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部分(1 / 2)

黑白道 未知 6154 字 2021-02-13

給蔡局長打電話,讓他有個准備!」

胡學正手機關了。

李斌良也把手機關了。這時他才想到,這手機是吳志深「借」給自己的。一股怒火升起,把手機舉起就要摔,又想到還有用,就停下了。

他眼睛望向車外,懊悔、痛恨、內疚、恥辱……難言的復雜感情不可遏制地從心頭升起。

李斌良啊李斌良,你是個什么樣的人呢?你痛恨那些昏官,可你又和他們有什么區別?你怎么就沒發現,吳志深和你太好了,好得沒來由,好得不正常啊?你到刑警大隊之前,和他甚至很少來往,為什么一到刑警大隊,他就毫無保留地站在你一邊。不論是對是錯,他都支持你,你說什么,他都隨著你,甚至,他見你討厭鐵昆,也做出討厭的樣子……顯然這都是裝出來的,是為了取得你的信任,是有深遠目地的。

一些從前不曾注意的細節,此時一幕幕都浮現在眼前:

「斌良,這手機你住院時留著用吧……」

自己留下用了,出院後還給他他也不收,說自己又買了新的,於是,自己就用了下去。

「……吳大哥的日子還行,家底兒比你們厚。你嫂子經商,掙得比咱們多得多。往後,有事你就吱聲……」

真的是他說的那樣嗎?你怎么就沒打聽一下,他老婆經的什么商?怎么那么掙錢?對,他的錢一定不是正道來的,或者是貪贓枉法的贓錢,或者是給鐵昆當走狗的獎賞!

那么,他調解自己和妻子的矛盾,借錢給自己,一定都是借機拉近關系,控制自己……

還有——

一些從前沒有注意的細節,現在看,都有了特殊的意見:

自己住院後,醒過來時第一個看見的就是他吳志深,他反復問自己看沒看清殺手的面目,肯定也是要摸底,對,記得他當時的表情很緊張……

當自己把被殺手襲擊一案與毛滄海案件和鐵昆聯系起來的時候,他表現出非常震驚的神色……

自己把他當成了朋友,把堅決破案的決心告訴了他,一定也是他報告給同伙,他們也因此知道和自己沒有妥協的余地,決心對付自己。

還有:在江川,季寶子跟自己通電話後,他主張留在那里偵查,當時只以為是判斷失誤,現在看,那都是有目地的,就是要自己偏離偵查的方向……

在金嶺,為抓殺手埋伏在商貿大廈外面的電話亭旁,又是他在關鍵時刻暴露了目標,使季寶子逃掉了……

回憶闡門一開,很多原來不被注意的細節都有了新的意義:

記得,那次,自己從蔡局長的辦公室出來,在走廊里見到他正巧也從秦榮辦公室出來,自己感到奇怪,因為他平

時總是對自己說秦榮的壞話……記得,他看到自己還有占尷尬,好一番解釋。看來,那是欲蓋彌彰啊……對了,那次自己和胡學正到秦榮辦公室匯報,門鎖著,他和秦榮在屋里抽煙,臉色十分難看,肯定是聽到自己有了突破,心中害怕,正在密謀。後來他又跟解釋說,是鐵昆對他議論自己,發泄自己的不滿……對了,就在秦榮的辦公室,聽到自己說殺手有同伙,可能是個殺人團伙時,他和秦榮都嚇得面無人色,自己當時還以為是震驚呢……

記得,胡學正被刺傷後,自己和他及沈兵在秦榮的帶領下匆匆趕到醫院。自己和沈兵在前面進了病房,他卻和秦榮落到後邊,肯定是在商量怎么實施他們的詭計,讓自己懷疑胡學正被刺是假象,從而懷疑胡學正跟殺手有牽連……

對了,還有,那次江邊出現屍體,他看見自己,順口說出一句:江邊出現一具女屍。可自己到現場一看,那屍體已經腐爛得不成人形,他怎么沒見屍體就知道是女屍呢?可惜,當時自己光顧忙了,沒有細想……

當自己要被提拔副政委時,他又假悻悻地說如果胡學正要當大隊長,他說了不算,在破殺手案上發揮不了作用,就不在刑警大隊干了,那無非是要自己為他說話,以順利地當上大隊長。

對了,自己兩次見老隊長,老隊長都是欲語又止,肯定也和他在場有關。因為老隊長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和秦榮、和魏民是什么關系,不敢當他的面說出真相,只能暗示說,他要好好琢磨琢磨……還說早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還要自己常去看他。當時,自己理解成是大家常去看他,事實上,他是要自己去看他,以便對自己說出真相啊。可惜,當時沒理解他的意思。每次看老隊長,吳志深的表現都很反常,還搶著問話,怕老隊長說出什么……又裝出悲傷的樣子來騙自己……對,還有那錄音帶,說到去看守所換走季寶子的人時出了故障,剛好有一個人的名字沒說出來,那一定就是他吳志深……

對,還有,季寶子真相暴露出來後,他反常的表現更多:

在看守所查看提審單時,他見難以掩蓋,急忙主動說自己也提審過季寶子。那是爭取主動,免得自己懷疑他。

他還對自己說,季寶子的事是法院搞鬼,顯然同樣是轉移自己的視線。

當發現看守所提審單上秦榮等三人的記錄時,他把最後一個人一會兒往老隊長身上引,一會兒往熊大中身上引。現在看,那個第三人就是他!

還有,自季寶子暴露後他的表情,他的臉色……當時,自己還以為他是震驚和壓力所致呢。現在看,他是有壓力,但,是恐懼的壓力,是罪行即將暴露的恐懼壓力!

還有,在余一平失蹤後,蔡局長把自己和秦榮做了分工,他主動提出跟自己干,當時還以為他是反感秦榮,原來,他是為了掌握自己的動向啊……對了,這次去省城執行任務,他老是問這問那,表現也很反常,只是自己把握住一條,四個人誰也不許單獨行動,才使他沒有機會與同伙聯系……

還有,當發現季寶子後,自己反復強調要抓活的,他卻老是想開槍,原來,他是要滅口哇!

吳志深、秦榮,這兩個y謀家,他們實在太狡猾了,看來,他們是有分工的,就象演戲一樣,一個紅臉,一個白臉,他們自己還做出一種敵對的樣子,其實是為了更好的欺騙自己!對了,在紅樓那回,吳志深還破口大罵鐵昆,其實那是給自己聽呢……他不就是因為這些表現,才贏得自己的絕對信任嗎?現在看,紅樓事件,肯定是一個圈套,一定是他給鐵昆通風報信,鐵昆知道了自己的行動,安排好陷井。自己被困時,他及時趕到,好象是幫助自己解除困境,可卻亂開槍,現在看,那是有意把事情鬧大,使自己受到更重的處分……對了,他可真會表演,那回,自己回家經過那條便道,他不放心地走回來關照,當時自己很感動,現在看,那都是表演,都是為了取得自己信任的表演!

他還挑撥離間,離間自己對蔡局長的信任,離間自己和同志們的關系,現在看,自己要提副政委時,大家不聽自己的,肯定也和他的挑撥有關……

秦榮、吳志深,這兩個敗類,他們干盡壞事,卻賊喊捉賊,嘴上總是掛著「內j」,懷疑這個懷疑那個,把人心搞亂,其實,他們才是真正的內j!

他的眼前又出現了吳志深那黑黑的面孔,那副粗魯忠厚相。「我就是魯智深!」不,他不是醉打鄭屠的魯智深,他是陷害梁山英雄林沖的陸虞侯。母親多么英明,她曾經告誡過自己:知人知面不知心……難道,母親已經料到了吳志深,料到了這一切?!還有雷副局長,他也告誡過自己,小心身邊的人,當時還以為他指的是秦榮胡學正,現在看,也包括他吳志深哪!看來,自己也是個混人哪,如果當上官,也是個昏官哪,也非常容易被小人和壞人欺騙利用啊,也很可能會和小人壞人一起去害好人哪……

想到這里,李斌良百感交集。

啊,路程已經過了大半,好了,不要再想了,還有緊急的事情需要去對付,集中精力吧。

李斌良又把精力轉移到季寶子和魏民身上。

29

此時,魏民正躺在辦公室的床上輾轉反側。

他徹夜未眼。

他在等待結果,等待消息。可是,大半宿過去了,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感到不妙,但仍存僥幸心理:省城和本市隔著一道山嶺,電波傳不過來,他們無法和自己聯系……

不對,他們可以用有線電話嗎,省城大街上到處都是,有磁卡就能打……

也許,他們覺得不方便,或者事情正在進行,還沒有結果,或者他們已經完成任務,正在返回……

他躺不住了,從床上坐起來,但沒有開燈。只能坐在黑暗中思考。

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到這一步,到底差頭出在哪兒呢?他點燃一支香煙,開始總結經驗教訓:對了,應該說,罪魁禍首是鐵昆,他不該殺毛滄海。自己雖與毛滄海處的時間不長,但已經看出,他人不錯,起碼比鐵昆要強,不但花錢大方,也不那么霸氣,看那樣子,將來能聽話,能控制得住。媽的鐵昆,這兩年翅膀硬了,誰也不放在眼里了,有時跟自己說話也頤指氣使的……自己的想法是,把毛滄海在本市立起來,給鐵昆個眼罩戴,讓他規矩點,放尊重點。為這事,他還找上門來跟自己大吵一通,又是威脅又是恐嚇,自己沒理他,想不到他居然沒通過自己,就找來紀雲龍,殺掉了毛滄海……

對,一切都是從這開始的。從這開始,就有點控制不住形勢了。接著,是紀雲龍錯殺李斌良,殺了林平安,殺了吳軍,殺了梅娣……真可惜梅娣那女子,真有味道,真著人喜歡,卻也被紀雲龍殺了……媽的,這小子,太可恨了,不知這回鐵昆和秦榮他們能不能除掉他,一定要除掉他,不然,他早晚是禍害……

當然,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李斌良也起了很壞的作用。今天看來,當時放他離開政府辦是個錯誤,可那時根本看不出他今天這副樣子啊,平時也就寫寫材料,寫寫詩,誰知他也能干刑警,最後還成了自己的對手啊!其實,在幾年前「季小龍」被執行死刑時,就有預兆了,據電視台說,他們是受李斌良的啟發才想多用季寶子鏡頭的,要不是自己關於新聞導向的指示,全市一播,沒准當時就有人認出那是朱貴不是季小龍……沒想到他後來又到了刑警大隊,又碰上了這案子……林平安剛剛被殺,他就判定殺手不是一個人,是個集團,當自己剛聽到這個消息時,真嚇壞了。為此,不得不趕到公安局,講了那么多的話,繞來繞去,就是想引開他的視線,否定他的分析,可沒起什么作用……媽的,他可真難對付,批評、恐嚇、撤職、表揚、提拔、架空……什么招兒都使了,都不怎么管用……其實,那次把黃秀秀的屍體是有意拋出去的,本來已經沉入水中,還是鐵昆讓紀雲龍特意又撈上來的,目的就是想把他的精力轉到這案子上……對,還有余一平的事,當然是為了那本日記,可也是想吸引李斌良的注意力,自己又嚴令他們全力以赴尋找余一平,可惜都不管用……

他又氣又怕地想了一會兒,思路又轉到這次行動上。自己下了這么大的賭注殺劉新峰,到底值不值?

值!

是的,值。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男子漢不可一日無錢,不可一日無權。錢、權是人的命根子,絕對不能失去,為了這兩樣,什么事都可以做。現在,自己手中已經有了權,也有了不少錢,可還遠遠不夠,遠遠滿足不了自己的胃口:當官要當一把手。市長在政府這邊雖然是一把手,可就全市來說,還有市委書記管著。當一把手就不同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就說雲水公路這件事吧,如果自己是名正言順的一把手,當上市委書記,他劉新峰敢唱反調嗎?他還不是聽到了風聲,覺得自己要當一把手了,才不把自己放到眼里的嗎?不行,絕不能忍受這個,特別是主持這幾個月的全市工作,嘗到了一把手的滋味,就更不能再當二把手了。權力意味著自由,權力大,就不受束縛,權力越大就越不受束縛。如果當上書記,在本市就再沒人管著自己了,什么人大、政協、紀檢委,都是牌位,都在自己領導下,都得聽自己的……對了,如果自己能當上市委書記,首先要解決公安局的問題,一定想辦法讓老蔡頭子退下去,把秦榮提起來當局長,上次推薦他沒成功,繼續推薦,現在看明白了,公安局的權力一定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可是,這個劉新峰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想竄到自己前面去,怎么能容忍?自己熬到這一步容易嗎?動了多少心機,下了多少功夫啊……當年,為了當上市長,干掉寧玉成,那是冒多大的險哪,就因為那件事,鐵昆才拿住了自己,紀雲龍也拿住了自己……後來,紀雲龍殺那個鎮長掉腳被抓,判了死刑,自己又和鐵昆、秦榮、吳志深他們費盡心機,用朱貴把他質換出來……下了這么大的賭注,現在馬上就要當上市委書記了,他劉新峰居然想越過自己,騎在自己頭上,怎么能夠容忍?已經看出來了,他表面上溫文爾雅,實際上不是一盞省的油燈。你瞧,他還沒當上一把手呢,就開始跟自己為難了。不說別的,在公安局的兩次講話,他是話里有話,跟自己唱反調,說什么領導的指示不是金科玉律……在雲水公路上更是如此……媽的,如果他真上去,自己干的那些事早晚得讓他抖落出來……不,不能讓他上去,即使自己當不上市委書記,也不能讓他當!當年,寧玉成因為和自己做對,已經讓他命歸y曹,現在,他劉新峰也得走這條道……

魏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做得對,這次行動安排得對。只是,一定要成功……

然而,能成功嗎?現在一點消息還沒有。

窗戶已經現出白色,天就要亮了。

怎么還沒有消息……

「叮零零……」

桌子上的電話鈴突然響起。

魏民一把抓起,覺得呼吸都粗了,他竭力平靜著自己,拿出慣用的腔調:「喂……」

電話里傳來的是他不願意聽到的聲音:「媽的,是我,聽出來了嗎?」

魏民的心咚咚跳起來:「你,紀……事情干得怎樣了?」

「媽的,你還問我?你指派的事我給你干了,可那秦榮和鐵昆他媽的怎么回事?想滅口哇?他們是不是你派的,告訴你,我已經把他們都干掉了……」

魏民聽明白了:紀雲龍干掉了劉新峰,而鐵昆和秦榮他們反被他給干掉了……好,這樣也好,只是……

「喂,你聽見沒有,媽的,他們到底怎么回事?是他們要這么干,還是你安排的?」

魏民急忙解釋:「你別胡說,我還有用你之處,怎么會除掉你,一定是他們自己要這么干……他們早就跟我說過,我不同意,要不他們早就向你下手了……好,你干得好,他們活該……哎,你在哪兒?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不知道嗎?咱們講好的十萬元,先給一半定金,剩下的完事再給,我來取那一半錢,然後遠走高飛,再不來打擾你了!」

遠走高飛?那可不行。魏民心里說:「你還想走?寧玉成的日記你還沒交給我呢,為了它,我付出的太多了。那余一平用它來威脅我,著我提拔他。魏民又在心里罵開余一平:這個敗類,平時看他挺老實的,沒想跟我來這一手,給我記了黑帳。可你斗得過我嗎?怎么樣,最後命歸黃泉了吧!你紀雲龍也是這樣,日記到手卻就是不交出來,那就更不能留著你了……」心里這樣想著,卻對著電話說:「好,你告訴我在哪里,我現在就給你送錢去!」

紀雲龍:「我就在你政府大樓街道對面,正在看著你的窗戶,你他媽的連燈都不敢打?趕快出來,我等著你!」

電話關了。魏民急忙穿好衣服,又摸黑從牆上的櫃子里摸出一個不大的金屬物品,揣入口袋里。

那是一支手槍,一手小巧靈瓏的手槍。是他以防身為名從公安局領取的。

他又拿出一個小皮包,往里邊塞了兩本書,使它看上去象塞著錢幣一樣。

他鎮靜了一下,手揣在口袋里向外走去。

他想得很好,和紀雲龍見面後,趁他不注意,一槍斃了他,公安局來調查,也是自衛,等他們查實他是殺手,自己又成了大功臣。是啊,誰敢懷疑市長是殺人犯呢?誰能知道這里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呢?

他走下樓,走出政府辦公大樓。

外面,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時刻。院門口警衛室的值班更夫還在睡著,魏民從角門走出政府大院。

走到大街上,他手c在口袋里向前面望著,一個人影也沒有。

他的手機又響了,他拿出來放到耳邊。

「往前走一百米,左邊的黑影里,我就在這兒,你快過來。告訴你,要搗鬼沒你好果子吃!」

魏民按著電話指引的方向向前走去。大約走了一百多米,往左邊看,果然是一片y影,那是街道旁的樹影。

他的手c在口袋里,慢慢向y影中走去,嘴里還輕輕叫著:「雲龍?是我,我是魏民,你在哪兒?」

沒人回答,魏民忽然聽到身後有動靜,覺得不妙,毛發「唰」的立起,猛一轉身,見到面前閃著一雙猙獰的眼睛,接著看到一枚閃著寒光的利刃……

「我……你……」

魏民只說出這兩個字。他要說的意思是:「我救了你,你卻殺了我!」

是的,這就叫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他把應死的殺手放出殺人,最後反被殺手殺死!

一刀斃命,正中心窩。

紀雲龍從魏民的胸口拔出蒙古剔,又用他的衣服擦去刀上的血跡,然後把刀收回,俯下身,把魏民的手從口袋中拽出,發現了他手中的槍。

紀雲龍冷笑一聲:「媽的,跟我來這一手,你以為我殺手紀雲龍是浪得虛名嗎?」

他又打開魏民手中的皮包,拽出里邊的東西,當發現是一些報紙後,氣得又狠狠地扎了魏民幾刀。

紀雲龍很快從殺人現場消失了。他還有事情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