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1 / 2)

夢的斜坡 未知 6347 字 2021-02-13

熬陀腥蒙習倌甑摹p∈焙潁杪璩w陂攀饗履尚祝妹迷諞槐甙簿駁爻蹲偶舳菇睢b杪璐永炊際竊繚綈才派畹模奶燉錁湍勺徘鐨<依鐧拈攀饕蔡乇鶘衿Ψ幣睹蟾盼炅嗣徘靶永鍃鞴拿懇壞閿k院鈾捅淶錳乇鵯澹慊熗艘黃髁巳咴隊智宄杭琢恕o鈄粵疵蛔叨嘣毒途醯帽成蝦鼓迥宓嗇咽埽騁不伊艘話搿<蟻緄氖勇反永炊記邇逅模7嘁采19諾那逑悖荒欠綹壞盟擔徽笞庸矗沽顧模蠛永鋦仗岢隼吹乃懇桓雒住?br /

聞著從工地里散出來的刺鼻的電焊味,項自鏈只想掉頭回家。半途而廢好象與項自鏈的性格無緣,他感到一種淡淡的悲涼,便穿過一條小巷來到了瓊潮河邊。瓊台河流到這里就變成了瓊潮河了。名稱變了,水也變了,有時渾黃有時半清,在大海潮起潮落中變化難定。瓊潮河是感潮河段,一天兩次漲潮兩次落潮,漲潮時混濁的潮水夾著濃濃的海腥味洶涌地滿過對岸的埠頭,落潮時潮水象游子眷戀鄉土,慢吞吞地不肯離去。此時已過了漲潮時間,潮水正在緩緩地退去,河面變窄了,河水卻清了起來。斜對岸是綠油油的田野,田野上水稻長得正旺,偶爾傳來幾聲咕咕的田j聲。田j聲並不好聽,項自項還是聽得入了神,不知不覺中扶著欄桿打起盹來,做了個稀里糊塗的夢:坐著一只小船溯流而上,繞過玉女峰下,向老家劃去。河水很凶很急,可劃起來並不吃力。一路上青峰相迎,山花爛漫,還不時地有魚兒躍上船頭,項自鏈憐惜地把它們輕輕地托起放回清清的水中。後來就有成群結隊的魚跟在船後邊鬧歡,象在推船又象為項自鏈鼓勁,船劃得更輕松了,沒過多久就到了瓊台橋下。歐陽妮早就站在橋上,揮著手帕笑盈盈地喊他的名字。其實瓊台河九曲十八彎,多的是水流喘急的峽谷,只能順流而下,無法溯流而上。船靠了岸,項自鏈正在系纜繩,忽然一個洪峰撲面而來,打得項自項一個激凌就沒了影蹤。他自己也不知身在何處,可剛才不是勾到歐陽妮的手了嗎?

心中一陣慌亂夢消散了。睜開眼看看白茫茫的河邊連個帆影兒都沒有,項自鏈怏怏地覺得滿是失望。

近來總是有事無事就夢見歐陽妮,不知道她有沒有夢見自己呢?他常想。或許是想多了,有了牽掛,便做夢不斷。想到人大常委會擴大會議後,歐陽妮就要跟隨寧臨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和市政協來瓊潮檢查城建工作拍攝電視專題片,心中又有了寬慰。歐陽妮總讓他有種說不出的寄托。在外工作,漂亮的女人他並不是沒有見過。在瓊潮這段日子里,自己整天孤身一人,不知有多少女人在桌面上向他拋媚眼呢!社會風氣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女人們有時候直率得讓他總有一種落伍的感覺。舊城改造階段總結會後,城建局辦公室里的那個小傅在酒桌上硬要擠到項自鏈身邊敬酒。桌上有人戲謔問趙市長的面子大還是性子大,竟然讓她動了春心。姑娘偏偏頭反問了一句,項市長就是性子大,我喜歡又怎么的,反正輪不到你頭上,吃醋也是干吃。說完一雙手掛在項自鏈肩上不肯放下來,弄得項自鏈好尷尬,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再後來背地里就有人叫他性子市長了。本來酒桌上鬧個笑話也就過去了,沒想到小傅不知從哪里了解到項自鏈的住處,候在門口等到半夜。那晚有個應酬,一直折騰到十點半才回家,過道上項自鏈遠遠看到一堆東西貓在門口的椅子上,開始還以為哪個要飯的沒地方露宿,躲到他這里來了。走近一看,原來是個姑娘。姑娘扮相很酷,一頭青絲染得象玉米須,紅紅黃黃地披著,一套緊身衣短了半截,露著個圓圓的肚臍眼,褲子是流行的花喇叭褲,底端誇張得象掃地車的吸盤。這不是白天里見過的小傅嗎?項自鏈正要叫醒她,不想小傅膝跳反s似地蹦了起來。她揉揉眼睛,嗔怨著說,項自鏈我等你好辛苦呢!項自鏈本來就奇怪,一個大姑娘僅一面之緣,半夜三更跑到這里來,不是瘋了也是暫時神經斷路。這回又直呼自己名字,更讓他吃驚了,在外邊誰見了他不叫一聲項市長?這姑娘倒學起單丘水的腔調,叫起自己名字來了。

「你病了,還是與家人吵架了,在這里等我做什么?」小傅不容項自鏈多說,雙手抱著他的胳膊反問,「人家等你等了這么久,干嗎這么凶巴巴的,你才同家人吵架呢,我哪有這閑心。人家想你嘛!」小傅說完仰起一張漂亮清純的臉望著項自鏈,眼睛里透著邪邪的渴望。

「想我?是不是吃錯葯了?」項自鏈在心里問,他錯愕地盯著小傅發呆。城建局要討好人也用不著拿自己人當犧牲品,他們也太大膽了吧,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項自鏈覺得這樣問太蠢了,改口問:「是不是搞錯了?你別開這玩笑!」「誰同你開玩笑,你長得象張國榮,也象我以前的男朋友,我早就在電視上琢磨過你了。人家等你等得這么遲,你總得讓人進去喝口水吧?」小傅說完咽咽干澀的喉嚨。

項自鏈這才意識到自己昏了頭,想想站在門外同一個女人這樣纏著讓人看了還真不好交代。開門也不是,還不知後邊要發生什么呢?猶豫再三,最後還是開了門。小傅臉上閃爍著無可名狀的興奮。

小傅喝過水後,就跑進衛生間去了。項自鏈在外邊問她做什么。她在里邊反問項自鏈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氣得項自鏈沖進去一把把她拖了出來。小傅也很有個性,甩甩胳膊走了,丟下一句話:想不到還有見腥不饞的貓,「張國榮」一定瘋了。

你才瘋了呢?項自鏈想不到機關單位里還有這號人物。後來一打聽,人家還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哩!

這樣痴痴地想了一陣子,歐陽妮又來了。他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可歐陽妮還是象影子一樣跟著,甩都甩不掉。不知怎么搞的,這女人有著說不出的味道,在他的鼻腔里舌苔上盤旋。她現在怎么樣了,是不是有了男朋友,會不會在瓊台河的盡頭想著自己呢?項自鏈總把寧臨江、瓊潮河叫瓊台河。歐陽妮就象瓊台河一樣成了他心靈的棲息地,每當天y天晴困了乏了就想起來。

江風變涼了,項自鏈還在想著。有句詩叫思念也是一種幸福。

人民當家作主的意識增加了,大家就象發現寸草不生蟲鳥絕跡的死海獨有的理療效果一樣發現了人大的好處。都說死海不死,人大好大,許多在黨委政府里覺得前途無望的邊緣人物,轉個身就成了人大副主任和處長什么的。出席這次人大常委擴大會議的就有市里四套班子和縣里三套班子的頭頭腦腦。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黨委一條線跟人大的關系變得曖昧起來,本來人大主任都由書記兼著,大家也沒當人大是回事,現在鬧了獨立,反而受到尊敬了。據說黨委和人大分家在全國還只有寧臨市一家,弄得省委書記都臉上無光。可惜人大里找不到真正的人民,人民也不關心人大,在電視里一看到官腔官話,就趕緊換頻道,說這就是最大的民權,你演你的雙簧戲,我看我的西廂記。人民的含義太模糊,在中國除了在押犯在逃犯,所有的公民都是人民。內行的人都知道,有些事看起來模糊實際上清楚,有些事看起來清楚實際上模糊,馬克思辨證法就這樣教育人看問題的。單丘水私底里同項自鏈說過這樣的話,人民的含義模糊了,人大的結構清楚了,人大的結構清楚了,人民的含義就得模糊,要不中國十幾億人口都爭著當家作主,這人大還不亂套!看著滿堂人個個不是這個長就是那個記,項自鏈覺得這會議開得滑稽。今天張書記一直沒露臉,想來真的病得不輕,要不硬撐著也會來熱熱p股的。他覺得老書記什么都好,就是這習慣不好,好象什么會議少了他就開不成似的。這一天什么都在聽,卻什么都沒聽進去,輪到他八分鍾發言,先說通感謝市人大對瓊潮建設的關心和支持,再說通歡迎監督和檢查,最後才匯報瓊潮建設情況。天知道誰能聽出個所以然來!

會議練的就是坐功,可誰也沒學老僧打坐入定,主席台上對著空氣放大炮,台下交頭接耳老套套。今天的日子很特別,省人大主任季文煥親臨寧臨參加會議,會議一開始他就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開始時項自鏈覺得奇怪,寧臨市人大常委會擴大會議差不多變成了全市領導班子碰頭會了?直到季文煥在市委書記、市人大主任蔣多聞陪同下徐徐來到主席台中央坐下來的時候才明白其中的緣由,原來一幫人都是沖著季文煥來的。不知是市里講排場還是捧省人大主任的場子,大家聽得特別地認真,偶爾夾著一兩聲議論,說季文煥此次寧臨之行醉翁之意不在酒。

季文煥講完話不久,一個人悄悄地退出場去。會議出現了微妙的變化,蔣多聞匆匆地結束講話,象征性地在台上呆了十來分鍾,跟著悄無信息地溜出會常這或許就是當頭頭的好處,高興時講幾句不痛不癢的大話,不高興拍拍p股走人,台下的人就沒這福份,只好靠分散注意力來解困。主角一走,台下的氣氛變得活躍起來,項自鏈坐在後邊不時地注意著劇情變化,第二排的賈守道和柳副市長說得最勤快,兩人象親兄弟拉家常似的有完沒完,全沒把台上的人大副主任放在眼里。不知為什么,項自鏈看著他倆親密就覺得渾身不舒坦。

季文煥沒有給項自鏈留下特點的印象,只覺得嫌胖。

會議一結束,趙新良拉著項自鏈去看望張書記。項自鏈買了束康乃馨,趙新良兩手空空,他在心里納悶。項自鏈本來想買個花籃的,有玫瑰、康乃馨、百合和滿天星的那種,可有趙新良同行,覺得還是從簡好。好什么呢?說明自己同張書記關系鐵啊!再說自己從來就沒送過貴重的東西,破了例弄不好還要挨張書記批評呢?他記得張書記家的陽台上有好多的康乃馨,老人家就愛它,送這個也算門當戶對。趙新良一定是早就看望過了,要不才怪呢!可又為什么急不可待地拉自己去呢?項自鏈百思不得其解。

張書記真的瘦多了,或許是許久沒見天日,臉色倒顯得白凈了許多。兩人老遠就看到他獨自一人巍顫顫地站在陽台上望著西邊絢麗的夕陽出神。走到樓下,項自鏈仰著頭輕輕地叫了一聲張書記。張書記耳朵倒出奇地靈,張著口就是說不出來。項自鏈心頭一酸,眼睛就模糊了。算起來自己有三個月沒看望老書記了,上一次看上去還好好的,怎么說病又病了?開門的是王阿姨。王阿姨見是項自鏈,不禁紅了紅眼,強笑著同兩人打過招呼。上了樓,張書記艱難地招呼他們坐。項自鏈哪里能坐得住,康乃馨往茶幾上一放,便搶到張書記身邊扶著。張書記輕輕地甩甩手,但分明態度很堅決。

王阿姨說:「小項你別扶,老頭子犟著呢!誰也不讓扶,每天這個時候都要站在那里看夕陽。還說這夕陽不應當在西方,應當在東方才對。」項自鏈聽得半明不白,只嗯嗯地點頭。

王阿姨要倒水,項自鏈攔著她,說:「王阿姨你瘦了。我自己來,你歇著吧,咱不見外。」項自鏈倒了一杯茶遞給趙新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隨後轉到張書記身邊說:「張書記,趙市長看你來了。」趙新良緊跟著問了一聲好。

王阿姨續繼說:「不知為什么,後來又說夕陽在西方也對,還說馬克思就是西方的。真讓人擔心!」張書記聽了這話,身體微微動了一下,努力地轉過身來。這時候夕陽還掛在西天。項自鏈想上前去扶,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張書記慢慢地踱進房間,坐在椅子上好一陣子才緩過氣來。緩過氣來就能說話了。原來老頭子不是不能說話,而是累得說不出話來。項自鏈見了又是一陣心痛。張書記軍人出身,幾十年如一日地堅持著體育鍛煉,身子骨一直健旺著,也不見長膘,瘦瘦的。現在重病在身,這性格卻沒被折磨倒,一轉身一抬步是鍛煉也是抗爭,那神情仿佛還透著軍人特有的颯爽。他一開口就說:「小慧,別在客人面前亂說,馬克思可不會收留我!馬克思老了,比起他我還嫩著呢!咱不惦老。」王阿姨單名一個慧字,張書記從年輕呼到老一直這樣叫著。

多么堅強的老人,他無論病與不病都給人一種向上的信念。王阿姨不出聲了,萬事都順著他。在這方面,項自鏈覺得吳春蕊特象王阿姨。或許是機緣巧合,王阿姨對吳春蕊特別好,吳春蕊對王阿姨也特別投緣。有些人一見面就覺得和善親得來,有些人見一次面都嫌多。有了這層關系,項自鏈與張書記的關系更貼得近了,只差沒認干爹,凱凱也喜歡上張書記家玩,左一聲爺爺右一聲乃乃,把兩老口子樂得象白揀了個孫子似的。

張書記先問了些會議情況。有趙新良在場,項自鏈得讓著些,遞遞眼色要他說。趙新良正愁c不上嘴,到了這里,項自鏈象回到了家,而他卻象蹲了監獄,橫豎不是個滋味。趙新良感激地望了一眼項自鏈,簡單而恰到好處地把會議內容向張書記匯報了一遍。張書記又問了幾個細節。項自鏈早就知道張書記會問這些,覺得老年人有點不可思議,有事沒事總掛著工作。

人老話多,張書記問完工作又拉起家常來,就是絕口不提自己得了什么玻可誰都看得出他心里苦著。項自鏈又不好主動問,側眼看看王阿姨。王阿姨兩眼總是潮潤著,臉上擠著苦笑。

項自鏈說:「張書記你要多休息,別老牽掛著工作,工作永遠干不完,身體才是最重要的。」「老頭子整天想著他的工作,好象他不干工作這天就塌下來似的,真不知腦子里裝著些什么!」王阿姨c了一句。

「小慧這樣說可就不對了,讓人家聽了還以為我在邀功呢!這工作看來是干不了,可心里總擱著點什么,不想不行啊!人老了好象更想做些事。」張書記說。

「張書記話說嚴重了吧,干工作你永遠是最行的,在寧臨誰不知道你是個好當家。當家難難當家,你這病就讓工作給累出來的,只要休息充分等病養好了,工作以後可以再做。有你在,寧臨上上下下就帶勁。」趙新良說。

張書記擠出一絲笑,說:「干工作得靠你們年輕人了,我這樣子看來是干不了什么了,瞎c心唄!」「張書記可千萬不能這樣說,是病就有葯。只聽說後悔葯沒有,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寧臨的工作還靠你頂著呢!有什么我和項自鏈能派上用場的,你只管吩咐,只要你張書記一聲令下,我們馬上就回寧臨來。」原來趙新良想調回寧臨工作,難怪這么熱心,一開完會連晚飯也沒吃就拉著自己往張書記家里跑。項自鏈總算找到了答案。掐指算算,寧臨也就那么兩個位置空著,馮部長提拔在即,組織部長的位置還不知花落誰家。另一個就是張書記的位置了,老頭子這樣不斷病著,工作看來是干不成了,早晚得找個人頂著。再說趙新良本來就是寧臨市市委副秘書長下派到瓊潮的,回來安排個組織部長似乎不算太難。難的就是時間問題了,剛剛去瓊潮不到一年,不符合干部用人制度。當然有人拉拉線,那另當別論,趙新良就是攀這根線來的。

張書記似乎聽懂了趙新良的話,慢慢地說:「瓊潮的事忙著呢!再忙我也不能抽了瓊潮的脊梁骨。你就耐心地在瓊潮干兩年,等做出個成績來,組織自然會考慮給你加壓的。」張書記說完,橫了一眼項自鏈,似乎怪他多事,怎么也摻和到這里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