盤有補。小時候,他身體虛,母親到處討胎盤給他吃。生弟弟李春儀,那胎盤也弄給他吃了。現在想來,很不是滋味。可轉念一想,我身體一直很好,人家都說不像又矮又小的南方人,肯定有胎盤一份功。既然自古流傳割股療親,肯定有一些道理。當年吃了母親的r,現在還給母親一點,公平得很。萬一有效而不為,那可要後悔一輩子。如果沒效,盡了全力,便可無愧。怕家里人阻攔,李春燁悄悄准備,只叫卓碧玉一人在書房門外等著,但沒告訴她什么事。他虛掩上房門,一口氣喝了三大碗酒,c起利刃,捏起大腿上一小塊r,一刀割下。不等對外喊「快過來」,疼得忍不住尖叫一聲。卓碧玉聞聲,破門而入。他一手拎著那小塊血淋淋的r,一手丟下利刃,抓起一把香灰死捂噴著熱血的刀口,急切切說:「快,拿去燉葯!」

「赤仂!」卓碧玉嚇得快哭,不知所措。

「少啰嗦!」李春燁把那小塊r往卓碧玉手上塞。「別告訴我媽!」

卓碧玉親手往李春燁母親嘴里喂了r湯,那湯也流進她體內。然而,她回光返照,只說一句「不用等你爸了」,便駕鶴而去。

鄒氏高齡九十多,真可謂「白喜事」,幾乎半城的人都涌來送葬,搶著吃飯。那大米飯摻了黃豆,象征著子孫興旺發達。人們吃了不算,還要盛一碗兩碗帶回家,要多沾沾這老人的福氣。作為子女的,本來也不必太悲傷。李春燁感到待母親於心無愧,還想到周庄妻死盆鼓而歌,並沒怎么哭。同時給父親送葬,但他已失蹤幾十年,在他心里埋葬過無數次,也無多悲傷。然而,妻子江氏悄悄告訴他:幫他老母親穿壽衣才發現,她貼身的內衣還是嫁衣。他一聽,怔了半天,突然大哭起來,哭得捶胸頓足。那里不忠,成為閹黨,這里又不孝,讓母親一件新內衣都沒添過,我成什么人了?那里逛妓院一次又一次,蓋福堂一幢又一幢,隨便省一點也能讓母親穿得光光鮮鮮啊!可我居然不知道,幾十年一點都不知道。現在知道,她卻不需要,贖罪的機會都沒有了……

疊起江南恨九(2)

李春燁哭得昏天暗地。讓兒子一邊一個攙扶著跪拜,從靈堂一路跪拜著哭到父母合葬墳前。途中,孝帽耳邊的棉花丟了一朵,飄到路邊草叢,李春燁要自己去撿。那叢中還有小灌木,要撿一小朵棉花顯然不容易。何況這小朵棉花只是象征,意指被棉花塞了耳,才讓大人去世了。可李春燁想,他豈止耳塞一時啊,母親幾十年沒添新內衣都不知道……他堅持要自己去撿,神情恍惚,跌了一跤,腿上剛痊愈的傷口給刺破出血,止都止不住……

李春燁也一病不起。原來病輕的時候,他會自己上街看病取葯。現在起不來,只能請郎中上門,由兒子去取,妻妾燉了端到床前。李春燁不知怎么突然想到泰昌皇上,死活不肯吃葯。泰昌皇上沒福分,登基沒幾日就病倒,御葯房進的葯竟然是大黃——就是人的糞便,又給瀉掉半條命。再進的葯是「紅丸」,名字好聽,可那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啊!紅丸是由紅鉛、秋石、人r、辰砂炮制而成的,而紅鉛其實是婦人的經水。結果,第二天就一命嗚呼。李春燁倒不是怕死,人反正有一死。他怕的是受那份罪,吃什么大黃、紅鉛!那些郎中,皇上都敢給他吃,對我還不會啊?他怕了,怕家里人瞞著他,橫豎不吃,讓命硬頂著,頂得到什么時候算什么時候。

景翩翩常來看望李春燁,但他再沒有以前那種激情。她寫《安東平》贈他:

郎心不窮,報以溫語。

既郎此情,勝多多許。

可他認為是給別的男人的。她明確寫《寄二白》:

明神在右,明月在天。

神願鑒止,與月長圓。

他還認為是騙他,滿腔幽怨……

第二年,即崇禎十年(1637),李春燁奄奄一息。家里人將李春儀召來,他只帶景翩翩。李春燁已經昏死幾日,十一月初三丑時,突然睜開眼來,逡巡滿房間的親人。他跟妻妾、弟弟等人一個個點頭,但看到曾經是長媳現在算女兒的呂氏時,他瞪了一眼,似乎心里還有恨。看到景翩翩時,他笑了。她忍不住跪到床前,聲淚俱下:「二白!」

「三昧——,長長的美人!」李春燁又笑了笑,想掙扎起來,被江氏捂住。「莫哭!我要去找媽媽了!」

眾人聽李春燁和景翩翩突然以「二白」、「三昧」相稱,面面相覷……

「真的莫哭哩!」李春燁又想坐起,但還是坐不起來。「有道是『殺戮眼中皆名士,幾人安穩到黃泉』?而今,我安穩到了,何不慶幸?」

「別說了,好好休息一下。」景翩翩抹著淚勸道。

「想我李春燁這輩子,雖然位及尚書,官至從一品,高居人上,卻沒有多少高興的事。」李春燁比平素還清醒地說,「人生三不朽,大上立德,其次立功,再次立言。我以葉狀元為戒,一生謹慎,不事貪婪,不想遇魏閹,壞了名節,不如完素。我一世勤勉,盡效皇上,雖有褒揚,卻無大功,只能寄希望於死後如景初(即鄒應龍)顯靈御敵了。我也敏而好學,金榜題名,卻囿於八股,無一句好文,不如你三昧……」

「別說了,二白!」景翩翩雙手握住李春燁的一只手,號啕大哭。「你的詩已經不錯了……」

「我知道。我的詩,和我的奏疏一樣,流傳不下去。」在滿房間的哭泣中,李春燁張開拳頭,緊緊拽住景翩翩那充滿溫暖的小手。「我這一生,能留下去的,只有這福堂。福堂,也是你的。你們,好好愛護——」

李春燁還囑咐江氏、卓碧玉和李自槐等人,要善待景翩翩。想了想,又囑咐要照顧江日彩、袁崇煥的###,具體要求過年過節一定要去看望。交代完這些,李春燁又對景翩翩說:「莫哭了。念念你的詩吧!」

景翩翩聽了,更覺得傷心。她一手繼續讓李春燁握著,一手輕抵著唇,以防哭出來。她低吟道:

碧玉參差簇紫英,當年剩有國香名。

風前漫結幽人佩,灃浦春深寄未成。

話音未落,景翩翩覺得李春燁突然松開她那充滿柔情的紅酥小手。抬頭一看,發現他平靜地咽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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疊起江南恨九(3)

人們給李春燁手里塞上還魂草。等了三天,他並沒有還魂,在黃泉路上不回首。

移出李春燁的屍體才發現,他枕下壓著一冊默寫出來的《散花詞》。讓景翩翩驚詫的是,這冊詩稿後半部分選錄他自己寫的二十余首詩,其中大都是表達對她的思念,而且直抒胸臆:

山映簾櫳水映窗,吟詩人在濉溪畔。

年年三月梨花雨,門掩東風不見雙。

景翩翩讀著,淚如雨下,詩稿濕透了一行行,一頁頁。她將這冊《散花吟》拆開,把李春燁寫的那些頁給自己,剩下的她親手放入他棺中枕下。

李春燁的靈柩暫停在城南。其妻江氏好像怕他等太久似的,第三年無疾而終,時年也是六十七。

李自槐兄弟擇了吉日,將父母合葬於杉溪長灘仙人石,背靠李春燁當年讀書的天台岩。山緊臨著河,遠望而去像大佛端坐,墓就在這佛的肚臍眼上。這山原屬龔姓,李自槐幾個兄弟看這風水好,就高價買下,葬了父母。李自槐還賦詩曰:「巍然聳峙一峰巒,氣象尊嚴體自端。左右包羅旗鼓勢,後先簇擁珠露團。長江凈浪飄銀帶,萬派明砂轉玉盤。好個觀音尊大座,兒孫世代出高官。」

李自槐兄弟把墓做得很大,雕欄玉砌,石亭華表,還從河邊砌一條石階直上,花了幾年工夫,蔚為壯觀。

疊起江南恨十(1)

李春燁墓成第二年,即崇禎十七年(1644),五福堂就面臨血光之災。朱氏子孫為皇太無道,而北方太窮,人們看那些皇親國戚的真面目又太多,早盼著改朝換代。想當年「靖康之難」,新皇上是本朱家的叔子,還有那么多文臣武將寧願一個家族一個家族地死去,也要抗爭。可現在,面對李自成、張獻忠等人造反,卻沒幾個文官武將願意替他們賣命,紛紛打開城門迎接農民軍。眾叛親離,崇禎皇上成了孤寡老人,只得上吊,讓李自成稱帝。然而,人們很快發現,李氏王朝並不比朱氏王朝好到哪去,於是寧願把希望寄托在異族人身上。這時,山海關總兵吳三桂為農民軍擄了他的秦淮名妓陳圓圓怒發沖冠,大開關門,邀請後金大軍入關來趕殺李自成。事畢,後金不肯回關內,在北京賴下來,坐上漢人的皇位,改國號為大清,改年號為順治。然後,像一群瘋狂的野馬,一路南下。

南方是富庶的。人們以為這里的群山在嚴冬仍然充滿生機也是皇上恩澤的結果,倒是頑強抵抗入侵的異族。大明皇子在南京建國後明,又在福州建國南明。南明的聖旨三天兩天下,前天加派軍餉,昨天為新皇上選美,今天又要采伐大杉嶺的「蓋江木」蓋新的皇宮,好像大明真能夠妙手回春,千秋萬代一樣。

在這到處恐慌的日子里,李春儀船毀人亡於蘆庵灘。他早准備好回泰寧李家,無奈兒子不爭氣,屢試不第。兒子沒出息,他覺得沒臉回家。沒想突然會出意外。人死了還罷,一了百了,活著的景翩翩可難熬。還在守七,母老虎就發難。

那馬正昆聽說李春儀死了,特地到建昌又弄一對雙雙鳥,趕到建寧,找到景翩翩,說現在可以真的娶她。景翩翩不見還罷,一見他新仇舊恨一涌而起,破口大罵。馬正昆不死心,在客棧落下腳,日日到她門口求見。他常常想起那些纏綿的日子,懷戀不已,後悔不已。當時,有那么多機會,還靈機一動把她引到了泰寧,居然沒有利用。他後悔太貪財、太膽小、太聽話!太聽李春儀的話,還太聽她的話,沒能先下手為強,索性帶了她遠走高飛。他腸子都悔青了,現在跪在她腳邊,哭著求她現在跟他走。她不為所動,趕他出門。他背頂住門,死不肯走。她氣得直跺腳,一氣之下將他提來的雙雙鳥從窗口扔出去,要他死了這條心。不想這鳥籠驚動了外面的人,又很快驚動丁家那只母老虎。母老虎帶人沖進來,將景翩翩和馬正昆雙雙綁到縣衙,告景翩翩在丈夫屍骨未寒之時就與他人通j。那知縣正忙著應付驚天動地的國事,但對這種大逆不道、傷風敗俗的民事,有告來了,不能不究。將他們拿到堂上,不容申辯,就判令將二人各打三十板,逐出縣境,景翩翩的兒子和財產均歸丁家。這判決雖然冤枉,但有些倒是暗合景翩翩的心意。她直奔泰寧,下榻梅子樓,約來江復和商為舟,訴說遭遇,指望他們能收留。

景翩翩雖然年近四十,但氣質很好,仍然出眾。江復原來忙於求功名,尚未考慮納妾。對景翩翩,他愛慕她的美貌,仰慕她的文才,但根本沒敢往娶她的方面想。偏偏她來得又不是時候。大敵當前,知縣跑了,商為舟率軍入城,一心撲在抗敵上。江復更無心讀書了,也全心轉到守城方面。江日彩在泰寧名聲極好,一死就被迎入鄉賢祠。他兩個兒子享受他的名望,在滿城青壯年中一呼百應。貧者守垛,富者給食,全城百姓都給發動起來。但他們兄弟在迎敵問題上產生分歧,江豫認為要守石輞寨,江復認為要守縣城,誰也說服不了誰,眾人也爭執不下,結果只好各領一群人分守兩地。江復向商為舟建議,招請冶匠築大炮於城牆上,用鐵皮包裹城門,並要求所有進城的人都要攜帶一塊石頭。商為舟采納他的建議,不分日夜在城門上轉,指揮人們將帶來的石塊堆在城垛上,嚴防敵人偷襲。現在景翩翩來了,商為舟只能托江復中午、晚上回家時拐到梅子樓照料她。

江復寫了題為《聞國變》的詩:「苦擬捐軀報主恩,首陽高餓果能誰?英雄無可奈何處,白盡頭顱只自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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疊起江南恨十(2)

景翩翩看了,油然起敬,直誇說:「字字忠烈,句句義勇!」

「我家世受國恩。我雖然只是廩生,也要盡人臣之禮,才能無愧於先人!」江復紅著兩眼說,「我捐軀後,請你別忘了在我墓碑上加『明故』二字!」

「你怎么凈往壞處想啊!」

「不是我愛往壞處想!你想啊,他們已經橫掃了大半天下,以我等縛j之力,能抵擋什么?」

「明知不可為,為什么還要抵抗?」

「只是盡忠而已,不能辱沒我祖輩!」

在梅子樓住了幾日,景翩翩傷勢基本康復。江復建議她住到福堂,李家人歡喜,她也欣然。盡管李春燁、李春儀都不在了,卓碧玉把她當妯娌看待,而且還是個漂亮的才女。兩個人性情又相近,相處如姐妹。卓碧玉早年就在官宦之家呆過,也讀了些詩書,畫得一手好畫,與她更多交流。她們一起讀李春燁的遺稿,一起訴說女人的苦命。景翩翩寫道:

夢境還堪憶,虹橋的可疑。

豈因填鵲至,重與牽牛期。

落月穿帷凈,凄風入夜悲。

無端角枕上,薄命訴蛾眉。

卓碧玉重吟一句「無端角枕上,薄命訴蛾眉」,潸然淚下……

現在這個家,全由卓碧玉握掌。在這兵荒馬亂,山雨欲來的歲月,她絲毫不敢松懈。為防火災,她把每一幢房子里的屏風香漏都換上刻漏。每天晚上,她要將福堂五幢巡個遍才能上床。而景翩翩總要看些書,常常要等卓碧玉催了才歇息。一天晚上,差不多子時,本來就比平時遲些,可景翩翩房間的油燈還亮著。卓碧玉和氣地提醒說:「三昧,該睡了!」

不想,景翩翩沒應。再叫,還是沒應。卓碧玉急了,敲幾下門也沒應,「三句半」脾氣發作,用腳直踢。景翩翩還沒脫衣,只是打盹,慌忙開門,驚問:「怎么啦?」

「怎么啦,問你啊!」卓碧玉厲聲斥責。「睡覺也不熄燈!」

「我沒有睡!我……」景翩翩辯道。

「還沒有!燈還點著,給老鼠弄翻,起火了怎么辦?燒了房子你不心疼我心疼!」

景翩翩知錯了,一邊流淚一邊說:「我以後一定小心!」

卓碧玉到底是北方性子。第二天一早,她找景翩翩賠禮。她說:「我心里只想著房子,有氣就發,你要體諒我!」

「我理解!大姐你沒錯,是要怪我!」景翩翩內疚說,「我還記得,二白特地囑咐,要好好愛護這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