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2 / 2)

夢的斜坡 未知 6352 字 2021-02-13

項自鏈也就說了出來:「機構改革喊了好多年了,可越喊機構就越龐大,我們機關里常說的一句話叫人浮於事。什么是事業有成啊?就看你能不能浮出事務堆,浮出來了你就是事業有成,浮不出困死在事務堆里,你最有本事也是個事業失敗者。因此也就有個領導和被領導管理被管理的關系,領導和管理者當然就成了事業有成的人。我知道你一定會笑我歪理,但這是實情。要是沒有那篇《人事體制——從官太太看開》,說不准你還是個瓊台報的小編輯呢?」單丘水聽了大笑,連說人浮於事人浮於事。好一個人浮於事,單丘水的心疙瘩從困擾中解放出來,說項自鏈的理論水平就是高人一籌,短短的一個成語就囊括了當前社會政治中最突出的現實問題。說完單丘水拿出寧台線改造「三部曲」讓項自鏈過目,說是斧正。單丘水確是出手不凡,妙筆生花,把寧台線改造說成是女媧補天般的偉大,是人民群眾改天換地的創舉,是寧臨市重視山區脫貧致富的一個濃彩重墨的大手筆。項自鏈邊看邊感嘆說,理論界的旗手就是旗手,經他這么一加工,寧臨市市委市府非受省里嘉獎不可,寧臨日報也會跟著行大運,人浮於事也就更上一層樓了。說得單丘水不知是笑好還是哭好。

等項自鏈看完,單丘水站起來想走,無意中瞥見了桌上那幅墨跡剛干的水墨畫,目光一下子就收不回來了。端詳良久,單丘水自言自語地說:「這橋上的一對好象那天晚上我見到過呢?」項自鏈愣了一下,說:「你見個鬼,我還是剛才才見到呢!」單丘水嘿嘿地y笑,項自鏈就覺得苗頭不對,忙打岔子扳開說:「你說這句詞題得怎么樣啊?」單丘水朝項自鏈眨了眨眼睛回答:「還能怎么樣,草綠花艷日路通橋連時,我祝你走桃花運嘍!」項自鏈還能說什么,只淡淡地笑。單丘水見他不說話,又自言自語起來,「這歐陽妮不知犯了哪根神經,你可要當心,吳春蕊對你可是沒得說的,朋友圈里同學圈里都講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這畫里分明有二心,是不是身陷圄圇不能自拔了?」單丘水的話本來說得就輕,項自鏈還是怕兒子聽到,要單丘水輕聲點。單丘水就說他做賊心虛,有賊心沒賊膽,只能在畫上略表寸心嘍!這話倒說到項自鏈的心坎上。從瓊台縣回來後,項自鏈好幾次想給歐陽妮打電話,拿起電話機又放下了。心里總惦著老婆和兒子,覺得這樣做太出格,他暗暗發誓不再同歐陽妮有什么接觸,這女人太容易讓人上心。這幅畫也就成了故事的暫時終結者,他想到瓊台橋下的那兩塊夫妻岩,夫妻岩上伸出老長的懸臂,兩只永遠勾不到一塊的手,心里就莫名其妙地緊張。

項自鏈拍拍單丘水的肩膀說:「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覺得這畫上沒人太單調,所以就添了橋添了人,我能對吳春蕊怎么樣啊!」這明顯是句假話,畫里明明有一個手握鋤頭的老農在守望著一片麥田呢!

「但願如此!」單丘水不y不陽地應了一句,而後問項自鏈晚上去不去白人焦家。項自鏈同白人焦認識兩年了,這人半仙似的,整天說些半醒半醉的話,聽說早年當過十來年的和尚。剛來市里時,項自項請他看過相,說是兩年後要發跡。單丘水這么一提醒,項自鏈便想起很久沒有去看望這個瘋子了。想到自己快要當瓊潮市常務副市長的事,不禁暗暗覺得奇怪,心中就更多了一份疑惑和興奮,忙不迭地答應去看看,剛說完就要拉起單丘水走人。單丘水看看牆上的掛鍾,說就時間尚早,等吃過晚飯再去。這家伙自己從來不帶表的。項自鏈這下犯難了,單丘水大前年離了婚,至今還孤身一人,他從來不動手做飯。項自鏈也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人物,兩人湊到一塊,填肚子就成了某一的尷尬。今天吳春蕊說要八點鍾才回家,父子倆本來打算泡方便面先充飢的,現在多了個單丘水,只好到下邊叫幾個小菜來解決問題。他喊過兒子凱凱,叫他到飯攤里要幾個菜,來兩瓶酒。凱凱一聽就高興得直跳,說爸爸下個星期又要請他到肯德j了。父子倆有個君子協定,要是項自鏈叫他幫忙,就得請他到肯德j吃一餐。項自鏈實在搞不清現在的小孩子是不是都有美國情結,那肯德j就有那么好吃!每次去肯德j,到處都是滿滿的咿咿呀呀聲,大人們卻例行公事,坐在一旁看他們狼吞虎咽。不一會,凱凱就提著四菜一湯進來。那份j腿特別多,好象是雙份的。

吃過飯,項自鏈要凱凱呆著看好家。凱凱求之不得,叫他們有事快走。

白人焦住在城北城隍廟附近的小巷子里,兩人打的來到胡同口。項自鏈問單丘水為什么這個時候想到來見見白人焦,是不是有心事放不下。單丘水神秘一笑,說是會會朋友。胡同兩側是一式的青磚碧瓦,不過相當破舊,牆上長滿各式各樣的雜草和青苔,顯得格外荒蕪和凄涼。隔牆外的城隍廟里傳來了飄渺虛無的木魚聲和祈禱聲,更增添了一股神秘詭譎的氣氛。站胡同口,朝黑乎乎的里頭張望了兩眼,項自鏈心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感覺腿不聽使喚了,仿佛這一腳踏進去就到了閻皇殿里,那遙遠隱約的木魚聲和祈禱聲轉眼就變成了牛頭馬面舞槍弄戟的吆喝聲。兩人沒帶手電筒,單丘水的膽子比項自鏈還小,躲在他後邊縮手縮腳。

項自鏈咳嗽兩聲強作鎮定地調侃說:「想不到你是個膽小鬼,我以為無產階級的話筒都是真正的無神論者,一切的黑暗在你眼里都是光明在前的!」單丘水這時候也不敢強出人頭,聲音有點顫抖地回答:「我們話筒都是朝向黨的,黨有什么行動我們跟著就是了,我可不敢越雷池一步。你這個新加入的共產黨員更應當沖鋒在前,起模范表率作用。」於是兩個人就壯著膽挨著牆壁摸索進去。七八十米的路仿佛一下子翻了十倍,手牽著手走得特別艱難。終於摸到一條甬道口,一絲微弱的光線照著周圍的斷壁殘垣,更顯得y森可怕。不知從哪里竄出一只老鼠從單丘水的腳背上滑過,單丘水驚得大叫一聲啊,聲音凄慘得象被小鬼推進了油鍋里暴炸。項自鏈的手被他拉得生痛,不住地顫抖著。這時候一個黑影沖了出來朝兩人嘿嘿地笑。黑影披頭散發辯不清面目,兩人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正要轉身逃跑,甬道上的燈忽然亮了起來,兩人才回過神來認出黑影就是白人焦。項自鏈和單丘水也沒同白人焦打招呼,兩人相對著干笑不止。

白人焦的房間還真有點仙家的味道,地上一桌一椅一蒲團,除了牆上掛著個y陽八卦又不象y陽八卦的東西,堅壁清野,四周空盪盪的。桌上香火常年繚繞著,一尊樟木雕像搞不清是佛是仙,被香火熏得面目全非。里邊還有一間,是白人焦作卧室用的。項自鏈進過一次,除了一張床幾張木凳,幾本佛經、《聖經》和《易經》什么的,基本上一無所有。白人焦臉色蒼白,眼窩深陷,象個從地獄爬出的老鬼,再加上身上披著件不知是哪個年代留下的麻衣,全是孔孔眼眼的,猶見恐怖。項自鏈站著不知往哪里適從,單丘水倒是人鬼一家,熱乎乎地同白人焦粘在一塊,沒有一點生份。白人焦不知道搬凳請坐,也不泡茶,只顧翻他的書本。單丘水一把奪過書,說他太不近人情,人家黑燈瞎火來到他的地府,好歹也得抬抬眼皮正眼瞧一下來者何人。白人焦就真的抬眼看了看項自鏈的臉,又低下頭看了看他的腳,一臉愕然。單丘水就問:「你發什么神經,項自鏈難道你也不認識了,再過一季三個月不會說連我也不認識了吧?」白人焦還是一臉愕然,盯著項自鏈發呆。項自鏈心里就有點發毛了。過了好久,白人焦慢悠悠地吐出四個字——不認得了。

項自鏈和單丘水相顧無言。

就在這時,白人焦又開腔了,「你就是項自鏈啊!看來我說的話真的要應驗了。這段時間我總在問為什么許多預測總是差個一年半載,不想你的情況卻毫厘不爽啊!你就要行大運了,一年內有個三級跳。」聽了這話,單丘水就哈哈大笑,連數落他說:「你是不是又想賺錢啊?說得這么玄乎!升官發財,下世再來,我看項自鏈這輩子是沒指望了。」白人焦說怪還真夠怪的,找他算命看相的有時半分錢不收,有時獅子大開口。他也不按命好命壞來定報酬多少,只要不順眼就會吐出他那腥紅大舌要天價。項自鏈也弄不懂這個苦行僧賺錢有什么用!白人焦正眼沒瞧他一眼,象是自顧自地說:「你這俗人俗眼懂個啥?你看看他現在站的位置。」單丘水低下頭一看,唉!還真奇了,項自鏈雙腳呈外八字站在太極圖里,兩只腳心分別落在y陽魚的眼睛上,一頓一頓的。白人焦就說了,「腳踏y陽還不算稀罕,稀罕的是恰恰正點落在魚眼上。不是說畫龍點睛嗎?這下項自鏈全活了。你再看看他的臉,臉圓額方我就不說了,看那眉毛吧,本來是龍困淺灘,翻不了大浪,這下倒好了,粗粗的眉角上硬是生出了幾根細長顫動的絨毛來,這可是漲潮的跡象。依我看項自鏈這只修煉了兩年的蟬蟲近幾天就要出土上樹了。」項自鏈這時候才開口說話,「白大師可別說得這么玄乎,走進你這方寸之地,我不站這兒還往哪里站啊,也沒個凳子!這樣吧,你干脆說透點,看看我這條困龍倒底有多少前途,日後應驗了我跟你當徒弟。」其實項自鏈心里慌亂得很,不過是強裝鎮定說得若無其事罷了。在這樣一種背景下,他能若無其事嗎?這段時間一直忙寧台線改造工作,倒把調任的事忘到一邊了,現在有了空閑他能不上心,能不關心前途命運!

白人焦怪眼一翻,拉過項自鏈的左手仔細琢磨起來。單丘水站在邊上冷笑,說他裝神弄鬼。白人焦邊看邊說:「依你的手相,手心偏左,日陽地y山右水左,你的前途一定在海邊。眼角北抬印堂初染,結合你的面相,這幾天就要北上立事。不過北上只是假象,用不了一兩年又得回來。」項自鏈就忍不住問為什么又得回來。白人焦y陽怪氣地回答:「正堂氣盛,腹地中守,其它都不是久留之地。」項自鏈聽了暗暗高興,縣里最好終舊沒市里好,這一輩子能在市里坐正也就心滿意足了。

項自鏈懂得這怪人的脾氣,從來不同他客套,最後只說:「托你的吉言!」白人焦這回倒顯得通情達理又認真其事,說:「應驗了,你得到這里來做三天工,算是教訓你口無遮攔,要不就得當一輩子徒弟。」項自鏈口上連連答應,可終未成行。這是後話。

單丘水看兩人鬧完,就要白人焦給自己看看還有多少前途。白人焦沒好氣地說:「你這家伙有今天已經是造化了,還指望什么。」單丘水討個沒趣,轉個話題問:「你這道不道佛不佛的,知道自己生活的要義是什么不?就知道整天裝鬼捉弄人。」「道吾道,佛自佛,我輩法門中人豈是你紅塵俗眼所能看透的,施主又怎么跟我談生活要義。」白人焦雙手合十,閉目自語。

單丘水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拍開白人焦那雙j爪手讓他原神歸位。白人焦只好睜開眼瞪著他說:「道家的生活要義就是順其自然;佛家則主張參禪,拿你們的話說就是加強自身修養;我這不道不佛的只能我行我素,又守佛旨。」「我還以為你自成一派呢!原來是在和襁糊。」單丘水大加諷刺挖苦。

項自鏈笑了笑對單丘水說:「白大師是個高人,不是你我所能理解的,你就別難為他了。」單丘水更沒好氣了,說:「我以前還真的把他當高人呢,想不到他連什么是生活的要義都說不出來,還不如你看得透徹,人浮於事四個字就把其中的內涵全都說得明明白白……」正說著,一陣風吹來,門啊地一聲從外邊合了過來。項自鏈回頭一看,一幅對聯躍入眼瞼。他就借題發揮說:「單丘水,你看看這幅對聯就知道我們的認識水平同白大師相差十萬里呢!唐鵠田玉石焚,風行水上魚蟲驚『這豈是我輩所能想到的。多少年來我們都把風行水上當作是自由自在的象征,把日照藍田玉生煙當作是祥和美好富貴榮華的代名詞,可在白大師眼里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不是大徹大悟的人是永遠領會不到這樣的意境。這對子我們或許看得明白,但永遠都無法融會貫通,更別說要自己寫出這樣的絕句來。別看你是寧臨日報的總編,境界達不到,縱有千種靈思妙想也是白搭。」給項自鏈這么一說,白人焦就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項自鏈看到這一幕,就聯想翩翩。

人永遠都達不到忘我境界,名利之心與生俱來,道和佛只是智者追求的理想,庸人聊以z慰的精神良方,芸芸眾生可望不可及的日月星辰。

單丘水看得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話來,忽然不知是哪根神經觸動了,拉過項自鏈要他換個角度看對聯。在微弱的燈光下,右邊的下聯竟隱隱約約有風動波興魚蝦驚慌逃竄的幻景,左邊的上聯卻是繚繞的煙霧正在慢慢地吞噬著晶瑩剔透的美玉。兩人看得如痴如醉,大喊奇怪!上前細看又平淡無奇,再退回到原地,什么都消失了。單丘水看看白人焦,目光里流露出欽佩和羨慕,他再也不敢上前碰白人焦一根毫毛了!

從白人焦那里出來,摸到胡同口,兩人才喘了口大氣。看著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的街道,仿佛十幾年沒有回人間了。其實這時候只有九點來鍾。終於攔到了一輛出租車,項自鏈說自己路遠得先走,單丘水死活不肯,硬擠上來,說是先到項自鏈家再轉車。坐進車里,現代文明才有了真實感。單丘水的身體比出租車振得還厲害,項自鏈笑他是膽小鬼。不過有一點奇怪這家伙同白人焦在一起的時候卻一點也沒有恐懼感。想到白人焦蒼白的臉色、深陷的眼窩、披散的長發、神秘的預言,還有那怪怪的環境,項自鏈渾身又暴起j皮疙瘩。可他並不想拒絕白人焦,仿佛這人身上藏著強烈的吸引力,讓人恐懼又趨之若騖。

車上項自鏈突然想起什么,問單丘水怎么今天有興致去看望白人焦,單丘水只是搖頭,他也就不好深究了。

第二天剛踏進辦公室,董步曉就喊他的名字,幾個早來的同事也紛紛探出頭來要他請客。項自鏈看這陣勢心里就有底,一定是組織部的人來過,他裝作沒事似的問好事輪到誰頭上了。大家又說不上來,組織部考察干部從來不說具體提拔情況的,只好說項自鏈滑頭。他們是不怕得罪二線領導的,平時說話常油腔滑調,誰拿誰有辦法呢!前任市長說過寧臨市的干部有錢。這社會有錢就牛,誰怕誰,領導和被領導的界線也就淡化了。大家只有對董步曉的話惟命是從,這也不是怕他個人,而是怕他罵。董步曉一罵就把你十八代祖宗都挖出來。這年頭人人都過上了好日子,他們不願給祖宗抹黑,所以只好對董步曉點頭哈腰。

進了董步曉辦公室,項自鏈說聲董局長好。董步曉就一五一十地復述了上個星期五組織部長馮得力來規劃局考察項自鏈的經過,還講了自己如何在他們面前說了項自鏈好多好話。項自鏈邊聽邊說著感謝董局長栽培之類的套話。董步曉覺得無比受用,問項自鏈是否知道具體動態,有沒有什么困難,如果用得上自己的地方就不要客氣,說單位出個人才不容易,以後爭取每年向外輸出一兩個。講完這些話後轉入正題,兩人就寧臨市城市規劃問題交換了意見。其實董步曉並不懂規劃,不過路走多了,說起行話來咋一聽比專業人員都要高瞻遠矚高屋建瓴,說什么:路成行房成方,城市防洪不可忘;公共場所巧分布,城市改建有梯度;三線一次通到戶,事事都要留後路;綜合考慮講前瞻,看了深圳看大連。項自鏈聽得有點迷迷糊糊,心想真是實踐出真知,董局長沒枉這兩年在全國各地跑了那么多碼頭。

董步曉講話具有濃重的領導作風,講著講著,突然轉了話題,問項自鏈說:「我們局里搞一個規劃設計院怎么樣?」項自鏈沒聽出個頭緒來,規劃局就這么幾號人,大多不務正業,搞什么規劃設計院。他摸不著董步曉的意圖,又不好支支吾吾,只好說:「局長你一定有個可行的方案了,你說我們照辦就是。」董步曉謙虛了幾句,說自己也是即興想到的,想參照先進地區的做法,為規劃局留條後路。而後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深圳特區早幾年就搞了規劃設計院,生意好極了,最好時每人一年能分到十七八萬塊錢,並且合法化。別看我們現在日子過得還不錯,過不了幾年國家政策就會變的,要是學國外搞什么資金管理中心,我們就只能拿死工資了。並且這也是形勢需要,單位同人一樣不發展就沒有前途,你是有前途了,我可得為全局上下著想。」項自鏈越來越佩服董步曉了,別看這人平時吆三喝四的,關鍵時刻腦子出奇地管用,要不是董步曉說起,三兩年內自己是想不到這個主意的。他連連點頭贊同,而後問董步曉手頭有哪些資料,要不要向市政府打個報告,名正言順地把規劃設計院搞起來。於是兩人又密談了好久,項自鏈從未感受過董步曉這樣親切過。

最後董步曉意味深長地對項自鏈說:「你就要走出規劃局了,可這里畢竟是你在臨寧市的第一個碼頭,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們共同戰斗過的地方。馮部長叫你明天上午十點鍾到他辦公室去一下,說有事面談。他同我是老朋友,你放心去就是了。」最後兩人站起來相互拍拍肩,仿佛作最後告別。

回到自己辦公室,項自鏈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白人焦太神了,簡直是市委書記的化身,默默地掌握著自己的政治命運。他坐在椅子上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出神,看不出一點興奮的跡象。過了一會才想起自己應當到張書記那里走一走,看看他老人家有什么指示。突然又想起自己在市委常委擴大會議上許諾兩個月內拿出寧臨市市區規劃圖的,於是就跑到對面的設計室里了解進展情況。說到這一點,項自鏈又佩服起董步曉的先見之明,早在半年前他就吩咐設計室做這項工作,想來現在應當差不多完成了。張工埋頭在圖紙堆里,項自鏈走到他邊上也沒覺察出來,直到一支煙滾落到眼前,才如夢初醒。在規劃局里,這老頭牢s最大,做起工作來也最賣力,大概是文化大革命那陣子委屈受多了,覺得逝者不可為,來者尤可追,所以就邊罵天罵地,邊補救杳杳逝去的青春。項自鏈幫他點上煙後,閑聊了幾句,問他規劃進展情況。張工卻答非所問,笑咪咪地看著項自鏈說:「想不到j沒挪窩,鳳凰倒要挪窩了,這年頭看來還真有點不一樣!唉,我沒你們的福份嘍!」項自鏈頓了頓說:「錯過一站沒錯過第二站,你老張有覺悟啊,改革開放還得靠你們老一輩掌舵。其實說起來還是象我這個年紀的人最沒用,經驗遠沒你們老一輩老到,學識又沒年輕人精深。我們這一代都打著太過明顯的時代烙印!你是青春虛度,我是少無所學,就我當時上大學那些人的水平還沒現在的初中生厲害呢!」說完裝出一臉受害者的痛苦表情。

張工見項自鏈痛心疾首的樣子,也就同病相連起來,說:「你的水平不錯的,真不知道在那個年代里你是怎樣堅持學習的!難得你這么堅韌。可憐我那兩個兒子要文化沒文化,要技術沒技術,又不會吃苦,到現在都沒工作做,過兩年我退休了真不知他們吃啥!」張工的大兒子三十出頭,小兒子也二十有八,兩個人都打著光g。這哥倆還真窩囊到家,大概是從小懶散慣了,輕活干不來重活不想干,只好在家里打發時光。兩小子還特別的膽怯,仿佛文化大革命的種種悲壯場面始終左右著他們的腦袋,好幾次走到市政府大門就是不肯邁進來,氣得張工在里邊大罵。

張工說這話的意思,項自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