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部分(2 / 2)

黑白道 未知 6134 字 2021-02-13

但是,搜查的目的沒有達到,紅樓的四層樓都搜遍了,也沒有梅娣的影子。紅樓內部人都說從昨天下午就不見她了,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不可能!」李斌良把自己的傳呼拿出來給秦副局長看,並大聲道:「你看,這是她傳我的文字,如果她已經離開這里,為什么還約我見面呢?」

「可是……」秦副局長說:「他們都這么說,咱們說她是在這里失蹤的,沒有證據呀!」

李斌良:「這都是串通好的,她們都在說謊。咱們一個個詳細詢問!」

李斌良和秦副局長親自詢問紅樓里的每個人。這里有經理、副經理和坐堂經理、服務生和三陪小姐一共四十多人,可問到誰都是同樣的話:梅娣下午就不見了,她沒跟任何人說去了哪兒。還有的說,她早就說不想干了,沒准兒是不辭而別了。

林平安的妻子被帶進來,由於剛剛從夢中被喚醒,沒有梳洗打扮,顯得很疲憊,精神不振,比那次見面要老一些,但,由於褪了裝,看上去卻更順眼一點。她看看李斌良,又看看秦副局長,什么也沒說,不安地坐下來。

她其他人一樣,也是一問三不知。李斌良急了,大聲地:「你要清楚,我們所以調查這事,是懷疑與你丈夫被殺有關,難道你不想為你丈夫報仇嗎?梅娣跟你感情這么好,她有個三長兩短,你的心就好受嗎?」

林平安妻子晃晃身子,似乎要說什么,但看了秦副局長一眼,垂下目光,還是搖頭。「我真的啥也不知道,梅娣昨天下午就不見了!」

秦副局長看出苗頭,向李斌良一使眼色:「斌良,你自己問著,我看看別的組怎么樣!」

屋里只剩下李斌良和林平安妻子。李斌良說:「行了,現在這屋里只有咱們兩個人,你這回說實話吧!梅娣到底怎么不見的?」

林平安妻子向前動了動身子,縮短了與李斌良的距離,然後又四下瞅了瞅,確認沒外人後才低聲說:「梅娣一定出事了,昨天晚上他接了個客人,然後就出去了。臨走時跟我打了個招呼,說一會兒就回來。我問她干什么去,她說有重要事……可她一直沒回來!」

李斌良:「那,他們為什么都說她昨天下午就不見了?」

林平安妻子又四下看了看才說:「那是經理告訴我們的。你們還沒來,經理就接到電話了,他知道你們問梅娣的事,告訴我們誰也不許亂說,都說她昨天下午出去沒回來!」

媽的,又跑風了。李斌良雖然氣憤,但已經不感到奇怪了。

林平安的妻子在旁又補充道:「我這話只對你說,你可不能給我說出去,叫我出面做證我可不干,要是別人問,我還是那話!」

李斌良想了想:「就這么多?你還有別的事告訴我嗎?」

林平安的妻子搖搖頭:「沒了,沒什么了!」

林平安的妻子走出去後,秦副局長走進來:「她說什么了嗎?」

李斌良看看秦副局長,搖搖頭:「沒有,她說她也不知道梅娣去哪里了!」

這時,外面有人進來,笑嘻嘻地對二人:「秦局,李教,吳隊和胡隊讓你們上四樓去一下……」

是大熊,他們發現了什么?

李斌良和秦副局長上了四樓,跟著大熊進了一個房間。

這是個單人客房,吳志深和胡學正都在里邊,還有幾個刑警。胡學正掀著一張床墊,對秦副局長和李斌良道:「二位局領導看一看吧,這都是什么東西?」

原來,床墊下發現很多東西,有避孕套,有特制的性器,還有幾本畫冊,翻看一看,都是玉體橫陳,是y穢書刊。

秦副局長一皺眉頭:「我以為發現什么了呢。這東西找我干啥?」

胡學正輕聲一笑:「這東西也有用,起碼說明,這里容留賣y嫖娼……對了,政工科和技術科來人沒有,把這都照下來,當證據!」

吳志深也大聲道:「對,可以依據這個處罰他們,最起碼可以罰款!」

這回,他們倆忽然說到一起去了。

秦副局長轉身向外走去,扔下一句話:「你們看著辦吧!」

李斌良也向外走去,他帶著幾個人挨房間仔細地搜查。結果,在其它房間也發現了類似的東西。

最後,他們來到走廊的最東頭,發現貼著東牆有一個小門,上著鎖。

李斌良扭頭問跟著的坐堂經理:「這個房間是干什么的?」

經理:「這……啊,是個庫房,放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李斌良:「打開看一看,」

經理遲疑地:「這……挺臟的,看它干什么?」

李斌良厲聲地:「快打開!」

經理慢騰騰地打開門,李斌良推門而入。

根本不是什么庫房,而是住人的地方。屋子不大,搭了兩層鋪,鋪上還有亂糟糟的被褥。但是,沒有發現人。李斌良扭頭問經理:「這地方是干什么的?」

「這……」經理硬著頭皮說:「這,是住人的地方,有時候小姐多,沒地方住,就住在這里!」

這話有幾分道理,但顯然並不這么簡單。既如此,為什么不願意開門?李斌良示意一下,和兩個刑警上了床,仔細檢查。

很快就有所發現,床上不但有被褥,還有幾根布帶和用過的膠帶。李斌良撿起一根問經理:「這是干什么的?」

經理吱吱唔唔地說不出來,可李斌良知道,這是捆綁人用的,被捆綁的一定是那些被騙來的女人,其中可能就有黃秀秀。

一個刑警又叫起來:「李教,你看……」

在床鋪靠牆的地方,有人不知用什么東西在牆上寫著一些字跡:

「我好悔,我要自由,我要離開這里!」

「誰來救救我!」

「人間地獄!」

「公安,你在哪里,快來救我們!」

字跡不大,呈暗紅色。一個刑警說:「好象是血寫的!」

那么,寫字的人是誰……一定是那些所謂的小姐,是一些被騙來強迫賣y的婦女,其中有可能就有黃秀秀。可是,現在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

李斌良把經理扯過來,讓她看牆上的字:「說,這是怎么回事?」

經理只是搖頭,怎么問也是不知道。

搜查到天亮結束,只能確認,紅樓有容留賣y嫖娼嫌疑,有強迫婦女賣y嫌疑。但是,只能是嫌疑,因為盡管有一些物證和旁證,卻沒有直接的證據。紅樓的有關人員在審查中又都死死咬住,一問三不知。

關於黃秀秀和梅娣,都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林平安妻子關於梅娣的證言只是對李斌良一個人說的,堅決不站出來公開作證,李斌良也無可奈何,而且為了保護她,也不能把她的話告訴別人,更不能以此為證據對紅樓哪個人采取強制措施。

公安局對此也不知怎么辦才好。蔡局長打電話請示魏市長,魏市長對沒拿到證據很不滿,發了幾句脾氣,最後說:「那也不能便宜他們,罰,重罰。你們公安局不是經費緊張嗎?罰款上繳後全部返還你們!」

罰款也是一種治安處罰措施,如果嚴格按規定辦事,證據不足是不能處罰的。蔡局長對此有些異議和擔心,魏市長卻下了狠心:「罰,一定要罰,出了問題我負責!」

既然市領導有話,公安局也就不怕了,整整罰了十萬元。秦副局長惡狠狠地說:「媽的,你不就是有後台嗎?我非罰黃你不可!」

然而,十萬元罰款當天就繳了上來。這筆錢對別人來說可能是個大數目,對紅樓卻只是九牛一毛。

對紅樓的搜查結束後,李斌良又到北邊的胡同仔細查看了一下,仍然什么也沒發現。他又帶人在四周一些可疑場所和可能藏人的地方搜查了一下,還是一無所獲。

案件又卡殼了。

但是,李斌良卻有一種清晰的感覺,偵破工作在挫折中前進,離突破已經不遠了。只要堅持下去,一定會破案,一定會抓住殺手。同時,他也意識到,梅娣、也包括那個黃秀秀,可能已經不在人世,而凶手就是那個殺手,或許還有鐵昆參與。梅娣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傳自己,一定是發生了大事,而且十有八九是殺手出現了。

可是,他如今躲藏在哪里呢?

在紅樓被搜查的過程中,鐵昆一直沒有露面。也許,紅樓只是他全部產業中的一小部分,不值得他露面。

其實並不然,這事把他氣了夠嗆,他把殺手狠狠教訓了一頓,殺手滿不在乎地笑道:「咋,大哥心疼錢了?」

鐵昆:「p,我是心疼被砸了牌子。這么多年了,公安局還沒敢動過我,都是你惹的,要是這么下去,我還怎么見人,怎么出去混?誰還怕我?要是依著你,圖痛快,把屍體拋給公安局,會引起什么後果?告訴你,趕快離開市區,找地方避避風頭,快走,不許再惹事,也不要和我聯系,有事我會找你的!」

殺手卻不聽他的:「我哪兒也不去!大哥太小心了,沒事啊,不會有人認出我的!」

鐵昆:「怎么不會?那林平安不就認出你了嗎?要不是你動手快,早壞大事了。聽我的,馬上躲起來,沒我的話不許露面,更不許惹事!」

殺手悻悻地哼了聲鼻子:「我他媽的還是個人不是?不許有一點自由?行了,我先避一避,不過,丑話說到前面,時間太長我可受不了!」

殺手離開市區後,鐵昆想了很久,他覺得,這個得心應手的武器好象有點不聽使喚了,如果他再這樣下去,真得想個好辦法!

25

紅樓的事情過去了。

鐵昆被打案件也告一段落,毛滄海的黑臉弟弟已經按殺人未遂移送檢察院。

李斌良覺得這么定性不對。毛滄海弟弟如果真要殺鐵昆,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動手,也不能用木棒。可那黑臉的小子氣性大,不計後果,口口聲聲要殺鐵昆,還說這回沒成早晚要殺掉他,這就正中某些人的下懷。刑警大隊最初只把此案當成毆打他人造成輕微傷害,想移交治安部門處理,可有人不滿意,傳過話來,要從重處理。沒辦法,就改成傷害罪移送,可案卷仍被退回,話也隨卷傳了過來:應該定殺人未遂。要不,怎么也過不了卷,李斌良沒有過多精力來糾纏這個問題,退了兩次卷,只好按殺人未遂移送,心想,有問題到起訴和審判環節再說吧。

這起案件辦得出奇的快,有些機關的有些人也辦得格外起勁,表現得格外積極。移送檢察院後,據說馬上就要起訴,還說已經內定了,就按殺人未遂判,刑期為十年。

可是,後來又完全變了。聽說,毛滄海那個白臉弟弟也來到本市,分別找過公檢法機關,無效後,又找到魏市長,終於,魏市長說話了:「要依法辦案,要以事實為根據,以法律為准繩。要頂住干擾和壓力,誰要在法律上搞名堂,一經發現嚴肅處理!」於是,案子又退回來了,沒人過問了,刑警大隊轉到治安大隊,最後的處罰又回到了起始點:治安拘留十五天。但是,因為已經刑事拘留了十二天,最後只關了三天就放人了。

這事把鐵昆氣了夠嗆,曾找魏市長大鬧過,也沒頂用。

就這樣,同樣是一起案件,既可以定為殺人未遂,也可以定為毆打他人;可以判刑十年,可以拘留十五天。

對此,李斌良只能苦笑。他的權力和精力都有限,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管怎么著,那黑臉小子還是自由了,他松了口氣。目前,他最著急的還是殺手案的偵破。他覺得,現在的很多問題都與殺手案有關聯,如果把這案子破了,這些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因此,他想帶幾個人再去金嶺一趟。

然而,他卻忽然發現自己在刑警大隊處於很尷尬的地位。他被「晾」起來了。

在紅樓事件結束後他就發現,自己在刑警大隊得到的尊敬目光更多了,但說話卻不太好使了。自己部署的工作,人們都喏喏答應,可就是不真辦,當然,並不是硬頂,而是總能找出一些理由來,使事情進展不大。胡學正表現更是明顯,對他部署的工作干脆不理不睬,有時見了面連頭都不點一下,眼睛也麻搭著,整天就知道往蔡局長、秦副局長辦公室跑,而且,還變得樂呵呵的,動不動還吹起動聽的口哨,令人感到反常。

吳志深說:「看見了嗎?他高興了,為啥?不是為你高升,而是看到你倒出的位置了。這幾天大伙為啥都不咋聽你的了?肯定都是他搞的鬼。看來,將來這大隊長就是他的了,我就在他的領導下了。媽的,要真這樣,我是說啥也不在刑警大隊干了!」又嘆口氣道:「話是這么說,可咱倆都不在,那殺手的案子誰來搞呢?姓胡的我還真信不著!」

吳志深的話說到李斌良心里。是的,人們都認為自己就要離開刑警大隊了,有的人已經把自己當成外人了。就連秦副局長也是如此,刑警大隊的很多事他都直接c手過問,不再通過自己。而殺手的案子好象沒人提了,他提出要再去金嶺一事,秦副局長不同意,但,話說得非常好:「我理解你的心思,可你就要提副政委了,再讓你跑不是那么回事。你放心,過幾天我親自帶人去……對了,這幾天我過問刑警大隊的事多一些,你別多心。你要走了,我得有個適應期,這些日子就多抓抓,也讓胡學正和吳志深鍛煉鍛煉,免得你一撒手誰也接不上……那殺手的案子你放心,我不會放過的……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咱得放長線釣大魚……我真羨慕你呀,這半年多把你累壞了,這回可以放松一下了!」

李斌良不知如何才好。他雖跟趙書記談過,可還沒有正式消息,不知結果如何,他也不好第二次打電話再問趙書記。市委常委會一直沒開,自己既沒有被提拔為副政委,也沒免去刑警大隊教導員,可卻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了。這……

他去找蔡局長。蔡局長的回答只是:「別急,哪天我問問市里,看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時候研究干部!」

就這樣,李斌良被晾起來了。

可那案子呢?那殺手呢?

這是李斌良最惦念的。盡管秦副局長和吳志深都表示不會放棄,但自己不親手抓,總是心有不甘,放心不下。

就在這時,一個上街辦事的鄉親給他捎來一個口信:母親病了,讓他回去一趟。

這個口信頓時使他坐立不安,也暫把自己的處境拋到腦後。母親得了什么病?自回參加工作後,這可是母親第一次捎信讓他回去呀,雖然捎信的人說母親的病不重,他還是放心不下。正好,目前又處於這種尷尬境地,就向秦副局長請假。秦副局長一聽十分著急:「那你還等什么,馬上去……帶一台車吧,萬一有事也用得著!」

李斌良拒絕了。因為他親手為刑警大隊制定的制度,不許私事用車。再說,自己把車開走,不知啥時回來,萬一出了案子隊里用車怎么辦?他拒絕了秦副局長的好心,給母親買了些吃的,當天上午就動了身。臨行前,吳志深知道了,塞給他二百元錢。「給咱媽買點好吃的,病一定要治,放心,真要住院,沒錢找你吳哥!」使他心里熱乎乎的。

26

母親的家、也就是李斌良青少年時代生長的村庄,離市區一百多里,而且,公共汽車只到鄉直,下車後還要走上八里多路才能到家。

李斌良快中午才上車。一路上,他深深地牽掛著母親,心就如壓了塊重鉛。母親這一生吃了很多苦。父親去世早,一家人的擔子都壓在母親身上,她含辛茹苦把三個兒子養大成人,尤其對自己,她熬盡了心血。還在上小學的時候,她就對自己說:「你兩個哥哥沒趕上好時候,文化大革命,不行念書,誰也沒有法子,這輩子就這樣了。你趕上了好時候,可一定要好好念書,將來有出息……咱家窮是窮,可要有志氣,如果你考上大學,媽就是頭拱地也要供你念!」

那是母親的誓言,她不折不扣地執行了。雖然有兩個哥哥,但他們都結婚成家了,生活也不富裕,因此幫助有限,自己上學基本是母親供的。她那時已經五十來歲了,卻和男勞力一樣下地,侍候責任田,晚上又要為自己縫洗衣裳。母親有志氣,雖然窮,卻仍然想方設法讓上學的兒子穿得象個人樣兒,就是舊衣服,也總是洗得干干凈凈,補得有棱有角。為了供兒子念書,她還特別種了幾畝黃煙,這樣,同樣的地就能多出倆錢,而這些錢都花在兒子身上……這一切,都使李斌良永生難忘。他沒有辜負母親的期望,刻苦學習,如願考上大學。也正為此,他參加工作特別認真負責,尤其是當刑警後,對待受害群眾特別關心,對侵害群眾的罪犯格外痛恨。這,也成為他破案的一種動力。

可是,現在母親病了,母親捎信來讓自己回去,母親想兒子了。

一路上,李斌良想著母親,老是想流淚。這時,他才覺得公共汽車太慢,有點後悔沒聽秦副局長的話開車來。

這是條砂石路,因路況太差,公共汽車只能用中等以下的速度行駛。車上,旅客們都在罵這條路,這原是條老路,從前也挺好走,就是窄一些,隨著車輛增多,交通量加大,漸漸不夠用了。十年前,省里投資加寬,由於路基打得不好,修好不久就出了問題,路邊出現一塊塊坍塌的部位,路面的一層細砂很快磨掉,露出了尖尖的碎石,車走在上邊又顛又費車胎,經常有車走著走著「嘣」的一聲輪子就炸了。旅客們罵包工頭黑心,工程質量太差,罵當官的不負責任,吃回扣。罵著說著又說到了眼前,說省里要投資修雲水公路了,投資七個億,有些路段和這條道重合,那時,這條路也就好走了,可又有人說,投資再多,要是沒好官管也不行,錢都揣個人口袋里去……

好象為了驗證這些話,車行出幾十里,就見公路兩邊的野地里有些人在忙著,有人把一種儀器支在地上,用眼睛向前瞄著什么,有人用長長的尺在量著什么。旅客們高興起來,說這是專家們在測量,確定雲水公路的線路。車又行駛一段路,前面忽然出現好大一溜轎車,路旁的野地里,一些領導模樣的人在興奮的比比劃劃說著什么。由於路窄,路旁又停著車,公共汽車行駛得更慢了。這時,有群眾認出領導中的一些人,興奮地叫起來:「看,那是魏市長……馮副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