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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設神牌,無享祭,永璋、永瑢和嘉兒想給母妃戴孝都沒有辦法。

在胤禛的粘桿處和胤礽的內務府的消息渠道下,數字們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原因。

胤禩想著五台山上的那位「情敵」,有點恨鐵不成鋼:「爺還想留這個皇太後一陣子呢。」

胤禛知道真相後臉也黑的可以了:「那個賤人!」

胤礽看胤禛氣得厲害,無奈代為向兄弟們解釋原因:忻妃被下毒,當然要查,查著查著居然又查到了鈕鈷祿氏那里。要知道,忻妃是封疆大吏的女兒,是乾隆重臣那蘇圖的掌上明珠,是以一進宮就封了嬪,連死了兩個女兒卻還是晉了妃位,但是戴佳氏一脈跟鈕鈷祿家存在不少矛盾。鈕鈷祿氏對她很是忌憚,所以也對她下了黑手。

鈕鈷祿氏是太後,並不直接管理六宮,所以弄「特別」的東西,是需要有人幫忙的,這個幫手就是一直管著宮務的純貴妃。趁著忻妃的父親,也就是總督那蘇圖死了,鈕鈷祿氏在宮外威脅拉攏了忻妃的一個叔叔,買通了忻妃身邊的人,純貴妃雖然不怎么管宮務,自己的渠道還是有的,所以每次總能弄些東西進來。天可憐見,純貴妃真的不知道鈕鈷祿氏要她弄什么東西,弄這些東西進宮是干什么的,而且她只是個漢妃,不得不聽命於太後啊!

純貴妃一直以為太後是要對皇後下手,膽戰心驚了好些年發現皇後和坤寧宮的孩子都好好的,所以放下了心,但是她沒想到,忻妃連死兩個女兒根本不是意外!

其實鈕鈷祿氏下手的不止是忻妃,生下十三阿哥永璟的舒嬪是出生滿洲葉赫那拉大族的,兵部侍郎的女兒,所以永璟這些年身子也「不好」。而敏敏的坤寧宮防的一向嚴實,乾隆因為和孝賢的兩個嫡子都出了事,對這種事也很忌憚,所以鈕鈷祿氏沒有辦法下手。

乾隆知道真相震怒了,胤礽怕他把怒火全部發到純貴妃身上,而且想著反正這個皇太後也沒用了,所以趕緊把另外一些資料也遞了上去,就是慧賢如何在鈕鈷祿氏的默認下毒死永璉,鈕鈷祿氏如何用葯物控制住在慈寧宮的永琮讓他身子越來越差的,還有,乾隆沒登基的時候藩邸那幾個被流掉的孩子的真相。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幫女人想控制他的子嗣!孝賢是皇後,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一個勁兒地打壓慧賢、還有當時的純妃和嫻妃,慧賢的「回敬」就是毒死了自己的端慧太子永璉,在宮外訓練了很像自己的令嬪放到孝賢身邊來分寵;最可惡的是皇額娘,為了推母家勢力最小最好控制又跟她最親的永琪上位,害死了他多少孩子!

皇額娘,兒臣都依著您的意思把您的本家孫女指給永琪,對永琛不冷不熱毫不重用了,您還想怎么樣?您就這么堅持,下一位皇後一定要是從鈕鈷祿氏出嗎?

你兒子我還沒死呢!

因為胤禛留著令嬪還有用,所以關於令嬪的事,胤礽沒有全部遞上去。當然,敏敏這些年為了他們做的事情他們也都替她抹去了痕跡。

只是這樣,已經很讓乾隆傷心了。想了一下後宮,只有敏敏最讓他放心,所以,宮務就在敏敏極不情願的情況下回到了敏敏的手里。

其實敏敏很囧的,太後娘娘您到底想干嘛啊,您兒子那么孝順您好好做您的老佛爺不就行了?難道,這就是nn筆下的太後和皇帝都有的「永琪強迫症」?

聽完之後,數字們都沉默了,胤禎想想自己親哥哥這些年的作為,有點感慨也有點遺憾:「可惜,這下永瑢是毀了。」怎么都不能推上那個位子了。

胤禛淡淡地說:「沒關系。」反正,永瑢也不是最合適的人選。

胤禩笑眯眯地問胤禛:「四哥,純皇貴妃跟你說了什么?」

胤禛一愣,隨後陰冷的目光就往胤禩身後畏畏縮縮的小太監掃射過去,小太監一下跪倒,胤禩笑著倚到胤禛懷里:「四哥你別怪他,是弟弟逼他的,如果他不說你去了哪里弟弟就不吃飯餓你兒子。」

胤禛好笑又無語,不輕不重地揉了揉胤禩的頭發,看得胤礽無語至極:「我說老四,兄弟們都在這兒呢,有些事,你們回房慢慢做,啊?」

胤褆趁機吃豆腐,被胤礽一鞭子抽得跳開。

胤禩臉紅了,胤禛瞪了胤礽一眼,胤礽才不怕他呢:「純皇貴妃跟你說了什么?」

「托孤而已。」胤禛淡淡地解釋,「我答應她了。」

果然是這樣,一眾兄弟撇嘴,無聊啊。

胤禩還是笑眯眯的:「四哥,那個莫愁不簡單啊,爺之前倒是小瞧了她。」

胤禛寵溺地摸他頭發:「等你生下孩子,怎么『玩』都隨你。」

一眾兄弟無語地看著這兩人身上冒得粉紅泡泡——這算什么,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包子出籠

這個年過的很不好,滿宮的人都心驚膽戰。小燕子還在禁足,宮里也沒有笑話看。永璋永瑢和嘉兒實在沒有辦法裝作很開心的樣子,都告了假,乾隆也沒有理睬。

只有忻貴妃那里還算好,莫愁出了月子經常帶孩子來看她,兩個女人逗逗孩子聊聊天,消遣一整天。要是杜小月也進了宮,那就是難得的熱鬧了。

敏敏很緊張很緊張,數字們也都很緊張很緊張——胤禩要生了!

略微有些早產,不過何太醫說孩子養的不錯母體力氣也很足,便讓胤禩先含服了半顆雪華丹,還說葯性比較烈,若是胤禩感覺生產時候沒了力氣,就再含半顆。

因為用的都是自己人,胤禛也呆在產房里,當然沒有人敢趕他。

胤禩的肚子一陣陣地抽痛,但是產婆說因為是第一胎,估計還有好幾個時辰要折騰呢,胤禛此時正拿著一碗燕窩粥,一勺一勺地喂胤禩。

胤禩疼得難受死了,美麗的大眼睛里面霧茫茫的,但是還是堅持一口一口吃粥,生產最重要得是力氣,雖然有雪華丹吊著命,雖然知道自己在胤禛心里肯定比孩子重要,但是他希望孩子平平安安地出生,這是他和胤禛的孩子啊!

「小八……」胤禛心疼得不得了,卻不敢幫他揉肚子,喂完粥只能把人攬在懷里,一下一下拍著背撫慰著。

胤禩強忍著疼痛,好笑地看著他把自己的手掐的死緊:「四哥,是弟弟生孩子……又不是你生,你怎么比我還緊張啊……」

胤禛真的很緊張,額頭上都是一層一層的細汗,卻只顧幫胤禩抹汗。

胤禩還想多調笑幾句,沒想到肚子忽然傳來一陣劇痛,眼前一黑捂著肚子就倒在了胤禛的懷里:「啊!」

胤禛嚇壞了,幾乎是在大吼:「何太醫,看看這是怎么回事!」

何太醫和產婆立即過來查看,結果還是產前陣痛,胤禩還有的熬。雖然煎熬很痛苦,但是不能強生啊,胤禩年紀太小,催產太危險了!

胤禩疼了這一下,差點把嘴唇都咬破了,胤禛心疼極了,伸出自己的手:「你要是疼就咬我,別咬自己,知道嗎?」

若不是疼得實在受不了,胤禩此時一定笑了——誰見過雍正皇帝這模樣?

胤禩當然不舍得咬他,自己拿了一塊布含在嘴里,仰在胤禛懷里,閉著眼睛慢慢地呻吟。

胤禛抱著他,一手握成拳,此時他真有點恨自己,他恨自己怎么會讓胤禩懷孕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還好沒有再出現那可怕的陣痛,胤禩全身濕汗,迷迷糊糊得以為自己快要睡著了,但是他不知道,胤禛一直全身緊綳地看著自己,發現他肚子又是一抽之後立馬喊產婆和太醫——

肚子變緊變硬了,還不斷抽搐,胤禩是被疼醒的,然後就聽見產婆大叫:「是了是了,八爺您躺好,聽奴婢的,奴婢讓您用力就用力!」

胤禩一只手被胤禛緊緊抓住,眼底一片迷蒙,他只知道隨著產婆的話積攢著腰部的力量,把身體里那硬硬的東西一點一點往下推,雖然真的很疼很疼,可是胤禛的手讓他感覺到溫暖,讓他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胤禩?」胤禛看到胤禩的淚水,心又是一痛,剛想幫他擦去,卻聽產婆一聲高叫:「好,小阿哥生出來了!」

何太醫接過一個全身濕漉漉的小東西,送到一邊清洗,胤禛還在陪胤禩生第二個小格格。生小格格就容易多了,產道已經全部打開,沒一會兒,胤禩就感覺肚子全空了,全身的力氣也一下子被抽走,癱在床上一動也不能不動。

此時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胤禛的手被他掐的都是血痕。

胤禛嘴抿得緊緊的,慢慢幫他拭去臉上的淚水,產婆也抱著清洗干凈的小阿哥和小格格走過來了。

「給我看看!」胤禩掙扎著要起身,胤禛趕緊把人扶住,何太醫這大半年已經很會看先帝爺的眼色了,立即報告:「爺,您放心,八爺的身子很好,休養一陣子就沒事了。」

胤禛終於放下了心,才發現,自己也累得很。

——這是當然的,兩只包子足足折騰了八爺七個時辰。

胤禩被胤禛摟著無法抱孩子,只能一雙眼睛不停地在轉著滴溜溜眼睛的很精神的兩個孩子之間游移,可惜有點皺巴巴的,不過能看出來那個小阿哥長得好像四哥啊!

何太醫抓住時機說話:「爺,八爺,小阿哥和小格格都很健康,您二位放心吧。」

「為什么這么皺這么難看?」胤禩點了點小阿哥的臉,皺眉。

小阿哥的眼里閃過一絲帶著憤怒的無奈,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小孩子該有的茫然。

產婆笑了,這兩個都是「爺」,可沒帶過孩子:「才生出來都是這樣的,過幾天就好看了。奴婢有經驗,小阿哥和小格格長大了一定都漂亮的很!」

胤禩又好奇地戳了戳,小阿哥不大高興地扭扭身子,似乎不喜歡被「額娘」這樣調戲。

「為什么不哭?」胤禛皺眉,剛出生的孩子不是應該哭個不停嗎,他們兩個好像只有在剛剛被打屁股的時候嚎了一嗓子吧。

「額……」何太醫又仔仔細細地給兩個小家伙把脈,滿頭冷汗,「小阿哥和小格格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就在這時,兩個孩子似乎是默契似的,同時嚎了起來,那可憐模樣那噼里啪啦的金豆子把剛剛升級為阿瑪的兩個人嚇了一大跳,面面相覷手足無措了好一會兒,還好產婆笑著來解圍:「小阿哥和小格格是餓了呢!」

兩個精心挑選出來的奶娘立即過來把孩子抱走,但是……孩子好像有點抗拒啊!

胤禩很是舍不得孩子,但是生了兩個,他累壞了,此時已經困極了,胤禛也累得夠嗆,把胤禩安排好之後,就在胤禩產房外間的軟榻上窩著睡了。

他們不知道,被奶娘帶去喂奶的小阿哥和小格格看著解衣服的奶娘糾結極了——嗚嗚嗚我們不要被人這么喂啊,丟死人了啊!

乾隆很高興,又是龍鳳胎啊,這個晦氣的新年難得有了一點喜氣,所以親自為循親王的兩個孩子賜了名,小阿哥叫綿爵,小格格叫小嬋。

雖然這名字不咋地,但是比起和敬公主大兒子那長到記不住的名字已經好多了,所以胤禛胤禩抽了抽嘴角還是謝「皇阿瑪」恩典了,胤禛想要是不滿意以後再改就是了。

令嬪則再一次恨得牙癢癢,她卯足了勁想用自己的肚子為皇上添喜氣,可是,哪里比得上龍鳳胎的風頭?況且又有了個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福貝勒永珺珠玉在前,乾隆得知她懷孕,只是賞了不少東西,但是沒有給她升位。

她不知道乾隆想到是令嬪的孩子就擔心——延禧宮所以人都老是病怏怏的,不知道這個孩子能不能養活呢!

「嘖嘖,老四和老八的兒子啊,這可是咱們的親侄子啊!」為了看侄子侄女,一種數字又蜂擁至坤寧宮,胤禩在坐月子沒來,胤禛則是因為兄弟們一直在「調戲」他的兒子,不停地釋放冷氣。

胤礽從來不怕胤禛,所以他把不斷掙扎的小阿哥從上到下摸了個遍,笑得很滿意:「嗯,很胖啊,不錯不錯,小八很會養孩子啊!」

胤祉看不下去了,想去拯救快被折磨的淚眼汪汪的小綿爵,但是……他怕二哥啊!

——保成,快放開朕啊!

已經大概知道自己變成了誰和誰的孩子的綿爵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好荒唐的夢,然後就得面對更荒唐的事——胤禟看著「母性大發」的胤礽笑得不懷好意:「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抱上大哥和二哥的兒子呢!」

胤礽惱羞成怒,不過好歹還記得沒把手里的綿爵直接扔出去。

——什么?保成和保清也是……

綿爵傻了,呆呆地看著「福隆安」摟過「和孝公主」就是一個吻,然後在一眾兄弟的哄笑中,「和孝公主」以自己極為熟悉的姿勢揮鞭子,另外一個躲的那姿勢也很熟悉……

「要生你先生!」胤礽紅著臉沖著一身和碩公主裝的胤禟吼。

「誰跟他生啊……」胤禟小聲道,看著胤俄呆頭呆腦地問「生什么」,忍不住一巴掌打上去,「小十,你不需要知道!」

——不會吧,這兩個難道也是……

然後,在一眾兄弟的「打趣」中,綿爵悲哀地發現,他的一半兒子變成了女人,這還不算什么,可怕的是,他的九兒子和十兒子成了夫妻,三兒子和七兒子也成了夫妻,最看重喜愛的二兒子今年就要嫁給前世跟他斗了半輩子最後雙雙被圈的大兒子,而自己變成了斗得最狠的四兒子和八兒子的兒子!

沒錯,綿爵,康熙爺是也!

還好,還是年紀最小的十三兒子和十四兒子貌似是正常的,可是看著他們兩個坐的最遠,胤祥總是想搭話但是胤禎總是在躲,但是胤禎怎么也老是偷偷看胤祥的方向?

康熙爺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因為知道四爺是女兒控,所以對嬋兒小格格,大家很給面子的沒折騰,但是鬧成一團的兄弟們沒有發現,被小心翼翼的胤祐抱在懷里的小嬋兒看向自己同胞哥哥的眼神中滿是同情和……幸災樂禍——該,真該,活該!

當然,等康熙爺晚上在嬰兒床上的時候,嬋兒小格格就很簡單明了地以手指示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康熙爺驚了,巴在小嬰兒床邊上的康熙爺差點哭了——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啊!

敏敏因為「經驗豐富」,所以很懷疑很懷疑她那兩個嫡親的孫子孫女是不是原版的,但是康熙爺和嬋兒小格格都是老狐狸中的老狐狸,都是演戲的絕頂高手啊!所以敏敏左觀察又觀察,只是得出一個結論:是比她的小永珏乖了點,但是還是動不動哭一下鬧一下的,不像是被換過芯子的。

她怎么知道,康熙爺在還不會說話的嬋兒小格格的暗示下,明了這個一個特殊的世界,正打算好好探查一番,等大概弄明白了再跟兒子相認呢!

——最重要的是,他還不會說話啊,嬋兒跟他相認好辦,兩個人豎豎手指就好了,可是他不用語言怎么跟兒子們表明身份啊!

嬋兒吃飽了帶著甜甜的笑容睡了,反正那都是你兒子,認不認什么時候認都隨你,但是估計你的繼承人要給你一個大「驚喜」呢!

作者有話要說:嬋兒是個歷史上實際存在的人物,也是作者的原創人物,最後一個提示是年齡,表打作者,作者是個寫偵探小說的貨,賣關子賣慣了。

這是同人文,不要說篡改歷史,這就不是歷史,從順治開始就不是歷史,康熙朝徹底大歪,雍正朝繼往開來地歪,終於在乾隆朝歪到了瓊瑤劇上……所以,不要指望它還能擰回嘉慶朝去。

名字就叫永瑤吧,原本想叫永珣,但是好像十四的封號……o(n_n)o謝謝各位!

☆、世界地圖(修文)

「四哥,綿爵真的很像你哎!」出了月子的胤禩抱著漸漸長開越看越漂亮的綿爵,驚喜地對胤禛道。

胤禛戳了戳兒子(皇阿瑪……)嫩嫩的小臉,笑道:「也很像你。」

「不像吧……」胤禩皺眉,自己是瓜子臉杏眼,而綿爵長得很有愛新覺羅家的特點——一雙狹長美麗的丹鳳眼,英挺卻不突兀的五官。

「前世……」胤禛湊過去吻了他一下,「嬋兒也很像前世的你……」前世胤禩的額娘良妃是後宮第一美人,雖然胤禩沒有胤禟那近乎「妖媚」的美麗,但是五官也透著他母親的秀麗溫婉。讓人如沐春風。

胤禩臉紅了,哀嘆自己越來像女人了。

「綿爵還在這里!」胤禩瞪著霧蒙蒙的眼睛警告,卻被胤禛摟進懷里,又狠狠吻住了。

「唔唔!」胤禩在掙扎,胤禩手里的小娃娃被夾在兩人中間也在掙扎,康熙爺已經恨不得暈過去了——這是他的兩個兒子啊,前世斗得最狠的兩個兒子啊!他已經從嬋兒在他手心畫的字里得知了前世他過世後幾個兒子的下場,真不知道是該說胤禛太狠還是其他的兒子,尤其是胤禩太過分,不過……這一切終歸是自己造成的啊。

不過,你們重生一世能摒棄前嫌重新開始朕很欣慰,但是為什么會發展出這種關系?最要命的是,自己還是「這種關系」的產物,真讓康熙爺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而且現在朕是小孩子啊,你們要是敢在朕面前做出……那等事,朕長大就圈了你們!

不過想想前世也就保成有這毛病,這輩子居然他的幾個兒子都有……康熙爺郁悶地看著自己白嫩嫩軟綿綿的小身板,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斗」得過兒子們呢。

還好胤禛還是顧忌著康熙爺和倚在床頭笑盈盈的嬋兒的,吻了一會兒就停了,摸摸胤禩的頭,開始說「正事」:「二哥還有半年多就要嫁了,宮里,你隨便『玩』吧。」

胤禩對胤禛的「體貼」,還是很感動的:「喂,你說等爺生下孩子要告訴爺的事呢?」

胤禛淡淡看了「什么都不懂」的綿爵一眼,嘆了一口氣:「不知道,他能不能接下這個擔子。」

——是指皇位?康熙爺眼睛眯了一下,他上輩子八歲登基,做了六十一年皇帝,這輩子又生在了皇家,所以根本沒想過皇位會落在他人身上的可能性——而且,他相信自己這個四兒子也不是能「放權」的人吧!

嬋兒小格格還是在笑——哥哥啊哥哥,妹妹真為你的「未來」擔心。

「四哥你——」胤禩看著胤禛沉下的臉,很是緊張。

胤禛想了想,還是讓人守好屋子,從自己書房拿了一個盒子出來,就是當日圓一大師還給他的——嬋兒小格格眯起眼,終於來了呢!

胤禩接過盒子打開,看到那份染血的聖旨,手一抖。

胤禛把他抱住:「對不起……」

胤禩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抬起平靜的眸子看他:「這是誰的血?」

「我的。」胤禛淡淡的回答。

「……為什么?」胤禩的手又抖了。

胤禛嘆氣,拖出聖旨下面的東西,翻開:「因為我後悔了,我為了一時之氣,害死了你……若是你沒死,好多事,你一定可以做到,做的比我好多了……」

胤禩趕緊翻開那份羊皮紙狀的東西,看清之後眸子一緊:「四哥,這、這是什么?」

「世界地圖。」胤禛指上中間那一塊富饒的土地,「大清在這里。」

胤禩的手都抖了,聲音也發顫:「不對,皇阿瑪給我們看過世界地圖的,這個地方……怎么回事?」胤禩指的,是地圖的最右面,那一塊大清從來沒關注過的好大好大的土地,胤禛的地圖是把各國的勢力范圍用顏色標出來的,所以……那塊土地上花花綠綠的顏色,和地圖最左上方的許多國家的顏色一模一樣。

康熙爺看地圖的眸子也緊緊收住了,還好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胤禛和胤禩沒發現。

胤禛從頭開始講起:「上輩子我登基的時候,你也知道,國庫太空虛了。西邊北邊連著打仗,黃河長江也在不停地發洪水。」

這個胤禩和康熙都是知道的,康熙清楚地記得自己傳位的時候國庫已經是個空殼子了,胤禩也記得自己還利用過這幾件事給胤禛找了不少麻煩。

「二哥臨走時候跟留給我一句話,大清再大也有限,不妨向外看看。於是,為了籌銀子,我開了海禁。」胤禛淡淡地垂下眼簾,「雖然表面上開的很少,但是私底下,我派了不少粘桿處的人以民間商人的身份跟洋人做生意。」

「然後呢……?」 胤禩和康熙都知道下面的事情可能很嚴重,有些害怕,但是還不得不聽下去。

「我終於知道二哥為什么要讓我那么做了。」胤禛苦笑了一下,指著地圖的左上角,「這個地方,歐羅巴洲,尤其這個英吉利,發展得太快了。這一塊新的土地,早就在幾百年前被他們發現,被他們不斷爭搶,以前是西班牙和葡萄牙占得最多,後來是荷蘭,現在……是英吉利。」

「我沒有想過再開疆拓土,但是還是被嚇得夠嗆,你看,這塊土地離他們歐羅巴洲有多遠?他們的戰船居然能開過這片被他們叫做『大西洋』的海域,來到這片被他們叫『美洲』的地方,屠殺了當地的百姓,占據了這片土地。」

「我派了胤祁負責查探那邊的事,越查越可怕,整個歐羅巴洲的戰船都有直接開到大清打仗的能力,而且根本不用擔心補給,因為印度……早在兩百多年前就漸漸被歐羅巴人占據了!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這輩子胤祁又傳回來消息,那邊的經濟發展的飛快,已經是大清不能比得了,是因為英吉利人發明了許多先進的機器,尤其是一樣叫蒸汽機的東西,大清要造一年多才能造好的東西,他們只要花不到兩個月!」(注:現在是1768年初)

胤禩和康熙看著地圖的眸子越來越沉重,胤禛的語氣也越來越沉重:「上輩子,我還得知,歐羅巴洲因為人口稀少,所以他們是抓這里——」指的是非洲,「這里的人去美洲開荒的,他們的手段……你根本不能想象!據說這里死了上億的人……」

「你怕……他們把主意打到大清?」胤禩看地圖的眼神非常復雜。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了,他們已經把主意打到大清了!」胤禛憤憤地繼續指著英吉利,「我派人去那邊刺探了消息,這個國家,早就制定下了攻占全世界的計劃!大清就是他們在東方的最重要的目標!若不是他們跟法蘭西打了上百年的仗,歐羅巴洲本身又非常混亂,他們的戰船早就跟著商船一起開過來了!我當過一輩子皇帝,所以我可以告訴你,如果真的打仗,大清只有一個結果,陸上運氣好能保住,但是在海上肯定輸得干干凈凈!」

胤禩的手劇烈地顫抖,半晌才大吼一聲:「這么重要的事你為什么到現在才說!」

胤禛閉上了眼睛,良久才道:「告訴你又怎么樣……大清要比上他們,不是訓練幾只海軍就夠的。他們是發展了幾百年的商業,才變得那么強盛的,連政治、朝廷也跟我們大不一樣。大清已經落後了,要追上,從上到下都要改!可是我……上輩子攤丁入地改土歸流就差點弄得天下動盪了,再動這么大的刀子……我真怕還沒成功,大清就被我徹底毀了。」

胤禩呆呆地看他,抿著嘴唇,一句話說不出來。

「皇阿瑪傳位給我的時候說過,你的果斷不及我,」胤禛自嘲地笑笑,「但是你有我最缺的東西——就是人心。你可以輕易控制朝中半數大臣,讓他們甚至敢於反抗我這個皇帝……可是我完全做不到。皇阿瑪說你寬仁過甚,但是總好過我只能用嚴苛鎮壓。所以我當時就在想,若是你來做皇帝,你知道這一切,說不定你有辦法解決,卻不引起全天下的動盪。」

胤禩嘴唇顫動了幾下,還是什么都說不出來。

「二哥很早以前就在關注那邊的事情了,三哥也知道一些,所以我讓他出京去譯了那邊的書,等我搞清楚這件些事,已經是雍正十年了,你早就死了,我再後悔也沒有辦法……要是你還活著,就算你再恨我,我要是把這些事告訴你,你也一定會幫我的。弘歷……他過的太順了,弘晝一直又很荒唐,我也沒有別的兒子可以選。我怕弘歷剛剛登基,好大喜功一時躁進,所以把事情托付給了胤祁,讓他等弘歷成熟一些,再把事情告訴弘歷。現在看來……這個決定倒是正確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太子為什么會知道這些,後文會交代

☆、和你一起

「上輩子,我可以說是被急死的,嚇死的。我想做些什么,可是又怕害得大清萬劫不復……你說的對,到那個時候,雍正皇帝真的變得很窩囊。縮手縮腳,進退兩難。」胤禛還在自嘲,忽然胤禩一把抱住他:「別說了!」

胤禩抱著這個都有些顫抖的男人,眼淚流了下來:「笨蛋,你在說什么啊?我上輩子的罪狀你查的不清楚嗎?什么得人心,不過是權勢和利益的互相交換罷了,誰又是真心對誰的?不過,你太過分了,居然現在才把這事告訴我!」

胤禛扶著激動萬分的他坐好,有點遲疑:「那個時候你懷著孩子,而且,你又說,你這輩子不想再管這些——」

「啪!」胤禩一個巴掌甩上去,把胤禛打得一愣,只見眼前的美人氣得雙頰通紅:「愛新覺羅胤禛,你把爺當什么人了?就你心懷天下為國為民,合著爺就是那種為了一己私利什么都不顧的!」

胤禛不顧被打得通紅的臉,輕輕抹去了他的淚水:「也就是……你要留下來。」

胤禩一把打掉他的手,自己狠狠擦眼淚:「爺上輩子沒做什么好事,這輩子再不彌補,爺真沒臉下去見皇阿瑪和額娘。」

胤禛淡淡笑了——他真的很高興。

他們沒發現,嬋兒小格格輕輕拍了拍已經僵住的綿爵的肩膀,綿爵回給她一個非常復雜的眼神,但是嬋兒眼中卻只有安慰……和信任。

胤禩狠狠瞪了胤禛一眼,揚著尖尖的爪子幾乎是在「逼供」了:「老實交代,你這輩子對弘歷、對皇位到底是怎么想的,還有,你暗中看好的繼承人到底是誰?」

胤禛看他這樣,心情不由好了很多,點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胤祁在那邊的人脈一直沒放松過,歐羅巴洲還是很混亂,現在那個普魯士的勢力也發展起來了,所以我和胤祁算算,英吉利幾十年內還沒空管大清,這對我們是好事。至於弘歷……他雖然有時候很荒唐,但是大事上還不算過分。況且大清現在內憂不斷,總不好現在就改朝換代,難得十三變成了丹森旺布,我想先借著這個身份把蒙古的事情了結了,還有弘歷在西藏那邊好像也快打贏了……總是,先弄好了內部,咱們再向外發展。」

「那大清……還來得及嗎?」胤禩皺眉——臨時抱佛腳總是不好的。

胤禛笑笑:「我就是再窩囊,也不至於當了一輩子皇帝什么都不做。二哥也提醒過我,海防是萬萬不能放松的。大清幾十年前就已經有一只很先進很強大的水師了,現在藏在台灣那邊,是岳鍾琪和鄂爾泰訓練出來的,後來岳鍾琪回朝的時候交給了鄂容安,現在——鄂寧也去那邊了。而四川,二哥留下來的火器營就在那里,那些大炮和火槍都是我讓人按胤祁帶回來的最先進圖紙造的——這只軍隊是年羹堯用十幾年帶出來的,後來交給了胤祕和弘曉。」

「年羹堯……」胤禩忽然瞪大了眼睛,「怪不得你那個時候對年貴妃——」他還以為是先帝爺對那個聰明美麗的年貴妃「舊情難忘」呢!

「哼,那事對我倒是個機會,年羹堯要不是為了他妹妹,也不會這么乖乖的聽我的擺布。」胤禛淡淡地冷哼一聲。是以,他雖然氣得半死,還是給了年氏最大限度的榮寵。

胤禩默了——他終於知道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的名將為什么這么多「英年早逝」的了,合著是在太子爺的暗示下,被先帝爺藏起來了:「你還真不簡單,能瞞弘歷那么多年。」

小弘歷你是傻子嗎?這么多年都沒發現你皇阿瑪還有這么多「遺產」!

胤禛扶額——其實他也沒想到,這些能瞞弘歷那么多年。

康熙爺嘴角都抽了——弘歷啊弘歷,你簡直是在打朕的臉啊!

嬋兒小格格一臉壞笑——哥哥,你不知道,你親自教養的好孫子打你臉的事還多著呢!

「對了,」胤禩想起胤禛回避掉的最重要的問題,立刻笑得危險極了,「四哥你還沒說,你看中的繼承人是誰呢?」

胤禛額頭上的青筋跳了幾下,半晌還是對著「嬌妻」尖尖的爪子招供了:「我看中的是……福康安。」

胤禩被狠狠噎了一下,半晌才驚愕地看他:「你瘋了吧?」

胤禛扭過頭不看他,胤禩明白了:「福康安是……你孫子?」

胤禛默默點頭,覺得非常丟臉。

康熙皺眉,這福康安是誰啊?他的重孫子輩不是都應該以「永」開頭,以美玉命名嗎?

胤禩頓時笑得肚子都痛了:「天啊,四哥,你的小弘歷還真是——」皇家出了個私生女還不夠,居然還有私生子?而且這個私生子居然還養在弘歷小舅子的家里?

胤禛想著弘歷做的那些荒唐事,氣又上來了,聲音不禁變冷:「可是現在看來,福康安是弘歷兒子中天資最高的,更是難得有遠見的有膽量的,我得想個辦法把他認回來。」不過私生子,認回來……難啊!

——認回來?康熙目瞪口呆地看向一臉壞笑的嬋兒,嬋兒攤手,正如哥哥你所想,是小弘歷的私生子呢!

還好康熙爺此時還沒長牙,要不然此刻一定磨得恐怖極了。

胤禩笑得都快在床上打滾了:「好吧……弘歷啊,你真是會給你八叔找樂子啊……四哥,這事你慢慢辦吧……對了,四哥,福康安的娘是誰?」

該不會,弘歷跟他小舅子的老婆……暗度成倉吧?

胤禛周圍的氣壓頓時降得極低,那幾個字幾乎是從他嘴里磨出來的:「……富察貴人。」

「富察貴人?」八爺皺眉了,「不對啊四哥,富察家不是只有一個孝賢皇後一個哲憫皇貴妃還有一個富察答應嗎,而且她們都不可能有福康安這么大的兒子……等等,難道是——」八爺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胤禛覺得自己丟臉至極,悶著說不出話來。

胤禩卻非逼著他把那話說出來,問得極不懷好意:「四哥,弟弟記得你有一個貴人……姓富察是吧?」

胤禛僵著身子,良久,才慢吞吞地點了一下頭。

——噗!八爺徹底笑抽了,弘歷啊弘歷,你總是給你八叔意料之外的「驚喜」啊!

康熙爺可愛的小臉蛋已經徹底扭曲了,床單被他的小手都快絞破了——這是他親自選定的孫子,這是他親自接到宮里教養的孫子?

胤禩笑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拉過全身冷氣的胤禛輕輕吻了一下,果然把他全身的寒冷都吻走了,胤禩撒嬌似的躺進了胤禛懷里,輕輕說:「怪不得你要『陷害』你那孫女,原來是要給福康安留位子啊。不過我覺得,你比福康安更合適。」

胤禛皺皺眉頭,畢竟福康安才十三歲,到底怎么樣還得再看,而且自己也畢竟多了一輩子的記憶和一輩子的權勢,可是——他對自己,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權勢是誘人的,但是誘人背後的責任是難以想象的——二哥會被逼瘋,大抵也是因為如此。

「我幫你,」胤禩小貓樣地握住他的手,笑得甜甜的,「大哥二哥他們一定也會幫你,所以爺說,這個位子,還是你去坐吧。」

胤禛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吻了他一下:「謝謝你,胤禩。」

若是如此……我會再去試試。

胤禩依偎在他懷里,拎起那份帶血的聖旨,一把甩到火盆里燒了:「爺決定了,爺要做武則天,爺要跟你一起坐乾清宮那張龍椅。」

胤禛被這話狠狠驚了一下,胤禩滿意地看著他張口舌結的樣子,笑得很得意:「四哥,算你有自知之明,你的手段太蠢太粗暴了,要是你來動手,咱們大清可能真要玩完了,爺得好好看著你。所以四哥,你可別怪弟弟要好好折騰一番小弘歷的後宮了呢!」

別以為女人不能成事,女人能做的,多著呢!就算不為權力,就為了四哥以後不會被別的女人「勾走」,自己也得把大清的命婦圈子掌握在自己手里!

——至於八爺為什么對女人的事這么了解,全托他前世福晉郭絡羅氏的福,毓秀那性子根本就是個炮仗,放哪兒得罪哪兒,所以對於命婦的結交,八爺也得親自「過問」。

八爺這看人下菜八面玲瓏的本事——也是被逼出來的啊!

康熙爺倒是沒有被自家八兒子這「驚世駭俗」的話給驚得怎么樣,他還是深深看著那份世界地圖——海禁,是他禁的;大清的火器研究,是他停的。還有他跟胤礽的矛盾,他們多少次在乾清宮里吵得天翻地覆,但是誰也不肯退讓……

嬋兒小格格輕輕地搭上他的肩,想什么呢?誰能保證,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對的?你已經是千古一帝了,你已經做了前世帝王不能及的很多事了,許多人拿你跟唐太宗李世民比,或許你真的沒有他開明,但是你對面的形勢闖過的難關,是他根本想都不能想的。

康熙爺對上嬋兒那雙帶著微笑的眼睛,輕輕點了點頭——沒錯,上輩子沒做完的沒做好的,朕這輩子繼續做!

胤禛反應過來也沒說什么,反正自己就是那從祖墳里刨根換底的人,只是摸了摸他的頭發:「好,我們一起。」而且,他這輩子想做的「驚世駭俗」的事,還多著呢!

「綿爵,綿爵?」胤禩想把地圖收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小兒子白白胖胖的小手緊緊拽著地圖一角不放,不由苦笑著哄「孩子」,「乖,綿爵,這個不是玩具,也不能吃。」

朕怎么會想吃它——不對,朕想吃的是那個狼子野心的英吉利!

見綿爵嘟著小嘴手里抓得死緊,胤禛覺得有點好笑,干脆把地圖卷卷給他了:「沒事,反正一份地圖而已,我那里還有許多,綿爵喜歡就拿去吧!」自己這個「兒子」倒有意思的很,說不定,以後真的能……

胤禩無奈地讓奶娘把綿爵連地圖一起抱走,吩咐奶娘千萬小心不能給小阿哥啃這東西。奶娘笑了,這是上好的羊皮紙,小阿哥還沒牙,想啃也啃不動啊。胤禩終於放心了,伸伸懶腰穿好衣服准備去坤寧宮「請安」了,他得想辦法聯合大哥二哥他們把胤禛給忽悠到那個位子上!

胤禛還有戶部的差事要辦,所以先離開了。

嬰兒房里,變著法子裝睡哄走奶娘的康熙爺正翹著小腳趴在那張地圖上,一寸一寸地細細看著,好像想把每一點紋路都刻進心里似的,嬋兒在一旁看著他,眼里滿是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千萬別以為四四是什么大義凜然的好人,他就是不要位子,下一個皇帝他還是要自己立的。

要是立了別人他自己去哪里,後面會交代。

不過還是那句話,計劃趕不上變化,皇帝都不是萬能的,何況他還不是皇帝。

☆、

終於跟自家八爺說開了的雍正爺心情非常好,但是沒想到八爺這么快又給了他一個「驚喜」——或者說是「驚嚇」吧?

這天,胤禩忽然抱上綿爵嬋兒,說什么也要胤禛陪他出宮一趟。詭異的是,出宮就出宮吧,八爺居然很糾結地去把自己櫃子里的衣服全部翻出來,一件一件試來試去,好像怎么都不滿意。

胤禛有點吃醋了——小八這么在乎「儀表」,該不會是去見什么……人的吧?

最後,胤禩選了一件最寬大的淡青色旗袍,對著鏡子照了三圈發現自己生產後更凹凸的身材基本上被掩蓋地差不多了,才重重嘆了一口氣,罷了,伸頭是一刀!

臉都黑了的胤禛自然是要緊緊跟好看好他家八爺的,但是坐在馬車里越看這路越覺得不對,怎么感覺自己來過似的?

等掀開馬車簾子,看到從一扇小小的門里出來的人的時候,胤禛終於知道了,自己確實來過,不過上次走的是正門——被弘旺那小子用捏成兔子形狀的豌豆黃「拐」進來的!

不知怎么的,看到過了十年卻依然不顯老態,淡定自若宛若前世的胤禩的弘旺時,經過一輩子大風大浪的胤禛難得緊張了,下意識地去握胤禩的手,卻驚愕地發現,胤禩的手汗比他還多。再看胤禩滿懷期待卻又復雜萬分的眼神時,胤禛明白了卻又更驚訝了,這么多年,胤禩居然都沒有去跟弘旺相認。

弘旺是聽到幾乎從來沒有聲響的後門傳出聲音,覺得奇怪才出來的,之前已經安撫了自己的妻子兒女,甚至帶了五分的警惕三分的防備一分的惶恐,但是看到從車上下來那個雖然只見過一面(?)但絕對不會忘記的人的時候,弘旺反而淡定了——當初那個「菩薩保」他都接旨了,他不至於幾十年後還特地跑來算上輩子的帳吧?

但是,弘旺很快就不淡定了,因為他發現那人身後除了一幫子面無表情的侍衛之外,還有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和他手里都各抱了一個奶娃娃,那個女人從掀開簾子就沒有看大刺刺地站在這里的自己一眼——但是,阿瑪教過自己,躲閃過頭,就是欲蓋彌彰吧?

胤禛不知道怎么面對弘旺,胤禩更不知道怎么開口,兩個人抱著兩個無語的「奶娃娃」,兩輩子頭一回就這么在傻乎乎的在弘旺家後門口站著,直到可憐的小弘旺自己忍不住了,冒著御前失儀的罪過,上前把胤禛先拉進來——先帝爺總不能逼著他在大街上「接駕」吧?

胤禛猝不及防被整個拽了進門,而胤禩趕緊跟上,就發現——弘旺在所有人都魚貫而入之後立即把後門關死了,飛快地給透著人影的後院口打了個手勢之後就立即跪下:「弘旺見過皇上!

此話一出,胤禛都傻了,康熙爺倒是眼中劃過一抹精光——不愧是他的孫子啊!咳咳,弘歷除外……早知道當初不如把位子傳給老八呢,雖然兒子只有一個,但是貴在精啊!

——小弘歷,你都給你剛出生的皇瑪法留下什么印象了啊?

胤禩愣了半晌,瞪著懷疑的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胤禛——你,干了什么?

胤禛反應過來,接到「妻子」的眼神覺得自己真的很無辜啊,他真的沒對弘旺下手啊,他真的不知道弘旺是怎么認出他的啊!

弘旺卻驚愕了,然後大腦當機了——在很短時間內完成上面兩個思緒轉換後卻笑了,趕緊站起來:「是十年前吧,大冬天的,侄兒真被您凍著了。」

胤禩立即轉而看弘旺,忽然後知後覺地臉紅了,因為弘旺笑得很促狹:「阿瑪?」

胤禩的臉從粉紅變成緋紅再變成紫紅,抱著康熙爺的手也越來越緊——丟死人了,爺居然在親生兒子這里栽了!

看著被勒得可憐的奶娃娃康熙爺鼓著腮幫子在自家阿瑪懷里不停地掙扎,弘旺趕緊笑著勸:「阿瑪,抬胳膊啊,『弟弟』都快被您悶死了!」

——弘旺好孫子,你是個好的!朕怎么當初就看走了眼,讓弘歷那臭小子給蒙蔽了啊!

嬋兒小格格被康熙爺這副帶著淚泡兒的可憐相娛樂了,一個勁兒地鼓掌。

胤禩一驚,立即松開懷里氣鼓鼓的淚花晶瑩的小寶貝,弘旺見狀再次狠狠壓下心中奔騰的萬頭草泥馬,還是笑得如沐春風,但是指著康熙爺和嬋兒小格格的手還是顫抖了,半晌才對著胤禛從喉嚨里擠出一句:「阿瑪,兒子現在是不是該叫四伯『皇阿瑪』了?」

「……」胤禩僵了,胤禛整個人更像凍住了。

弘旺雖然在門外就隱約看出來了,但是此時從阿瑪和「皇阿瑪」尷尬的表現中得到了確認後,還是被狠狠地雷了一下,這叫什么事啊:「沒想到,除了九叔十叔,阿瑪您也……」而且挑得居然是上輩子斗到死的皇帝四伯,甚至孩子都搞出來了……

——阿瑪,兒子是不是該佩服一下您的眼光?其實上輩子兒子就已經很佩服了,但是沒想到您這輩子還能徹底再換一個口味更重的,真是讓兒子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弘旺並非胤禩的嫡福晉郭絡羅氏所出,所以在府里對著那位嫡母……不說也罷,反正最慘的從來都是阿瑪,他還能經常看著阿瑪的狼狽相偷偷娛樂一下自己。

胤禛到底是一代皇帝,失儀這么長時間已經是極限了,黑色的眸子頓時一沉:「十年前……你就認出來了?」

弘旺苦笑:「九叔和十四叔那樣子,根本不像女人啊,而且九叔腰上那算盤跟他上輩子的那個簡直一模一樣。最重要的是除了您哪里還有那么冷的……」愣是讓自家本來就不暖和的屋子又低了好幾度。

「什么十年前?」胤禩也反應過來,極其危險地瞪著他家先帝爺。

這個么……胤禛咳嗽一聲,覺得自己堂堂一個皇帝被弘旺一個晚輩用豌豆黃拐回家的事實在不大好說啊。

胤禩卻笑了,對著兒子笑了,弘旺「欺負」阿瑪到現在本來還挺得意,但是對上這招牌狐狸笑卻還是如小時候一般後背發寒,趕緊竹筒倒豆子簡明扼要地把十年前那場烏龍的相遇說了一遍,最重點嘛,當然是先帝爺拉著某人的裙子「撒嬌」的事情。

「兒子知道蘭馨公主是九叔,所以九叔出嫁那天去看了,沒想到額駙是十叔……」其實他本來是想看看,哪個倒霉蛋不小心消受了九叔的「艷福」的,哪里想到,騎在馬上笑得一臉白痴的那位……怎么看都是十叔啊。好吧,囧過之後直接淡定了,十叔嘛,兩輩子都是這個命。

胤禩笑得更歡了,對著把嬋兒放到椅子上故意不看他的先帝爺笑得很真誠:「四哥你對著小九撒嬌啊,弟弟還真想看看。」好像上輩子自從他記事起,撒嬌這兩個字就跟四哥是根本不沾邊的,哼,爺回去一定要問問大哥二哥,誰沒有一些童年糗事啊?

見弘旺一邊讓自己帶來的侍衛從屋子里拿當初他小女兒留下的小搖籃給綿爵嬋兒,一邊對著耳根發紅的他家「皇阿瑪」竊笑不已,胤禩趕緊踢踢胤禛,讓他帶著兒女一邊去,自己有話要跟兒子單獨說。

被自家狐狸侄子(兒子?)擺了一道的先帝爺很郁悶,但是還是乖乖走開了,胤禩趕緊拉著弘旺的手,良久才紅著老臉:「……弘旺,我跟你四伯的事……」

「阿瑪您喜歡就行了。而且,四伯跟阿瑪看起來很般配啊!」弘旺竊笑著聳聳肩,心里道:反正阿瑪您的眼光兒子是從來不敢恭維的!

胤禩被說得臉更紅了,摸摸滾燙的臉,還是有些擔心:「上輩子的事,你……」

「兒子現在過得很好啊,弘歷對兒子還是不錯的。」當然是跟弘歷的皇阿瑪比的。

胤禩看著弘旺帶著點壞笑的,年過半百卻依然清俊的臉,終於放下了心,笑罵道:「你倒是比阿瑪沒心沒肺多了。」

「哪里啊,兒子可是很『有心有肺』的,」弘旺雖然心里還是保持在「五雷轟頂後遺症」的狀態,但是眼前這是阿瑪啊,是一不小心就會掉進他的陷阱再也爬不出來的阿瑪啊,弘旺還是要維持笑容顯示兒子是「青出於藍」的,「兒子現在可是在盤算,怎么利用您給兒子找的這個『後爹』來過一過皇子的癮呢!」

「後爹」二字讓胤禩默了,半晌才快步走到不近不遠站著的先帝爺身邊,狠狠踩了一腳——為毛你總是欺負爺!

先帝爺默默地站著,不敢還手。

弘旺看著小夫妻溫馨的互動,邊在心里默念「天要下雨爹要嫁人」,邊小心翼翼地湊近了冷著個臉卻對阿瑪滿眼溫柔幾乎能嚇死人的冷面皇帝,綻開如阿瑪一般溫和美麗的笑顏:「皇阿瑪,侄兒,呃,兒子這個阿瑪就交給您了!」

弘旺這大不敬的話卻是極對胤禛心思的,不得不說八爺家專出玩弄人心的人才啊,胤禛還是冷著臉,但是對弘旺的口氣已經是弘歷弘晝都沒享受過的了:「上輩子的事,我做過了,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提。」

弘旺還是維持笑容:「只要您對阿瑪好,對『弟弟妹妹』好就行。」補償嘛——怎么可能不要?但是爺現在還沒想好,來日方長,先帝爺皇阿瑪,您慢慢「接招」吧!

幾日後,胤禟胤俄胤禎他們也都找借口偷偷來見了弘旺,弘旺被自己這幾個叔叔伯伯的關系狠狠又刺激了一遍,不過還好沒忘記要實惠的。胤礽通過內務府給弘旺的女兒蓉蓉選了個非常好的人家,胤禟負責接手了弘旺兩個「不成器」的長子二子,而那個「成器」的小兒子永明額則丟給先帝了,胤禛連忙想著法子把人塞到了鑲黃旗軍營里做了個不大但是實權在握的軍官,弘旺一家還是住在小四合院里,但是屋里的陳設已經鳥槍換炮了。

作為「交換」,弘旺再次很大度地接受了先帝爺難得的歉意,並如實交代了自家阿瑪的部分喜好——情人間還是要留點神秘最好,對吧?

胤禛也投桃報李,幫著弘旺在京城開了幾家不大的鋪子。

賣了自家阿瑪的弘旺在數錢——其實有個皇阿瑪真不錯!

接手被新出爐的兒子賣了的胤禩的胤禛則在大力補償完弘旺之後立即把人壓在了床上,咬著耳朵繾綣柔情:「小八,原諒我,好不好?」

胤禩紅著臉,只覺得半邊身子都酥軟了,糊里糊塗中,只能暗恨——怎么就讓他「得逞」了呢?不過,感覺,倒是蠻不錯的,想不到四哥的技巧這么好。

——「唔!」抱著心上人的胤禛忽然感到肩膀狠狠一疼,卻看見懷里的人閃著一口鋒利反而白牙笑得美麗極了:「這輩子內務府給四哥派的通人事的宮女不錯呢!」

——小八,你這是吃醋了?

被咬了的雍正爺反而心情更好,湊到胤禩耳邊笑得更曖昧了:「別誤會,這輩子皇額娘可沒放人過來。」小八也是糊塗了,要是真有人,他這里能連個通房都沒有嗎?

胤禩睜著含淚的通紅的眸子想狠狠瞪他,但是那人卻狡猾地飛快動了起來,胤禩滿心的「怒氣」被這么沖啊沖搖啊搖的,都變成了漿糊,還是粉紅色的把自己淹沒了的漿糊……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卷完結了。

下一卷開始新月、夢斷的故事,還珠也會繼續。

拜托各位讀者大人別再猜嬋兒的身份了,要不然作者要愧疚的直接撞豆腐了……反正會揭曉的,這是一個被作者篡改得很復雜的故事里的很復雜的人。

為了補償看文看得很糾結,猜嬋兒身份猜的更糾結的各位妹紙,作者決定在女人節加更,下面是加更的章節。女人節大好,妹紙大好~

☆、一彎新月舊人來(加更)

早上,胤禩慢悠悠地往坤寧宮走,腰有點酸——四哥昨晚也太過分了!

不過,沒等胤禩臉紅幾秒鍾,容嬤嬤就風風火火地沖過來拽著胤禩就跑:「哎呦我的福晉,您總算來了,快去救救娘娘吧,娘娘要被那個新月格格折磨死了!」

——啊?新月格格是誰?

敏敏很生氣很無奈很想揍腦殘龍一頓——為毛在這個時候把宮務還給她?還珠還沒結束,新月又開場了!

原來,被胤禛胤祁設計死在叛亂的活佛的手中的端親王還留下了兩個孩子。本來,端親王引起民憤、弄得正藍旗軍心渙散就很讓乾隆生氣了,他趕緊把在皇陵的二十三叔胤祁調過去才好不容易搞定了正藍旗軍隊,哪里知道一個叫努達海的正藍旗副都統自作聰明地去把端親王的兒子和女兒救下來了!

朕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解決一個不聽話的異姓王,你添什么亂?可是既然救下來了只能帶回京城,乾隆在朝堂上「表揚」努達海的時候笑得冷颼颼的:「努達海搭救『功臣』遺孤有功,待其回京後擢升為侍衛內大臣!」然後狠狠瞪了傅恆一眼。

倒不是遷怒傅恆,而是——胤褆抽嘴角,侍衛內大臣,說的好聽,是個大官,但是做什么都得有傅恆這個領侍衛內大臣的同意,其實壓根就是個閑職,要不然小弘歷也不會隨便就甩這么個官給當時才十六歲的自己了。

傅恆收到皇帝姐夫的暗示,默默盤算,到時候得把這個努達海有多遠就晾多遠。

朝中大臣眼觀鼻鼻觀心了,紛紛贊嘆皇上聖明。

但是畢竟是端親王的一雙兒女啊,不能不安排,尤其那個小世子克善,以後是要承襲端親王爵位的啊,乾隆憋了一口氣,讓皇後好好處理這事。乾隆的意思是,為了好控制,克善絕對不能放出宮,一定要找個理由塞進阿哥所里!

正是坤寧宮升殿的時候,妃子們都在,逗著筠妃莫愁的小永珺各個都開心得很,至少表面上是這樣。領著新月和克善來坤寧宮的高無庸公公委婉地向皇後敏敏表達了乾隆的意思,可是還沒說完新月就似被抽走骨頭一般倒在了地上,淚眼迷蒙可憐兮兮:「皇後娘娘,新月和克善不敢勞動皇上和娘娘,不敢在宮內和阿哥格格們平等相處,請皇後娘娘讓我們住到努達海將軍的家里吧!」

一旁一直低著頭的只有六歲的克善小世子身子抖了一下。

「噗!」嘉貴妃差點一口茶噴出來,趕緊用帕子捂嘴,好在一干妃子都被這新月格格的話嚇得不輕,所以沒有人注意到她。

端親王府的和碩格格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叫一個男人的名字,居然要住到一個奴才的家里去!在場的嬪妃們臉色都變了,看向敏敏的眼神充滿哀求——娘娘啊娘娘,千萬不要把這個禍害擱到臣妾這里來啊!

——乾隆在這個時候把人弄過來的意思很清楚,他不喜歡端親王因此不打算抬舉他的遺孤,但是世子必須留在宮里,所以,新月格格只能暫時養在一個妃子那里。

敏敏深吸一口氣,正面對上小三月:「新月格格,你要清楚,努達海是個奴才,是不能撫養宗室遺孤的。」

「不,不是的,」新月哭喊著,「努達海騎著馬,飛奔過來,像是個天神般從天而降,撲過來救了我,他是新月的救命恩人,是新月最偉大的天神!一路上,努達海將軍安慰著孤獨的新月,努達海將軍說,他有一個溫暖的家庭,有慈祥善良的老夫人,有高貴大方的雁姬,有活潑可愛的驥遠和洛琳……新月聽著好羨慕好羨慕,新月已經把努達海將軍的家當成了自己的家了!」

敏敏黑線直冒——可是人家未必把你當家人啊:「新月格格,本宮希望你明白你在說什么。」你這樣分明是說你跟那個奴才……有齷齪!

皇後娘娘的聲音變冷了,忻貴妃趕緊拉住想說什么的莫愁,四周捂帕子的一堆,各色各樣的刺綉帕子下都是冷笑。

新月的眼淚刷刷刷不要錢地流了下來:「新月知道新月和克善是累贅是麻煩,不敢連累娘娘……」

「啪!」敏敏重重拍了一下扶手,定力就是再好也受不住這般說不通的啊,敏敏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疼,「新月格格,你是端親王府的和碩格格,克善是親王世子,你阿瑪『為國捐軀』,朝廷本該撫恤你,你怎么能說你和小世子是累贅?」

「娘娘,新月和克善已經沒有家人了,您就可憐可憐我們給我們一個家吧!」新月抱著克善哭哭啼啼,嘴里還一個勁兒地喊著,「克善,克善,快說啊,快求求皇後娘娘,讓我們住到努達海將軍的家里,這樣就沒有人會欺負我們了!」

敏敏剛想高叫「這是什么話」,莫愁終於坐不住了,把永珺迅速塞到忻貴妃懷里,腳下幾個騰挪過去用巧勁輕輕掀倒新月,一把搶過克善摟到自己懷里。

「筠妃?」敏敏驚詫地看莫愁,莫愁卻跪下:「皇後娘娘,快傳太醫,小世子受傷了!」

莫愁挽起克善的袖子,在場的嬪妃都倒吸了一口氣——克善細瘦的手臂上有許多青青紫紫的掐痕,是長長的指甲的掐痕!

「快傳太醫!」敏敏給了莫愁一個感激的眼神,要不是莫愁發現,小世子在自己的坤寧宮受了傷,自己可怎么跟乾隆交代!

忻貴妃早就在莫愁動手的時候讓嬤嬤按住了大呼「克善」的新月,冷笑道:「格格,你這是什么意思?世子不但是你的弟弟,更是端親王府的世子,你怎么能這樣對他!」

新月跪成一團哭得更厲害了:「沒有啊娘娘,新月只是一時著急,真的只是一時著急啊!新月怎么可能傷害克善,克善是新月唯一的親人了啊……」

被莫愁抱在懷里的小克善卻一眼都沒有看她,只是一聲不發地紅了眼圈。

敏敏讓莫愁和太醫先把克善帶下去上葯,沒想到新月不知哪來的力氣,居然一下子掙脫嬤嬤的控制,撲過來抱住她的雙腳:「娘娘……克善是新月唯一的親人,你不能那么殘忍,你不能分開克善和新月啊……」那凄慘的模樣連黃河發大水都趕不上啊!

小三月果然哭功一流,敏敏被她這高亢的聲音嚇了一跳,腦子突突一響,差點就要暈過去——「娘娘!」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連令嬪在內的妃子都趕緊跑過來扶她。

「容嬤嬤,趕快扶著令嬪娘娘,龍嗣要緊!」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敏敏緩過神來差點熱淚盈眶——救星來了,淑雲來了!

容嬤嬤即使萬般不悅,還是遵從福晉的話,扶著令嬪小心坐好——狐媚子,懷了孩子就老實點,別指望利用肚子里的孩子給誰上眼葯!

趁著嬤嬤制住了新月,胤禩笑盈盈地向敏敏和幾個妃子請安,品級低的妃子也紛紛跟她見禮。

完美地客套了之後,胤禩笑著扶住了敏敏:「皇額娘,媳婦可要說句大不敬的話了,新月格格失去雙親精神恍惚,您怎么能在這個時候『欺負』人家啊!」

敏敏委屈死了,她哪有「欺負」新月,分明是新月「欺負」她——等等,淑雲剛剛說,新月格格失去雙親「精神恍惚」?

果然,胤禩給帶來的身手不凡的嬤嬤們使了一個眼色:「還不把新月格格扶起來,可憐見的,這簡直都像魘住了啊!」

兩個嬤嬤架起新月格格,愣是不讓她再使那「軟骨功」。

敏敏立即明白了,心道果然還是媳婦厲害啊,趕緊裝出一副悲戚的模樣:「哎,真是可憐啊,是皇額娘想的不周到,要不是驚嚇過度魘住了,這端親王府的和碩格格怎么可能連規矩體統都忘了!」

新月剛想喊在「天神」的安慰下,自己已經走出失去家人的陰影了,可是架著她的嬤嬤不知道在她背上什么地方狠狠按了一下,讓她張著老大的嘴,就是一句話說不出來啊!

周圍的嬪妃們反應過來,趕緊紛紛順著話往下說,於是,新月格格就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中,變成了「魘住了」,就是說她變成了神經病。

嘉貴妃一邊賠笑安慰敏敏,一邊暗暗觀察氣質高貴舉止優雅的胤禩——永瑜說的果然沒錯,最要注意的不是永琪,而是永琛。

新月格格張著嘴眼淚河水似的淌下來——她只是想要一個家啊,怎么這些娘娘非說她不正常呢?皇宮果然是陰暗冷漠的,努達海你在哪里,快來救我……

忻貴妃捏著永珺嫩嫩的小手,心情很好地問道:「娘娘,新月格格魘住了,這可怎么辦?」

敏敏悄悄看胤禩,胤禩還是保持那完美謙和的笑容:「皇額娘,忻母妃,兒臣聽說,魘住了不可怕,就是要想辦法收收魂,收魂需要的是清凈,而西三所既清凈又沒有人住,格格在那里守孝,豈不是最合適了?」

這話一出,令嬪立刻就恨恨地盯住他——永璐的事,果然是這個十福晉在算計自己!皇後心計不及自己,但是她怎么這么好命攤上了個聰明的媳婦!

嘉貴妃也更加警惕了,不斷地瞥著胤禩。

胤禩還是以完美的微笑應對眾人——他已經決定要掌控京城的命婦圈子了,所以,爺該露幾手給你們這些自作聰明的女人看看了!

敏敏都有些激動了,心道媳婦果然是貼心小棉襖啊,趕緊叫了兩個侍衛進來:「還不趕緊把格格送到西三所去,好好找幾個太醫醫治格格,沒治好之前,千萬別讓格格到處亂走,這魘住了可是很嚴重的,格格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本宮可就唯你們是問!」

兩個侍衛連忙在嬤嬤的幫助下,把精神不正常的新月格格送到了西三所——在她「正常」之前,絕對不能放出來!

「小世子先留在坤寧宮養傷吧,容嬤嬤,你把阿哥所那邊也收拾一下,等小世子傷好了再搬過去。」敏敏終於「了結」此事。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舊人嘛,當然不可能是新月,如此極品被穿了的話作者都覺得可惜啊~

☆、永瑜(加更)

乾隆很生氣,非常生氣,極其生氣——他為什么沒有下一道密旨給二十三叔胤祁,讓他直接在路上把努達海和新月兩個禍害料理了呢?這樣做雖然不好看,但是也不至於弄到現在這樣,從蒙古到京城一路議論紛紛,茶館書場說的都是同一個故事:端親王的格格對救了她的將軍感激涕零無以回報,最終決定以身相許!

nnd,這叫個什么事!

是這樣的,禮部負責人,也就是胤祐,得知了一個荒唐的消息——端親王的新月格格居然和努達海將軍共騎一匹馬,堂而皇之地招搖過市!

那個努達海還一路叫新月格格做「月芽兒」!

滿洲女子體統不是太嚴格,尤其是在乾隆這個皇帝自己都極度極度不守規矩的情況下,青年男女的交往本身沒什么。努達海和新月「肌膚相親」、「纏纏綿綿」也就算了,要是努達海真是個青年才俊,乾隆也樂得直接指婚送個順水人情,順便解決這個異姓王的格格。但是,新月格格還在孝期啊,而努達海是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家里有一個相濡以沫二十年的妻子,甚至還有一雙和新月差不多年紀的兒女!

這叫什么,這在京城百姓看來,就是一個皇家的格格孝期失貞,恬不知恥地勾引一個可以做她父親的老男人,就像亂倫一般!

管著禮部負責迎接的胤祐看到這一切,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住啊。直接在街上攔住努達海的人馬,把在車廂里哭暈過去的世子克善接出來,再把新月從努達海的馬上拽下來,然後就帶著格格世子直接走了——至於乾隆要他帶來當眾「褒獎」努達海的聖旨,對不起,爺忘了!

胤祐趕緊把事情報告給胤禛,胤禛聽胤祁提過這兩個「遺留的」麻煩,但是畢竟一個是格格一個只有六歲,翻不出天來,所以沒理會,但是此時先帝爺後悔了——世子帶回來裝裝樣子就行了,那個格格怎么就沒讓胤祁直接「解決」了呢?

兩位皇帝不知道聽說此事的胤祁也後悔的腸子都青了,怎么就一時偷懶只顧上世子沒去看看那個所謂的「新月格格」呢?爺要是知道你是這么個貨色,說什么也不能放你到京城膈應一眾哥哥,更重要的是體現爺辦事沒辦好,丟爺的人啊!

胤禛黑著臉冒冷氣,胤祐在一旁戰戰兢兢,良久才聽到先帝的吩咐:朝會結束後,單獨去跟弘歷報告。

乾隆是個死要面子的皇帝,他皇阿瑪清楚得很,所以才沒讓胤祐把這事拿到朝會上說。果然,跟胤祐單獨在養心殿的乾隆臉黑的跟鍋底似的:「好一個新月格格,好一個努達海!」

胤祐目送乾隆大步走向坤寧宮的方向,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准備出宮了,沒想到,在朝門口被人攔住了:「四哥請留步。」

四哥……?胤祐第一反應是「先帝」,腦子轉了幾個圈才回過味來,哦,是喊自己啊!

但是他的遲疑卻變成了某人眼里的故意疏遠,永瑜諷刺地笑了:「是啊,弟弟搞錯了,四哥早就不是弟弟的四哥了,四哥可是未來的履親王呢!」

胤祐看著眼前這個十八歲的少年,很有精神很有朝氣很有……理想。不知怎么的,對上那充滿希望又充滿嘲諷的眼睛,胤祐忽然想到了前世的八弟。胤禩也是不情願一輩子被人壓制的,算得上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不過永瑜啊,胤禩能把高高在上的太子爺拉下來,能跟皇帝四哥斗半輩子,你可沒這個本事啊!

永瑜不知道自己的親哥哥芯子已經換人了,也不知道胤祐此時心中百轉千回,揚起有些「銳利」的笑容,邀請道:「永珹哥哥難得進一次宮,就真的不想到母妃那里請個安嗎?」

胤祐嘆氣,語氣還是很溫和的:「永瑜,我現在是履親王的嗣孫,不再是嘉貴妃娘娘的兒子了,沒有過去請安的道理。」

「哦,是嗎?」永瑜的嘴角越翹越高,「可是永珹哥哥經常在朝會結束後去坤寧宮給皇後娘娘請安啊!」

「永瑜,你應該叫皇額娘。」胤祐皺眉,他其實不是去給皇後請安的,他是去看他前世的那幫子冤家兄弟——尤其是幫著自家鑽到書里就出不來的夫人把書帶給先帝爺啊!

永瑜的眼神徹底冷了:「看來永珹哥哥是真的忘了誰才是你的親額娘。」

永珹的記憶中,嘉貴妃對他還不錯,他跟永瑜這個弟弟感情還算好,胤祐受著這些記憶影響,心里也不好受,淡淡地說:「永瑜,你現在也是要出宮的吧,不如去我那兒坐坐。」

「好啊,就是希望永珹哥哥你別太狠心,給弟弟來一出『鴻門宴』。」永瑜重重一跺腳,胤祐也只能無奈地帶路。

履親王允裪是主管宗人府的,一向重規矩,更是現在宗室中年齡最高資歷最高的,所以高處不勝寒,除了庄親王允祿外,幾乎沒有什么人會跟他來往。

允裪是蘇麻拉姑教出來的,性子平靜淡泊,只有百~萬\小!說一個愛好,跟書呆子胤祉倒是非常投緣,兩個人關起門來也就不論「爺爺」和「孫媳婦」的關系了,古今中外高談闊論,但是今天胤祐帶著永瑜回來,倒把兩人嚇了一跳。

聽說自家七哥把洛郡王帶回來了,允裪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咳嗽一聲正襟危坐,恢復那副嚴謹的長輩的樣子,胤祉則趕緊進去准備招待「客人」的東西。

永瑜先給允裪行了禮,允裪看胤祐的眼神,咳嗽一聲說不妨礙年輕人交流了,就自己回屋休息了,而三爺則正好端著茶出來裝賢惠:「洛郡王來了啊,真是稀客,快坐快坐。」

永瑜笑著接茶:「嫂嫂說的對啊,自從嫂嫂過了門,弟弟就成了這里的『稀客』了。」

——合著這貨是你原來的弟弟啊?胤祉才想起來「胤祐=永珹」,看著胤祐那一個勁兒的討饒的眼神,撇撇嘴還是把那滿肚子引經據典的諷刺給咽了下去,回給他一個「趕緊搞定」的眼神,極守規矩極裊娜地翩翩離開了。

看著兩人的眼神交流,永瑜忍不住諷刺:「看不出來永珹哥哥你還有這怕老婆的毛病啊!」

胤祐真是苦笑連連了,連忙讓自己的心腹把書房守好,直接跟他切入正題:「永瑜,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先聽我說完。」

永瑜緊緊盯著胤祐。

胤祐嘆了口氣,心道自己還得幫著解決四哥的「家事」:「你應該已經發現了,我變了很多。為什么變我不能告訴你,我只能告訴你,如果你跟十阿哥爭,我一定會支持十阿哥。」

「你——」永瑜已經大概猜到了胤祐的態度,但是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

胤祐拉著他坐下來,不顧他氣憤地拍開自己的手,語氣還是很溫柔:「我知道你不服氣。不過沒關系,你若不想再認我這個哥哥,就當我真的不是你的哥哥吧。不過,我跟你畢竟曾今是親兄弟,我必須告訴你,皇上的兒子中,我只支持十阿哥,就算十阿哥自己不想當皇帝,他支持誰,我也會跟著支持誰。」

「你怎么變成這樣?」永瑜簡直不可思議,永珹不是變了,根本就是換了一個人!

——其實就是換人啊了,還是你的好五哥永琪給你換的。

「永瑜……你斗不過他的。我不希望你跟他爭。因為將來,我不想對你下手。」胤祐知道自己只能把話說重,最好能重到永瑜打消念頭——雖然這好像不可能。

不過,原來一個四哥就夠可怕的了,九龍奪嫡都能勝出,那是何等的心機?何況,要是永瑜真的去挑釁四哥,那他對上的就是九龍奪嫡的所有九個!

——想想都不寒而栗,永瑜只有十八歲,怎么斗得過一幫重生的老狐狸?

「你要對我下手?好,真好……」永瑜畢竟還年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對著胤祐滿臉憤恨指著他的手都在顫抖,「我真想知道,永琛給了灌了什么迷魂湯,才把你變成這樣!」

胤祐又一次嘆氣:「他沒有給我灌迷魂湯,是我心甘情願的。」若真要說的話,只是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