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部分(1 / 2)

夢的斜坡 未知 6380 字 2021-02-13

不准那兩個陶瓷灌更值錢呢!可自己心里沒底,只好妄自推測。中國人送禮從來都是先重後輕的,郭偉先摸出陶瓷灌再拿出茶葉筒,孰輕孰重一看便知。項自鏈在心底暗暗高興,虧得那句追問的話沒說出來,要不,准讓人看輕了。項自鏈看看茶葉又端起瓷瓶瞧瞧,說:「小郭你這禮品送得太重了,我倒懷疑起你的情意來了。這樣吧,東西我收下了,這是我請你幫的忙,錢還是要當面算清的。一是一二是二,你的情意不管是重是輕我都領了!」「項市長說得認真了吧!這些東西都是我托人從台灣帶過來的,都是當地貨不值幾個錢,要說這情還真有點重,人家可是過年過節從台灣特地趕過來的。你不會說要付我機票錢吧!」項自鏈發現郭偉這人平時挺隨和,可關鍵時刻總能把握主動權,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掩蓋過去。既然說到這份上,項自鏈就不好再拒絕了,說:「古人是千里送鴻毛,你比古人還重情重義啊!東西繞道香港過來的?」其實這是句廢話,台灣同大陸沒通航,不繞道香港難道還繞道巴拿馬不成,要不真的只有飛鴿傳書千里送鴻毛了。項自鏈問完就暗暗後悔。

郭偉象是沒有注意,只說:「是啊!台灣當局好沒眼光,三通是遲早的事,越早越順應民心。損失最大的就數我們這些生意人了,人員穿梭往來貨物轉運又費時又費錢!」「外資企業不是有優惠條件的嘛,就當是上交台灣政府的稅收嘍!再怎么說你還是人家的子民哩!」項自鏈不想再深究下去,打哈哈解釋說。

郭偉見項自鏈接受了禮物,也就不提請吃的事,閑聊了幾句站起來告辭。項自鏈送到門口,握握手說:「非常感謝你啊!中國人大都有喝茶的習慣,隨著經濟的發展,相信大家越來越講究飲食起居的質量,你可以把台灣烏龍茶當產業在寧臨試著經營的,或許還能在大陸開辟你的第二戰場呢!」郭偉欣然回答:「項市長,我看你不但有政治頭腦更有商業頭腦,滿腦金點子,屬於那種隨處能發現商機的精明人,要是你去從商一定百事興旺。」「我是嘴上說說的人,真做起生意來不連褲衩賠進去才怪呢!恕不遠送了,有機會再跟你學學生意經,說不准哪天失業了也有個去處。」郭偉笑笑不出聲走了。

初八剛上班,大院里的氣氛特別好,大家碰面都有說有笑。魏得鳴在市委會議室召開節後第一個常委碰頭會,會上定了格調,只提議題討論,不爭吵多務實,最後舉手表決。趙新良第一個說話,要求市里抓緊處理顏玉寶一事,好向清嶴鄉群眾交代。魏得鳴一邊聽一邊在筆記本上記著。等趙新良說完,他轉過頭問紀委書記張天明調查進展情況。張天明是嚴德坤的一手栽培起來的人,外邊早有人說話了,讓他來處理顏玉寶等於讓包公殺侄子,下不了手啊!魏得鳴私下里敲過警鍾,要他站正立場,絕不能因為私人感情而斷送大好前程。張天明今年五十歲,魏得鳴就要退居二線,寧臨市早已吹出風,說他要接魏得鳴的班。離換屆只有兩個來月了,魏得鳴的一舉一動將直接影響到他能不能順利坐上瓊潮市市委書記這把交椅,他不得不在魏得鳴和嚴德坤之間周轉,力求雙方都不得罪。見魏得鳴問,不緊不慢地介紹說:「事情基本查明,顏玉寶在清嶴鄉幾年中確實做了不少違法亂紀的事,在群眾中造成了較大的負面的影響。譬如在計劃生育問題上,就存在亂罰亂封現象,四年來累計罰款四百來萬元,給本來就貧窮的清嶴鄉群眾增加了很大的經濟壓力。另外在干部用人上也存在一定的宗派主義作風,對與自己意見不一致的同志往往不理不睬,家長式現象較為突出。至於楊清白一家的冤案,顏玉寶始終否定,說自己並不知情。另外顏玉寶老丈人偷豬一案經調查確系其個人行為,與他本人沒有瓜葛。」趙新良一聽火氣就上來了,說:「老張同志啊!顏玉寶在清嶴鄉的所作所為,哪一件不構成犯罪,你說得倒輕松,違法亂紀四個字就輕輕巧巧地掩蓋過去了。四百萬元的罰款是個總數,許多問題並沒有真實反應出來,譬如清嶴鄉四年來一共有多少超生戶,最多一家罰款是多少,清嶴鄉群眾整年的收入又有多少。我可以告訴大家,清嶴鄉這么個窮地方,一共不過四千來戶,人均年收入才千把塊錢,據統計四年來一共有三百來戶人家超生,平均每戶超生戶被罰款一萬五千元。一萬五千元啊!一個普普通通的群眾不吃不喝也要十五年才能還上這筆債!」趙新良看上去很激動,講到中途停下來喝口水緩和情緒。項自鏈看看魏得鳴,魏得鳴只顧埋頭記他的筆記,並沒有阻止趙新良的意思。可這與他定的基調不符,項自鏈就不知道魏得鳴肚里賣的是什么葯了。

趙新良繼續說:「這不是簡單的罰款問題,而是直接關系到黨的群眾路線執行的問題,關系到計劃生育基本國策的執行問題,關系到清嶴鄉群眾最基本的生存問題。顏玉寶根本就無視黨紀國法,不管清嶴鄉群眾死活,是典型的土皇帝!大家知道嗎?就在我們大家安安穩穩過春節的時候,清嶴鄉好多群眾沒米下鍋啊!他們冤他們恨,他們三番五次到鄉政府請願,要求嚴肅處理顏玉寶。有關系的不交錢可以超生兩胎三胎,沒關系的連正常生育也要罰款,楊清白一家的彌天冤案就是有顏玉寶一手造成的,沒有他的默許縱容,在清嶴鄉又有誰敢這么囂張猖獗!再說偷豬一案,大家試想想,如果背後沒有人撐腰,一個六十幾歲的老頭子敢這么胡作非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八百多頭豬沒人伙同作案,他老頭子恐怕早就被豬蹄子踢死了!這么個大案子,兩年來公安部門竟一點也沒查出頭緒來,難道不讓人懷疑嗎?難怪老百姓都罵我們黨委和政府是飯桶!我看不是瓊潮市黨委和政府無能,而是有人故意同黨委和政府唱反調,在背後縱容黑勢力。我想在座的各位決不會對顏玉寶這件要案大案束手旁觀的,因為它直接關系到瓊潮市委市府的信譽能不能得到恢復,關系到瓊潮社會的安定和發展,關系到山區群眾的切身利益能不能得到維護!」趙新良最後幾句話說得最明確不過,瓊潮市委市府是該下決心治治腐敗了。張天明聽得臉上紅一陣青一陣,呶呶嘴想說什么又說不出來。其它常委不由得竊竊議論開來。魏得鳴還是不表態,看來他是有心理准備的。難道魏得鳴改變了主意?項自鏈更摸不著頭腦了,借口上廁所溜回辦公室,叫過魏宏益問:「春節里你家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沒有啊!」魏宏益想了半天回答:「哦!大年初一給人砸了玻璃窗,聽我爸說還留了個恐嚇信什么的。」項自鏈一聽明白了大半,對魏宏益說:「你同小胡上我家看看有沒有什么情況,過年剛回來,還沒來得及進門呢!注意有什么情況不要讓小胡知道。」魏宏益點點頭,打電話通知小胡說有事急著要用車。項自鏈心里有底了,馬上溜回會議室。

項自鏈剛踏進門,魏得鳴點名要他談談看法。

「這件案子前前後後十來天了,顏玉寶牙門緊,始終不肯承認楊清白一家四口的血案與他有直接關系。不管他承認與否,作為一個鄉黨委書記,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清嶴鄉群眾對顏玉寶意見大啊!就在我們送溫暖下鄉回來的第二天,清嶴鄉群眾自發到鄉政府請願,聽說都要發生武力沖突了。本來處理一個鄉黨委書記,並不需要拿到市委常委會上來討論,這說明什么?說明問題嚴重啊!趙市長說得好,瓊潮黨委和政府確實到了下決心的時候了。顏玉寶已經被雙規,背後居然還有人為他撐腰投信恐嚇,不知大家有沒有收到恐嚇信。大年初一,我家的玻璃門窗被人砸得粉碎,還留下一封恐嚇信說什么好自為之!這是什么行為,這是典型的政治流氓行為!難道恐嚇就能讓我們退縮,顏玉寶一案就能草草收場!剛才在外邊我接到清嶴鄉的電話,順便問了一下調查進展情況。聽意思干部群眾配合得都很好,上楊村的群眾都在為楊清白一家喊冤,新的證據已經收集到了,鄉衛生院也承認是顏玉寶要求他們出具假醫療證明的。」項自鏈說到這里,停下來看了一眼張天明。張天明也正好看著他,很不自然地扭了扭p股。

昨天晚上夏冬生向他匯報了調查情況,項自鏈故意說成是剛才有人打電話告訴自己的,這等於告訴張天明,在他身邊有另一雙眼睛隨時監視著案情的進展。「根據目前的掌握的情況,完全可以逮捕清嶴鄉衛生院弄虛作假的當事人,查明事件發生的背景作為證據提請法院起訴的。本來這件事不在我的職責范圍,誰知我運氣好,送溫暖送出個大案要案來。既然成了始作俑者,我就不好不聞不問了,要不清嶴鄉的群眾又要大罵我項自鏈。其實罵我一個人也沒關系,可瓊潮市委市府的群眾威信丟不起啊!這事我建議市委一抓到底,弄個水落石出,向群眾有個交代,也好借機向基層同志敲敲警鍾。」魏得鳴閉上眼睛想了一會,說:「今天是節後的第一天,我也不希望看到這樣的局面。可現實往往與願望唱反調,顏玉寶一事不解決不行,再拖下去又不知要生出什么謠言來,群眾心情迫切啊!既然群眾有要求,我們就不能只唱陽春白雪,必要時霸王別姬也得唱,紅臉白臉都得唱!首先,大家要統一認識,顏玉寶一事在群眾中造成了極惡劣的影響,給瓊潮市委市府抹了黑,給黨群關系干群關系抹了黑。第二,p股粘了屎就得擦,自己擦不了請別人擦也行,只要不怕羞。這事三天內沒有結果,我們就上報寧臨紀委。第三,顏玉寶老丈人偷豬一案,除主犯外其他從犯也要盡快查明,提請法院擇日審判,以便早日安定民心。」顯然這話大半是說給張天明聽的,看來魏得鳴對於張天明在會上似是而非的回答很不滿意。散會後張天明夾著公文包溜在最前邊。項自鏈望著他矮短的脖子縮在衣領里,不禁輕輕地嘆了聲氣。魏得鳴這回看來是鐵了心拿顏玉寶開刀了,市委書記並不是個擺設,誰敢恐嚇就得付出代價!誰恐嚇市委書記呢?顏玉寶不可能,剩下只有嚴德坤了。可嚴德坤是個明白人,他能不懂得魏得鳴的意思嗎?嚴德坤這人正規軍出身,不會低三下四搞游擊,要不早就跑出瓊潮了。對於顏玉寶這樣的流氓書記,項自鏈打心里希望從早從嚴處罰,可作為瓊潮市一個重要官員又不得不從大局考慮。既然對方給臉不要臉,那么只有撕開臉皮動真格了。回到辦公室,項自鏈猜想張天明這時候正在發號司令撬顏玉寶的門牙。張天明也夠難做人的,嚴德坤有提攜之恩,魏得鳴是頂頭上司,哪邊的話能不聽!在中國再要不得的事就是造反,造反就是亂臣逆子,看來這回不做亂臣就得做逆子了。張天明能不能當上瓊潮市市委書記還有一半拿捏在魏得鳴手里,他能有什么選擇呢!項自鏈思前想後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一時又說不上來。這時候魏宏益回來告訴他家里的玻璃窗被砸了,說完遞上一張紙頭,上面還是那四個字——好自為之。一切都在自己的預計之內,所以一點也沒覺得吃驚,項自鏈隨手撕了紙頭扔進垃圾桶里。魏宏益抿抿嘴想說什么,終舊沒有說出來。事情已明白無誤地擺在面前,有人蓄意挑事制造矛盾,項自鏈更相信自己的判斷了。開始時他也懷疑嚴德坤搗的鬼,可嚴德坤為什么要這么干呢?大選臨近什么事都變得復雜起來,會不會有人從中作梗制造矛盾,坐收漁翁之利?這樣一想,項自鏈似有所悟,迫不及待提起話筒想問問許鴻運關節所在。撥了一半又放下了。突然腦子里跳出個趙新良,項自鏈嚇得一跳,要是這樣的話那矛盾就太復雜太可怕了!幾年來瓊潮沒有安穩過,蓬勃發展的經濟也帶來了官場上更大的爾虞我詐,誰不想嘗嘗肥r的味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自己並沒打算在瓊潮扎根,閑事管多了吃不到羊r反惹得一身s,又何必呢?想到趙新良,項自鏈心里又不舒服了,從快從嚴處理顏玉寶他是最大的受惠者,所以他的態度最堅決心情最迫切。項自鏈打心里瞧不起趙新良,說白了跳蚤一粒,哪里有縫就往哪里鑽。從去年兩人一起探望張書記那一刻起,項自鏈就暗暗下了決心不能同趙新良走得太近。考慮停當,項自鏈更覺得要抓緊時間到省城走一趟。

季文煥的家在省委大院臨湖一角。項自鏈坐在車里想到初五晚上那一幕,忍不住想笑。還虧那句話沒問出來,要不郭偉一定會在心里罵他是個鄉巴佬不識貨。那兩個陶瓷灌里裝的是台灣特產上島咖啡,特等貨市場價每斤近兩萬元人民幣,小小的兩瓷灌就是五萬元。烏龍茶也價值不菲,沒萬把塊拿不下來。項自鏈有眼不識金香玉,差點貽笑大方。他不得不佩服郭偉的氣魄,過年過節特地從台灣運來四個瓶瓶罐罐。這一次來省城,項自鏈只帶上上島咖啡,倒不是小氣就怕太張揚。項自鏈事先沒有告訴小魏小胡此行的目的,車一進城,小胡就問去哪里。項自鏈一揮手,直奔省委大院而來。車子在省委大院對面的溺水灣酒店停下,項自鏈叫魏宏益開兩個房間,要臨街的。臨街是假,能看到省委大院進進出出的車輛倒是真的。魏宏益點點頭進酒店登記去了。辦完手續後,項自鏈說:「你們安頓下來後盡快洗漱一下,馬上下樓去吃飯。今天的任務就是美美吃上一頓省城風味的菜,而後睡大覺,養足精神就行了。小胡年輕精力好,如果有私事的話,就當放假自由活動,但出去不能多喝酒。」小胡一聽就高興了,問:「項市長,那車子可不可以開啊?」魏宏益白了他一眼,「項市長隨時都可能用車的,你開出廿里三十里,到時上哪里找你!」吃過午飯後,小胡打聲招呼一溜煙就不見了。魏宏益看著小胡消失在店門口後,才問項自鏈還有沒有什么事需要打理。項自鏈搖搖頭,各自進了房間。

回到房間後,項自鏈拿出兩罐上島咖啡擺玩著,仿佛很難相信不上手的咖啡能值這么多錢。這價格是許鴻運告訴他的,沒有不相信的理由。項自鏈反來復去的掂量著,心中猜測當年毛主席指著地球儀,嘴上說著小小環球的時候會是什么心態,是豪情萬丈的抒情還是好夢難圓的感嘆?項自鏈覺得好東西就象一根魔杖,只有地位相稱的人才能支配,自己只能把玩一下過過眼癮手癮。把玩了近半個小時,項自鏈頭一重合眼睡去。

夢里跳出一個精靈,手里捧著一個小小的葫蘆說是萬世法寶。項自鏈一臉惘然,虔誠地向精靈討教萬世法寶的用途。精靈很謙和,對著葫蘆吹口氣,葫蘆見風長,一會兒就碩大如雨蓬。說也奇怪,精靈也跟著長大,原本不足二尺的身軀一下子高達丈二,項自鏈不得不抬頭仰視。精靈說:葫蘆歷經一千多個春夏秋冬吸收了無數日月精華才修來如意身法,天生萬物盡在其調遣之中,上可騰雲駕霧遨游九天,下可化蛟幻龍遍歷四海。其性通靈能領會主人的一舉一動,但絕不頑劣造事,只要你調配得當,萬世法寶盡可供你驅使。說完精靈喊了一聲風雨雲雷電,果然風起雲涌雷聲滾滾閃電如劍暴雨傾盆而下。項自鏈正在兀自奇怪,精靈已收起葫蘆,又見天晴日朗。項自鏈大喜過望,說:如果我能有此物相助,那豈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人間再也沒有水澇旱災!精靈一聽手舞足蹈,連說孺子可教,懂得世間萬事以蒼生為本,於是就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拿捏如何調令。精靈傳授完畢,項自鏈正要跪下來磕謝,不想一夢醒來,原來自己手里摸著一個瓷葫蘆!項自鏈對著瓷葫蘆傻想:要是兩葫蘆的上島咖啡能當萬世法寶驅使,那真是物有所值了!咖啡雖是極品終不能代替無所不能的活寶,可世間從來就沒有鳳凰麒麟,也沒有神仙菩薩和法寶,更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救世主,或許權力才是真正的魔杖,只要運用得當確實能煥發出人間異彩來。想到這里,項自鏈忍不住拍了拍瓷葫蘆,輕輕地說:萬世法寶啊萬世法寶,願你能開啟季主任的心扉,鋪出一條黃金大道來!說完,項自鏈又覺得滑稽,忙爬起來跑到衛生間里洗漱開來。

過了近一個小時,項自鏈從里邊出來,精神煥發,大奔頭往後掠著,高高的額頭上閃著滋潤的光。這時候小胡打來電話問晚上要不要回來。項自鏈說是沒事,叫他別玩得過了火明天沒精神開車。小胡樂不可支,一聲「噯」歡歡快快地掛了電話。時間已是下午四點半了,魏宏益雖然閑得慌,可只要項自鏈沒吩咐就不會過來打擾。項自鏈越來越滿意魏宏益的成熟了。打了個電話到隔壁後,項自鏈整整衣服,端端架子走過去開門。魏宏益輕輕地合上門後,第一句話就問項市長有啥吩咐。近半年來每次出差在外,魏宏益的節奏控制得相當好,領導有招呼馬上就來到跟前,這一次也沒例外。項自鏈應聲說沒事,要魏宏益隨便坐坐。魏宏益給項自鏈倒了一杯水後,在項自鏈對面坐下。項自鏈沉默了一會突然問:「你覺得小胡這人怎么樣?」小胡是市政府配給項自鏈的司機。魏宏益不太明白項自鏈突然這樣問的原因,愣了一下回答:「小胡年紀輕,人還算能干,就是嘴巴子太松。按理說當兵出身的,懂得上下分寸,可這人太松散。」「你知道今天為什么我放他出去?有他在我總覺得不太放心。」項自鏈又冒出直愣愣的一句話:「不說他了,我們出去隨便吃點東西,回來有事要處理。」吃過晚飯後,魏宏益按照項自鏈的吩咐一雙眼緊緊地盯著省委大院進進出出的車輛。直到七點半,才神神秘秘地跑到隔壁敲項自鏈的門。項自鏈明白他要等的人終於等到了,點點頭示意魏宏益啥都別說。兩人沉默了二十分鍾後,提起東西下樓去了。項自鏈親自駕車。到了省委大院門號,值班警察手一伸,汽車嘎然而止。值班警察又恢復了泥塑木雕的面孔,站著一動不動。項自鏈走到對面的登記室簽了字,回來慢慢地把車開了進去。

魏宏益坐在後排,開玩笑說:「我怎么覺得進省委大院象進監獄似的,比起我們的市委大院簡直是渣子d!省里就是省里,看上去就讓人敬畏。」項自鏈聽了輕輕一笑,「你說省委大院是渣子d,渣子d能這樣燈火通明綠樹成蔭繁花似錦嗎?人家這叫別有d天,我們這回是鄉下人進城,找不到北啊!」說完車子向左一拐,進了一條偏道。說是偏道,其實更象主道,兩邊古木參天,時令花卉在柔和的燈光掩映下早早地占盡人間春色。高大的樟木和松柏間,一座座漂亮的別墅象珍珠一樣散落在碧玉盤上,要是沒有發動機的震動聲,簡直讓人懷疑進了原始森林。項自鏈打心里感嘆省城就是省城,寧臨再過一百年也不可能有這樣的家居環境,盡管別墅是一樣的別墅。

車子緩緩地過了一橋石橋,橋下涓涓細流。「看來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句話得倒過來,這里邊的哪棵樹不超過一百年兩百年。別有d天別有d天,項市長這話說得好啊!古木森森流水潺潺,難怪人家說侯門深似海,紅樓夢的大觀園還沒這風光呢!」項自鏈雖然認為魏宏益說得沒錯,可還是習慣性地回頭看了他一眼。魏宏益不出聲了。車子停好後,項自鏈吩咐魏宏益看著車子,自己鑽出車整了整衣角提著個包裹向流水叮當處走去。路上項自鏈掏出手機掛了個電話。電話里傳來了宏量深沉的聲音。項自鏈不由自主地摸摸大奔頭,忙介紹自己說:季主任啊!你好你好!我是寧臨的項自鏈,張書記臨終前叫我向你匯報工作,今天我特地趕到省城來向你當面匯報的,不知會不會影響你的工作啊?哦!好的好的,我就快要到你樓下了。項自鏈關了手機,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顫抖得厲害。

季文煥的別墅沿湖而建,小溪打門前經過,匯入湖中。項自鏈放好手機後,深吸了一口氣,順手理理大奔頭,才快步上前按門鈴。一個警衛模樣的年輕人開門問他姓名。項自鏈鎮鎮神通報了姓名,警衛這才松松神色撥了季主任的電話,說是寧臨的項自鏈到了。項自鏈在年輕人的帶領下進了門,而後脫鞋上了二樓,穿過一道拱門到了陽台,再順著陽台的盤級梯上到三樓,才在最左邊一間房門前停住腳步。敲敲門,里邊傳來了輕輕的一聲嗯。年輕人推開大半扇門,向項自鏈說了聲請,而後顧自返身退下。項自鏈被這一套程序弄得心如點鼓,暗暗運了下氣壯壯膽子,挺胸抬步踏進門坎。

哪家的別墅會設門坎呢?但感覺里確有一道高高的坎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