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部分(2 / 2)

後宮--權傾天下 未知 6388 字 2021-02-13

耶律歆一身金鳳紗衣由兩個水紅綾子的宮女攙扶著,在一眾太監的簇擁下款款而來,滿面牡丹妖嬈,眉心一點梅花妝,映襯出兩頰之間的緋紅。尚書右仆s兼中書侍郎薛魏帶著珊瑚朝珠,身穿紫色鶴銜靈芝的朝服,手里拿著一張明黃色聖旨笑咪咪的站在丹陛之下等待著,他面白須短,身體胖胖的,看上去分外和藹,只是一對三角小眼精光四s,這次他是冊封正使。與他相隔十來步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身穿鵲銜瑞草深緋朝服,手中捧著一托盤,托盤上鮮紅帶流蘇的錦緞襯著金冊。他雖然跟在薛魏身後,可就是這遙遙一瞥,也可看出此人氣勢不凡,這是冊封副使中書舍人兼翰林院學士秦子墨。薛魏走到耶律歆面前站定,緩緩舉起了聖旨,清一清嗓子說道:「聖旨到,平陽郡主接旨。」耶律歆口中答應一聲,身子徐徐跪下,後面的奴才也跟著一起跪倒一片。薛魏這才宣讀聖旨道:「朕惟椒塗化,六恭佐中硃之勤;芝檢承恩,九室備內宮之選,隆儀聿舉,寵命攸頒。咨爾平陽郡主耶律歆,端恪修型,柔嘉秉事,嘉言懿行,棧功緒而勞襄機杼,蘭殿叨華,表德容而度飭珩璜,宣闈錫慶,懿范宮闈。特晉封爾為貞昭儀,申之冊命。爾共鸞章袛領,迓蕃祉以長膺,翟采榮增,勵芳規而益懋。欽此!」耶律歆麻木地勾起唇角,連連叩首說道:「謝主隆恩!」兩個紅衣太監上前來,端著紅木漆盤,滿目金珠首飾,恭聲道:「昭儀娘娘,這是太後和皇後的賞賜!」耶律歆身邊兩個宮女慌忙接下,她又依足皇室禮儀,三叩九拜謝太後和皇後的恩典。我偷眼看了看下首的耶律瑾然長長的眼睛斜斜上挑,兩道眉毛又濃又黑,臉上淡淡的看不出是喜是憂,感到我在看他,朝我微微笑著點點頭。

忙亂了一天,終於回到宮中,躺在絳色納紗軟塌,只覺得軟綿綿的渾身無力,小螺坐在腳榻上為我捏腿,亞蘭看了看天色,招呼挽翠:「去准備一下,服侍主子梳洗了歇下。」亞蘭把純棉的手巾在灑了香料的熱水里浸泡了一陣,再輕輕的擰了水,拿出來遞給我,我敷在臉上,愜意極了。「想不到,平陽郡主一來就封了昭儀,這下宮里頭不知道有多少人睡不著了」挽翠笑嘻嘻的說著,我取下手巾,在臉上勻著珍珠粉,淡淡的飛了她一眼,她臉色一紅,端著水出去了。我摸著滾圓的肚子,躺在白玉蕈上,透過鮫紗帳遙望著半彎明月無聲的笑了。「小常子最近怎么樣了?」我懶洋洋的問著,「已經知會過那里的管事公公了,派了他最臟最重的活計,目前德妃那邊還沒有行動」亞蘭用只有我們兩才聽得到的聲音說著,「我有說是德妃下的手么?」我嫵媚的笑了,「但是……」亞蘭側著頭,月光投在她潔白優美的脖頸上。「或許真是德妃故布疑雲,也或許是有人想一石二鳥,同時鏟除我和德妃也不一定」我翻了個身,目光落在亞蘭手中綉著的湖水色帕子上,上頭正用蓮青色的絲線綉了疏疏幾枝垂柳,「靳侍衛最近如何?」我隨口問到。「這……主子這話問得怪,奴婢並不知道呀」亞蘭的臉慢慢飛上兩朵雲霞,手里的帕子也絞緊了。我吃吃笑著,意味深長的拖過帕子,揚了揚,「這帕子可是想給誰的?」「主子」亞蘭站在床邊急得跺腳,我取笑了她一回,方示意她在床邊坐下,「女孩子家,一說到自己的心上人,沒有哪個不露馬腳的。」亞蘭遲疑著摸著紅彤彤的雙頰,「真這么明顯么?」我正色看著她,「你心里有他,可是,他心里可有你么?」「奴婢,奴婢不知」亞蘭聲音低了下去,望著自己的腳尖。

天色澄靜蔚藍,陽光似一地碎金,宮里頭樹木蔥蘢,竹影婆娑,清風徐徐,院子里一株大石榴開得雲蒸霞蔚,滿眼都是跳動的紅色小火焰。我半靠在回廊下的真絲軟榻上,一邊看著兩只小貓追著一只蝴蝶滿院子亂竄,一邊吃著亞蘭削的貢梨。進了夏天,這天越發的長了,我又不想和其他嬪妃打堆,每天還真不知道如何打發。太陽白花花的照著殿前的金磚地,那金磚本來烏黑鋥亮,光可鑒人,猶如墨玉,烈日下曬得泛起一層剌眼的白光。我抬手遮了遮眼睛,亞蘭忙示意小螺把滴水檐下的竹絲簾子放下來,頓時y了下來。「主子」劉福安匆匆的跪到漢白玉的台階下,陽光兜頭兜臉的落在他身上,額頭上便起了一層滑膩膩的油光,我一抬手示意他起來說話,「主子,內務府派人送了時鮮的瓜果來了。」我這才留意到他身後還跟著幾個青衣小內監,抬著幾個青花瓷的大圓瓮,薄薄的瓷胎上有細密的水珠,想是剛從冰窖里取出不久。「打開看看」我點點頭,那幾個小內監忙把圓瓮抬到玉階下,我抬起頭看去,滿滿的荔枝、龍眼、西瓜、香蕉、水梨等等,還帶著青綠的枝葉。挽翠眼尖,看見里面有幾個圓白的甜瓜,道:「這甜瓜和西瓜一樣寒涼得很,主子是吃不得的,這宮里上下沒幾個愛吃的,偏送了這么多來,白扔了怪可惜的!」亞蘭輕笑道:「主子還沒說話呢,你這丫頭倒先編派起來。」周圍侍立的丫頭都吃吃笑起來。「娘娘既然不喜歡這甜瓜,奴才倒有個法子」下面跪著一個小太監說道,「哦」我挑挑眉,「你說來聽聽。」「把甜瓜剖了,放在碗里,用冰鎮了,氣味很清甜的,奴才覺得比焚的香要強些」那小太監說著抬起頭來,我仔細瞧了瞧,不過十三四歲,眉目甚是清秀,有股子靈氣,不禁點頭笑了笑,鬢邊的足金流蘇抖動著,晃出一片眩爛耀眼的光芒,他一陣心慌的低下頭去。「你叫什么?」我問道,「奴才名叫小碌子」脆生生的聲音也並不慌亂,「可記下了」我回頭和挽翠說著,「奴婢知道了「挽翠福了一福,又向他們幾個招了招手,「你們把這些果子抬到小膳房里來吧。」那幾個小太監答應一聲,和上蓋子,抬到小膳房去了。我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側著頭對亞蘭說:「這奴才年紀雖小,也還機靈……你給我留意著,他為人怎樣,一時之間本宮還不能斷定。要是好……留下來暫時可以頂小常子的缺。」

午後,下了幾點微雨,剛歇了中覺起來,窗外繁盛的石榴映在雨過天青色窗紗上隨風搖擺。我懶懶的坐在鏡台前,一手撐著下頜,有些怔仲的瞧著那纏枝蓮青花碗中的冰塊,已經漸漸融至細薄的冰片,欲沉欲浮。甜瓜削得極薄,隱隱透出蜜一樣的甜香。殿中本來靜極了,遙遙卻聽見遠處隱約的蟬聲響起來,一徑的聲嘶力竭似的。「在想什么?」純朗的中音在耳邊響起,一雙手輕輕的攬住我不再纖細的腰。眉目一轉,眼波漣漣,「在想三郎為什么總是來無影、去無蹤啊?」他低低一笑,湊到我身邊,「生氣了?」我猛的一回頭,用螺黛畫得高挑的眉峰下,微眯的眼映著陽光灼灼閃躍,極輕的啐了一口,「少往自己臉上貼金!」隨手一拂,把前面的烏發撥到後面。他靜靜地看著我的舉動,目中忽然一閃,眼底的神色越發溫柔,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滿溢出笑容來。他低低嘆了一聲,下一刻已經吻了上來,深深淺淺,掠過臉龐,如沐春風。我身子一軟,卻叫他攬住了不能動彈,「不怪臣妾張狂么?」「你呀,越張狂越好,朕就喜歡你這張狂的樣子」他滿足的向那嫣紅的耳下吻去。「瞧你,把人家頭發弄亂了」我捶著他的胸膛,他「呵呵」笑著,拿起桌子上的牛角梳認真的給我梳理著長長的頭發,「讓三郎來給月華梳個好看的發髻……」這樣弄了許久,我還是披著一頭發,而他的光潔的額頭上也起了一層薄薄的汗。我瞪了他一眼,劈手奪過他手上的梳子,「看來三郎還得多學學!」又向窗外喊到:「亞蘭!」「哎」亞蘭在窗下應了聲,隨後就掀了湘妃竹簾進來,先向他福了一福,才走到我背後,接過梳子,細細的梳著。他手足無措的站在旁邊,尷尬的笑了。「皇上熟悉的是指點江山、掌控天下,這些還是讓奴婢們侍侯吧」亞蘭笑道,他也哈哈哈哈笑了起來。

「哎喲,貞妹妹,我們來得可不巧了」一語未了,只見門口的小宮女打起簾子,德妃和耶律歆挽手進來。「臣妾拜見皇上!」德妃拉著耶律歆笑盈盈的行了個常禮。「都起來吧」李君宇背著手,笑容漸漸收斂。我從鏡子里看到耶律歆手中拿著一柄蓮白斗紋革絲扇,身穿嫣紅色串珠煙雲織花暗紋長裙,巴掌大的小臉,如三月桃花,見我看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德妃一身縷金百蝶穿花衣裙,艷麗無比,圍著我轉了一轉,上下細細打諒了一回,方向李君宇笑道:「妹妹身子越發重了,難怪最近都沒有見妹妹出來走動。」我扶了扶亞蘭為我梳好的發髻,向德妃和耶律歆道:「姐妹們來,怎么不先知會一聲,看我失禮了。」挽翠托著茶果過來,德妃輕輕埝起桌子上白玉碟里絳紅的葡萄,道:「我原是去雍和宮看望貞妹妹的,可巧妹妹說要來重華宮拜會你,就順道一起過來了。」「歆兒,姐姐我最近行動不方便,又猜想這幾天你那來往的人肯定不少,就沒有去給你添亂,可別見怪才是」我站起來,拉住耶律歆的手。耶律歆斜睨了李君宇一眼,見他正好整以暇的品茗,雙頰洇紅酡然如醉,低聲道:「姐姐不是不知道,我最怕這些個人情應酬了,別人來了又不好拒絕,那些禮物堆得滿屋子都是,我還打賞了下人好些,還是姐姐明白我。」我輕撫了她滑膩的臉龐,「以後會慢慢習慣的。」眼角的余光瞥見德妃長長的睫毛扇了扇,兩寸來長的指甲上摻和了金粉的鳳仙花汁色澤分外的耀眼,她的視線帶著一種寒意掃過耶律歆的背影,經過我的時候略微頓了頓,又自然而然地閃開,拿起竹絲白紋的粉定茶盞優雅嫻靜的喝起茶來。我暗笑了下,又繼續和耶律歆她們說些閑話。大約一盞茶的工夫,李君宇起身到祥麒宮去批閱折子,我和德妃等一起送他到宮門,目送他上了步攆。李君宇向我們三人略一點頭,林升一甩拂塵,高聲道:「皇上起駕!」松花色的瓔珞搖晃著,明黃錦綉的步攆漸漸遠去。

「姐姐,我聽說碧波池的蓮花開得正好,我們西遼沒有這種花,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吧」耶律歆雀躍著,我看看天色還早,日頭也不甚毒辣,便點點頭,又招呼了德妃,在幾個貼身宮女的侍侯下一路迤邐穿廳過院向碧波池走去。極目望去,滿池蓮葉田田,出水挺立的花兒,有婀娜的開著的,有嬌羞的打著朵的,有奪人眼目的粉,有素雅淡然的白……花香四溢,泌人肺腑。「我聽宮女們說今年特意移植了好多少見的品種呢,有綠芳含珠、萬萬紅……」耶律歆板著指頭數著,模樣真是可愛,「還有,還有舞……什么?」她歪著腦袋想了好半天,也沒想到,圓潤的鼻尖滲出了晶瑩的汗珠。「是舞妃蓮!」德妃指著池塘中一品蓮花掩嘴笑道。「對!就是德妃娘娘說的那個」耶律歆不好意思的笑了,摸摸頭發,「我記性不好。」三人在柳樹下賞了一回花,我覺得腿有些乏了,便向池中的滴翠亭走去,遙遙看著耶律歆和她從西遼帶來的侍女蘭心主仆二人,在池塘邊戲水。

「妹妹,你可要多保重啊」德妃不知什么時候來到我旁邊,關切的看著我。「妹妹,當日你不幸墮胎,可惜我一向嚴禁身邊的下人道宮中是非,所以過了很久才偶然得知此事,那時候想來看妹妹你,又怕你見怪……」德妃面色黯然,歉意的看著我。「姐姐,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我已經不放在心上了,要怪就怪我那孩兒沒有這個福氣」心中雖然惱恨德妃撕開我的舊瘡疤,臉上卻仍是一臉平靜。「你們還不快去給我和妹妹准備些茶點來?「德妃嗔了跟在身後的墨香和小螺一眼,兩人答應著去了。「哎,妹妹你身子單薄,況且如今又是第二胎,可要格外小心才是啊」德妃拉著我的手走到白玉欄桿邊,極輕柔的撫摩著我的肚子。我腹中的胎兒好象感應到什么,猛的一下,痛得我冷汗直冒,我緊緊的捏住拳頭,向她笑了笑。「妹妹,趁陛下對你情有獨鍾,你此次若能平安誕下皇兒,他日就青雲直上了……」德妃狀態親昵的說著,薄薄的唇蠕動著,朱紅的胭脂散發出晶瑩的色彩,妖艷誘人如院子里正盛放的石榴花瓣,仔細一看卻又如郁郁的血色在唇上凝結。我心下一驚,轉身看著幽幽湖水,「主子,奴婢只想平平安安的侍侯主子,等到了二十五歲後,可以如願放出宮去,侍奉雙親」惠香的一顰一笑仿佛出現在我面前,新愁舊恨涌上心頭,手不由得握緊了冰冷的欄桿,又想到那紅白掩映的羊脂凍j血石的耳墜,心里仿佛浸入冰冷的水中。我回頭看著仍然在說個不停的德妃,「不如我們選個良辰吉日一起去普濟寺為你祈福吧……」大概是我的眼神有些怪異,她停下來,詫異的看著我,抬起手來摸了摸我的額頭「妹妹,可是姐姐不舒服么?」我搖搖頭,莞爾一笑,「不,只是,想不道姐姐竟是這么善心的人,以前盡是妹妹我枉做小人了,對姐姐得罪之處要請見諒!」我深深的向她福了一福。「哎呀,妹妹,看你這是……」德妃慌忙扶起我來,軟言道:「這都是姐姐的本分!」「姐姐,你看那朵蓮花如何?」我突然指著遠處說道。「妹妹,你說的是哪朵?」看著滿池的蓮花,德妃疑惑道。「就是那朵啊」我笑盈盈的指著遠處,故做詫異,「姐姐,你沒有看到么?」德妃踮起腳來,略微俯身向遠處看去,「妹妹,我還是沒有看見你說的那朵……」我輕輕一笑,「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了。」說完,伸出腳來,在她腳跟後略微一抬,德妃驚叫一聲掉到了池塘里。「妹妹,你怎么……」她奮力的打著水,又沉了下去,嗆了幾口水。「哎呀,姐姐,你怎么這么不小心,掉進池子里了!」我做驚嚇狀不斷後退,冷眼看著德妃在水中掙扎,縷金的衣裙象一朵妖艷的花一樣盛開來。遠處的耶律歆大概是聽到了響動,穿花拂柳的向這邊來。

「主子,你怎么了」和小螺一起端著茶點來的墨香看見主子落水,慌忙放下手中的托盤,跑到欄桿邊,想要伸手去拉德妃,無奈德妃掙扎得遠了,怎么也夠不著,「麗妃娘娘,怎么會這樣?」墨香急得幾乎哭起來。「姐姐她,她想看蓮花,不小心腳一滑就掉下去了」我臉色蒼白,看似受驚不小。「主子,沒嚇著你吧?」小螺握著我的手,我虛弱的靠在她身上,喘著氣,胸口急劇的起伏著。「德妃娘娘,你怎么掉水里去了?」耶律歆驚嚇的看著在水中起伏的德妃,「救,救命!」德妃拼命掙扎著。「快,歆兒,去叫侍衛來救人,快……」我沖手足無措的她喊道,又對墨香道:「還楞在這里干什么,還不快去找人來救你家主子!」墨香這才提著裙子和耶律歆她們跑開去。我說得太快,一著急,咳個不停,一口氣上不來,也一頭栽了下去,「主子!主子!」小螺尖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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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勾心斗角]

是夜,華燈初上,夜晚的重華宮更加的富麗堂皇,清冷的月色穿行在繁復重疊的亭台樓閣之中,轉過簇擁橫斜的花枝,穿過輕輕搖曳的柳條,映上華美朦朧的碧色宮紗。隱約可見暖閣內外人影憧憧,卻靜悄悄的不曾聽見半分聲響,人人都屏聲納氣,生怕焦躁煩惱的皇帝把怒氣發泄到自己身上。

「啟稟皇上,麗妃娘娘秉氣虛弱,加上目睹德妃娘娘不慎落水,受驚過度,所以才會暫時昏迷,腹中龍胎並無大礙……」姚靖和安凈琪跪在來回踱步的李君宇面前。「只是受驚?那月華為何這么久還沒有醒過來?」李君宇惱怒的瞪著二人。「這……」二人對看一眼,正要開口,亞蘭卻從暖閣里興沖沖的出來,「皇上,主子……主子醒了!」「啊」李君宇頓時高興起來,丟下跪著的兩個太醫,急忙的向暖閣去了。劉福安搶上一步,已經將那簾子高高打起,李君宇便進了里間,里面雖是水磨金磚拼花的地,李君宇腳上的黃綾軟靴踩上去,卻是悄無聲息,不知為何,一顆心卻怦怦直跳。

雕花隔扇之間本懸著碧湖水色的輕羅帳幔,用雙燕金鉤略略束起。深處的燭火映上來,隱隱的便如波光煙霞。我斜倚在大迎枕上,那迎枕原本是香色底上金線掐牙,越發襯著一張臉並無半分血色,那烏雲也似的長發,只順著迎枕淌滑下來,散垂著如墨玉流瀑。瓜子臉顯得單薄,卻是半閉著眼睛,微微蹙著眉。聽見身後響動,料是他進來了,便要掙扎著起身。「不可」他幾乎是撲過來,拉著我的手。我睜著一雙眼,眼里漸漸的浮起迷朦的水意,慢慢便凝成淚光,泫然欲泣,低低的喊道:「三郎,好怕……」他似乎心里有千言萬語,一時都哽住在那里,只再也移不開目光去。半晌,他才回了聲:「月華」一把緊緊的抱住我。我一眼看見他身後跟著的奴才們,不禁臉色微紅,把頭埋在他胸前,「德妃姐姐如何?」他略皺了皺眉:「還不曾得閑呢,想來是沒什么大事。」我眼中微漾笑意,「三朗關懷體貼,臣妾無以為報。不過臣妾始終記得太後教誨,後宮各處都應雨露均沾才好,所以……」我伸手撫摩著他身上的盤龍金扣。「你剛醒,就要趕朕走了?」他垂下頭來,聞著我鬢發間熟悉的幽香,萬般的不舍。「臣妾不過是目睹德妃姐姐落水就受了驚嚇,想來德妃姐姐也不過是一弱質女子,如今雖是暑天,到底水中y寒,受了濕氣便不好了。所以還是懇請三郎去安慰姐姐的好」我柔聲道。他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坐在床邊,沒有起身的意思。亞蘭捧了一碗定驚茶來,婉言道:「皇上,奴才求您替主子想想,皇上已經守在這里這么久了,這會子主子也醒過來,要是再留在這里不去看望落水的德妃娘娘,傳了出去,不更拿主子作筏子?」他看著我,眼波流轉,低嘆一聲:「也好,朕這就去看看她吧。」頓了頓,用手拂了拂我鬢邊的碎發,站起身來,嘆息道:「若有什么不適,可要立刻差人來告訴朕……朕可是再經不得你嚇了。」我點點頭,瞧著他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望了我一眼,眼睜睜轉過隔扇去,終於瞧不見了。

待他走後,挽翠端來熱水、毛巾服侍我重新梳洗了,臉上脂粉洗得干凈,面如瑩玉般潔白光潤。我望著有些泛白的一盆水笑道:「這粉也太多了些。」亞蘭道:「這珍珠粉是特制的,並無香氣,搽在臉上也輕易察覺不出的。」小螺在旁邊接口道:「要不是這樣,怎?