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1 / 2)

夢的斜坡 未知 6371 字 2021-02-13

如明鏡。天下沒有白得的錢財,如果就這樣接受了他的恩惠,那么以後就得顧全他的面子。可許鴻運憑什么相信自己會接受這筆錢,又怎么自信這不筆不菲的開支能給他帶來十倍百倍的回報。無商不j,許鴻運不可能平白送他二十萬元。可不管怎么說,人家出手這么大方,自己總得打個電話說聲感謝之類的話。當提起電話正要撥通對方號碼的時候,項自鏈又改變了主意,輕輕地按下了中斷鍵。這種事還是心照不宣為好,暗暗打定主意,以後不管兩人在什么場合碰面,絕口不提只字。

此時,項自鏈興奮不已,一切精神y霾在金錢閃耀的光輝中掃除得一干二凈,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撲嗵撲嗵的心跳。這種感覺甚至比當年吳春蕊第一次踏進他那寒酸的宿舍還讓他激動。初戀的感覺回來了,一切美好的回憶涌了上來,想到那二十萬未曾謀面的錢財,就仿佛是第一次在夢中索取愛情的撫慰,與夢中情人邂逅,相邀作伴!吳春蕊曾經就是他的夢中情人。在瓊台中學時,自從第一次見到她,項自鏈就怦然心動。單是那雙s形的背影,就可以掉下多少男人的眼珠子。對著面,那一張玉狐臉干脆就是滿月裁下的玉盤,那高傲的五冠里分明透著菩提樹般神聖凜然的氣質。吳春蕊避人避進了他的房間里,雖然那時他極力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可心卻禁不住狂跳。項自鏈有個秘密,一直沒有向別人提起,連老婆也沒有。這秘密盤踞在心靈深處溫暖了八個春秋,現在又在浮上心頭:那一天發現吳春蕊穿著睡衣站在面前時,他啊地一聲打翻了墨水瓶,那不是因為吳春蕊來得突然嚇著自己,而是看到了睡衣下隱約可見的女人的胴體,天地造化的傑作!吳春蕊的身體發育得丁是丁卯是卯,可這丁丁卯卯又融合得天衣無縫,高的象奇峰突起,低的如暗河潛流。那一刻他在心里喊,這要是我的女人多好啊!所以那天他一反常態,滔滔不絕地同吳春蕊談畫風論音樂說文學。可以說當時他成了一只發情的公j,一直在不斷地向對方展示它美麗的毛羽。

把權力金錢的交換同愛情相提並論,讀者一定會責怪作者的荒誕不經。可天下有許多離奇古怪的事,當事人在感觀上是完全一樣的,初戀、初孕、初為人父、初次做賊當強盜、即使是第一次吃螃蟹,那感覺都是新奇、刺激、興奮。項自鏈第一次接受他人大筆款子,那興奮激動簡直按捺不住,一雙腳把地板踢得嘣嘣響,可惜邊上沒有墨水瓶,否則又得一地塗鴉。項自鏈覺得喉嚨里癢癢的,想笑,想放聲大笑,可老婆孩子就睡在隔壁,只好強忍著。這一忍倒忍出個城府來,以後的日子里不管有多少天大的好事,他都不再大笑了,那怕同歐陽妮纏綿緋惻巫山雲雨,也只放在心里暗自得意。

朝集社、苟曉同好幾次打電話找他碰碰頭,都給項自鏈回掉了。前段時間瓊潮市的工作太忙了,他實在騰不出空閑來,此次回家說什么也得聯絡一下感情。人相熟到一定程度,那默契勁就上來了,只一聲招呼,三人就象獵狗聞到了狐味,直向陽光假日酒店撲去。

桌上留著一張字條等吳春蕊過目。

剛坐下,朝集社就招呼小姐上酒。幾盤冷菜一上,三個人就碰開杯。苟曉同的熱情不知道什么時候被點燃起來,竟主動勸起酒。項自鏈因為前兩次沒時間碰頭,算是損了朋友面子,在苟曉同監視下自罰三杯。在瓊潮這段日子里,幾乎每個中晚餐都在酒席上度過,吃了建設局,再吃城管局,嘗過園林管理局,再嘗各個工程指揮部,今天是開工典禮,明天是竣工驗收,後天又冒出個立項審查,反正天天公務在身,餐餐酒菜飄香,還有什么山珍海味能打動他的胃口呢!不過項自鏈這回象吸食了鴉片,渾身充滿著活力,覺得每個菜都是為他特意精挑細選的,他頻頻舉杯直喝得苟小同、朝集社連連告饒。

酒到酣處,除了酒話,就是掏心掏肺的心里話。還沒等項自鏈問,朝集社不知從哪里打聽來的消息,把黎市長親自駕車到玉女峰下燒紙錢,貼神符的事一股腦地翻了出來,臉上浮起的神情全是鄙夷之色。項自鏈雖然喝了八分酒,可人醉心不醉,見朝集社如此直接了當地說出黎市長的秘密,心里就起了層j皮疙瘩。在官場上混,除了眼觀四方耳聽八面外,還要俯首貼耳少開金口,更不能背後說領導是是非非,否則你的政治覺悟就讓人難以信任。朝集社剛開口,項自鏈輕輕地踢了他一腳,可這家伙全無反應。項自鏈側眼看看苟曉同。苟曉同哭笑不得,上玉女峰的事本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這么快就傳到朝集社耳朵里。他只顧夾菜,全當沒聽到片言只語,連催項自鏈喝酒。項自鏈會過神來,跟著喊喝喝喝,拉上朝集社干了一杯。朝集社還在嘟噥著,項自鏈忙借機扯淡,說向兩位領導匯報工作。所謂工作全是酒席上聽來的葷段子,聽得旁邊的小姐臉上一陣紅一陣青。苟曉同側過頭來問小姐,我們桌上的酒是不是全讓你一個人給喝了。三人聽了大笑,小姐更加扭怩不安。項自鏈憑空賺了二十萬,心里高興,看兩人都喝得差不多了,提議到咖啡廳坐坐。苟曉同看看表,見時間不早了,說留到下次吧。朝集社嚷著不肯,硬要拖苟曉同去咖啡廳。苟曉同依了他,可這家伙剛說完就閉上猩紅的雙眼趴在桌上睡去了。

到了帳台,項自鏈搶著結過帳後就往電梯里鑽。苟曉同一手架著朝集社,一手往項自鏈口袋里塞東西。項自鏈低頭一看,原來是餐飲發票!兩人對視一眼,嘴角上掠過微笑。

看看身邊爛醉如泥的朝集社,項自鏈輕輕喟嘆。朋友貴在心直可快,可這家伙真的只配坐在家里喝喝咖啡搞搞文字了!再看看苟曉同,苟曉同雖然臉上透紅,但氣閑神定。真正喝了酒說酒話的人得數苟曉同,方寸不亂,項自鏈自嘆不如。都說酒能識性,一點不假。從這以後,項自鏈打心里同集朝社隔著一堵牆。

喝過咖啡,項自鏈死活要親自送他們回家。兩人客氣幾句,便鑽進了車子。兩家一個在東一個在西,項自鏈正為先送誰回去犯難,苟曉同從後邊拍拍他的肩,說先送朝集社,自己順便到東城有點事要辦。

走了朝集社,項自鏈回過頭來問苟曉同還去不去辦事,臉上掛著怪怪的笑。苟曉同跟著笑出聲來,笑過後輕輕地說,項自鏈啊項自鏈。語輕意長!兩人心會神領,搭檔向西城駛去。臨別時,項自鏈打開車後蓋拿出一件鴻雁牌羊毛衫塞到苟曉同手里,說是這天氣最合適了。苟曉同爽快地接受了,說別人的東西他不敢要,領導委派的任務推諉塞責就不好了。鴻雁羊毛衫是瓊潮市第一塊牌子,還上了中央電視台做廣告。項自鏈也搞不清是誰送給他的,車箱里就有四五件,還有其他一大堆東西。

十點鍾,項自鏈回到家。吳春蕊說他是當官當野了性子,夫妻才見面就賊快地溜出去,干脆別回來算了。項自鏈滑頭,說是不忍心打擾她們娘兒倆休息,說完這話,又嘆了一聲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女人就打心里原諒丈夫,催他快去洗漱休息,說是這樣忙死忙活,這官不當也罷。項自鏈親了一口老婆,輕輕地說了句頭發長見識短。

小別勝新婚,這一晚夫妻倆又是一場驚心動魄的r體搏殺。半個小時後老婆合上了疲憊的眼皮睡著了。按常理,偃旗息鼓後該有一番休整,可項自鏈怎么也睡不著,沉浸在一種莫名的興奮中。這一天下來,發現自己全變了,變得比一個正常人吸食了白粉還要快得多。自從決定接受許鴻運二十萬塊錢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以往的項自鏈了。想到嚴批邵燈明送錢那一幕,便在心里問自己,項自鏈啊項自鏈,難道言正辭嚴的拒絕只是一種虛偽的掩飾嗎?難道只是嫌邵燈明送的錢不夠多嗎?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變得這么快!是救母心切?可自己並不打算還許鴻運錢啊!自己多次在工作會議上強調干部要講廉潔,絕不能在工程建設上出現貪污受賄,所有這些話只是小孩子玩過家家,或者是玩政治噱頭,一場場虛構的游戲?他忽然記起了張書記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干部隊伍就象一個水桶,哪里出了問題都會漏水,要是不及時修補,整個桶就會報廢。現在想來這話不算全對,不管桶有多大,盛的水都不會滿過桶岸,總要比桶岸低那么一點點。在瓊潮干部隊伍里,領導就是這桶沿上的一節桶箍,只要銜接得好,中間有個別毛孔滲幾滴水無關緊要,不會輕了整桶水的重量。許鴻運送他的錢只不過是其中的一滴,只要桶箍以下部分不漏水,就無關大局。想著想著,項自鏈覺得自己就是統領部下的桶箍,所有戒貪奉獻的廉政講話,不過是桶箍禁錮桶板一種形式。

可形式下面掩蓋著桶箍臌脹的私欲和貪婪!欲望剛剛撕開金錢的裂口,誘惑的潮水還沒來得及奔涌而出,項自鏈的心理防線卻瞬間崩潰了。

母親的手術安排在下午。項自鏈一早起來買好老婆孩子的早點,一個人站在陽台上給花草澆水。當轉身進門的時候,突然猶豫起來,他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家,四壁黯淡,空間狹窄,覺得還不如瓊潮市的單身公寓,渾身上下全不是個滋味。原來溫馨的家庭,此時此刻變得寒酸冰冷!這只是一剎那的感覺,當他在沙發上坐下來的時候,身上暖和多了。節氣已近小寒。

忙習慣了,突然閑下來,項自鏈還真心慌。這時候老婆穿著睡衣走過來坐在旁邊,問他同許鴻運的關系。項自鏈只說是朋友。朋友這么大方,結婚七八年了還沒見過哪個朋友借你個兩萬三萬哩!吳春蕊說話有點兒咄咄人。項自鏈剛來寧臨市那陣子,跑斷了腿才湊了一萬五千塊錢,好不容易安下了這個家。這回項自鏈還沒回家,人家就幫他墊付了二十萬,能不教她懷疑嗎?項自鏈歪了下腦子說,不過是幫忙湊個急用,用不著這么大驚小怪。吳春蕊見丈夫說得肯定,也就沒有深究,只告戒他千萬別有其他想法,能有今天的日子不容易,咱不圖什么,只要一家平平安安就好了。平時老婆說這樣的話,項自鏈常常引以為榮,說她人美心地好,可這回不知咋的,有點嫌她嚕嗦。雖然嘴上還是客氣地應酬著,說老婆教訓得是!

一家人剛用過早餐,項自鏈的手機響了。電話是苟曉同打來的,說是黎市長缺一腿,叫他來湊數。項自鏈正想找個機會向黎市長匯報工作,平時想上門還難呢!機會來了,豈能錯失!自從到白人焦那里圓夢後,黎市長心里就有了他的位置,可這位置離中心腹地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項自鏈有自知之明,知道只有不斷接觸,才能不斷鞏固發展自己的領地,最終占領腹地。人說到底是個感情動物,雖然領導看人往往是挑剔的,但領導也是人,眼珠子黑多白少,看多了看慣了便看得順眉順眼起來,連對方的缺點都會變成閃光點。項自鏈二話沒多說,十五分鍾後准時到常地方還是陽光假日酒店,位置可就高得多了。項自鏈早就聽人說過陽光假日酒店是市里內定的招待所,這回總算有幸親眼目睹盛況。當他從電梯里出來,拐進二十八樓頂層會議室時,眼界頓時開闊了許多。那不是因為站得高看得遠,而是驚訝於室內超豪華的裝潢,比進酒店時還驚訝。前腳剛踏進酒店大廳時,一位妖嬈的小姐就上前問他是不是項市長。項自鏈心里暗暗納悶,只習慣性地點了點頭。小姐微笑著做了個請的動作,領著他串堂過道,進後廳上電梯直奔頂層。陽光酒店以前他沒少來,卻從來不知道後廳另辟奚徑。大門是雙重的,一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鐵門隔著兩個天地。小姐輕輕地按了一下手中的遙控器,普通的大門輕快地向兩邊推開,露出了一張紅木鏤花屏風。小姐輕輕旋轉了一下旁邊的一個暗扭,不久由遠而近從里邊傳來了腳步聲。屏風敞開了,原來是一扇暗門。開門的是苟曉同,他朝小姐瞥了一下眼,小姐彎腰鞠躬請項自鏈進門。驚魂甫定,身後的鐵門又徐徐合攏了。項自鏈立在原地環過四周,恍如隔世!入口處是一對高約八十公分的白玉麒麟,通體晶瑩剔透,散發著尊貴祥和的氣息;整個頂層面積不下四百個平方,可站在里邊一點也不覺得空d落寞。地上鋪著法國進口的鵝毛絨地毯;四壁是宮殿式的拱圍分欄設計,一幅幅神話故事傳奇、梅蘭竹菊、山水風情畫鑲嵌其中,鎏金灑銀滿廳生輝;各式高檔真皮沙發錯落有致地擺放其中,邊上放置著精致的茶幾酒器,仿佛在准備一場國宴招待會;頭上是塔式吊頂,五顏六色的燈光從塔角灑落下來,織出一地夢境般的迷幻……項自鏈看傻了眼,直到苟曉同催促才回過神來。躡手躡腳跟著拐進偏門。里邊的小天地更是別具一格。

黎贏權、柳人志、許鴻運,還有一個不相熟的人打牌正打在興頭上。項自鏈便小心翼翼地站到黎贏權身後觀牌。說是觀牌,其實心思全放在五個小姐身上。這五個小姐,個個面容姣好,眉目盼顧生輝,身段流暢,身高一米七光景。可細看之下,就有點分別了。依在黎市長邊上的,無論氣質神情都稍贏一籌,一對鬼魅眼閃爍著撩人心魄的魅力。黎市長正要出牌,鬼魅就嗲了起來。一聲「干爹」酥了市長的骨頭,他掉頭感激地看了「干女兒」一眼,忙換了一手連牌甩了出去。這一來,黎市長贏得主動權,三兩下手里的牌全光了。黎贏權搓搓手,嘿嘿干笑幾聲,捏了一下「干女兒」的臉蛋說,寶貝人長得漂亮又有政治頭腦,能把握時機,不愧是陽光假日酒店的金牌小姐。干女兒確實身手不凡,不緊不慢地應聲回答,說是市長爸爸英明,納讕如流,善於聽取下屬的建議。大家也異口同聲地跟著說黎市長慧眼識英才,審時度勢決策有方。這一回合下來,黎贏權和柳人志各贏了三吊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