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1 / 2)

進了帳篷,一眼便望見朝外正中的條幾上,一只小巧精致的青銅鼎爐正燃著檀香,鏤空的獅蓋由四面絲絲地輕吐微煙。

一身白衣的漓天頎斜倚在爐旁軟塌上,神情慵懶,手中隨意翻動著一卷書,微微下闔的眼因來人而輕啟,如墨深潭,似融入了濃濃夜色,霎時間便吞沒了滿室的輕煙裊裊。

都什么時候了還如此閑散愜意,當真是不折不扣的皇室貴族,紈絝子弟。

心里不由得暗自著惱,在見著眼前情景時更不自覺地顰起眉頭,薄唇緊抿,冷冷不發一語。

純凈的墨色輕掃而來,淡若浮雲,眸底沉冷的光澤卻在瞬間收回,依舊漫不經心地投向手中書卷,白皙修長的手指優雅翻動書頁,袖袂輕拂間,一縷沁人檀香淡淡彌漫開來。

「裴炎勝,差事辦得如何了?」一雙墨眸只瞧著書,淡然開口,聲音里卻分明攙雜著一絲冷冽,讓人眩惑。

眼前這個一貫慵懶閑散,舉手投足時總透露著一股子優雅貴氣的男人,從來絲毫不掩飾他骨子里天生的冷銳和霸氣,於收放自如間攝人心魄,迷人心智。

這樣的人卻最是難以揣摩的,更是無比可怕的『『『『『『

「回王爺,下官已連夜派人前往鄰近州縣調集糧草物資和葯品,明日便能趕回長洲。城中剩余所有的青壯勞力現已在帳外候著,工具也搜集了不少。另外,下官亦已照小侯爺的吩咐將城中一應死屍集中一處大火焚燒,無一遺漏。」裴炎勝畢恭畢敬地彎腰作答。

「哦?」漓天頎一臉興味地坐起,書卷垂落一旁,手肘似是不經意地撐在了條幾上,唇角譏誚揚起,眸光凜冽,「這么說來,裴大人做的都還不錯了,那本王是不是該獎勵你呢?」任誰都聽得出這話音里的冷寒。

「這『『『『『『這都是下官的應盡之職,王爺一聲令下,下官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做到萬事周全。」裴炎勝額角冷汗簌簌冒出,惶然間仍不忘極盡諂媚之詞。

漓天頎拂袖站起,緩緩移步走至裴炎勝身前,白衣翩躚,一雙黑眸中如水似墨,深不見底,臉上不知何時罩了一層寒霜,帳中氣息瞬間凝凍起來,讓人不寒而栗。

「既然裴大人也這么說,那本王便成全了你,來人,將裴炎勝拖出去砍了,待大水褪盡之時,懸其頭於城門之上,以祭淞江堤壩垮塌致死的數千民工和被洪水淹沒沖走的數萬長洲百姓。」冰冷的語氣,不帶絲毫猶豫,仿若一記重錘,瞬間擊垮面前早已搖搖欲墜的人。

兩名帶刀青衣侍衛一把拎起已然癱軟在地的裴炎勝,面無表情地往帳外拖去,待拖行至帳簾處時,裴炎勝原本已面如死灰的臉猛然回轉,隨即大力掙扎,猶做困獸之爭,口中兀自大喊:「王爺饒命,下官『『『『『『下官罪何至此『『『『『『罪何至此啊?」

我有些詫異地看著眼前情景,亦是不解漓天頎為何突然下令殺裴,滿帶疑問的眼神剛投過去,卻見眼前的人竟微微一笑,眉睫邪魅一挑,輕輕頜首示意侍衛松手,冷冽的眸光如鋒芒,直直刺向倒地不起的裴炎勝,周身一股冷寒殺氣隨即翻卷四散開來。

「淞江堤壩為何如此輕易地被沖垮,個中原因,你應該比本王更清楚!你貪墨的朝廷賑災餉銀和淞江築堤銀如今藏於何處,難道一定要讓本王給你全抖摟出來,你才肯乖乖地去當祭品?工部常穎如今還在刑部大牢里鎖著,放心,本王很快便讓他過去陪你,你們倆生前狼狽為j,私自侵吞瓜分了上百萬兩白花花的官銀,死後,就還讓你們作對同命鴛鴦,在陰間受苦時,也好有個伴兒。」笑容淡淡綻放,如玉潔寒梅在玄冰百丈的懸崖斗雪而開,美極,惑極,卻也冷極。

漓天頎語畢漠然回身走向軟塌,看也不看地上的裴炎勝一眼,白衣翩躚,背影帶著一股從容華貴的優雅。

一臉慘白再無辯解的裴炎勝瞬間便被拖出簾外,再無任何聲息。

似是有條小蛇輕輕爬上了脊背,我微微抬眸,緊抿薄唇,若有所思地看向身前修長挺拔的背影。

一時溫文爾雅,玉樹臨風,一時冷血無情,威嚴凜寒。轉眼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如此的深不可測,眾生,惟願日後能不與君為敵。

疏影橫斜水清淺(1)

「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還是『『『『『『昨夜沒有睡好?」淡似浮雲的嗓音,一雙狹長深邃的墨色深眸輕掠過來,致命地。

猛然從沉思中醒轉,才發覺自己盯著漓天頎的背影足足盯了半晌,連他早已回身坐進了軟塌中也未曾發現,臉頰瞬間如火燒一般滾燙起來,眸光尷尬地不知該投往何方。

漓天頎修眉輕挑,一聲愉悅會意的淺笑溢出唇角,再看時,深眸中正滿含了忍俊不禁的笑意,片刻之前的冷寒殺氣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時間倒有些無地自容,著惱地看向那張顛倒眾生的臉,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有勞王爺記掛,昨夜本就好夢,不幸被人攪擾打斷,蔓清亦無可奈何。」

「哦『『『『『『那實在可惜了,本王也很該跟你道一聲歉才是『『『『『『」漓天頎以手支頜,一副悠哉游哉的閑散模樣,仍是饒有興趣地接著問道,「只是不知項少做的究竟是何好夢,以至儀容不整,不便示人呢?」

昨晚撲滅燭火後於黑暗中狼狽而出的話被他逐字地重復,看著漓天頎一臉刻意的好奇模樣,真恨不得一腳將他踩扁,再拎出帳外拆骨抽筋,挖心剝皮。胸中氣甚,只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時直把眼前一副意態,閑雅慵懶模樣的人恨到了骨子里。

「這個就不勞王爺費心,煩請王爺日後在進入他人房門之前先敲個門,便自然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咬牙切齒地回他,雙眼差點要噴出火來,這該死的笑面狐狸,胸中熊熊怒火直往外冒,心里開始咒罵不已。

話音剛落,只聽帳外一陣s動,伴著侍衛們的厲聲叱喝與刀劍出鞘聲,帳營內似是有事發生。我拂袖轉身匆忙出帳,看也不看身後的漓天頎一眼。

一腳剛踏出帳外,百里楓已急沖沖地奔至面前,左手提著慣使的瀝泉長刀,額角微汗,見我恰巧從帳內出來,急道,「少主,常大人帶回來的民工突然一陣哄亂,這會兒已跟侍衛們對峙起來了。」

聞聽眉峰緊蹙,,一邊抬眸往不遠處望去,一邊疑惑地問他,「發生了什么事?」

心念復又一轉,沉聲道,「是不是有人苛待了他們?」

「沒有人苛待他們,似乎是剛才常大人被拖出帳外時讓這些人瞧見了,便突然亂了起來,一個個的群情激憤,直喊著要殺他。」百里楓微垂首小心翼翼地回道。

我心下有些了然,回頭瞥了眼身後大帳,示意他入內向漓天頎稟報,便舉步往民工們先前待著的地方走去。

剛到近前,只見裴炎勝被兩名侍衛揪著衣襟,早已暈了過去,而先時還凄哀頹惶的百姓們,此刻正被一隊侍衛團團圍住,個個雙目赤紅,摩拳擦掌,看向裴炎勝的眼神似是恨不能要將他生吞活剝了。

我走到那兩名帶刀侍衛面前,厲聲呵斥道,「這是干什么?王爺剛才是如何交待你們的,為什么到現在人還在這里?還不趕緊帶走,遲了看王爺該怎么處置你們!」txt電子書分享平台AK小說

疏影橫斜水清淺(2)

二人急忙拖著裴炎勝應聲而退,看著他們剛一離開,一群人又仿佛炸開了鍋,一個個推搡著往人離開的方向擠,眼看著一群侍衛就快要阻攔不住了,我連忙走至他們面前,揚聲喊道,「都住手,你們這是想干什么?」

「我們想干什么?我們想親手殺了那貪官!若不是他,淞江堤壩怎么會垮,我兒子又怎么會被大水沖走?他今年才剛滿十九歲,不過是去堤壩上好心幫幫忙搭搭手啊,卻白白賠上了性命,我要親手殺了那狗官給我兒子償命!」一名年紀稍大的中年漢子滿臉悲憤地沖我喊道。

「對,讓那狗官償命,狗官償命『『『『『『」周圍百姓高聲附和起來,接著又是一陣胡亂推擠,侍衛們雖被沖撞得隊形散亂,個個兵器在握,劍拔弩張,一時倒也忍耐住沒有亂來。

「頎王已下令將其斬首,待洪水褪盡時懸其頭於城門示眾,你們又何必多此一舉,如今倒不如將這些勁兒都用在解救長洲城上。」

「我知道你們中間失去親人者不在少數,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尚留在城中的親人,如若你們今日丟了性命,留下他們該怎么辦?」

我看著漸漸平靜下來的眾人,冷冷開口,「你們隨他洇水出城時完全有機會殺他,卻沒有下手,是不敢下手,如今眼見他束手被擒便一時沖了頭腦。」

「不錯『『『『『『你們是想給死去的親人報仇,然而你們知不知道這么做卻是犯上作亂的死罪!頎王乃當今天子的二皇子,你們在他的帳前嚷嚷著要殺人,不用我說,你們也該明白這么做的下場!」

聞言眼前眾人皆面面相覷,臉色蒼白,不消片刻便都垂頭退至一旁,再也不復方才高漲的氣焰。

我微微嘆了口氣,轉身准備離開,身後卻有一個聲音黯然傳來,「就我們這么些人,怎么解救他們?」

訝然回頭,正是剛才那個年紀稍長的中年漢子,在這些百姓們當中似是頗有威信。

此言一出,四面八方的目光皆簌簌落在了我身上,仿佛一張牢固密織的網,憑空罩來,瞬間壓得我幾欲窒息。

淡淡側目避開他略顯渙散無神的眼光,心口微微發緊,一陣酸澀止不住地涌上來。

是啊,就這么屈指可數的幾個人,怎么可能解救得了長洲?

難道讓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被洪水淹沒在城里?這比之殺了他們又有何不同?

難掩心中的萬般失落,只覺耳際一陣轟鳴,便再也聽不見其它聲音了。

眼前突然閃過「輪回」兩個光彩奪目的大字,想起當初與舅舅大吵大鬧地選擇酒吧名字,心中微微一動。

舅舅曾說過,晚兒一旦決定的事,總是堅持到底,絕不輕言放棄。

眸中剎那間復又籠上堅忍而執著的光芒,我輕呼一口氣,抑止住眼中淡淡涌上來似有若無的淚光,對著眼前的中年漢子緩緩開口,「這位大叔,請隨我來。」

曙光初現隱暗流(1)

領著中年漢子緩步往我自己的帳篷走去,迎面看見百里楓已從漓天頎的大帳中邁出,大步流星漸漸走至我面前。

見我身後跟著先前領頭作亂的民工,百里楓犀利的眼眸中瞬間掠過一絲驚異,臉上卻依舊不動聲色,畢恭畢敬。

「王爺怎么說?」我低聲問道,墨色眸光越過他的肩膀,若有所思地投向漓天頎那靜悄悄的大帳,帳營中出了事,卻久不見他出來,不知此時他這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葯。

百里楓垂首恭敬作答,「王爺笑了笑,只說了句,『此事忠靖侯自有能力平息』,便再也沒說什么了。」

望著眼前仿佛幽深莫測的大帳微點了點頭,心里一時五味雜陳,待抬眸時,眼中已是一片澄澈,「知道了,你去忙吧。」

語畢擦身而過,淺藍色衣擺隨風輕輕飄起,衣襟輕掠時暗香浮動,身形清瘦如菊,在灰蒙蒙的天地間宛如遺世孤立。

「請坐。」隨手指了指案前不遠的矮凳示意來人坐下,卻見他略顯渾濁的雙眸中滿帶驚疑與惶惑,一雙遍布泥濘的粗糙手掌在身體兩側顫巍巍地搓了又搓,耷拉的眼皮下灰黃色眼珠兒轉了幾轉,瞟了瞟矮凳,而後又戰戰兢兢地看我,半晌仍舊惶惶不安地躬身站著。

「坐吧,不用害怕,喚大叔來這里不過是想請教幾個問題。」

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一直過於冷寒,怕是嚇著了眼前的中年漢子,薄唇瞬間浮起一絲淺淺笑意。

見他猶豫著終是挨著凳子唯唯諾諾地坐下去,聲音愈加低徊緩慢起來,唇邊微笑寧靜而溫柔,「大叔,您是長洲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吧?」

「是『『『『『『是『『『『『『祖上三代都是長洲人,一輩子也沒離開過這個地方。去年立秋剛過便給兒子娶了媳婦兒,如今孫子都快出生了,我那苦命的兒卻『『『『『『」聲音一滯,哽咽起來,渾濁黯淡的眼眶中淚水迅速凝聚,而後奪眶而出,眼前的七尺男兒忙拾起袖口低頭默默擦拭。

「死生有命,還望大叔節哀,如今貪官已被正法,我們剩下要做的並不僅僅只是報仇,長洲城里還有那么多的同胞身陷險境,我們要想辦法把他們解救出來,想辦法把您的家人解救出來。」沉柔如水的微笑,溫和平靜地看向他憔悴的面容。

「是『『『『『『是我莽撞了,看到那狗官一時被心里憋著的火沖昏了頭腦,唉,如今我家婆娘還有我那懷著身子的兒媳都被困在城中,老天眼看著還要下雨,這么短的時間就我們這么些個人,可怎么才能救他們『『『『『『」

「您別著急,頎王已向鄰近州府籌集了糧草葯物,投放進城中之後她們便暫時不會有什么危險,而再過兩三日朝廷派下的大批賑災物資也便能運到長洲了,請大叔放心。如今我們只需在長洲再次連降大雨之前,趁著向朝廷增調的大批築堤民工還未趕到之際,想方設法將城外的積水引至別處,那長洲城也便有救了。」柔聲細語撫慰眼前人的心緒,努力讓自己的描述更為簡便輕松,盡力使早已破滅的希望之火再次在他的眼眸中熊熊點燃。

朝廷要增調大批的築堤民工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將這么多人從四面八方召集起來短期內奔赴長洲更加不是嘴上說的那般容易,而傾盆大雨卻可能在片刻之間發生,誰都無法預料。

我之所以說的含蓄隱晦,只是想讓他們不再絕望下去,人若一旦絕望,那便做什么都無濟於事了。AK小說txt小說上傳分享

曙光初現隱暗流(2)

「您在這兒生活了這么些年,可曾知道這附近方圓百里是否有地勢低凹之地,前提當然是沒有居住人家了,比如荒廢的田園,牧場,甚至村庄?」

滿臉希翼,期待著能從他口中挖掘出地圖上沒有描繪的未知地方。

「這『『『『『『若是有,那也早該想到了,我活了這么大歲數,長洲城里里外外有哪個角落是我沒有闖過摸過的,就連這鬧大水的淞江,我從小到大前前後後也不知游過了多少遍,唉『『『『『『」

剛剛燃起希望的晶亮眸瞳瞬間又黯淡下去,眼前的中年漢子慢慢將頭垂至胸前,原本強壯厚實的脊背此刻卻也無可奈何地萎靡不振。

突然間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猛地自矮凳站起身來前行幾步,灰黃色的眸瞳中似是有亮光一閃而逝,揚聲沖我喊道,「我想起來了,有一個地方『『『『『『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我著急問他,這句話不啻為一道福音,霎那間給諾大垂死的長洲城帶來了生的希望。

「那地方我從來也沒真正進去過,聽老人們講,那里世世代代都是不詳之地,里面藏著噬人的妖魔。曾經有許多不甘心故意闖入一探究竟的人,都再也沒有出來過。記得我小時候貪玩,有一次追趕一只小鹿到了那地方附近,眼看著就快要追到手了,那鹿兒卻慌不擇路跑了進去,我一心只想著抓它,剛一抬腳踏入那地界兒,就看見眼前飄過來一陣白霧和一股子說不清楚的怪異味道,跟著我便暈了過去不省人事,再睜眼時已經躺在家里的床上了『『『『『『」

「那次醒來後,大人們都說我僥幸撿回了一條命,大難不死日後必有後福,說是有神靈在護佑著我,那地方從那時起便再也沒有人敢靠近,甚至以後連提都沒人敢再提了。要說起來,那地方倒是個凹地,可惜了『『『『『『唉『『『『『『什么神靈保佑,什么必有後福,如果早知道日後要讓我的兒子為我抵命,那我當初還不如就死在那里的好『『『『『『」

看著眼前的中年大漢幽幽回憶往事,說著說著卻猶自說到了傷心處,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又再滾滾墜落,讓人唏噓。

「大叔,能不能指給我那個地方的具體位置?」

待眼前的人漸漸平靜下來,我強壓下滿心急切,取出長洲城防圖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他。

什么不詳之地,噬人妖魔『『『『『『不過都是古人的愚昧思想,封建迷信,既是有個地方可用作泄洪,就算拯救長洲城的機會就只剩這千分之一,我也要拼盡全力一試。

「這『『『『『『這『『『『『『不能去,不能去啊,會死的,萬萬不能去!」

大叔的眼眸中瞬間籠上一層恐懼,似是又想起了幼年時那一段可怕不堪的記憶。

見如此我只好耐心地寬撫他,再三向他表示不過是問個位置日後用於參考,並沒打算以身試險,萬般懇求下他這才顫抖著手指在地圖上的某個地方輕輕圈了個小圓點。

一番勸慰後示意大叔出帳,目送他單薄的背影消失在帳簾處,隨即低頭深深看向手中地圖,目光灼灼凝視著那小小圓點,眸中犀利的鋒芒似長劍冷厲將其刺穿,心里在一瞬間已然拿定了主意。

只為君彈淚(1)

站在薄涼山腳遙遙看向長洲城,入目景況惟余凄冷荒涼。

耳畔隱隱傳來轟轟聲響,似是從天際傳來,距離甚遠,卻仿佛漸漸就快到近前。

剛轉頭詫異望向身後,只見百里楓自帳營處急步奔來,喘息著道,「少主,七殿下領麾下五百玄甲精騎自岐陵趕來,就快要到了,您看那里『『『『『『」

順著他的手所指方向看去,只見遠處天邊塵沙漫天,轟轟聲響不絕於耳,原來竟是軍隊的馬蹄聲,七殿下『『『『『『漓天燼『『『『『『他來做什么,竟還帶著五百兵馬?

「岐陵?七殿下領兵來這里做什么?」

低吟著開口,眸色深沉看向遠處漫天塵沙,心跳加快。

一切仿佛昨日之事,鳳儀亭里那抹頎長俊逸的冷漠身影如雲如霧,清淡了無痕。

「七殿下於數日前領兵在岐陵境內平亂,如今大勝領兵還朝,途中得知長洲水患境況,親率五百兵馬前來暫助王爺一臂之力,副將蕭綦已領其余兵馬先行回朝復命,待朝廷調撥的築堤民工一到,七殿下便即刻班師回朝。」

無怪第一次上朝時便只見著漓天曦卻不見他,原來是領兵去了岐陵,如今竟還親自帶著五百玄甲精騎來到這洪荒之地充當民夫,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呵?

青灰色的大帳內檀香氤氳,漓天頎一襲白衣伏在案上,深眸微闔,正專注於手中的奏折。幾縷墨發從額際垂落,輕拂於鬢旁,撩起絲絲。

不知為何,突然間竟覺得他沉思的樣子特別好看,有種華貴而沉靜的優雅,一雙傾城絕色的眸子似醉非醉,似醒非醒,誰說紅顏禍水就不能形容男子了,只是眼前這俊美得過了頭的男人卻總是處處與我作對,就好像我上輩子曾經欠了他的。

坐在案前不遠微微低頭看向手中地圖,心中卻如同藏了只小鹿,砰砰跳個不停,眼角余光不時偷偷打量帳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