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2 / 2)

等閑變卻故人心(3)

他依舊容顏絕色眉目無情,一襲白衣勝雪清雋冷傲。幽幽靜靜緩步而來,一分慵懶二分閑雅七分貴氣,一步比一步浩瀚凌厲。如雲的衣袂翻飛時伴隨著沉香四溢,在我眼前輕輕站定。

相視一瞬,時光流轉。

漓天頎只淡淡定定地看我,並不言語。那一雙眼,瞳深似海,含著無聲的篤定,冷麗得叫人在剎那間便失了魂,丟了魄,猶不自知。

心中一凜,只覺一陣茫然與慌亂,在這雙眼睛的視下我無法不手足無措,尷尬異常。我知道,他在等我一個解釋,我卻始終猶豫著不知怎樣開口,一時間安靜繚繞。

耳畔傳來幽幽一聲嘆息,「你這樣一身裝束,倒叫我不知應該說什么才好。」

「王爺不問我究竟為何要作這身打扮么?」

漓天頎凝視我,語聲溫軟,「你混進宮里來,是想去見父皇吧?大哥的事我心里清楚,卻無法c手幫忙,希望你能明白。」

「明白什么『『『『『『」心中猛地揪緊,我凄然抬眸望他,「蔓清只想知道,若是日後有那么一日,您與太子殿下不得不兵戎相見,王爺將如何做出抉擇?天下江山?還是『『『『『『骨r親情?」

漓天頎深邃的瞳仁倏地一收,若有所思地看我,目光幽深莫測。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冷然負手緘默不語,一室寂靜。

什么也不必說,我已懂了。低眸,滿心都是澀痛。

亂世皇權,端的便是手足相殘。一朝奪取天下,萬人之上,四海共欽之時,又有什么是忘不得的?

我靜默。

他亦靜默。

夜風拂過滿院葳蕤枝葉,簌簌入耳。

「你若去見父皇,我可以幫你『『『『『『父皇因為大哥的事而憂思成疾,卧床不起,母後一直陪伴在他身邊『『『『『『」漓天頎神色微斂,緩緩說道,「也只有我才能借故將她引開,否則『『『『『『你始終都無法接近父皇『『『『『『」

望著他的嘴唇輕輕開合,我不禁愣住了,世人都說,薄唇的男子,心中寡情。漓天頎的唇角便像一道寒刃,鋒銳而冰冷,修薄卻孤峭。他的話,幾分是真,幾分是假,我該信么?

我竭力遏制心中的洶涌起伏,平靜開口,「王爺若然真心,蔓清便在此替太子殿下先謝過了『『『『『『」

漓天頎目中一寒,繼而神色冷峻,一字一頓,吐字如冰,「你不信我?」

黯然垂首,面對這迫人的眸光,我卻不知作何回答。信或不信,對你來說,能有幾分重要『『『『『『

「跟我走!」腕上驀地吃痛,已被他死死攥在手中,漓天頎抿唇不語,拉著我不由分說地直往外走。

我一時愕然,「做什么?放手『『『『『『」

手腕被他緊緊捉住,百般掙脫不得。身子隨著一股大力不由自主地朝前沖,夜風拂亂鬢發,寬大衣襟不時砸在腿上,腳步踉蹌。

「王爺,您這是『『『『『『」先前退守至銅門外頭的青衣太監望著我們瞠目結舌。

「本王看上了個宮女,是否要先知會於你?」漓天頎側目惡狠狠道。一眾太監面面相覷,再也不敢上前攔阻。

一路被他拽著前行,宮中道路迂回曲折,加上已經入夜,不過那么稍稍一瞬,我便不知已被他帶去了哪里。途中暗暗運氣想要掙脫他的束縛,卻是徒勞無功,竟似完全奈何他不得。

「你抓痛我了,快放開!」我懊惱地吼他。話音剛落,面前人影倏地收住腳步,我卻猝不及防,隨著慣力直直撞在他背上,額頭狠狠吃了一痛,我忙穩住身形,抬手捂住腦袋,憤怒地瞪向身前。

「你究竟想做什么?」盛怒之下,我早已將一切規矩禮教忘在腦後,只顧失聲沖他大吼,「我信不信你,又有什么重要,就算你想要害我害太子殿下『『『『『『唔『『『『『『」

瞪大了眼睛,我傻傻盯著陡然近的一雙深邃眸瞳,脫口而出的怒吼霎時淹沒在了他薄如寒刃的唇角。一切發生的疾如閃電,我就這么被漓天頎緊緊擁抱在懷里,唇邊感受到他霸道而溫柔的親吻,心臟驟然如同停跳,周遭的一切瞬間凝結。

等閑變卻故人心(4)

我僵直了身體,不敢動彈,甚至不敢喘息,一顆心就快要奪出胸膛。就這么被他緊緊擁在懷中,任由他薄削如刃的唇在我的唇上肆意掠奪,渾身的力氣驟然間全部抽離,我仿佛漸漸沉淪在無邊無際的暖潮里,悠悠盪盪,忽落忽起。

他的呼吸愈加急促,環在我腰間熾熱的手掌緩緩上移,我卻在這一瞬間清醒,如遭雷擊。我們究竟在做什么?

臉色刷地慘白,猛地伸手一把將他推開,眼見他纏綿迷離的目光倏忽冷靜,穿透夜幕直直迫進我的眼底,讓我無法喘息。

「這算什么『『『『『『」我踉蹌後退幾步,仰面無力地質問,語聲頹然。卻見他眸中精光一閃,眼前驀地一黑,已然再次被他攬進懷中。待要大力掙扎,環在我腰間的手猛地收緊,他的薄唇輕觸到我的耳畔,有氣息暖暖拂在頸間,激起奇妙的酥麻。我不禁大窘,卻被他牢牢制在懷中,再無一絲勁力躲閃。

「噓『『『『『『別說話『『『『『『」他低低開口,沉靜如常,聲音卻驟冷,「待會無論怎樣,不要亂動不要出聲『『『『『『」

我霍然抬眸,心中猛地一驚,卻依言不再掙扎,任由他將我牢牢箍在懷中。

「什么人躲在假山下面,膽敢驚擾皇後娘娘鳳駕,該當何罪!」一聲厲喝自身後不遠處傳來。

皇後娘娘?!我大驚失色,身子禁不住微微顫抖,她不是在凌元閣陪伴宣武帝么?漓天頎似是覺出我的不安,雙臂一緊,俯首貼近我的耳邊,輕聲低吟,「沒事『『『『『『有我在『『『『『『」

溫熱氣息暖暖拂在耳根,這幾個字似是帶著無比巨大的魔力,讓我霎時鎮定如昔。

「是我『『『『『『」語聲從容。隔著衣衫,我清晰聽見他心跳的聲音,強勁穩定。我將臉頰緊貼他的胸前,一動不動,眼前徹底陷入黑暗,再也瞧不見半分。心口一窒,一股酸澀直涌上鼻端,這般任人保護的溫暖感覺,多希望能保留得更久一些。

「奴才叩見王爺!」

身後傳來轎簾輕微摩擦聲響,「你在這里做什么?還不早些回府去!」略微熟悉的冰冷嗓音,不帶一絲感情,「你懷里抱著的,是什么人?」

「母後什么時候也開始關心我看上的人了?」頭頂傳來一聲輕笑,「這是我在大哥府上看中的一個侍女,已經開口跟皇嫂要了來,准備帶回府去,反正如瑄也並不在意本王納幾房側室『『『『『『」

「胡說『『『『『『」冰冷嗓音霎時慍怒,魏皇後顯然已經動了氣,「瑄兒自從嫁進王府,你前前後後納了多少個小妾,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你竟完全不顧及她們的出身,什么樣的都帶進府里頭放著,你讓瑄兒的顏面往哪里擱?」

「如瑄在母後面前說些什么,我管不著,但這畢竟是我的家事,還請母後日後少c些心為好『『『『『『母後這么急從凌元閣趕過來,必是後宮里頭出了什么事,我這便回府去了,請母後一路走好!」

「你『『『『『『」轎中人已然怒極,半晌卻再說不出話來,只聽轎簾輕動,啪嗒一響,「回宮!」

耳聽得窸窣的腳步聲響漸漸遠去,心中倏地一松。靠在他的胸前,周身溫暖依然,我想伸手抗拒,他卻將我攬得更緊,心頭一時劇跳,我無奈仰頭,卻發現他一直低頭深深看我,眸光灼熱,帶著焚盡一切的力量,讓我目眩神迷。

臉頰騰地燒起兩朵紅雲,心中了然,若是此刻再不抽離,只怕更加身不由己。

「快放開我『『『『『『」見他不為所動,只得無奈垂眸,壓抑著道,「皇後已經離開凌元閣,蔓清身系東宮之存亡『『『『『『請王爺放手『『『『『『」

漓天頎幽幽一嘆,見我一臉堅決,便也不再堅持,緩緩將手松開,「我帶你過去,有我在你身邊,出入會更加安全『『『『『『」

我斂容側目避開他的目光,輕咳一聲,「有勞王爺『『『『『『」,聲音夾雜著淡漠疏離,我卻突然心如刀割。

方才那番旖旎,不過只是過眼煙雲,你我之間,注定要在這驚濤駭浪里相互對立。一切宿孽因緣,早已由天注定,你我永遠無力改變。

陰森潭底蛟龍窟(1)

垂首斂襟隨漓天頎身後踏入仁熙殿,數名御醫自西偏殿凌元閣魚貫而出,見了漓天頎忙止步躬身行禮。漓天頎微微點頭,沉聲問道,「父皇的身子怎樣了?」

「回稟王爺,皇上這些時日憂思太過,氣結於心,以至五內俱損,這病需得配合湯葯寧神靜養數日方能見好。」

「那就勞煩各位大人了,你們都下去忙吧。」說著,轉頭輕聲喚我,「還愣在那里做什么?父皇現在需要的正是你手上的這一劑良葯,快些拿進去吧!」

我怔怔望向他,「只我一人進去?」

漓天頎淡淡一笑,眸光熠熠,面上卻是極少見的溫柔,「去吧,我就在殿外候著。」

這短短幾個字,仿如暖流,自我心上緩緩淌過,此時就算再冷再硬的心;也會立刻化作一片柔軟,而他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令我無比震駭。

一語既出,我的眼前霎時天旋地轉,整個人仿佛墜進了萬丈深淵。淚水強忍不住奪眶而出,心中大慟,五內俱焚。躲不過了,再也躲不過了『『『『『『

「是選天下江山?還是骨r親情『『『『『『本王真的不知『『『『『『可若是換做江山與你『『『『『『本王寧棄江山!」

寧棄江山『『『『『『

幽深的偏殿中雲鸞帷幔低垂,透出淡淡琉璃燈影,濃烈的葯味彌散著。水墨丹青鋪繪的絹絲屏風後頭,隱隱傳來深沉凝重的嘆息。身旁有數名宮人影子一般低頭趨行,躬身進退,動靜行止竟無一絲聲息。偌大的凌元閣,此刻就如殿外濃墨般厚重的夜色,靜得糝人。

「你是哪個宮里的人,怎么這會子還過來?回去告訴你們主子,皇上剛服了葯已經睡下,這會沒什么大礙了,讓你的主子安心歇著吧。」內侍總管李亭海自屏風後頭緩緩走了出來,身形佝僂,面色憔悴,似是已經疲憊到了極處。一雙渾濁無神的眼睛卻在看清楚來人面貌的一剎那陡然睜大,「喲『『『『『『這是『『『『『『你不是『『『『『『」

我微一頜首,淡淡行禮,之後揚眉看他,「李公公,多日未見,別來無恙吧?」

李亭海眯了眼前行幾步,面上依舊震驚,似是不敢相信,「你『『『『『『你是忠靖侯?為什么『『『『『『」

「是誰在外頭說話?李亭海呢『『『『『『」宣武帝的聲音自屏風後面倏忽傳來,入耳卻是無比低啞澀滯,聽著竟好似已病入膏肓。

我怔住,心下卻是一寒。未待李亭海答話,已疾步轉入屏風里頭,輕輕走近龍塌。

薄如煙羅的錦帳下,宣武帝靜靜闔目躺著,面色蒼白如雪,形容枯槁。一眼望去,我竟不敢相信這便是昔日叱吒風雲決勝朝野的一國之君,過去的那些威風凌厲,都到哪里去了?

掌心微微滲出冷汗,我俯身跪了下去,粉衣廣袖散在雲石磚面上,仿如盛開一地繁花。「臣項蔓清叩見吾皇!」聲音些微飄渺,我徐徐抬眸,果然正對上一雙晶亮眸瞳,犀利如昨。我猜得不錯,縱使他雙頰凹陷,病容蒼白,這雙眼睛卻永遠精明厲練,d悉一切。

「臣『『『『『『來遲一步,令陛下憂心了『『『『『『」自懷中抽出降書,恭敬遞向身前,之後深深俯首,閉目不言。偏殿中燃著凝神定氣的安息香,夾雜濃重的葯味,暗香沉沉。

「你起來吧『『『『『『朕終於等到了『『『『『『李亭海,替朕研磨,朕要擬旨。」

宣武帝自榻上吃力地撐起身子,我連忙撤跪,與李亭海一左一右輕輕將他扶下龍塌,被我抓在掌心的一只手腕竟已瘦至見骨,觸者驚心。

「朕念,你來下筆。」語畢,宣武帝將金冊與一只紫玉狼毫筆推到我身前,隨即仰面靠向椅背,目光透空定定看我,幽深變幻。AK小說txt小說上傳分享

陰森潭底蛟龍窟(2)

「詔曰『『『『『『皇太子澈大敗突厥『『『『『『可汗懾於聖朝天威,遣使呈遞降書『『『『『『上命文武百官初八出錦陽門,郊迎太子榮返『『『『『『自王公以下官員,夾道跪迎『『『『『『布告天下,咸使聞之『『『『『『」

毫鋒行墨走勢凌厲,一時間下筆如行雲流水,收放自如。其間悄然抬眸,宣武帝始終一臉深沉地靜靜看我,眸中卻是喜憂莫辨。眼前這個身著錦綉寢袍,形容憔悴的老者,與我腦海里那個正值盛年,意氣風發的宣武帝,已然判若兩人。

「皇上『『『『『『」我將手中御筆輕輕擱在案上,開口想說什么,卻見宣武帝閉目搖頭打斷我,似是倦極。

半晌,方見他從沉思中幽幽醒轉,再看我時,目光陡然鋒銳,「京郊二十萬京畿禁衛這幾日倒是平靜得很『『『『『『可他們只不知朕雖病著,卻把一切都明明白白地看在眼里心里『『『『『『表面越是平靜便越是不尋常,這道理朕還清楚的很。以為將朕身邊心腹之人逐一架空,便可為所欲為了么?哼『『『『『『朕的眼睛還沒有瞎!」

宣武帝深眸微闔看向身前,像是自言自語。我垂首默默站著,並不敢開口打斷他。

「母後不可『『『『『『」殿外一個聲音驟地響起。回眸看時,卻是魏皇後在數名宮人的簇擁下,急匆匆邁進殿來,身後跟著一臉戾氣目透寒光的漓天頎。

我與他只目光交錯一眼,便匆忙俯身跪倒在地上,隨即將頭深深埋起。

「臣妾只是走開了一會兒,皇上怎么就起身了,快讓臣妾扶您回去躺下『『『『『『」魏皇後雖然來時形色匆匆,聲音卻依舊保持冷靜,「李亭海!李亭海呢?這該死的奴才,竟不好好待在殿中伺候皇上『『『『『『」

「不用喊了,朕已經命他前往棲鳳台宣詔去了。」宣武帝冷冷開口,也不看她。

「宣詔?宣什么詔?」魏皇後聞言猛地一驚,脫口之後方才發覺自己失言,忙訕訕道,「皇上現在還在病中,朝堂上的事便交由大臣們處理去罷『『『『『『」說著,竟轉身徑直朝我走來。煙霞羅裙滿綴刺綉金絲牡丹,鋪翠鳳翅長裾窸窣曳地,轉瞬已到了我的眼前。

「你這賤婢,明知皇上龍體違和,竟然不加以阻止,若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你擔當得起么?來人!將這賤婢拖進浣衣署嚴加懲治!」

心下一顫,仍是斂眉深深跪著,如墨青絲披散雙肩,掩住大半面容。須臾之間便將失言之過轉移到了我的身上,深宮之中,雲譎波詭,從來都是不見血的沙場,此間修為,想必魏皇後早已經登峰造極。如今更是盛氣凌人,於殿中肆意呼喝,竟似完全不把宣武帝放在眼中,何等的囂張。

身後兩名宮人應聲上前,一左一右將我鉗住,待要狠狠拖起。我心中緊窒,額頭微汗,倒不是害怕被送進浣衣署經受折磨,而是擔心此刻身份暴露,若是被魏皇後知悉我原為女子的真相,只怕玄畿宮中又將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住手!」

我霍然抬眸,目光直落入一雙深眸里去。這雙眼,就是這雙眼,長樂坊中驚掠我清眸,太極殿上震攝我心魂,薄涼山中d徹我生死,長洲城外包容我悲歡『『『『『『此刻這雙眼,斂去往昔的邪魅冷厲與肅殺清寒,愈發如流水般明澈柔和,予我無窮無盡的力量與安心。

四目相對,痴纏膠著。

世人皆道頎王冷心,枕邊如花女子無數,從來他只以絕色的眸惑人,輕易的便劫心掠情,他也不過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任這世間女子為其肝腸寸斷,裂肺撕心,他卻從不心軟。二殿下漓天頎,永遠都是一身白衣卓絕,眉目無情。

然而這一刻,我們眼中只有彼此,再無其他,天地一片通明。管它什么多情還是冷心,此刻他一雙眼亮的灼人,映著琉璃宮燈,清晰照出我的影子,而我的眼里,只怕也全是他一個人的影子。

身前有人驀地倒抽一口冷氣,凌厲嗓音倏忽破空而至,「本宮認得你『『『『『『你竟是項逸儒的獨子項蔓清!」。AK小說最好的網

陰森潭底蛟龍窟(3)

深吸一口氣,我偏頭看她,墨發紛紛灑落雙肩,襯得面頰一點血色也無,看向她的一雙眸子卻極亮,極清,「是我『『『『『『皇後娘娘好眼力『『『『『『」

魏皇後怔怔睨我,忽然揚眉一笑,她笑得溫婉,眼里卻滿覆陰毒,伸出纖長玉指輕輕向我勾來,「快快『『『『『『把她的袖子捋起來讓本宮好好瞧瞧『『『『『『」

話音剛落,兩名宮人一把將我架起,「哧」的一聲,輕羅廣袖長長裂開一半,一截雪白的肩膀霎時l露在了眾人眼前,玉臂之上一點殷紅赫然入目,紅得晃眼。

雖然爹自幼拿我當男孩子教養,這「壁宮砂」卻是不離不棄,陪伴了我整整一十八年。自從發現它的存在,這一記朱砂便成了我心中揮之不去的一點痛,絲絲悵惘終日相伴,如影隨形。

「有趣『『『『『『有趣得緊『『『『『『」魏皇後鳳瞳轉輝,美目流波,直直迫向宣武帝,「皇上,這可是欺君罔上的罪過呢,依律『『『『『『是要誅九族的『『『『『『」

自始至終媚笑如絲,語聲柔若春水,只無人不曉這當中的咄咄人。

「淮貞『『『『『『夠了『『『『『『」宣武帝面色平靜,目光幽深,冷然開口,直呼皇後閨名,「你要的『『『『『『朕都給了『『『『『『仍不能令你滿足么『『『『『『放手吧『『『『『『」

「朕給了你偌大的後宮,讓你的兄長在太極殿里一人之下眾人之上,難道『『『『『『你還要讓朕將這錦綉江山也拱手送給你們魏家么?」

魏皇後驀地驚住,所有人都驚住。

他一語道破玄機,她咬唇倔強挺立。

月冷,風寒,人悸。

殿外夜色深沉,更漏聲遠遠傳來,如此良夜,卻潛伏著無數洶涌暗潮,隱隱驚心動魄。

「你們都給朕看清楚了,這殿上沒有項國公的獨子,沒有忠靖侯項蔓清『『『『『『忠靖侯『『『『『『已戰死在千里外的戰場上了『『『『『『」

什么?!我霍然抬眸,心神俱震,一時之間,已然驚駭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